☆﹀╮=========================================================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帝拥江山(女尊) 作者:咪兮咪兮大黄瓜 朕这一生,东征琴夕,西伐缘语,南破昌岐,北灭轩渊,几度生死,终是一统天下,成就千秋霸业。 然,绝人子嗣,弑母杀妹,忘恩负义,冷血薄情,不择手段之事,朕亦是做尽??鼍??淞烁霰┚???? 今朝,站在青苔石阶上,朕举目远眺,回首一生,这万里江山终是没有辜负。 侧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男子,朕抬手,远山渐露朝阳影,“朕是天下之主,既许你一生,那便是一生!” 内容标签:女强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甘妤霖,茉眉易 ┃ 配角:阿原子,青月绵 ┃ 其它:女帝成长史 ☆、第一章 皇城□□,中元含恨 ?  天历大陆,四分天下,东琴夕,西缘语,南昌岐,北轩渊。   四国皆以女子为尊,男子为卑。男子社会地位低下,遵守着“在家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的规矩,以无才为德,以不妒为善,以妻为天,以女为荣。   数百年来,为求一统天下,四国明争暗斗,战事不断,纷争中,有那明主忠臣昙花一现,也有那庸主奸臣遗臭万年。其中,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君主,却是轩渊国刚继位的中元女皇,只因她在登基大典上说了四个字——“男女平等”。   这四个字在轩渊国引起了强烈的反应,赞成者有之,反对者无数。以中元女皇为首的革新党和以三朝元老俞昀丞相为首的守旧党,发生了多次冲突,御前激辩,书院群论,胜负各半。最终,中元女皇在皇族族长仪鸳的支持下,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了守旧党,让革新党得以顺利开展“男女平等”这项改革运动。   之后,仪鸳邀请俞昀到西山空灵寺密谈,仅过了一个时辰,二人便不欢而散。   仪鸳在返程中遇刺,重伤昏迷。中元女皇暴怒,誓要追查真凶,但就在其下达命令的第二天,俞昀便写下认罪书,于寝室中服毒自杀。中元女皇念及俞昀往昔功劳,就没再追查下去,只将俞氏一族贬到孤岛垦荒,便结案了事。   仪鸳在病榻上挣扎了半个月,最终没能挺过去,死前给中元女皇下了一道族令。没人知道那道族令的内容,中元女皇也没有任何举动,似乎不是什么要令。   俞昀与仪鸳的相继离世,对守旧党和革新党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但守旧党受打击最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兴风作浪了。而革新党在中元女皇的支持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逐渐扭转了民间风气,影响了旧有观念。   辗转商道,行兵打仗,入朝为官,封侯拜相,从此不再是女子专利,男子纷纷从宅院中走出,一改往昔只识刺绣不识诗书的局面。虽仍有一些顽固的守旧势力暗中阻挠,但在中元女皇强硬的手段下也不过是蚊虫自湖面上飞过罢了。   随后,中元女皇又倡导“一妻一夫制”,对实行这一婚姻模式的家庭大力嘉奖。革新党率先拥护这一婚姻制度,以身作则,一家只一正夫。   而中元女皇与主后言千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故事流传开后,感动了无数文人士子,为此创作出了不少感人肺腑的诗词话本。自上而下的影响,让越来越多的女子选择了“一妻一夫制”,男子出嫁后的生活大大改善。   中元女皇的胞妹诚王迎娶正君时,更是当众承诺,从开始到最后,仅此一人。   诚王深受中元女皇宠爱,不单是因为血缘的羁绊,更多的是因为诚王曾多次救过中元女皇的性命,还差点被人害成残废。若说中元最信任的人只有五人的话,那诚王必定是其中之一。中元与诚王形影不离,哪里有中元,哪里就有诚王。便是在诚王大婚后,中元也经常召她入宫,秉烛夜谈,相拥而眠。   此等姐妹情深,便是曾经传出痴恋亲姐的昌岐女皇也自愧不如,当然,诚王也做不出那“痴恋亲姐”的事。这些皇家秘史便不再提了,接着说轩渊的变化。   改革后的轩渊国,国力大增,一跃成为四国之首,又因“男女平等”的观念给其他三国带来的影响,而为三国所忌惮。琴夕女皇暗中联系缘语昌岐两国女皇,提出“联合制北”策略,除昌岐女皇犹豫不决外,琴夕缘语始达共识。   中元女皇收到消息后,却按兵不动,任由琴夕缘语使尽手段拉拢昌岐。   一直被革新党压制的守旧党蠢蠢欲动,想借此机会将中元女皇拉下皇位。   而昌岐也在琴夕缘语的合力拉拢下,同意加入联盟,参与联合制北计划。   轩渊国,长治十年杏月二十八,子时一刻,中元女皇寝宫外,不见半个人影守候。闻着微风中传来的血腥味,迈步走去,只见一名死不瞑目的内侍背靠着树干,在他身边倒着一名紧握刀柄的侍卫,侍卫斜后方,躺着一名白衣宫女。   一群戴着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持刀而立,刀尖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在月色下看不出原来的色泽。一名死都不肯咽气的侍卫颤抖的伸出手指着为首的黑衣人,眼里满是愤怒,他的脚边躺着一名不知生死的侍卫。   一道寒光闪过,挣扎着不肯死的侍卫不甘心的闭上了最后一口气。   作为一国之主,中元女皇的寝宫却是简朴得很,若不是只有历代轩渊帝王才能使用的金龙玉剑出现在了这里,恐怕没人会认为这是女皇的寝宫。寝宫外的异常,并未打扰到寝宫内的人,准确点说,是已经没有害怕打扰的必要了。   一名上着桃粉色底衣下拢藏青色长裙外罩淡蓝色纱衣的女子捂着胸口,看了一眼碎裂在地上的汤碗,依然不敢相信,里面装的竟是能置人于死地的□□。   粉衣女子艰难的坐起身,美眸微抬,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为什么,阿也?”   发色天生灰白的黑衣女子抬脚上前,一双隐隐透着栗色的眼睛,此刻被浓烈的嫉恨渲染,“问得好,你不是聪明过人吗,不如,你来猜猜我是为了什么?”   甘非燚只一蹙眉,便带着一丝凄苦,释然的叹气道:“皇家果然无亲情吗?”   “阿姐,纵使你有将天下玩弄于股掌中的本事,也无法事事掌控,纵使你察尽人心,也无法看透皇家本质。这万人之上的地位,谁不想得?就算你是我的亲姐姐,也敌不过朝政殿上的那把龙椅,和这寝宫中的金龙玉剑!”甘城也冷笑。   甘非燚喉咙一痒,吐出一口黑血,用手背擦擦嘴角,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自嘲道:“仪鸳族长死前给我下了最后一道族令,就是要我杀了你,可我没有听。我以为我和你终归是不同的,但现在看来,是我太自大了,低估了皇权的诱惑!”   “什么,仪鸳那个老妇竟然想杀了我?”甘城也大惊,却转瞬恢复正常,夸张的给甘非燚行了个大礼,“多谢阿姐不杀之恩,多谢仪鸳族长死得及时!”   甘非燚眼里的光芒渐渐减弱,她挣扎着向前挥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甘城也见状,眉头微皱,本能的想往后退,下一刻,却鬼使神差的握住了甘非燚的手。   “父君体弱早逝,若不是父后慈祥,私下多有照顾,恐怕你我二人早就成了冤魂了。我牢记父君死前叮嘱,一心一意护你长大,韬光养晦,从不轻易展露才华。若不是父后蒙冤,险些被打入冷宫,我也不会为了救父后,而让母皇注意到。”甘非燚死死地抓住甘城也的手,带着一丝不甘,亦带着一丝期望。   甘城也毫不心虚的看着甘非燚,眼角却在不经意间流下一滴泪,但也仅此而已。甘非燚呼吸越来越困难,却还带着一丝执念,撑着把话说下去。   “母皇那时厌烦了大皇姐和四皇妹的争斗,我的出现,正好可以成为那股牵制大皇姐和四皇妹的力量。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步步的走上母皇安排好的道路。成为太女非我所愿,但既为太女,不争皇位,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争了,如母皇期望的那样,成功了。”说到这里,甘非燚面色微苦,声音逐渐变小。   “登上皇位十载,我自问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亦是没负了我的主后,和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甘非燚顿了顿,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阿也,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你在背后捅我一刀,我也没想到你对皇权的渴望竟是如此可怕。我和千歌难有子嗣,这皇位迟早是要交到你手……”   “我当然知道你打算将皇位传给我,但我不要你让,也不要你施舍,我偏要自己抢过来!”甘城也甩开甘非燚的手,直起身,指着甘非燚恨声道,“从小到大,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但是你对我好又怎么样?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恨你,恨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恨你打着关心的名号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哈哈哈……所有人都只知道三皇女满腹才华,极具帝王之才,可有谁知道七皇女的存在?为什么一提起我,每个人想到的都只是‘甘非燚的胞妹’?”甘城也面容狰狞,可惜甘非燚看不到了,毒素在体内肆虐一番后,她的眼睛便瞎了。   “但这些不足以让我狠下心毒杀亲姐,毕竟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一点情都不念?”甘城也深吸一口气,指着甘非燚怒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个什么狗屁男女平等!哼,低贱的男子怎么能跟高贵的女子相提并论?”   “男子本就该老实的呆在家里绣花,经商做官,行兵打仗,哪里是他们能做的事!”甘城也轻蔑的说道,与之前大力支持改革的模样真是差距甚大。   “你在登基大典上,就对我动了杀机吗?”尽管自己就快要死了,甘非燚这会却还是有心情哭笑不得,因为她没想到甘城也杀她竟是因为政见不合。   甘城也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是那时候我实力不够,也不会容忍你推行‘男女平等’之后又来个‘一妻一夫’,还逼得我守了那个平庸的男人五年!”   甘非燚听不到了,茫然的挥着手,生命的流逝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年幼的她抱着父君的尸体痛哭,小小的甘城也窝在她怀里哭着说害怕。为救父后,一直隐匿锋芒的她,向母皇献上治国十策,从此再也无法从权利的漩涡中脱身。   登基后,为改变男子低下的社会地位,她带领革新党与守旧党争斗,为此,不惜设计陷害俞昀,用俞昀幼女的性命逼其自杀,却累及仪鸳族长丧命。   她独宠年少时便嫁给她的言千歌,后宫无君,仅此一后。然,言千歌孕育子嗣艰难,至今未能给她生下一儿半女。十年来,朝堂上因子嗣一事不知闹了有多少回,却都被她一一压下。就是言千歌长跪不起,求她充盈后宫,她也没有答应。   她本打算再过五年便传位给甘城也,带着言千歌离开皇宫,到山野间做一对逍遥夫妻。没想到,甘城也竟连五年都等不了,在三国联盟之际,给了她至死难忘的背叛。仪鸳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帝王,她所以为她的狠,其实并不算狠。   甘非燚右眼流出一滴泪,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前,唤道:“千歌,对不起……”   闻言,甘城也冷笑一声,刚想表现下得意,却莫名的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为首的黑衣人走进来告诉甘城也大事已成时,甘城也才回过神来。她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便走到甘非燚面前,伸手替其合上了眼。   “这是……”甘城也刚想离开,就看到甘非燚右手袖口边露出纸张一角,心念一动,便掏了出来,待她看清纸上内容时,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甘城也轻抚甘非燚的脸庞,轻声道:“阿姐,你的心机谋略,一点都不输给母皇,但这皇位,你终究是不适合的。‘男女平等’不过是一个荒唐的梦罢了,便是现在形势大好又怎么样,别忘了母皇是如何受制于俞昀的。俞昀死了又如何,除非屠尽俞氏一族,杀绝世家大族,否则你的理想抱负到头来都只能成为空影!”   “阿姐,你弄出来的烂摊子,我就接过来了,黄泉路上慢点走,看看你花了十年推行的‘男女平等’,‘一妻一夫’,到最后会变成怎样的一副光景!”甘城也起身,再不看甘非燚一眼,却将手中的纸条收进了袖子中。   走出寝宫,甘城也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众人,轻笑,“朕此生定不负尔等!”   ? ☆、第二章 辜月亡嗣,灾星幸存 ?  轩渊国,长治十年杏月二十八,子时一刻,诚王甘城也在守旧党的支持下发动宫变,毒杀中元女皇,屠尽宫侍内卫。主后言千歌引火而亡时,以心头血作咒,诅咒甘城也不得好死,若她的女儿继承皇位则必是亡国之君,被野狗分食。   护国大将军敏称得知皇城□□,带领敏家军反出轩渊,进入茫茫草原,立誓有朝一日定要拿甘城也的人头祭奠中元。诚王却诬陷敏称叛国,派大军征伐。   而在守旧党还没来得及清算革新党的时候,革新党领军人物孟上一当机立断,带领一干精英在民众的掩护下逃出轩渊,投奔敏称而去。诚王追赶不及,便派兵屠杀孟上一等人的族人泄愤,更是毁了孟上一等人的祖坟。孟上一等人收到消息后,立下血誓,誓与甘城也不死不休,史称“桃月二十三郎誓”。   同年槐月,诚王登基,自封“承天女皇”,年号“破元”,于登基大典上宣布恢复旧制,大力提拔守旧党人士。经过一番血腥屠杀,承天女皇坐稳了皇位,守旧党再度登入朝堂,将革新党之前实行的国策一一推翻,大力宣扬“女尊男卑”。   轩渊国皇位更替,局势不稳之际,琴夕三国虎视眈眈,正欲趁火打劫,昌岐女皇却遭遇行刺,未来得及立下遗诏便去了。在血雨腥风中,昌岐六皇女□□成功,忙着残杀手足,永绝后患,再也无暇顾及“三分轩渊”的计划。   仍欲有所行动的琴夕女皇却突然被人下毒,捡回一条命后,大肆屠杀涉案人员,便是曾经最宠爱的贵君也被她一剑刺死,亦是分不出精神去管轩渊了。   缘语女皇怀疑昌岐和琴夕内乱都是轩渊一手策划的,正打算做出反击,却因一直久病不愈的太女病逝一事而心神俱损。后有太医查出太女并非受病痛折磨而死,乃是膳食中被人动了手脚,导致太女病情恶化,突然离世。   缘语女皇大怒,派出暗卫调查,发现一切证据均指向太女正君。经过一番酷刑,太女正君招供,他是受了大皇女蛊惑,才在膳食中动手脚的。缘语女皇亲自审问大皇女,发现大皇女受了身边一位谋士的挑唆,才对太女动了杀心。   那名谋士满腹才华,却甘愿为平庸的大皇女所用,目的实在是可疑。但没等缘语女皇派人去抓那名谋士,就传来了她的死讯。经过一番调查,缘语女皇方知那名谋士竟是来自琴夕的探子,已经在缘语隐藏了六年,就是为了取太女性命。   缘语女皇怒不可谒,发兵攻打琴夕,发誓定要让琴夕女皇付出代价。琴夕女皇有口难言,只因那名谋士的的确确是琴夕的探子,而非他人栽赃嫁祸。   自此,三国混乱不堪,而轩渊却在这样混乱的外交环境中如鱼得水,逐渐稳定了内部局势。承天女皇在三国混乱中所展露出来的手段,也着实吸引了一批人的追随。只是没人知道,某个漆黑的夜晚,承天女皇在寝宫里烧掉了一张纸。   篡位成功,顺利坐稳皇位,挑起三国局势动荡,拉拢了一批人忠心追随,虽仍有敏称这个威胁,但承天女皇暂时也能喘口气了。然,同年辜月,即承天女皇登基刚满七个月的那个晚上,后宫发生了一场堪称天罚的灾祸,史称“辜月亡嗣”。   那个夜晚,后宫中凡是身怀子嗣的男君皆在各自的寝室中诡异的死去。经太医诊断,各君死前都莫名其妙的流产了,并且无例外的都是在胎儿流出后身死。   而那个夜晚,刚出生尚不足月的婴孩亦都莫名其妙的窒息而死,身上却不见任何人为的痕迹。这些婴孩的父君也在同一晚,不知原因的疯掉或死去。   在一片诡异的死亡中,却有一个女婴幸免于难,她是当时整个后宫唯一存活下来的婴孩,也是承天女皇的第一个女儿。女婴诞生在那天早上,由于父妃不受宠,所以并未得到承天女皇的关注,反倒是主后派人过来多加照顾。   这名女婴的存活没有让承天女皇感到高兴,因为承天认为是这名女婴的诞生触发了言千歌下的血咒,才导致了后宫这场可怕的灾祸。承天女皇本想赐死这名女婴,却被朝臣阻拦,若血咒真的应验了,这名女婴很可能是承天唯一的后嗣。   因此,承天女皇虽恨这名女婴,却也害怕自己绝嗣,还是给了她身为大皇女该有的待遇,并且吩咐宫人不得怠慢于她。主后在后宫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非议大皇女,私下里亦多有照顾,就怕一个不小心,便让承天落得个绝嗣的下场。   同年腊月月底,承天女皇最为宠爱的淑皇贵君被太医诊出喜脉。承天大喜,认为淑皇贵君怀孕是血咒破解有望的吉兆,便对这个孩子的出生抱了极大的期望。第二年,淑皇贵君诞下一女,承天仰天大笑,宣布大赦天下,与民同乐。   大皇女父妃于当天晚上病逝,死前将其托付给主后,求主后护其周全。   主后还是诚王正君时便一直无所出,承天女皇登基后,又鲜少得幸,若有个孩子陪伴,在后宫中也好有个依靠,自然是同意了大皇女父妃的请求。在母家的支持下,主后顺利的将大皇女记在了名下,自此,大皇女便成了最尊贵的皇长女。   但这皇长女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尊贵,因为世人皆知承天女皇偏爱二皇女。   破元六年,皇长女六岁,二皇女五岁,丞相率先提出立储一事,以求国运庇佑皇储长大。承天女皇欲立二皇女为太女,却被朝臣阻挠,只得暂时作罢。后因护国法师的劝解,承天女皇再三思量,才改变主意立皇长女为太女。   据说,护国法师想出了破解血咒的办法,便是将血咒集中作用于一人身上。   若先由皇长女继承皇位,再让其禅位于二皇女,那么承天女皇最宠爱的二皇女便可免受血咒影响。而皇长女则须在禅位后随护国法师归隐山林,独自承担血咒带来的折磨。所以,承天女皇在立皇长女为太女的同时,便给丞相下了一道密旨,确保在她百年之后,二皇女能够顺利从皇太女手中接过皇位。   “挡咒”一事事关重大,知情者仅有承天女皇,护国法师,丞相,淑皇贵君,以及无意中得知的主后。而皇长女被册立为皇太女之后,吸引了不少不知内情的朝臣的关注,但因丞相中立的态度,没人敢越过其去公开拥护皇太女。   破元十六年,承天女皇将二皇女派到军队历练,待其小有成就后,便封其为“宸王”,后又派她带领使团出使昌岐,商谈两国开通边界贸易一事。   就在宸王使团离开的第二天,称病不出的皇太女流连青楼时被人撞见并揭发。承天女皇大怒,宣布将其禁足三月,并罚其抄写轩渊律例三百遍。   皇太女不服,出言顶撞,激怒了承天女皇,被打了三十板子,奄奄一息的给人抬回了太女宫。在主后的求情下,承天女皇准许皇太女伤好后再抄写轩渊律例。   三天后,太女宫,后花园镜湖边,几名少女正在嬉戏,但看她们的表情似乎都不怎么高兴,眉眼间还略显疲倦。一名少女刚想喘口气,就听到一声破空袭来,鞭痕划过脚边,激起草叶飞溅,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几名少女动作一顿,皆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多言,咬咬牙继续刚才的动作。   “哼,叫你们玩给本殿下看,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敢给本殿下走神?”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红色长袍腰束金边镶玉带的少女,看她两袖上绣着的龙纹,就知道她便是那个被承天女皇打了板子并禁足罚抄律例的皇太女甘妤霖了。   甘妤霖背靠着一棵大树,清秀的容颜此刻尽是狰狞之色,右手握着一条透着金色的皮鞭,虎口处有一形如火焰的鹰形胎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在她身后站着一名低垂着头的宫侍,从他佝偻的身形上看,似乎已经年岁不小。   “哎,你,别看了,就是你,穿青色衣服的那个,你过来!”甘妤霖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指着一个在嬉戏时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少女。   青衣少女闻言一惊,却不敢犹豫,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就朝甘妤霖走来。   待青衣少女行完宫礼后站定,甘妤霖就换了只手握住皮鞭,右手一伸,捏住了青衣少女的下巴,“哎,你刚才摔倒的样子真好看,去,再给本殿下摔一次!”   青衣少女愣了下,便再次行礼,往后退了三步才侧着转身,走到刚才摔倒的地方,努力的按照之前摔倒的样子,再次摔了下来。其他少女仅是同情的看了一眼青衣少女,便继续自己的动作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来甘妤霖的鞭子。   “不行,再来一次,要比第一次摔得好看才行!”甘妤霖不满的说道。   青衣少女只得爬起身,继续摔,本以为这次能过关了,没想到又听到甘妤霖叫她起来接着摔。青衣少女忍着即将流出来的眼泪,深吸口气,颤抖的站起身,闭上眼,模仿第一次的姿势重重的朝地上摔去。   “嘭——”青衣少女的额头撞在了不算柔软的草地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正在嬉戏的少女们忍不住停了下来,担忧的看着青衣少女,甘妤霖却大笑道:“好好好,这样真好看!哈哈哈……本殿下看得很高兴,来人啊,拖她回去吧!”   闻言,少女们都松了口气,听太女殿下的语气,青衣少女这一劫算是过去了。   “谁让你们停下了?”甘妤霖看着宫侍将青衣少女拖走后,便将视线落在了剩下的少女身上,漂亮如弯月的眉毛微动,“继续给本殿下玩,不许停!”   少女们一同深吸气,便接着嬉戏给甘妤霖看了,只是动作都有些缓慢,估计体力都差不多耗光了。甘妤霖刚想开口,却看到一名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背着阳光走来,心念一动,便用力的挥动鞭子,将一名离得最近的少女抽得飞了起来。   黑衣男子只觉得一团黑影朝自己飞来,便下意识的抬腿侧踢,将黑影踢回了原来的方向。可怜的少女被这么一抽一踢,连个声都没能发出便晕了过去。   其他少女惊呼出声,却不敢去看晕过去的少女的情况,只得纷纷跪在地上,等着甘妤霖的吩咐。黑衣男子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抬眸,对上了甘妤霖犹如秋水般的眼睛,不意外的捕捉到了那抹一闪即逝的讥笑。   “大胆,本殿下的人你也敢打?”不等男子开口,甘妤霖便指着男子怒道,“阿原子,在本殿下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真以为本殿下不敢动你吗?”   阿原子抬脚上前,朝甘妤霖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请太女殿下责罚!”   “好,本殿下就罚你禁足三月,没有本殿下命令,不得随意外出!”说完,甘妤霖挥动鞭子在阿原子脚下抽打了一记,用力着实够狠,地面都裂开了。   阿原子却轻笑道:“太女殿下的衣食起居都要由正君照顾,这禁足令……”   “哼,这个可由德平君代劳,不用你费心,你这个正君就给我好好地呆在自己的寝宫里吧!”甘妤霖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原子的话,不再看他一眼,手一伸,便由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宫侍扶着离开,看她走路的姿势,估计那顿板子非常够呛。   阿原子看着甘妤霖的背影,忽的一笑,扬声道:“回太女殿下,明日一早,本君会准时替太女殿下备好衣物,还请太女殿下安抚好德平君!”   甘妤霖一听,握着皮鞭的手瞬间抓紧,正欲回身挥鞭,扶着她的宫侍却突然低声提醒道:“主子,别忘了您身上的伤势还没‘痊愈’,体虚无力啊!”   ? ☆、第三章 地宫父后,身世有疑 ?  甘妤霖一愣,想起刚才挥出的那几鞭,顿时有些讪讪的,不由得放松了手上的劲道,停下脚步,侧身看了一眼阿原子,色厉内荏道:“你要来尽管来,本殿下知道奈你不得,但不管你用尽什么手段,本殿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说完,甘妤霖才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女们,皱眉道:“给本殿下滚回去吧!”   少女们不敢耽搁,纷纷行礼退下,真难为她们急着离开的时候还能如此端庄。   “至于这个可怜的小东西……”甘妤霖扫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少女,冷笑一声,“阿原子,这个人就赏给你了,本殿下听说她可是非常仰慕你的才华呢!”   “本君能够认为殿下这是在吃醋吗?”阿原子看也不看那名昏迷的少女,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甘妤霖,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甘妤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也不搭阿原子的话,转回身便离开了。   直到甘妤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阿原子的视线里,阿原子才分出精神去管醒过来后便一直跪在他面前的少女。面对少女脸上的期盼,阿原子躬下身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只一开口便撕碎了她心中的妄念,“来人啊,拖下去杖毙!”   甘妤霖回到寝宫,在宫侍的伺候下正打算午睡,便听到主后摆驾到此的声音,却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快速地用被子挡住了头。穿着浅青色长袍腰束金丝带的主后走进寝宫时,看到的便是甘妤霖蜷缩在被子里的场景,不免失笑。   “霖儿,你这又是使的什么性子?”主后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便坐到床边,刚想掀开被子,就看到被下的人形微动,裹着被子往墙角滚去。   不待主后说话,甘妤霖便露出了一双委屈的眼睛,背靠着墙坐了起来。   “父后,霖儿不是在耍性子,只是觉得委屈罢了!”与之前的阴狠不同,甘妤霖在面对主后的时候,多了一分亲近以及不易察觉的依赖。   主后自是能感受到甘妤霖对他的依赖,心中微暖的同时又感到有些酸涩,不禁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庞,“你母皇也有为难之处,并不是不相信你!”   甘妤霖面色一冷,推开主后的手,一个翻身便钻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个后脑勺给主后看。主后一愣,想起“挡咒”一事,这违心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想了想,主后就转移了话题,轻声道:“霖儿,你和原正君也该圆房了,就是他过去有再大的错处,你这些年的冷待也足够他受的了。那德平君再好,你也不能如此偏宠,若是一不小心让德平君先有了孩子,不就打了原正君的脸面吗?”   “哼,他还有什么脸面?一个心系他人的男人,用得着我费心去维护吗?要不是当初他恬不知耻的设计我,这太女正君的位置怎么会轮得到他来坐?”甘妤霖掀开被子,好看的容颜此刻竟显得有些扭曲,似是想起了什么龌龊之事。   主后轻叹一声,虽不想这么跟甘妤霖说话,但为了她好,还是冷了语气怒道:“霖儿,别忘了原正君是丞相家的公子,你就是对他有天大的不满,也不能不顾及丞相的面子。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须知隔房有耳,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啊!”   甘妤霖不服气的刚想反驳,却在对上主后那双死寂的眼睛时,妥协的点了点头。主后眉眼稍缓,伸手揉了揉甘妤霖的头,便开口询问她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还是很痛,不过霖儿皮糙肉厚,很快就会好的!”甘妤霖强打精神调笑道。   主后没好气的点了点甘妤霖的额头,就吩咐宫人将他带来的补品送到太女宫的库房里。甘妤霖又和主后聊了几句后,就在主后的轻抚下缓缓的进入了睡眠。   不一会,甘妤霖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从被子里传来,主后轻笑,替她掖好被角便悄声离开了。待主后离开,那名身形佝偻的宫侍轻飘飘的走进寝室里,反手将门关上。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甘妤霖就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神哪有一丝睡意?   “少主,这里安全了!”名为或映的宫侍走到床前十步远的位置停下,右手握拳放于左肩,微微弯腰,似在行礼,再抬头时,露出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甘妤霖点点头,灵活的从床上跃下,就快速地穿好了或映递过来的一套便服。   整理完毕,甘妤霖示意或映在这里留守,便走到床榻边,弯腰伸手按住了一颗镶嵌在床榻边的黑色石头。只见她轻按黑石三次后,床榻前五步远的位置便浮出一个石雕手柄,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能想得到这本该无甚稀奇的地砖竟藏着如此玄机。轻轻拉动石柄,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甘妤霖面前,神秘而诱人。   待甘妤霖跳入暗门下隐藏的小道时,或映便关上暗门,躺到床上假扮甘妤霖。   蜿蜒的小道没有一丝光亮,却不影响甘妤霖行走。没一会,她便走到了一道石门前,左手伸出,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轻拍了三下,石门便自动打开了。   进入石门,一座地下宫殿便出现在眼前,由无数颗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照明,恍若白昼之光景。放眼望去皆是栩栩如生的石雕,其中以一对相拥的璧人最为形象生动,便是眼里的浓情,都完好的展现出来了,看样子应是这地宫的主人。   甘妤霖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去,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转了几个弯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处十分简朴的住所,仅一桌两椅及一张暖玉床。一名身着白色长袍腰束红底金丝带外罩黑色披肩的男子,正盘腿坐在床上,似在调节气息。   男子容颜憔悴,却不难看出他往昔的俊美,眉眼间自有一番风情。身如弱柳,似乎不怎么健康,脸色略显苍白,一头白发让他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   站在男子身前护卫的是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看样子,年纪要比男子小些。   甘妤霖进入房间后,两名黑衣男子向她行了个与或映一致的礼后,便一左一右的退到了角落里。白衣男子睁开眼睛,在看到甘妤霖的那一刻,不由得露出了个微笑。甘妤霖利落的爬上床,学着白衣男子的姿势,盘腿调节气息。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衣男子和甘妤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后,便停止了调节气息的活动。甘妤霖率先跳下床,伸出手搀扶白衣男子行至桌前坐下。   随后甘妤霖便接过左边那名黑衣男子递过来的木梳,替白衣男子梳起头来。   “父后,你这头发总该要整理一下的,整日披头散发,莫不是以为这样能够吓死甘城也那老妇?”甘妤霖轻柔的替男子梳理发尾,略带些娇嗔的说道。   白衣男子却不恼,赞同的点点头,轻笑道:“若是能吓死那老妇,倒也省事!”   “……”甘妤霖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接着替白衣男子打理发髻了。   “听说那老妇打了你板子,可还疼?”白衣男子说罢,神色微凝,似乎怒了。   甘妤霖夸张的扭了扭腰,不屑道:“那点板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再说她现在比谁都怕我死,我要是死了,谁给她最爱的女儿甘子也挡咒呢?所以,她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可能就要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疗伤,不能准时练功了。”   白衣男子冷笑道:“可惜她不知道,不管她如何努力,血咒最终都会报应在甘子也身上!我真期待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什么脸色,但我也许撑不到……”   “父后!”甘妤霖拔高了声调,声音里满是不赞同,手上的劲道也用力了些。   白衣男子自觉失言,便转移了话题,说的话竟与主后劝说甘妤霖的话类似,“霖儿,你也该找个人圆房了,若是实在不喜欢你宫里的那些侍人,我便派人去给你寻个清白的良家男子。不然待你练到最后一层功法,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甘妤霖点点头,替白衣男子梳好了发髻,就看了右边男子一眼,戏谑道:“其实父后要是舍得,身边就有最合适的人选,又何必费那个力气去寻人呢?”   白衣男子一愣,随即笑骂道:“你这个臭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站在右边的男子低下了头,耳根似有些泛红,让左边男子看了一阵好笑。   收回戏谑,甘妤霖跪在白衣男子身边,将头枕在他膝盖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轻声道:“我要找一个跟父后一样的男子,不然,宁可不练那最后一层功法!”   “胡闹!”白衣男子伸手弹了弹甘妤霖的脑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略显颓丧,“我有什么好的,连自己的妻主都保护不了,还要自己的女儿认贼做母……霖儿,你可怪我,怪我将你放到甘城也那老妇的身边,怪我不能保护……”   “不怪!”甘妤霖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因为霖儿是母皇和父后的女儿!”   白衣男子忍不住揉了揉甘妤霖的头,自言自语道:“阿燚,你听到了吗?”   “父后,你再多跟我说说母皇的事呗!”甘妤霖好奇地眨眨眼,撒娇道。   言千歌抚摸着甘妤霖的头发,陷入了回忆般的说道:“我初见她的时候……”   甘妤霖回到寝宫换好衣服的时候,正巧德平君身边的贴身宫侍尔初过来禀报德平君身体不适,晚上就不过来陪她用膳了。甘妤霖一听,觉得蹊跷,就让尔初汇报德平君那里发生的事。尔初不敢犹豫,也不敢直说,只得隐晦的点出阿原子有去看过德平君,且他们交谈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没有宫侍在旁边伺候的。   甘妤霖听完,不由得怒骂了阿原子一声,便披头散发的在或映的搀扶下往德平君那里赶去。尔初见状,不由得暗道,看来德平君真是深得太女宠爱啊。   来到德平君的寝宫青殿,甘妤霖顾不得搭理纷纷跪下行礼的宫侍们,一边走一边呼唤着德平君的名字。不多时,一名披着白色披肩看不清里面穿了什么的男子便在两名宫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甘妤霖一看,便赶紧下令让人将他扶回去。   一番折腾后,甘妤霖坐在睡榻边,正欲说话,就看见男子解开披肩随手一扔,露出了不着寸缕的身体。甘妤霖一愣,随即绽放出一个笑容,招手示意男子过来。   “青月,你还是不信本殿下吗?”甘妤霖抱着男子躺下,亲了亲他的脸。   青月绵猛地翻身,将甘妤霖压在身下,低声道:“殿下,青月只是不安罢了!”   “本殿下身边有很多男人,却只碰过你一人,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甘妤霖伸手抚摸着青月绵的胸膛,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呼吸也渐渐粗重。   青月绵将脸埋在甘妤霖肩膀上,带着一丝凄苦,无奈道:“可青月到现在都没能为殿下孕育子嗣,这心里怎么都不能踏实,若能有个孩子,青月也不会……”   “阿月,我们还年轻,你又何必着急?太医不是说了吗,你的身体非常好,只待一个契机便可怀上孩子。”甘妤霖的手不停地往下摸,撩拨得青月绵失神了。   好不容易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青月绵略带酸意的说道:“可青月一日没怀孩子一日便会受人非议,如此,实在是不该再霸占殿下了。原正君说得对,他更有资格为殿下孕育子嗣,青月便是殿下亲自选的平君,也越不过他这正君……”   “他算个什么东西,别管他,来……”甘妤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眼里满是动人的□□,青月绵笑了笑,便殷勤的为甘妤霖宽衣,动作不可谓不熟练。   “哦哦哦……嗯嗯嗯……”一阵羞人的声音响起,尔初等宫侍皆是面红耳赤,太女殿下和德平君真是厉害,晚膳都没用就行房事,再说太女殿下身上还有伤呢!   寝室内,青月绵面色绯红的抱着被子不停地低吟,甘妤霖却闭目站在床前。   ? ☆、第四章 正君逼迫,侍寝危机 ?  半晌,甘妤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沉浸在幻象中不能自拔的青月绵,嗤笑一声,“要是让她看到你如此精彩的表演,恐怕会后悔死当初将你让给我了吧?”   语毕,甘妤霖随手一挥,便将白色的帷帐放下,挡住了那将被子视□□人的男人。敛声屏气的感知了一下室外的动静,确定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青月绵的声音吸引住时,甘妤霖就盘腿坐下调息内力修炼功法了。在她运功的时候,脖子上戴着的青石雕刻像是活了一般,随着她呼吸的节奏不时地发出微弱的光芒。   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入室内时,甘妤霖也适时地结束了修炼,快速地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在地上,光着身子便钻到了被窝里抱住早已累晕的青月绵。看着男人脸上的红晕,甘妤霖强忍心中的恶心,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吻了下去。   在青月绵身上留下足够的痕迹后,甘妤霖才停下来,随即眉头微蹙,一股诡异的红光便由头顶传递到四肢,待光芒消散,似雪美肤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殿下……”青月绵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甘妤霖满足的笑脸,稍一愣神,就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恋恋不舍道,“若是朝阳永不升起该有多好!”   “便是升起又如何,没有本殿下的准许,谁也无法将你带离本殿下身边!”甘妤霖双手攀上青月绵的肩膀,用力一按,便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青月绵热烈的回应着,双手也不停地在甘妤霖身上点火,就在他意乱情迷的想要再度拥有她时,一个足以让他厌恶三天的声音便响起了,“本君来接殿下了!”   话音未落,青月绵便松开甘妤霖钻到了被窝里,连根头发丝都不肯露出来。   “真是败兴的玩意!”说完,甘妤霖隔着被子安抚的拍了拍青月绵的背部,就走下床捡起衣服随意披上,打开门后在或映的搀扶下,越过阿原子径自离开。   阿原子并不在意甘妤霖的态度,面带笑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待阿原子和甘妤霖离开,尔初才领着一干宫侍进来伺候青月绵梳洗。   刚洗完脸,青月绵就吩咐尔初去准备泡茶用具,他又要泡花茶给甘妤霖喝了。   尔初下去后,青月绵在几个宫侍的服侍下清洗了一遍身体,看着他身上的痕迹,宫侍们已经由一开始的羞涩发展到如今的面不改色了,手上的动作也很流畅。   青月绵闭着眼睛,并不看自己的身体,应该说自嫁给甘妤霖后,他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瞧过自己的身体,当然就不知道身上的痕迹是新还是旧了。至于这些宫侍,有谁有那个胆子敢直勾勾的盯着主子的身体不放,又有谁有那个经验?   甘妤霖回到寝宫后,不发一言的任由阿原子伺候着梳洗,或映佝偻着身子带人去给她传早膳了。阿原子在给甘妤霖穿衣的时候,不意外的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眸色瞬间一沉,手上的动作也粗暴了几分。甘妤霖不舒服的哼了一声,却换来阿原子的变本加厉,似乎要用腰带将她当场勒死才能罢手。   “放肆!”甘妤霖抓住了阿原子的手,美若秋水的眼睛此刻怒火滔滔,着实影响了那番美感,“你别忘了本殿下是你的主子,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本君自是记得,但殿下也别忘了德平君的身份,再怎么偏宠,都改变不了他低本君一等的事实。”面对甘妤霖不甘的眼神,阿原子却只感到一阵畅快,“殿下若是真的宠爱德平君,当初就该再警醒点,不然也不会册立本君为正君了!”   “哼,便是本殿下娶了你又如何,便是本殿下着了你的道又如何?你所能拥有的也只是这正君的虚名了,本殿下一日不碰你,你便一日是这后宫里的笑柄!”甘妤霖用力的抓紧了阿原子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阿原子微微一笑,下一秒却将甘妤霖拦腰抱起,冲着一旁早已吓得不敢喘气的宫侍吼道:“全都给本君滚出去守着,没有本君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进来!”   话音未落,宫侍们便像是一下子拥有了惊世轻功一般,瞬间跑到了门外。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甘妤霖就挣脱了阿原子的怀抱,跳到了角落里。   “殿下的伤势好的还真快啊!”阿原子看着甘妤霖灵活的动作,冷笑道。   甘妤霖身体一僵,脸上却不显慌乱,而是回味般的说道:“都是阿月的功劳,用他温暖的身体‘滋养’了本殿下身上的伤,真是让本殿下怎么宠他都不够呢!”   阿原子闻言,不怒反笑,竟脱起自己的衣服来,“今日,本君要给殿下侍寝!”   “你……”甘妤霖顿时憋屈的说不出话来,古往今来,恐怕她是第一个被正君逼着侍寝的太女了,不过,她是怎么都不能让阿原子碰她的,但要怎么阻止呢?   用对付青月绵的情香来对付阿原子是不可行的,阿原子内力深厚,她那点情香不足以迷倒他。而她又不能动用内力震晕阿原子,世人皆知她文不成武不就,贸然出手定会引来甘城也的怀疑。难道要她全靠身体的力量来跟阿原子打一场?   就在甘妤霖思考要怎么逃过这一劫时,阿原子却已经脱掉了上身衣物,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来。甘妤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方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霖儿,你便这般讨厌我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追在我身后叫我‘原哥哥’,说喜欢我这个漂亮哥哥,还说我是你一个人的‘小美人’。而在那片竹林里,你拉着我的手亲口承诺过要娶我为正君,一辈子都对我好!”阿原子走到了甘妤霖面前,大手一伸便将她搂到了怀里,低下头就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她的唇。   “那些事本殿下早就忘记了,更何况,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谈过去吗?”甘妤霖避开阿原子的亲吻,冰凉的手指按在了他的肚脐上,“婚前失贞,本殿下完全可以休了你!要不是碍于你丞相嫡长子的身份,本殿下又怎么会容忍你到今天?”   阿原子一愣,松开甘妤霖,抚摸着肚脐上方早已消失不见的贞洁象征,苦笑道:“霖儿,若我说是她强迫我的,你信不信?若我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信不信?不,你不会信的,早在六岁那年,你就不信任何人了。罢了,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做你的正君,你爱不爱我,我都要成为你的枕边人,谁都无法阻止我!”   话音刚落,阿原子便强横的扛起甘妤霖,大步往床榻走去。甘妤霖慌了,若是让阿原子碰了她,她的秘密就再也无法保住了,决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想着,甘妤霖便激烈的反抗起来,但对阿原子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嘭——”甘妤霖被重重的摔到了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原子吻住了唇。   “你放肆,给本殿下滚开!”甘妤霖咬了阿原子一口,待他松嘴时,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由于不敢使用内力,这巴掌看似凶狠,实际上空有架势罢了。   阿原子却被这巴掌打怒了,反手就回了甘妤霖一个巴掌,大手一撕,便撕开了她的衣领,对着那诱人的锁骨咬了下去。甘妤霖被打得晕头转向,却还是死死地护着关键部位,冷不丁让阿原子咬了一口,疼得她差点松开手往上挡。   “霖儿,看来我还是得让你乖一点才行!”阿原子没耐性了,就快速地点了甘妤霖身上的穴道,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就撕下一块布条堵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甘妤霖不甘心的呼喊着,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阿原子很快就脱光了甘妤霖的衣服,在看全了她身上的痕迹时,暴虐的种子瞬间在心底发芽,而后长成一棵大树。甘妤霖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早知道阿原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就是失身给自己也断不会将处子之身保留至今。   “霖儿,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阿原子顺着甘妤霖的脖子一路吻下去,不,确切的说是咬下去,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她身上的痕迹一一覆盖。   当阿原子的手碰到了甘妤霖身上最为隐秘的部位时,甘妤霖就再也忍不住了,咬咬牙,正打算运用内力冲破穴道时,却听到大门被人撞开的声音。侧脸一看,甘妤霖顿时心神大定,或映总算是及时赶来了,这下她的秘密能保住了。   “如此青天白日,实在不适合正君主子侍寝,等挑好吉日再劳烦正君主子!”或映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反手关了上门,隔绝了沉默的跪在门外的宫侍们的视线。   阿原子停下动作,扯过被子将甘妤霖严严实实的裹好,抬头,看了一眼或映,轻笑道:“本君怎么不知给太女侍寝还要听一个奴仆的安排,宫里有这规矩吗?”   ? ☆、第五章 太女迷茫,撩动情思 ?  “宫里自是没有这规矩,小奴也不敢以下犯上!”说着,或映便行至床前十步远的位置,半跪下身,捧着一枚令牌高举过头,“传主后口谕,太女正君乃是将来的后宫之主,一言一行皆当谨慎细致,切莫做出不当行为污了这正君之名!”   一看到令牌,阿原子即将爆发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看了一眼双目喷火的甘妤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大笑道:“看来,殿下还真是得了条不错的狗呢!”   “小奴承蒙正君主子夸奖!”或映面不改色的应承道,却将令牌举得更高了。   阿原子终于起身下床,当着或映的面,一件一件的将衣服捡起穿好,在行至或映身边时,反手便在他后背拍了一掌。或映闷哼一声,却是承受住了这一掌。   甘妤霖见状不由一急,差点就要运用内力冲破穴道了,好在她及时忍住。   阿原子离开后,或映才收回令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床边,替甘妤霖解开了穴道。甘妤霖一恢复自由就想察看或映身上的伤势,却被或映阻止了。   “一点小伤,并不碍事,殿下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或映往后退了几步,向依然跪在门外的宫侍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快进来伺候太女殿下更衣!”   宫侍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起身,小步迈入房间,服侍甘妤霖梳洗打扮。   甘妤霖重新穿好衣服后,便在或映的安排下用了早膳,期间正打算询问或映令牌一事,却被尔初求见的声音打断。尔初这是按照惯例给甘妤霖送青月绵亲手泡的花茶来了,甘妤霖免不了给了尔初一个笑脸,又表明自己今晚会留宿青殿。   当着尔初的面喝下花茶后,甘妤霖也结束了早起的繁琐之事,在或映的搀扶下前往书房。尔初带着空掉的茶具心满意足的离去,只道青月绵真是占尽了宠爱。   书房内,甘妤霖亲自用内力查探了或映身上的伤势后,方才放下心来,看来阿原子还是知道些分寸的,并不敢真的伤及或映。毕竟或映表面的身份可是主后亲自为甘妤霖选的贴身宫侍,不看僧面看佛面,阿原子总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你是怎么从主后那里求得令牌的,淑皇贵君可是用尽了手段都没能得到这枚令牌呢!”甘妤霖一边用内力逼出刚才喝下的茶水,一边眨着美目询问或映。   或映看着从甘妤霖食指指甲流出来的浅粉色液体,轻声道:“属下只是汇报了太女殿下妻纲不振的事实,主后便将令牌给了属下,让属下代其约束好正君!”   “……”甘妤霖语塞,被人说自己妻纲不振,还真是尴尬,不过对象是阿原子的话却也是情理之中的境况,毕竟他的母家可是承天女皇都要忌惮的存在。   “看来主后也是忍够了,想借机敲打敲打阿原子,不过……”甘妤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同情说道,“敲打完后,他还是要迫于无奈的安排阿原子给我侍寝。”   “主后也是个可怜的人!”或映想起主后还是诚王正君时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叹,曾经那样一个接近幸福的男人,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果真是世事难料。   甘妤霖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点点头,赞同了或映的话,自言自语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迟早会付出代价,她欠下的债,我会一一讨回!”   “属下已为少主留心了几个合适的小侍,若少主愿意,不妨去看看?”或映面色有些不自然,毕竟甘妤霖是他看着长大的,说起这些事怎么都有些尴尬。   甘妤霖无奈的笑了笑,戏谑道:“主后要我宠幸阿原子,父后要我找人破了这处子之身,你到干脆,直接把人都给准备好了,不就侍个寝吗,那还不简单?”   语落,甘妤霖也逼干净了体内的茶水,一个翻身就将或映压在了身下,吻了吻他眼角的皱纹,笑道:“本殿下一向喜欢年纪偏大的男人,又怎么能错过你呢?”   或映一愣,刚想推开甘妤霖就被她按住了手,不由得慌乱道:“属下不敢!”   “既知道本殿下是你的主子,就该好好听本殿下的命令!”甘妤霖难得见到或映如此失态的样子,一时间玩性大起,死死的按住他的手就胡乱地吻了下去。   或映又羞又窘,虽说他心里是对甘妤霖动了心思,但他却不能任由自己沉沦,只因言千歌是因为信任他才将甘妤霖交给了他照顾。甘妤霖可不管或映的想法,她现在只想找个人破了处子之身,正好或映是她信任的人,又何必再去找别人。   书房门口紧闭,细细碎碎的撕扯声从里面传出来,顺着微风缓缓消失。   “霖儿,快住手!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怎么可以如此待我,赶紧放开我!”或映怒了,既是为了自己慌乱的内心,也是为了甘妤霖轻浮的举动。   就在甘妤霖欲解开或映腰带的时候,或映便调转内力震开了甘妤霖,快速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压低声音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主后的人,若是让他知道我成了你的枕边人,定不会再重用我。阿原子一直想将我除掉,安排他的人做你的贴身宫侍,你这样的举动,不是将大好的机会送给阿原子吗?”   “你就这么不愿意吗?”甘妤霖站起身,也不整理凌乱的衣服,而是哀怨的看着或映,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了阿原子逼迫她的行为,不免有些烦躁。   或映微叹口气,低声道:“你若是真心想要我,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只是……”   “好了,我不过是被阿原子逼得有些急了,并非有意轻薄你,你不必为此烦心。”甘妤霖摆摆手打断了或映的话,看了一眼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眸子,安抚道,“刚才是我唐突了,你放心,类似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你先下去吧!”   或映领命退下,心口却像是忽然空了一块似的,让他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甘妤霖看着或映的背影,迷茫的眨眨眼,究竟父后口中说的“生死相依的爱情”是个什么感觉呢?她以为她对或映是有些好感的,但却在亲吻他时产生不出一丝喜悦的心情,或许,她对或映的感情只是类似亲人的依赖罢了。   甘妤霖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谁也不见,就连主后来了都被拒之门外。   主后以为她这是被阿原子逼得独自在书房里生闷气,心疼之余,也对阿原子又多了几分恶感。于是,阿原子还在想着该怎么达成自己侍寝目的的时候,就被主后下令禁足三个月,让他恼火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便缓了缓计划。   甘妤霖离开书房的时候,或映没有在她身边伺候,据说是身子不适,病倒了。   甘妤霖苦笑一声,懊恼自己孟浪的举动,却也不想强自召唤或映,只得等或映自动现身了。而或映和她发生的事,在她有意的引导下,变成了“太女调戏未遂,或映惶恐不见”,这样一来,或映在主后那边也容易糊弄过去了。   用过晚膳,甘妤霖没有摆驾青殿,而是屏退宫侍,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游荡。   猛一抬头,甘妤霖发现她这么漫无目的的乱走,竟走到了竹林里。这片竹林是她小时候最爱玩耍的地方,也是她对阿原子许下承诺的地点,更是她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噩梦。回想过去,到底是什么让她和阿原子走到了这一步呢?   “呜呜呜呜……”一阵犹如猫叫的啜泣声吸引了甘妤霖的注意,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循着声音找过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小侍蹲在地上哭泣。   甘妤霖站在小侍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他的意思,毕竟在这宫中还能哭出来的人是不多见的,也是幸运的,不知怎么,她心里竟有些嫉妒。小侍大概是怕自己的哭声引来别人,便死咬着手背压抑住哭声,但还是透了声音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侍才停下哭声,扶着蹲麻的腿缓缓站起,转身刚欲离开,就看到身着红衣的甘妤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待看清甘妤霖身上绣着的龙纹时,小侍神色大变,竟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滑,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甘妤霖看着小侍滑稽的表情和动作,烦闷的心情竟缓解了不少。   “奴……奴……”屁股传来的痛感让小侍回过了神,便赶紧跪下行礼,却“奴”了半天都没“奴”出句完整的话,急得他汗大如豆,身体也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甘妤霖上前,好笑的扶起小侍,搂住他的腰,低声道:“本殿下很可怕吗?”   小侍这会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只见嘴唇微动,不闻半句话音。甘妤霖借着月色看清了小侍的容颜,惊艳之余,不免起了戒心。   “你是谁,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甘妤霖推开小侍,冷声道。   ? ☆、第六章 月下初遇,惊艳女心 ?  便是朦胧的月光,都掩不了小侍娇美若女子的容颜,柳叶如眉,略带风情的桃花眼,只一眼便让人甘愿沉沦。鼻若悬胆,唇如淡梅,只一眼便让人生出无数遐想。肤白胜雪,肌若玉琢,长发如瀑,只一眼便让人欲将他压在身下肆意□□。   与偏女相的容颜不符的是他挺拔的身材,但纤细的腰肢却又恰到好处的映衬了那般美貌。在这竹林里,他状若竹韵般的气质,真当得起一句“竹之君子”。   但此等美景在甘妤霖看来,却是有心人的蓄意安排,自然也没了欣赏的兴致。   小侍再次跪下,低垂着头不敢看甘妤霖,深吸了几口气,才结结巴巴的回了甘妤霖的问话:“回太女殿下的话,奴奴乃是三年前主后赐给殿下的小侍。今夜失态,却是因奴奴思念早亡的父亲而一时情难自禁,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主后赐给本殿下的?”甘妤霖面容稍缓,伸手在半空中轻点,“抬起头来!”   小侍闻言,身子一僵,便缓缓地抬起了头,刚哭过的眼睛带着一层雾气,在月色下,着实勾人得紧。就是见多了美色的甘妤霖,也有些把持不住。   三年前主后的确赐了一批小侍给甘妤霖,但她那时候为了迎娶青月绵,便将这些小侍扔到了偏殿自生自灭,以表她的诚意。之后,她也没有过问过这些小侍的情况,看样子,这些小侍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好,但她现在可没工夫管这些。   “你叫什么名字?”甘妤霖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侍的容颜,的确是美极了,想来主后挑选小侍的时候是费了不少精神的,可惜她却辜负了主后的这番心意。   “茉眉易,茉莉清湖,眉减稍易。”茉眉易紧张地垂下目光,低声说道。   甘妤霖细细品味了一番,半晌,点点头,赞道:“眉易,是个好名字!”   茉眉易听得甘妤霖夸赞,心中顿起一丝涟漪,他记得刚被赐给甘妤霖的时候,甘妤霖便赞过这个名字好听,显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但那又如何,三年前甘妤霖赞他,三年后甘妤霖依然赞他,只为这一赞,足以让他喜悦良久。   “眉易,希望下次见你,能够看到你的笑颜,如此才不负‘眉易’二字!”甘妤霖说完,便转身离开,这个茉眉易虽美,但却不能碰,尽管遗憾却也无妨。   茉眉易痴痴地看着甘妤霖的背影,耳边不断地回响着“看到你的笑颜”,喃喃道:“你想看我笑,你喜欢看我笑,是不是我多笑笑,你就能记得我这个人了?”   甘妤霖回到寝宫时,才记起留宿青殿的事,便赶紧着人摆驾,赶去青殿。   第二天早上,甘妤霖满面春风的离开了青殿后,便在书房坐了一天。   用过晚膳,甘妤霖就想去看看或映,原以为他调整好就会回到她身边,没想到这次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或映是真的生气了。毕竟是她无礼了,险些害了或映的清白,若是让父后知道少不得训她一顿,她就低次头去哄或映吧!   摆驾到或映寝室,却不见人影,抬脚走到侧园,看到一个人影独立在月光下,不是或映又是谁?甘妤霖屏退左右,刚想走到或映身边,却看到一道人影闪来,熟悉的气息让她放下了戒备,任由人影将她牢牢抱住。或映抱着甘妤霖,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空了一块的心终于填满了,原来只是这样,他便如此满足。   “昨天还死都不从,今天就投怀送抱了,看来本殿下的魅力还真是大啊!”甘妤霖回抱住或映,虽是笑着,心里却感到愧疚,她明明知道或映的心,却在不能回应的时候撩拨了他,让他如此心绪大乱,此等举动还真是糊涂呢!   听着甘妤霖的声音,或映一个没忍住就含住她的右耳耳垂,嘶哑着嗓子说道:“属下想明白了,只要是少主希望的,属下都能达成,就是为少主侍寝……”   “或映叔叔,霖儿错了!”甘妤霖慌乱的打断了或映的话,这种时候,她可不能再糊涂下去了,狠下心肠道,“霖儿无知顽劣,还请或映叔叔原谅!”   或映身子一僵,随即松开了甘妤霖,无声的苦笑了下,便移开了视线。   久久没有听到或映的回应,甘妤霖却因内疚而不敢抬头,直到她脚都快站麻的时候,才听到或映无奈的笑声:“死丫头,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当心我揍你!”   甘妤霖松了口气,用脸蹭了蹭或映的胸口,耍赖道:“你才不舍得揍我呢!”   或映抬手揉了揉甘妤霖的头发,忍下了心中的苦涩,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微风中传来一丝异动,心念一动,便跪下行礼,扬声道:“夜深了,小奴恭送殿下!”   甘妤霖会意的点点头,故作恼怒的骂道:“哼,要不是看在父后赐了令牌给你的份上,本殿下才不会搭理你这个奴才呢,别以为本殿下就非你不可了!”   说完,甘妤霖就气呼呼的大步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这该死的狗奴才是父后的人,不能硬来,但答应了阿月的事怎么能不算数?要不,本殿下亲自去求父后?不可不可,本殿下乃是堂堂皇太女,如此儿女情长,着实丢分!”   或映不等甘妤霖离开,就返回房间用力的关上了门,看样子似乎是生气了。   第二天,太女殿下为德平君求令牌,不惜用上美人计哄骗或映一事便在后宫里流传开了。有人羡慕德平君独占太女殿下恩宠,有人鄙视太女殿下不合礼制的举动,有人感叹或映忠心错付了庸主,还有人可怜备受冷待的原正君。   消息传到了主后耳里,顿时气得他七窍生烟,召来甘妤霖训斥了一顿,又禁了德平君的足,而后大大褒奖了或映一番,升了他品级,将他提为太女宫总管。   原来的太女宫总管是丞相安排进来的人,这些年干的尽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事,如今被主后借机发挥的调走,也算是主后对丞相的小小警告。阿原子因为这事,吩咐隐藏在太女宫中的棋子小心行事,竟因此让甘妤霖获得了小小的自由。   “哈哈……”午膳后,甘妤霖在女院里跟一群少女嬉戏,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女院是甘妤霖十岁时便成立的,本意是为她选取伴读,但朝中大臣没人愿意将女儿送进女院,便是送进宫的也多是旁支后嗣,或是认养的义女。甘妤霖又不思进取,整日带着女伴嬉戏,最后竟变成了她胡闹之地。而女院里的少女也多是无背景无依靠的孤女,就是被玩死了也没人管,甘妤霖就更加任性妄为了。   若不是主后多有约束,恐怕女院早就成了堆砌白骨的场所。但说来讽刺,甘妤霖弄伤一个女伴就会被主后训斥一顿,阿原子杖毙了太女女伴却无人过问。   嬉闹了一阵,甘妤霖乐呵呵的离开了,留下一群累得要死不活的女伴。   “给我打,毁了这小贱蹄子的容,看他还嚣张个什么劲!”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是平常甘妤霖是懒得理会的,但谁让她现在心情好呢,就当看戏了。   走近一看,是几名宫侍在一名侧君装扮的男子的指使下群殴一名小侍。   甘妤霖认出这名侧君是兵部尚书家的庶三少爷,为人嚣张跋扈,年近二十都无媒人上门,兵部尚书这才使了手段将他塞到了太女宫里。甘妤霖只进过青月绵的寝宫,至于其他人那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没想到几年没见,他的脾性还是一如往常的恶劣啊。甘妤霖摇摇头,正打算离开,却发现那名小侍有些眼熟。   “都给我住手!”甘妤霖怒吼一声,便大步上前,无视侧君的媚笑,从惶恐伏地的宫侍中间抱起了已经晕过去的茉眉易,却因为他过高的身材而略显滑稽。   看清茉眉易脸上的伤痕,想起月夜下初见的场景,甘妤霖莫名的怒了,冲跟在她身后的宫侍吼道:“如此狠辣之人不配侧君之名,来人啊,将他押到总管那里,按例领罚!本殿下不喜欢听见乌鸦的叫声,给本殿下堵了他的嘴带走!”   能跟在甘妤霖身边的宫侍自然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不等侧君反应过来,就干脆利落的堵上了他的嘴,押去总管或映那里。而群殴茉眉易的宫侍们,则被甘妤霖下令互殴,留下一名宫侍监督,声明谁要是敢敷衍她,就直接杖毙。   做完这些,甘妤霖便抱着茉眉易急急地赶往寝宫,太医来了之后,更是被她下令不得有一丝怠慢。见甘妤霖这个样子,太医自是不敢不上心,毕竟这是继青月绵以来第一个让甘妤霖如此紧张地男子,说不定还会威胁到青月绵的地位。   “殿下,殿下……”茉眉易迷糊中似乎看到甘妤霖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想要证明看到的不是幻影,却冷不丁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顿时心下大安。   ? ☆、第七章 养颜丹出,人心浮动 ?  甘妤霖看着茉眉易一瞬间松懈下来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握紧了他的手。   一旁的太医很不小心的观察到了这一轻微的举动,心中对茉眉易的重视又多了几分。在旁边伺候的宫侍自是没这个眼力,但也能感受出甘妤霖的变化。   经过太医详细的诊断,确认茉眉易只是受了轻伤,除面部伤势需要较长时间的调理外,身上的伤势只需敷药,再配以温补药品内服,静养个几天就没问题了。   甘妤霖一听茉眉易容貌受损不浅,眉头微皱,就吩咐宫侍去库房里拿出她一直珍藏着的养颜丹,按照太医的叮嘱给茉眉易服下。养颜丹一出,宫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因为这养颜丹可是极为珍贵的丹药,甘妤霖也是被册立为皇太女的时候才得到一颗。原以为这养颜丹迟早会是青月绵的,没想到竟被个小侍抢先了。   太医看到养颜丹的时候眼睛都绿了,要不是害怕甘妤霖的手段,恐怕她就是拼死也要给自己留点碎渣服下。因此,在告诉甘妤霖养颜丹的正确服用方式时,太医的表情可谓是非常之精彩,待茉眉易服下丹药后,那表情就跟死了娘一样。   一番折腾,茉眉易倒是睡得越发安稳了,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招人恨。   甘妤霖打发了一脸颓丧的太医后,在宫侍的伺候下换了寝衣,就上床抱着茉眉易一起睡了。宫侍们安静的退下后,便迫不及待的找个角落八卦起来。   茉眉易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甘妤霖躺在他怀里,温柔的吻了吻他的下巴,“阿易,我记起你了,原来你才是那个漂亮哥哥,原来我一直认错了人!”   大概是这个梦太幸福了,激动得茉眉易哭着睁开了眼睛,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一双温柔的手便顺着他的眉眼,替他拭去了眼泪。视线清晰后,茉眉易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躺在他身边?   “为什么哭了?”甘妤霖看着茉眉易充满雾气的眼睛,不由得暗骂一句祸水,面上却还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本殿下说过希望下次再见到你,能看到你的笑颜!”   如此清晰的容颜,如此贴近的距离,如此一致的呼吸声,都告诉了茉眉易这一切并不是梦,万般激动的心情在听到甘妤霖那句“笑颜”时,化成了一丝浅笑。   “嘶——”茉眉易刚扯开个笑容就痛得差点哭出来,这份痛感让他瞬间记起了昏倒前发生的事。他去给一名小侍求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侧君,本以为跪下道歉便能让侧君饶了他,但谁料侧君说他长了一张狐媚脸,二话不说就让宫侍揍他。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但这次他反抗了,只因想护着容颜让甘妤霖看他笑。   他的反抗自然让侧君生气,侧君一生气,宫侍下手的力气就更大了。他还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但谁料迷糊间却听到了甘妤霖的声音,更没想到美梦过后,竟真的看到了甘妤霖。而甘妤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想看他笑,他忽然觉得很开心。只因她记住了那晚说的话,只因他在她心里总算是留下了一个印象。   “等你伤好了再笑给本殿下看!”甘妤霖伸手点了点茉眉易的额头,起身下床,反手按住茉眉易的肩膀,示意他躺好,“安心在这里养伤,没人会来骚扰你!”   直到甘妤霖离开许久,茉眉易还痴痴地望着门口,舍不得收回视线,虽然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了什么,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书房内,或映向甘妤霖汇报了侧君的处置情况,以及那些互殴的宫侍的惨状。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甘妤霖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或映,挑挑眉笑道。   “少主行事自是有分寸的,属下不敢多言,但少主此前独宠德平君,如此突然的对一名小侍另眼相待,难免有些不妥。”或映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担心甘妤霖是为了断他念想才匆匆找个小侍来宠爱,一方面又有些嫉妒那个小侍。   甘妤霖尽量让自己忽略掉或映语气中的酸味,拿起桌上摆着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又给或映倒了一杯茶,抿下一口茶水,“本殿下在世人眼中可是不学无术喜怒无常又任性妄为的草包,就是此前独宠青月绵又能代表什么?更何况这次本殿下可是为他求令牌才被主后训斥的,怎么着也该对他心生怨气才对。”   “再说了,本殿下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为了令牌一事,不满青月绵实属正常。若真的宠爱青月绵到了什么都不计较的地步,恐怕主后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让青月绵‘生病’了。虽然本殿下很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但一个健健康康的青月绵用处更大!”甘妤霖一口气喝完了茶水,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这茶可真是不好喝。   “属下明白了!”或映本也是聪明人,若不是被甘妤霖撩动情思,久久不能释怀,也不会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想清楚后,他对那名小侍的妒意也少了些,不过是在甘妤霖需要的时候正巧撞上来的人物,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甘妤霖点点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奋,笑道:“太女宫的格局也该变变了。”   或映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甘妤霖给他倒的茶,慢慢品味起来。   原正殿,太女正君居住的宫殿,本该是象征尊贵地位的地方,却因太女殿下的冷待,而变成了一个形如冷宫的凄凉场所。就算住在这里的人是丞相的嫡长子,就算这位嫡长子曾名满四国,但嫁人后得不到妻主的宠爱,也只能沦为他人笑料。   寝室内,一身黑衣的阿原子盯着手中的红色丹药,半晌,轻笑出声,“养颜丹,你珍藏了这么久的宝物,没想到却轻易的赏给了一个小侍,还真是大方啊!”   “你可知道,我费尽心机的弄来了这颗养颜丹想送给你,好和你那颗凑成一对,但你却……”阿原子的声音很轻,内力不深的人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跪在他面前的两名宫侍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因他们不想死。   “罢了,你宠谁爱谁,我都不在乎……”说完,阿原子一口吞下了丹药,还不等完全咽下,就上前提起一名宫侍的衣领,急问道,“本君漂亮吗,好看吗?”   宫侍赶紧点头道:“回正君主子的话,奴才就没见过比主子还美的男子了!”   阿原子满意的点点头,松开了宫侍,下一刻,却突然伸手掐断了宫侍的气管。   可怜这名以为逃过一劫的宫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死了,吓得另一名宫侍脸色惨白,几乎就要晕过去。阿原子倒是好心的放过了这名吓得要死的宫侍,吩咐他把死了的宫侍拖出去,在原正殿热热闹闹的绕一圈,再安排后事。   宫侍白着嘴唇拖着尸体出去后,阿原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茉眉易,茉姓,怎么这么耳熟……”阿原子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收到的消息,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令他阴冷的容颜更加冰冷了几分,“如果你真是那个人,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你没资格跟我抢!”   青殿内,尔初一边替青月绵梳头,一边隐晦的表示对茉眉易的敌视,但不管他怎么说,青月绵都像没听到似的,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尔初拿不准青月绵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好作罢,心里却不免有些埋怨青月绵纠缠甘妤霖要令牌一事。   “眉易吗,听名字,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希望能让那个女人宠爱得久一点吧,我已经有些受够那个女人的宠爱了,是时候让别人顶替我了。”尔初退下后,青月绵看着镜子自言自语道,语毕,一挥手就将镜子摔到了地上。   踩着碎片走到床边,青月绵想起前晚的场景,只觉得一阵讽刺,说什么只要是他喜欢的,她都会为他弄来,结果只让主后训斥了一顿就恼了他。不过也对,甘妤霖再喜欢他,也终究是自私的,更何况他并不认为她心里是真的有他。   甘妤霖与阿原子有过那样的过去,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如今浓烈的恨意,也是由曾经的爱意转变来的。他不过是被甘妤霖利用来气阿原子的工具,独占宠爱又如何,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让阿原子难受,给阿原子难堪罢了。现在他出了错处,正好给了她另找工具的借口,想来这几年,她对着他也腻了。   躺到床上,青月绵出神的望着帷帐,低声道:“你可知我是为了你才想要争取令牌,你可知我已经嫁给了甘妤霖但却依然念着你?就算被你抛弃,我也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你曾说要娶我为正君,但你食言了,甘妤霖说要宠我一辈子,也食言了。罢了,女子的承诺岂能当真,是我奢求了!”   ? ☆、第八章 主后敲打,小侍惶恐 ?  养颜丹果然神奇,茉眉易服下后仅过了一个时辰,容貌便恢复如初,还有更胜从前之势,好似花朵盛开时的美景。看清了他长相的宫侍瞬间明白了甘妤霖为何会对他动了心思,这样的美貌,这样的气质,的确有那个资本蛊惑人心。   茉眉易从宫侍口中得知自己服下了养颜丹后,惊喜之余,又有些惶恐。养颜丹如此珍贵,能得之者不过寥寥,而他不过是一名卑贱的小侍,如何担当得起?   但养颜丹不吃也吃了,他现在再怎么害怕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是甘妤霖亲自下令赏赐给他的,只为这一份荣宠,他便是死了也值了。就算甘妤霖在乎的只是他这副皮囊,他也无所谓,毕竟他曾是她口中的“漂亮哥哥”不是吗?   “你喜欢我这张脸,我便会为你好好养护它,你喜欢我笑,我从此就不会再哭泣!”茉眉易看着镜子里的人,右手轻抚镜面,暗暗下了决心。   甘妤霖大步流星的走入寝宫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对着镜子发呆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竟感到了片刻的安宁。这样干净的男子,在这阴暗的宫里算得上是珍品了,然而她却是注定要辜负了他,但她绝不会感到愧疚!   其实,她原先并没有利用茉眉易的打算,只为了月下初遇时他那双带着雾气却仍显清澈的眼睛,就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免得连累他。但他偏偏在她需要一个人来改变太女宫格局的时候出现,那么她就只好将他卷入这个漩涡了。   她一旦决定要用一个人,总是会查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然岂能放心?据或映的眼线禀告,他和侧君发生碰撞的起因是为了一个生病的小侍,而且他不是第一次为生病的小侍求药了。这样的善人,很方便她掌控,不怕他会翻出她的手心。   但让她意外的是,这个看起来善良怯懦的小侍竟有过那样显赫的背景,就算是家族没落了,也改变不了他身上具有高贵血统的事实。怪不得听到他姓茉的时候,她会一反常态的上了心,原来他还真跟那个茉家有关系。这样的身份,若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就太可惜了,想来主后当初选他也是有这番考量的吧?   一旁的宫侍正欲提醒茉眉易,却被甘妤霖阻止,并示意他们悄悄退下。   宫侍心领神会的退出去并关上了门,一些机灵的宫侍则跑去准备热水了,就等茉眉易侍寝完便给甘妤霖送上。茉眉易侍寝成功的话,他们可就多了个主子了。说不定这个主子还会比德平君更受宠,他们这会巴结好了,总能结个善缘。   “便是盛开的花中之王见了你的美貌也要自愧不如!”甘妤霖边走边说道。   看着镜中多出来的人影,茉眉易高兴地立刻站起,转身刚要行礼就被甘妤霖拦住了。甘妤霖拉着茉眉易来到了床边,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他压到了床上。   “殿下……”茉眉易紧张地抓住了身下的被子,垂下眼不敢看甘妤霖。   甘妤霖好笑的捏住了茉眉易的下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急,等你伤好了,本殿下自会招你侍寝。现在,你只需要陪本殿下吃饭睡觉,明白吗?”   茉眉易感到失落之余,又有些开心,只为甘妤霖言语中透出的一丝关心。   “殿下,奴奴斗胆……”茉眉易想起那个生病的小侍,不由得心生愧疚,因自己一时贪恋甘妤霖给的柔情,差点将求药一事抛到脑后,希望还来得及。   甘妤霖打断了茉眉易的话,亲了亲他的脸,笑道:“那个生病的小侍,本殿下已经派人去照顾了,你不必担心。既然入了本殿下的眼,你想要的,本殿下都会满足。但是,你也要清楚,跟了本殿下,就只能关注本殿下一个人,那些不相干的人以后就不要浪费精力了。本殿下虽然喜欢你心善,但你也要把握好分寸!”   说完,甘妤霖便想看看茉眉易的反应,没想到却看到对方的脸红得发烫。   “才亲了一下,你就如此害羞,真到了侍寝的时候,你可要怎么办呢?”甘妤霖眉毛一挑,坏笑着将手伸进了茉眉易的衣服里,在他的肚子上捏了一把。   “唔!”茉眉易惊呼了一声,身体瞬间绷紧,羞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甘妤霖笑眯眯的收回了作怪的手,躺到茉眉易怀里,“眉易,你真招人疼!”   “殿下……”茉眉易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他怀里,可他却连抱住她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他害怕轻微的举动便会让这个美梦破碎。   直到用完晚膳,再次被甘妤霖抱到怀里,茉眉易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早上,茉眉易颤抖着双手伺候甘妤霖穿衣,又颤抖着双手伺候她用膳,直到她离开,颤抖的双手还是没能恢复正常。也难怪他这个反应,昨晚虽然没能给甘妤霖侍寝,但却被她抱着睡了一个晚上,他激动的心情着实有些难平静。   “茉小侍不必忧心,太女殿下迟早会让你侍寝的,毕竟就是之前享尽了宠爱的德平君主子都没能获得留宿殿下寝宫的恩宠呢!更别说,太女殿下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将养颜丹赐给了你,这份宠爱可真是难得的了!”被或映派来伺候茉眉易的宫侍年纪较小,有些藏不住话,看着茉眉易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口了。   话音刚落,其他宫侍也不甘示弱的献媚,毕竟甘妤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茉眉易红着脸,想起自己是睡在甘妤霖的床上,就更加难以平复心情了。   “茉小侍,主后传召!”一名衣着较普通宫侍要华丽不少的宫侍出现在了门口,只淡淡一眼,便让茉眉易感觉犹如芒刺在背,不愧是主后宫里的人啊!   茉眉易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袍,腰束绿色镶玉带,脚踩黑底金丝靴,浓如黑墨的长发被一根木簪子束在脑后,随意中又带些洒脱,既符合身份又衬出了气质。   “好孩子,过来,让本主好好看看你!”身着金色长袍腰束白色嵌金带的主后看到茉眉易的第一眼就不由得赞赏的点了点头,微抬手,示意茉眉易上前。   茉眉易走到离主后六步远的位置就跪下行礼,微抬头,好让主后能仔细瞧瞧他的脸。主后看着茉眉易的动作,满意的笑了,看样子当初没选错他这个小侍。   “嗯,果然貌美,便是曾经艳绝后宫的淑皇贵君年轻时候也要略输你一分。”主后由衷的赞叹道,却想起自己因平庸的外貌不被甘城也重视而心生颓丧。   “回主后的话,奴奴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茉眉易垂眸道。   主后抬眼看着茉眉易,浅笑一声,意味不明的说道:“你倒是个通透的孩子,知道以色侍人并非长久之道!也对,曾为名门世家茉家嫡长子的你,便是在这后宫压抑了几年,骨子里的大家教养也还是一点都没丢下。如果茉家未曾败落,今日原正殿的主子或许就会换一个人了,仔细想想,你还真是可惜了!”   “奴奴不敢!”茉眉易心里一紧,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敢或不敢,本主都不在乎,你只要记住一点,一日为小侍,便终身为小侍,不管霖儿日后如何宠你,你的位分如何尊贵,都不能动了那不该有的念头。这宫里不缺身世显赫的男子,也不缺容貌惊艳的男子,更不缺聪明通透的男子!若想活得长久,就得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明白吗?”主后说完,神色瞬间变冷。   “回主后的话,奴奴必定铭记于心,恪守本分!”茉眉易说完便行了个大礼。   看着茉眉易惶恐的行完了大礼,主后接着道:“德平君太过侍宠生娇,累得霖儿出了错处,以致招来怨怒,失宠也是必然的。原正君虽不得霖儿宠爱,但毕竟是正君,霖儿迟早是要宠幸他的。宫里的规矩不能乱,霖儿虽贵为太女,却也不能任性妄为。本主就是心疼霖儿,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做些让她厌恶的安排。”   顿了顿,主后又道:“但本主毕竟是霖儿的父亲,看霖儿身边没个称心的人服侍,这心里总是着急的。你这孩子看着不错,又入了霖儿的眼,那就好好陪着霖儿吧!只要你谨守本分,一心为霖儿,不动妄念,本主自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奴奴一定尽心伺候太女殿下,不叫主后失望!”茉眉易敛容道。   “起来回话吧!”主后伸手在半空中虚扶了一把,示意茉眉易起身。   半个时辰后,茉眉易离开了主后居住的宫殿,看样子是通过了主后的敲打。   主后抄写完每日必抄的佛经后,就在宫侍的伺候下焚香弹琴。一曲终了,主后屏退了宫侍,只留下在他还是诚王正君时便一直陪伴着他的贴身宫侍谈话。   ? ☆、第九章 两男相见,当年真相 ?  “晴笑,通过刚才的观察,你觉得茉眉易这孩子怎么样?”主后一手抚摸着琴弦,一手往身边的座位挥了挥,示意名为晴笑的贴身宫侍坐下。   晴笑并不扭捏,而是很自然的坐到了主后身边,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看了一眼主后,观察到他眼里隐含的笑意时,晴笑便压低声音道:“主子看着好那自然是好的,奴才哪敢多言?不过据奴才的观察,这茉小侍虽然通透,但性子有些过于绵软了,便是眼下得了太女殿下的青睐,恐怕也不能长久啊!”   “哎,这性子过于强硬,便会像原正君那样为霖儿所恶,这性子过于骄纵,便会像德平君那样不堪一击。性子绵软,虽非争宠之道,但只要他能抓住一时的宠爱,本主便会想办法助他将这份宠爱牢牢抓住!”主后挑动一根琴弦,轻笑道。   晴笑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面露难色的说道:“太女殿下对茉小侍的确是上了心的,但只短短的接触便将养颜丹这般珍贵的丹药赏赐给了他,似乎有些不妥。奴才总觉得太女殿下并非真的厌弃了德平君,不过是置一时之气罢了。这养颜丹,估计也是为了跟德平君怄气才匆匆给了茉小侍,恐怕太女殿下日后会后悔啊!”   主后按着琴弦,不在意的说道:“真的上心,还是拿来怄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茉眉易已经出现在了霖儿身边。他若是用对了心思,总能在霖儿心里留个印象,将宠爱落实。更何况,依德平君的性子,接下来不需要旁人做什么,他自己就能把霖儿推向更远的地方。霖儿宠他这么久,也该到了失去耐性的时候了。”   顿了顿,主后想起甘妤霖的任性,便失笑道:“霖儿还是孩子心性,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总没个定数。宠爱德平君时,是恨不得连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但要讨厌他,也不过花了一瞬的工夫。希望在本主的帮助下,这茉眉易能让霖儿定了性,收了心,早日弄出个孙女来,也好让这太女宫添点人气,热闹热闹!”   “主子馋孩子馋得口水都流了哟,嘿嘿……”晴笑说完,便捂着嘴偷笑起来。   “你个老货!”主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样的他,倒多了几分生气。   被晴笑这么一闹,主后的心情也轻松了些,但一想到孩子的问题,头又疼起来了,“这第一个孩子总是要由正君生出,方才符合礼制,再说原正君又不是不能生。可霖儿讨厌原正君,怎么都不肯给他机会,就是安排他侍寝,霖儿也会想出各种办法躲过去。本主虽为一宫之主,但也不好太过干涉霖儿寝宫的秘事。”   晴笑劝慰道:“太女殿下对主子是十分孝顺的,您的话,她总会放在心上!”   “霖儿孝顺,本主自然清楚,若不是原正君意欲强行侍寝,霖儿可能就听本主的话和他圆房了。罢了,反正本主已寻了借口禁了原正君的足,就让他先远离霖儿一段时间,好消消霖儿的气吧!这期间,本主再劝劝霖儿,总能把这事解决掉。”主后想起阿原子差点强了甘妤霖的事就有些生气,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阿原子的做法的确很让人恼火,但身为后宫之主的主后又岂能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心情?身为太女正君却有名无实,阿原子心里的苦,他是深有体会啊!   “主子受累了!”晴笑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看着主后死气沉沉的眸光,心里一疼,就不由自主的说道,“主子,依您的聪慧,若想获得陛下的宠爱,并非难事,但您为什么都不为陛下费心思争上一争呢?”   “放肆!”主后脸色一变,冷冷的看了晴笑一眼,语气虽淡但却威严十足。   晴笑立刻跪到了地上,低垂着头,不停地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着晴笑惶恐的样子,主后心里虽然怒气未平,但也终是不忍他这般模样,便安抚道:“阿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是我的选择,便是受了苦,那也是我甘愿的!类似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万一让人听了去,难免会招来事端!”   说完,主后便起身走到晴笑面前,轻轻将他扶起,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轻叹道:“你服侍我这么久,怎会不知比起失宠来,我更在乎的是失掉尊严?她既然违背了誓言,那我也只有斩断情丝,不再对她抱有期望!”   晴笑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主子,阿笑看您这样,心里难过啊!”   “你个老货,赶紧下去洗干净脸!”主后推开晴笑,显然是不愿多谈。   晴笑也不敢再多言,便行了个礼退下去洗脸了,省得污了主子的眼。   主后坐回原位,心绪烦乱,也没心思抚琴了,便唤来宫侍将琴撤下。   原正殿,黑色为基调,红色为点缀,一眼看过去只让人感到压抑,便是木材用料都极尽奢华,给人的感觉也和冷宫差不多。宫殿中伺候的宫侍走路都是轻轻的,呼吸声也微不可闻,生怕弄出点声响惹恼了主子,引来杀生之祸。   阿原子背负着手,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侧半跪着两个身着黑衣的宫侍,看那通身的气质,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宫侍。   “呵,有些人便是成了蝼蚁也依然是不容忽视的对手!”半晌,阿原子笑道。   阿原子想起手下汇报的内容,心里就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杀意,茉眉易果然是那个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成功的搭上了甘妤霖。是他大意了,当初忙着跟青月绵斗,忽略了主后送入太女宫的那批小侍,不然,茉眉易岂能活到今天?不过也是因为甘妤霖的不重视,才让他没在意那些卑贱的小侍,只计较青月绵的存在。   “去,客客气气的把茉眉易请过来!”阿原子转身,对其中一个宫侍吩咐道。   阿原子的宫侍来到太女居住的召阳殿时,茉眉易正窝在厨房里给甘妤霖煮鸡汤,身边围着一堆示好的宫侍。得知阿原子传召,茉眉易眉头一紧,也不敢耽误,吩咐了一个宫侍守着鸡汤后,就简单地整理了下衣着抬脚便往原正殿走去。   阿原子见到茉眉易的那一刻,只差一点便控制不住杀意了,好在他还清楚现在的时机不对。茉眉易低垂着头,自然没看到阿原子脸上一闪即逝的杀意。   “茉眉易,本君是该叫你这个名字呢,还是叫你茉怡梅?”阿原子看着跪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人,却没有感到满足,这种感受让他愤怒又无可奈何。   听到那久违了的名字,茉眉易心中顿起波澜,但情绪并未产生变化,毕竟他早就跟过去道了别,发誓不再束缚于过去的身份。阿原子盯着茉眉易,没得到想要的反应,倒也不失望,他可没打算仅凭一个名字就让茉眉易露出破绽。   “好了,茉小侍,抬起头来吧,让本君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容貌才配得起霖儿珍藏的养颜丹!”阿原子斜靠在软榻上,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虚扶了一把。   茉眉易听话的抬起了头,在与阿原子对视的那一刻,心底猛地窜出一股怒火。   这样的变化让茉眉易很不适应,也有些无奈,原来他还是没办法忘记阿原子做过的事。阿原子自然没漏过茉眉易的情绪变化,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心中的杀意再度冒了出来,站起身,走到茉眉易面前,弯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真美,你的脸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美得让人陶醉!”阿原子啧啧叹道。   “在犹如朝阳般耀眼的正君大人面前,奴奴真是愧不敢当!”茉眉易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自己的卑微,以求阿原子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阿原子仔细打量了茉眉易一番,收回手,冷笑道:“你我都别装了,明明恨不得对方去死,还要来这套虚的,真是无聊!虽然以前的你同样不堪,但比起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你更有意思些,我可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呢!”   “礼不可废,如今您贵为太女正君,而奴奴只是一名卑贱的小侍,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茉眉易垂眸道,自动忽略了阿原子说的后半句话隐含的敌意。   “没错,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太女正君,更是霖儿的‘漂亮哥哥’,当然不是你一介小侍能冒犯的!”阿原子看到茉眉易卑微的姿态,却始终不能感到快意。   茉眉易心头一痛,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开了口:“当初是我先遇上的霖儿!”   “那又如何,便是你先遇上了她又怎么样?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得到她承诺的人也是我!你不过是一个被她遗忘的人罢了,有什么资格跟我比?”阿原子抬脚一踹,茉眉易便跪着向后飞了出去,背部重重的撞到了石柱上。   ? ☆、第十章 强求退让,皆是无奈 ?  “小时候她忘了你,三年前她同样忘了你,怎么样?以为入了宫就能唤起她记忆的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绝望吧?”阿原子冷眼看着茉眉易,当看到他趴在地上吐出鲜红的血时,便轻笑道,“茉怡梅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没勇气告诉霖儿你就是那个‘漂亮哥哥’,是你主动放弃了霖儿,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回来跟我抢?”   上前,阿原子抬脚压在了茉眉易背上,将他用力的踩到地上,心里终于感到了一丝快意,“茉家败落,你这个沦为草芥的嫡长子早该杀了自己一了百了,厚着脸皮入了宫,以为巴着主后就能将霖儿的心抓住吗?哈哈哈……就算霖儿记起你了又能怎么样,就是她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不过是幼时的印象,能代表什么?对霖儿来说,我才是她一心追逐的漂亮哥哥,对霖儿来说,我才是她山盟海誓的夫君。她跟你的过去,早就被我清洗得一干二净了,你也休想再拿这个来威胁我!”阿原子收回脚,蹲下身,伸手抓着茉眉易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当看到那双略带风情的眼时,竟差点想动手挖掉。   “便是你顶替了我获得了霖儿的心又怎样,便是你成了正君又怎样,霖儿还不是厌恶了你,至今都没招你侍寝?”茉眉易捂着胸口,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找死!”阿原子面色一沉,眼里的怒火犹如炎炎烈日,一直压抑着的杀意终于还是占据了他内心仅存的理智,聚集内力握拳就要向茉眉易胸口击去。   就在茉眉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阿原子即将心想事成时,一声怒吼击碎了这般千钧一发的局面,“阿原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了本殿下的人!”   伴随着说话声,身着红衣的甘妤霖大步的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怒气。或映则身形一闪便来到了阿原子身边,快速地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阿原子刚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竟一点内力都使不上,不由得对一直轻视的或映产生了一丝忌惮。   甘妤霖这会已经将茉眉易扶了起来,看清了他的面色后,便焦急的将他一把抱起,转身便往殿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宫侍去把太医叫来。阿原子看着甘妤霖离去的背影,心生不甘的同时却又感到悲凉,他为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或映,将这个善妒狠毒的贱人交给父后,本殿下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嚣张!”甘妤霖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听得阿原子一阵苦笑,却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或映松开阿原子,后退一步,行了个礼,右手向前一伸,“正君主子,请吧!”   阿原子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整理了下衣着,便跟着或映走出了原正殿。   之前那两个气质不凡的宫侍低垂着头跟在了阿原子身后,或映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但也没多言。阿原子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做好了准备。   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跑回了召阳殿,轻轻将他放在床榻上后,便暴躁的冲宫侍吼道:“太医怎么还没来,若是耽误了阿易的伤势,本殿下就活扒了她的皮!”   茉眉易强忍着背部的疼痛,握着甘妤霖的手,艰难的吐气道:“奴奴……”   “先不要说话,太医马上就到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便是你有事,本殿下也一定保你无事!”甘妤霖看着茉眉易苍白的脸色,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慌乱,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了一步,这个无辜被她卷入争斗的男子会有什么下场。   茉眉易点点头,看着他和甘妤霖紧握在一起的手,视线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阿易,阿易……”甘妤霖焦急的唤着茉眉易的名字,明明说过绝不会愧疚,但这一刻她竟愧疚得不敢直视他的脸,这样的心情被她用愤怒发泄了出来,“来人啊,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给本殿下叫来!将库房打开,把养神丹拿出来!”   宫侍们不是没见过甘妤霖发怒的样子,但像这样暴怒得让人灵魂发颤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到,哪敢有半点拖沓,一个个都像是多长了两条腿一般跑了出去。   太医来的时候气都没能喘上,就给甘妤霖抓着衣领扔到茉眉易面前,还不等她把脉,太医院的人就跌跌撞撞的涌进了召阳殿。甘妤霖只一个眼神,便让这些刚想抱怨的太医齐齐把话吞了回去。没给这些太医思考的时间,一名宫侍便用红木金丝托盘捧着养神丹进入了殿内。刚闻到养神丹的清香,太医们便集体眼绿了。   养神丹和养颜丹一样,都是甘妤霖被册立为皇太女时,由承天女皇赏赐的,也就一颗。本以为甘妤霖会一直珍藏着养神丹,但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一个小侍,而动了养神丹的心思。前一个养颜丹,后一个养神丹,这个茉眉易的恩宠也太过了。太医们眼睛发绿的同时,也在心底重新定位了一下茉眉易,决定谨慎对之。   “殿下,这养神丹太过珍贵,还请殿下……”太医院资格最老的一个太医,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出面劝说甘妤霖一二,免得事后甘妤霖后悔又迁怒他们。   “闭嘴!”甘妤霖打断了老太医的话,不容置疑的说道,“本殿下的东西,爱赏赐谁便赏赐谁,轮不到你插嘴!你只需治好阿易,将阿易变得健健康康的还给本殿下,其他的休要多言!若你敢对阿易有半分怠慢,就休怪本殿下无情了!”   老太医赶紧跪下,不停地磕头谢罪,一众太医也都纷纷跪下,求甘妤霖恕罪。   “好啦,都他娘的起来吧!”甘妤霖一个没留神,便骂了句粗话,却没感到半分不好意思,手一指老太医,“你来,赶紧给阿易把脉,少扯淡浪费时间!”   之前给茉眉易把脉的太医顿生不祥的预感,刚站起来便又跪了下去。   老太医给茉眉易把脉的时候,甘妤霖便走到了太医面前,笑道:“你架子倒是大,还要本殿下三请五请才肯过来。呵,本殿下想知道这以下犯上是何罪刑?”   太医赶紧磕头谢罪,求饶道:“殿下,臣并非有意拖延,实在是淑皇贵君……”   “淑父君?”甘妤霖微愣,想了下,就明白这个一向在太女宫当值的太医为什么会在淑皇贵君那里了,看来他最近也是闲着了,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疑惑,“淑父君叫你过去干什么,他那里不是有专职的太医吗,难不成他想换一个?”   “回殿下的话,淑皇贵君只是关心殿下的身体,便叫了臣过去。”太医停了磕头的动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正色道,“殿下身体安好,臣也没啥可说的。淑皇贵君便又问了茉小侍的身体状况,想知道茉小侍适合生孩子吗。”   甘妤霖面露无奈,怎么是个人都想干涉她寝宫秘事?   摇摇头,甘妤霖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太医,明白太医这是在向她表忠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医都敢把淑皇贵君说的话说出来,倒真是勇气可嘉。不说太医说的话是否真实,仅这么一开口,便注定会得罪淑皇贵君,那后果可是挺惨的。   甘妤霖面色稍缓,心道:罢了,这个太医平日也算用心,我便保了她吧!   “该死的奴才,竟敢拿淑父君来作幌子!来人啊,给本殿下拖她下去,杖打三十大板!”甘妤霖面露狠色,一挥衣袖,便有两个宫侍上来将太医拖了下去。   太医看了一眼甘妤霖,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但面上未露半分破绽,只一个劲的求饶。老太医面容微动,暗想甘妤霖虽然顽劣不堪,但对主后倒是孝顺的,一碰上淑皇贵君的事,总是要想办法给主后出气,手段拙劣却不失真情。   在甘妤霖发落了太医的时候,或映这边就将阿原子带到了主后那里,不带个人色彩的汇报了阿原子出手打伤茉眉易之事。期间,阿原子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听罢,主后顿时气结,这刚说要想办法消了甘妤霖的气,好安排阿原子侍寝一事,后脚阿原子便做出了这般德行缺失的行为,还真是不想做这个正君了!   平复了下心情,主后就做出了决定,罚阿原子禁足半年,每日都要抄写佛经,以静其心,日日茹素,不得食荤腥,以养其身。剥夺封号“原”,正君位置不变,但吃穿用度比照平君份例。在此期间,平君见其可行平礼,以同等地位待之。   不得不说主后这回是动了真格惩罚阿原子的,善妒这项重罪,便是丞相也没有立场为阿原子求情。更何况,主后对阿原子还是手下留情了,若真要追究起来,阿原子恐怕早就被废了正君位置,夺了皇室玉牒,贬到冷宫永世不得出了。   “谢父后开恩!”阿原子行了个大礼,不怒不争的样子着实有些反常。   主后看着阿原子,想着两人境遇的相似,也是有些不忍,便不再发难了。   “下去吧!”主后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或映和阿原子都退下。   看着阿原子散发着孤独气息的背影,主后叹了口气,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阿原子说:“身为男人,不要太过强硬了,不然只会将妻主推得越来越远!”   阿原子停下了脚步,回头,眼里露出了一丝坚定,“我只知道想要的一定要去争取,哪怕她不爱我,哪怕她恨我,只要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那就足够了!”   说完,阿原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也不管自己这么说会不会惹的主后更加不喜。或映身子一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迈出的步子显得有些摇晃。主后没有责怪阿原子的逾矩行为,只因他羡慕阿原子认定了就永不放弃的执着。晴笑暗自叹了口气,敢于争取的争取不到,能够争取的却不愿争取,这都是何必呢?   召阳殿内,被打了三十大板的太医已经叫宫侍送到了太医院,老太医也给茉眉易开了药方,只是些滋养的补品。倒不是老太医怯懦不敢开药,也不是茉眉易伤势不重,而是全靠了那颗养神丹的神奇功效。仅一颗,便治好了茉眉易的内伤,还顺带的改变了他的身体底子,变得要比原来强健不少,真的是一颗省百事!   甘妤霖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茉眉易的脸庞,却发现自己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不然为什么这一刻会感到那么熟悉,但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茉眉易,茉怡梅……”甘妤霖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突然想起三年前主后赏赐小侍给她时的场景,顿时释然了,原来她那个时候和他说过话。   甘妤霖不由失笑道:“眉易,三年前我赞过你的名字,三年后我依然赞了你的名字,我们之间也算是有缘分了。你眼中的情意,便是三年前就开始了吗?”   茉眉易仍然在昏睡当中,听不见甘妤霖的话,若是他能听见,定会在心里回道:“霖儿,我对你的情意要早于三年前,只是你已然忘了我们是从何时开始的。”   茉眉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养神丹效用是神奇,但也会产生些不良反应,比如服用后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非常嗜睡,亦容易四肢无力。   从宫侍那里得知自己服用了养神丹后,茉眉易却没了先前服用养颜丹时的激动心情,这样接二连三的荣宠只让他感到恐慌,生怕一眨眼就发现这只是个梦。   知晓阿原子受到的那些惩罚后,茉眉易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但听到主后以“静心轻思”为由要淑皇贵君抄写佛经的消息时,茉眉易却难得的偷乐了一把。宫里谁不知道淑皇贵君最是不能静下来的人,要他去抄写佛经,不如杀了他痛快,主后此举真是妙不可言。   也是淑皇贵君自己找罪受,想要探知甘妤霖寝宫内事,多得是妥当的做法,但他偏偏选择找太医明目张胆的问,如此自递把柄,说他蠢都是在夸他了!   ? ☆、第十一章 尔初求见,终证失宠 ?  而被淑皇贵君叫去的太医因被甘妤霖责打了三十大板,需要卧床休息,太医院便换了个太医来太女宫当值。虽然受了皮肉之苦,但那个太医也算是逃过一劫了,估计等淑皇贵君抄写完佛经,也没什么精神来秋后算账了。   茉眉易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儒衫,腰间佩戴着一块青玉,显得干净利落,长发用木簪子挽在了脑后,松散而不显凌乱。被养神丹滋养过的身体,较之之前的虚弱,要健康多了,虽然受不良反应的影响,让他看起来略显疲惫,但气色却好看了不少。可以说,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根刚从暴风雨中挺过来正待复原的竹子。   坐在红木圆凳上,茉眉易一边喝着清水一边看着嘴巴动个没完的宫侍,心里只觉得身边有这么个人虽然有点吵但也能给他添不少乐趣。宫侍哪里知道茉眉易的想法,只觉得茉眉易如此认真的听他说话,让他非常满足,也就更加起劲了。   “还有啊,茉主子,别看太女殿下没等您醒来就去书房了,其实她昨晚可是守了您整整一夜呢!一听到您醒过来了,太女殿下可是高兴得立刻宣布太女宫上下都有三倍赏钱呢!”宫侍说完,便故作谄媚的笑了,鬼灵精怪的模样看得茉眉易既无奈又羡慕,曾经的他也有过这样生动的表情,但如今只能从回忆里找寻了。   这个年纪较小性格活泼的宫侍,便是先前被或映派来伺候茉眉易的贴身宫侍,他名叫梅侬,昨天就是他去跟甘妤霖汇报阿原子将茉眉易请走的事的。梅侬面容稚嫩,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小些,雌雄莫辨,唇红齿白,是个漂亮的孩子。   “梅侬,别叫奴奴茉主子,奴奴只是一介小侍,当不起‘主子’二字!”茉眉易说完,就想起了阿原子对他说过的话,不由得感到烦闷,神色也不怎么好了。   梅侬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起甘妤霖的嘱咐,就把话吞了回去,但藏不住话的他又有点按耐不住,便隐晦的说道:“茉主子自是当得起‘主子’二字的!”   茉眉易心思微动,想起自己醒来时那些宫侍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谄媚态度,顿时有了猜想,但他却不敢往下深想。在宫中待了三年,足以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这宫中的事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也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半点都不能松懈。   摇摇头,不再想这主子不主子的问题,茉眉易跟梅侬说了几句,便起身往小厨房走去,昨天没能给甘妤霖熬完的鸡汤,今天一定要做好。梅侬跟在茉眉易身后,忽然想起青月绵的身影,不由得撇撇嘴。这茉眉易荣宠正盛都还记挂着太女殿下,青月绵得宠时,来来去去也就是泡杯花茶,怪不得会失了太女的心。   以清雅为基调的书房乍一眼看上去会给人一种书香扑面的错觉,但仔细一瞧,便只会让人摇头直叹书房主人的不学无术。只因那些名家孤本一看就是没人翻动过的,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桌台上摆着的毛笔倒是用得多,但一看就知道用法不对,有几支毛笔都从中间断开了,真不知道这人是拿毛笔去干什么了。   书房整体不大,就一个大间套着个用来小憩的小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乎能用到的东西都摆上了,还不显拥挤。归置书房的人很用心,但用书房的人却辜负了这份心,若不是她被禁足罚抄律例,这书房的作用恐怕连柴房都不如。   上着青色底衣,下拢白色长裙,腰束米色绣龙纹腰带,脚踩青色祥云靴,外罩红色长袍,安静抄写中的甘妤霖此刻看起来倒有几分皇家气派。如果忽略掉她拿笔的姿势,和纸上仿佛再造了一个字型的字话,她看起来就真的像国之储君了。   抄写完一张纸,甘妤霖放好毛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这抄写律例还真不是人干的活,承天女皇倒是知道该怎么治她才有效。睫毛微动,她突然想到淑皇贵君此刻应该正郁闷的抄写着佛经,两相对比,她受的这点罪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知道阿易怎么样了?”甘妤霖右手撑着下巴,想起茉眉易的睡颜,脸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个笑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煞风景的打断了她的回味。   甘妤霖眉头微皱,看向门口的方向,暗自猜想会不会是茉眉易过来看她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甘妤霖立刻舒缓了面容,整理了下衣着,等着宫侍禀告。   “殿下,德平君身边的尔初求见!”宫侍轻微却清晰的声音响起,顿时让甘妤霖拉长了脸,她还以为青月绵会撑很久才过来示好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心里虽不屑,但甘妤霖还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便故作激动的喊道:“尔初来了,难道是阿月终于肯承认在想本殿下了?哈哈哈……快,快让尔初进来!”   闻言,站在门外的尔初顿时压力剧增,要知道他这可是背着青月绵来找甘妤霖的,要是让甘妤霖知道青月绵其实并不在意失宠一事,估计他小命就要不保了。   擦了擦冷汗,尔初低垂着头走进了书房,行完宫礼后,想了想,便决定豁出去,“嘭”的一声跪到地上,求饶道:“殿下饶命,奴才这是背着平君主子来找殿下的,并未得到平君主子的吩咐!但奴才知道平君主子也是想着殿下的,这几天平君主子茶饭不思,一下子就憔悴了好多,奴才看着实在是心疼,这才大胆……”   “住口!”甘妤霖打断了尔初的话,暴躁的抓起书桌上的砚台朝尔初砸过去,“他想念本殿下,屁话!要是真的想念本殿下,怎么会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还要你个狗奴才来管主子的事?看来本殿下是太宠他了,宠得他都不知道谁是妻主谁是夫郎了,还敢跟本殿下拿乔!你这个满口谎言的狗奴才,来人,拖下去杖毙!”   尔初被砚台砸得昏昏沉沉的,乍一听“杖毙”二字,顿时吓得清醒了。他知道说实话,并不会减轻甘妤霖的怒火,但没想到甘妤霖竟会如此生气,直接要杖毙了他。亏他还以为甘妤霖不过是和青月绵斗气,只要知道青月绵念着她,她就会主动去哄青月绵。现在看来,青月绵是真的失宠了,而他则愚蠢的找了死路。   宫侍很快就把尔初拖了下去,甘妤霖狰狞的面容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就恢复了平静。其实她可以对尔初小惩大诫,但有些态度总是需要死一个人才能明确的。   “这是怎么了?”茉眉易悦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顿时止住了尔初的哀嚎。   甘妤霖眼珠一转,便起身大步的走出了书房,一把抱住了还处在迷茫状态中的茉眉易,将脸藏在他怀里,“阿易,还是你对本殿下好,身子刚好便急着过来见本殿下。不像有些人,除了会气本殿下外,就没做过什么心疼本殿下的事!”   茉眉易回抱住甘妤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尔初,想起德平君曾受过的荣宠,就劝说道:“殿下乃万金之躯,何必为了一个奴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书房又是清心静气之地,见血总归是不好的,再说,怎么能让一个奴才脏了殿下的路!”   “好,本殿下就听阿易的,饶这个狗奴才一命!”甘妤霖想都没想的就应了茉眉易的话,一指尔初,“将这个狗奴才拖到青殿,当着德平君的面杖打三十大板。要是德平君敢阻拦,就连他一块打,本殿下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拿乔!”   尔初松了口气,总算是保住命了,但却没有对出言劝说甘妤霖的茉眉易产生感激之情,毕竟是茉眉易的出现才让甘妤霖没那么重视青月绵了。如果没有茉眉易的存在,说不定他今天就成了促成青月绵和甘妤霖和好的功臣了,哪会挨打?   提着食盒跟在茉眉易身后的梅侬看到了尔初脸上怨恨的表情,心中虽然为茉眉易鸣不平,但却忍住了说话的冲动,只等着回去后提醒茉眉易一二。   满腹心思的尔初被拖下去后,甘妤霖便拉着茉眉易的手进入了书房,喜滋滋的喝起了他亲手给她熬煮的鸡汤。茉眉易看着甘妤霖幸福的模样,先前因为德平君而产生的那丝嫉妒就消弭于无形了,能够这样看着心爱的人,他真的足够了。   “阿易,你怎样,还有哪不舒服吗?”甘妤霖痛快的喝了一碗鸡汤,才想起茉眉易的身体状况,不免心生怜惜,“阿易,本殿下以后会好好护着你的,绝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也要为了本殿下好好保住自己,不许给人欺负你的机会。”   茉眉易郑重的点点头,主动握住了甘妤霖的手,“殿下,奴奴相信你!”   “阿易真好!”甘妤霖回握住茉眉易的手,眼里的炙热足以将一颗心燃烧。   梅侬知趣的摆好碗筷,便提着食盒退了出去,暗想茉眉易离侍寝越来越近了。   门一关上,甘妤霖便站起身抱住了茉眉易,“阿易,你是本殿下的侧君了!”   ? ☆、第十二章 平君请罪,霖女心软 ?  “什么?”茉眉易一愣,随即是不敢相信的慌乱,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惊喜,他是甘妤霖的侧君了,真的吗,抬起头,“殿下,奴奴何德何能,这侧君之位……”   “本殿下给得起的东西,阿易尽管受着,不必推辞,若再啰嗦,本殿下可就不高兴了!”甘妤霖伸手捏着茉眉易的下巴,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佯怒道。   茉眉易点点头,不敢对上甘妤霖炙热的视线,便侧脸,看向了一边的红烛。   甘妤霖将茉眉易抱得更紧了些,轻声道:“阿易,这也是父后的意思,如今太女宫中原正君和德平君均被禁足,需要一个稳妥的人来打点一切,所以便选择了你。等你正式被册立为侧君,这太女宫的事务就要由你来操劳了,你可愿意?”   茉眉易眼睛睁大了,自古以来鲜少有侧君打点太女宫事务,凡有此例者,在太女登基后,或是一步高升成为皇贵君,或是打入冷宫终身囚禁。如此荣耀,却是□□与蜜糖共存,但如果这是甘妤霖希望的,就是他之后下场凄惨又何妨?   因为甘妤霖说的情况是事实,太女宫中现在的确需要一个人来打点一切,好让甘妤霖没有后顾之忧。想起主后说过的话,茉眉易面容稍敛,心中有了决断。   茉眉易转回头,轻柔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起誓的决然,“奴奴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奴就会一直陪着殿下,哪怕是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环绕在甘妤霖身边的人很多,但能真正让她快乐的人很少。茉眉易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她的青睐,所以,即使前方是荆棘之路,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本殿下信你!”甘妤霖笑着点点头,伸手将茉眉易抱起,坐到了圆凳上。   甘妤霖听过很多人的誓言,阿原子曾为她割肉发誓,青月绵曾为她泡冰池立誓,便是那个人也曾为她断发明志。但结果呢,阿原子婚前失贞,青月绵日日为她准备添了料的花茶,那个人抢了她的青梅竹马,玩弄了她的平君。所以,誓言在她眼中只是披上了一层袈裟的污秽,可茉眉易的誓言,却让她的心激起了涟漪。   轻笑一声,散去心中的烦乱,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腻歪了一阵,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了鸡汤,便让梅侬进来收拾碗筷。之后,甘妤霖缠着茉眉易让他给她磨墨,免得她一人无聊,茉眉易点头应了,却在磨墨时疲于应付甘妤霖的小动作。   若一开始甘妤霖是故意做出这般姿态,后面却是发自真心了,只因茉眉易的样子着实可人,让人逗了还想逗,根本就控制不住。茉眉易又羞又恼,不明白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小丫头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但他心中却又是期待她的宠幸的。   就在甘妤霖伸手解开茉眉易的腰带,准备伸手进去轻薄一番时,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甘妤霖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人在外喧哗,好大的胆子!”   茉眉易赶紧退到一边,红着脸,颤抖着手整理衣着,心跳快得犹如战鼓擂。   梅侬推门而入,低头,情绪不明道:“回殿下的话,是平君主子在外请罪。”   “阿月来了?”甘妤霖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恰到好处的展露了惊喜。   茉眉易见状,神色一黯,低下了头,甘妤霖心里最在乎的果然还是青月绵吗?   甘妤霖抬脚就想往外走,想起茉眉易,就停下动作,干咳了几声,“阿易?”   “殿下,阿易在此等候!”茉眉易抬起头时已经收拾好了表情,微笑着点头。   甘妤霖赞赏的看了茉眉易一眼,就大步走了出去。梅侬不赞同茉眉易的做法,但想着德平君先前受的恩宠,又觉得茉眉易这招以退为进走得不错,便沉默了。   一出门口,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材娇小犹如女体的男子光着上半身跪在地上,在他身边还有本应被杖刑三十的尔初。甘妤霖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青月绵的表情,他倒有情有义,肯为一个奴才放下身段在大庭广众之下请罪。   “阿月终于舍得来见本殿下了?”甘妤霖站在青月绵面前,带着一丝眷恋与诡异的胜利笑容,弯腰伸手抬起了青月绵的下巴,“本殿下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青月绵含泪对上甘妤霖视线,也不说话,就这么强忍泪水,一动不动的看着。   甘妤霖也不动,仿佛一动自己就会输掉这场斗气似的,直直的看着青月绵。   青月绵虽然巴不得甘妤霖不碰他,但想到先前的花前月下,对比如今的冷待,心中又觉得不甘。加之自己失宠后就不能再帮助他爱的人,和继续给甘妤霖泡花茶,忍了又忍,终是选择了低头。即使他爱的人不需要,即使他心中已然有了深深地怨恨,但却还是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或许这就是他这一生都越不过的劫数。   尔初如果死了,阿原子肯定会趁机安插人进来监视他,到那时,他想做什么就不方便了。他很清楚阿原子在对待甘妤霖的问题上是如何的狠辣,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在那个人回来前,他要保证好自己身为平君的一切待遇。   心中各有打算的两个人,面上却一个似情深如海满腹委屈,一个似百般宠爱心有怨怼,对上的眼睛里,有的只是让对方看到的假情,倒真是为难他们二人了。   四周都沉默了下来,看着青月绵和甘妤霖的样子,宫人们心中又有了计较。   一旁的尔初吓得都快把头埋到地里面去了,心中却在暗暗祈祷这次能够让德平君重拾宠爱。梅侬看着自顾自磨着墨的茉眉易,小脸皱成了一团,想说什么,却又始终都说不出口。茉眉易的心很乱,难道即将到手的明光又要熄灭了吗?   “阿月,你狠!”过了很久,还是甘妤霖率先开了口,带着一丝无奈的妥协。   ? ☆、第十三章 新欢旧爱,各有计较 ?  此话一出,青月绵心下大安,暗想甘妤霖果然还是无法割舍下他,想来这几年的宠爱,倒也让甘妤霖宠出了几分真心。心中虽然不屑,但面上却还是适宜的表现了惊喜,含在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往外滑落,将楚楚可怜的姿态做到了完美。   “哎,来人呐,将德平君好生送回青殿!”甘妤霖伸手将青月绵扶起,示意宫侍上前将其送回寝殿,却被对方抓住了衣领,颤抖的身体,似乎真是怕了失宠。   “乖,本殿下晚上就去看你!”轻轻地吻了吻青月绵的唇,甘妤霖便松开了他,看了一眼快要把脸藏到地里面去的尔初,摆摆手,“尔初的刑罚就这么算了!”   话落,尔初整个人就软在了地上,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忙不迭的谢恩道。   青月绵等人离开后,甘妤霖回到了书房,看着僵硬的重复磨墨动作的茉眉易,心口微涩,大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到了怀里,却强硬道,“本殿下心里是有你的,你大可放心!但若继续这样因醋意而失神,本殿下可不担保能够一直容忍你!”   甘妤霖没太多工夫去照顾这些男人的心思,早已和阿原子撕破脸,又因着青月绵的用处才虚以委蛇,若再来个茉眉易,她恐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烦躁。所以,尽管知道这话很无情,这样的态度很生硬,她还是做了。反正她这一生注定会对不起很多人,注定会辜负很多人,也不差一个茉眉易,即便他本是无辜的。   “阿易知道了!只要殿下心中有阿易的位置,那么阿易就不会嫉,不会妒!”茉眉易忍着心中的酸楚,抬头,看着甘妤霖,不意外的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满意。   茉眉易暗想,青月绵本就是得到甘妤霖青睐的人,如今不过是二人重归于好,哪里有他介意的份?只要甘妤霖心里有他,他能陪在她身边不就足够了?更何况,他还要替甘妤霖打点太女宫上下,若把心思放在争宠上,只会惹来她的厌烦。倒不如摆正自己的位置,好好的替她解忧,这样,才能让自己的位置稳固下来。   主后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虽然走的道路要比他的崎岖多了,也从没得到过女皇正眼相待,但淑皇贵君即使宠冠后宫,不还是动摇不了主后的位置吗?所以,他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如此一来,就可以延长自己陪着甘妤霖的时间。   “阿易,今夜本殿下会去德平君那里歇息,你不用等候本殿下了,好好休息!等册立你为侧君的日子定下来了,本殿下再让或总管给你安排寝殿!”甘妤霖抱着茉眉易坐下,咬了咬他的耳垂,想了想,又道,“主后选了几个封号,本殿下都给推掉了,因为本殿下早给你选好了封号,‘眉’字如何,阿易可还喜欢?”   “殿下给的,阿易都喜欢!”茉眉易点点头,眉侧君,这是霖儿给他的封号,也是她给的荣宠,在轩渊国后宫,以人的名字作为封号,是一种荣耀。这代表赐予封号的人重视被赐予的人的身份,尊重其背后的母家,所以,他怎会不喜?   两人又是一阵腻歪,原本还担心茉眉易的梅侬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容。   因德平君的请罪,尔初免了杖刑之苦,虽然太女殿下没有亲自送德平君回青殿,但却定了晚上的去向,加之太女殿下与德平君的种种反应,看来是要和好了。   这让宫里的很多人都等着看茉小侍的笑话,毕竟他受的恩宠着实让人嫉恨。   但随着茉小侍即将被册立为侧君的消息传出,宫中的格局似乎真的不再是德平君一人独宠了。这让宫中上下都等着看德平君与茉小侍争宠的好戏,而原正君却被人彻底的遗忘了。反正自大婚之日,原正君就一直不得宠,如今更无可能了。   主后收到德平君请罪的消息后,却着人罚了青殿上下的宫侍,连带着尔初也被打了二十大板。毕竟德平君正处禁足令时期,这些伺候的宫人却敢私自放他出来,的确要教训一番,免得都忘了这宫中的规矩。而甘妤霖身边的宫侍,侍卫亦被主后敲打了一番,别以为他不知道德平君和甘妤霖的和好,没有这些人的手脚。   “主后的手段还真是及时!”傍晚,用过晚膳,本该前往青殿的甘妤霖却坐在地宫里的暖玉床上,地宫入口可不只有她寝室的那一个,所以很方便她的行动。   听着或映的汇报,同样坐在暖玉床上的言千歌轻笑了一声,道,“这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毕竟你的身边有个阿原子就够呛了,不需要再多一个青月绵。不过,趁此拉一把青月绵,让他牵制住阿原子也好!阿映,你想办法给青月绵提供一些便利,在不影响霖儿动作的情况下,给他扶植一批力量,放放他的野心!”   或映行了个礼,却是先看了甘妤霖一眼,得到对方肯定,才点头应了言千歌的话。察觉到这一变化,言千歌却没有不悦,因为他的一切本就是留给甘妤霖的。   “那个叫茉眉易的孩子,霖儿是怎么打算的?”言千歌结束运功,转头看着甘妤霖,看到她眉眼中的黑影时,不由担忧道,“霖儿,这圆房一事刻不容缓了!”   甘妤霖点点头,下意识的看了或映一眼,发现对方移开视线后,干咳了几声,道:“茉眉易,他是个很纯粹的人,霖儿会在合适的范围内,安排好他以后的路!至于圆房,霖儿会看着办的,但霖儿希望无论霖儿怎么做,父后都不要干涉!”   “你这丫头!”言千歌伸手戳了戳甘妤霖的额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甘妤霖想起茉眉易眼中的期盼,顿时纠结了,难道她真的要和茉眉易圆房?   或映脸色微变,看在一直守护着言千歌的或邪或岭眼里,却是各有思量。   告别了言千歌,甘妤霖和或映便赶往了青殿,等着继续和青月绵做戏。   ? ☆、第十四章 爱极生漠,后拒帝幸 ?  主后居住的冷临宫因常年不见女皇御驾,而显得格外清冷,在此侍候的宫侍无论是行走还是呼吸,都轻得听不出动静。偶尔主后抚琴,还能让人感受到一分生气,但平时,这里都似死寂之地。便是后宫各君前来请安,也都无法让这里的气氛变得鲜活。淑皇贵君自是免了请安礼,只因主后嫌他聒噪,扰了这里的清静。   今夜,冷临宫上下照例早早的歇下了,除了守夜的宫侍外,基本上就没有行走的人了。跟淑皇贵君居住的晨鸣宫相比,冷临宫倒真衬了它的名字,“冷”。   朴素得犹如农家住宅的寝宫内,咬微悟沐浴完毕,在晴笑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看了一会经书,就示意宫侍们退下。晴笑扶着咬微悟坐到了床上,小声的汇报完甘妤霖那边的动静,便垂手站到了一边。咬微悟伸手抚了抚依然黑亮的秀发,无奈的笑了,以为德平君气数已尽,不想却又重获宠爱,好在茉眉易并未失宠。   “霖儿摆驾青殿的事,茉小侍是何反应?”咬微悟抬眼,看着晴笑,询问道。   晴笑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茉小侍是个通透的人,并未拈酸吃醋,也没有失望颓丧,只是给太女殿下熬了鸡汤,待太女殿下用过晚膳,便乖巧的退下了。”   “想来,他已经清楚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了。”咬微悟点点头,满意的笑道。   晴笑微笑不语,心中却对茉眉易重新有了估量,不愧是世家嫡长子,眼界果然不是青月绵一介庶子能比的。若阿原子有茉眉易一半知事,也不会沦落至此。   “阿笑,替我把琴拿过来!”咬微悟发现自己还不想入睡,便想抚弄下琴弦。   晴笑将琴摆好后,仅穿着一层白色薄衣的咬微悟端坐好,拨动琴弦,试了几个音,就弹奏了一曲自己年轻时最爱的曲子——《鸳戏鸯》,低低的吟唱起来。   晴笑站在咬微悟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莫名的红了眼,他的主子曾是名动天下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却困在这座牢笼中,虚度年华。若当初被赐婚给甘非燚的是咬微悟,便是如言千歌那般死了又何妨?至少,言千歌得到了妻主完整的爱恋,而咬微悟却在过了五年的美好生活后,发现那不过是谎言。   优美的曲调伴随着清丽的歌声从寝宫透出,传遍了四周,引得守夜的侍卫宫侍纷纷竖起了耳朵,听这难得一闻的天籁。此等动静,引得一个人停住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宫侍们整齐划一的分成了两排,站定,等着她随时可能的吩咐。   “哪里传来的声音?”甘城也皱眉,听着有些熟悉的曲调,看向身后的宫侍。   宫侍看了一眼,想了下,答道:“回陛下的话,这似乎是从冷临宫传出来的。”   “他?”甘城也一愣,想起那个倔强的身影,莫名的转身,朝冷临宫走去。   年逾四十的甘城也,美貌依旧,风韵犹存,黑里透着栗色的眼睛颜色十分特别,但眉眼间隐藏着狠厉,破坏了原来的美感。挽成高髻的发色略显灰白,却并非衰老之兆,而是天生如此。这般模样的甘城也,倒是像极了其母年轻时的样子。   不只是模样像,手段也像了个十足,登基以来,为了稳固皇权,她与一手扶持她登上皇位的守旧党斗得十分激烈,竟以一人之力愣是跳出了守旧党的桎梏。   然,这背后却也有咬微悟母家的功劳,咬家虽隐世不出,但对朝堂的影响却依然存在,正是凭着咬家的相助,甘城也才控制住了守旧党。但咬家助的并非是甘城也,而是轩渊国,国家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政乱了。所以,即使不满甘城也弑姐篡位的大不逆举动,为了百姓的安定,咬家家主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着咬家的关系,咬微悟自身手段又够强,这才坐稳了后宫之主的位置。   甘城也的突然到来让久未见圣面的守夜宫侍万分惶恐,却在准备通传的时候被甘城也阻止了,将一干人等隔绝在门外,甘城也掀起衣摆走进了寝宫内部。   再次踏入冷临宫,看着记忆中已有些模糊的景象,甘城也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越来越清晰的歌声,让她想起了过去的日子,纵然她冷心,却也有些动容。   她虽不满咬微悟姿色平庸,怨恨甘非燚的“一妻一夫制”,但刚成亲的时候,却也是喜欢咬微悟的。因为他满腹才华,却又能为她放下傲气,做一个合格的正君,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诚王府全靠有了他,才能让她安心的密谋政变一事。   她那时就认为,不管以后她宠幸多少男子,咬微悟依然会像在诚王府时,替她打点好一切。但她没想到在她登基后,咬微悟的确是做了一个合格的主后,替她掌管好后宫,但心里却彻底的疏远了她。她不屑,便宠着淑皇贵君,想着总有一天咬微悟会低头,像别的男子那般争宠,求得她的临幸,但结果却是她想错了。   咬微悟甘愿守着清冷的冷临宫,甘愿忍着后宫众君的挑衅,不管遇到了多少磨难,却依然不愿向她低头。她知道他是怪她骗他,给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却又亲手打碎。她清楚他是恨她谋朝篡位,弑杀亲姐,但那又怎么样?天下已在她手中,而她是他的妻主,她要做的事,作为夫郎,他只能选择顺从。   “陛下万安!”晴笑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甘城也,身子一抖,赶紧行礼道。   咬微悟面色一冷,停下动作,起身给甘城也行了个礼,便低声道:“陛下想来是走错地方了,晨鸣宫的烛火耀眼,将会照亮陛下的路,引陛下走上正途!”   晴笑把脸贴在了地上,无奈的摇头,虽然清楚咬微悟的苦,但这又是何必呢?   “你!”甘城也气闷,头脑一热,便拽着咬微悟往床边走去,动作分外粗暴。   ? ☆、第十五章 中宫得幸,后宫震动 ?  “陛下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咬微悟没有半点挣扎,只是冷冷的看着甘城也。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甘城也竟有一瞬间的晃神,曾经,这双眼睛里有的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满心的爱慕,如今却是这般冰冷。他就是这么恨她吗?他不是很爱她的吗,为什么竟能抛下当初那样炙热的爱恋,完完全全的放弃了她?   咬微悟看着甘城也失神的样子,心中微涩,但面上却无动于衷,冷若寒冰。   “哼,你越是不想要的,朕越是要给你!”甘城也回过神,就地撕开了咬微悟的衣服,衣锦裂开的声音响起,晴笑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抬头便看了过去。   咬微悟身体微僵,惊讶的看着甘城也,她竟是要在这里就宠幸了他吗?甘城也很满意咬微悟的反应,总算是知道害怕了,她是他的妻主,他理应畏她敬她。   但咬微悟的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放软了身体,轻笑道:“承蒙陛下垂怜!”   “你也和他们一样,都认为朕比不上阿姐吗?”甘城也忍不住捏住了咬微悟的下巴,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想到当初赐婚的过程,心里竟升起了一丝嫉恨。   咬微悟没有回答,想起甘非燚,想起过去的日子,只觉得世事难料,谁能估到甘城也会有篡位之心?倘若甘非燚接到族令的时候没有心软,一切又会如何?   甘城也看着咬微悟的表情,越想就越觉得愤怒,冷声道:“后悔了,当初若是你被赐婚给阿姐,你就是死了也开心?宁可像言千歌那般惨死,也不愿与朕共拥这万里江山?阿悟,你心里爱着的人究竟是我,还是把我当成了阿姐的替身?”   咬微悟无奈,甘城也到现在都看不透他的心,不明他困守自己的原因,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甘城也的手又动了起来,撕扯着咬微悟的衣服,很快就让他的身体完整的展现在她眼前。咬微悟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丝羞涩尴尬的情绪都没有,却让甘城也越发的愤怒,脱掉自己的衣服,就要在地上宠幸了她的主后,她的夫。   晴笑简直要吓死了,甘城也竟然这么对待咬微悟,这若是传出去,咬微悟可要如何在后宫立足?这么想着,晴笑就扑了上去,抱住甘城也的腿,不停地哀求道:“求陛下饶了主子,求陛□□谅主子,求陛下念在咬家上下忠心耿耿的……”   “滚!”甘城也本就处在暴怒的状态中,被晴笑这么一阻,自是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他身上,贯注了内力的一脚,踹开了晴笑,震得他立刻吐出了一口血。   “阿笑!”咬微悟终于有反应了,却是为了一个奴仆,而非他的妻主甘城也。   “将他给朕拖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见状,甘城也厉喝一声。   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侍卫将已经快要晕过去的晴笑拖了下去,等到他们消失,甘城也便粗暴的压住了咬微悟。冰凉的地面,冷不过心中的羞辱感,咬微悟绝望的闭上了眼,这就是他的良人,这就是那个牵着他的手对他说“一生不负”的人?   “咬家忠的是轩渊国,不是朕,你以为朕不知道咬家背地里是如何看待朕的吗?呵呵,你等着,这皇位朕终究坐得稳,你咬家就是百般不愿,也得替朕守好这天下!”甘城也说完,狠狠地咬住了咬微悟的嘴唇,血腥味漫进鼻腔的时候,竟让她感到了一丝兴奋,就连她和咬微悟的初夜都没能让她如此愉悦,如此满意。   也许是因为不甘,也许是因为嫉恨,也许是忆起了过去的种种,甘城也竟宿在了冷临宫,甚至连早朝都免了。当她终于发泄够,穿上衣服离开的时候,咬微悟却连喘大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医来给咬微悟看伤的时候,饶是她见过很多被甘城也虐伤的宫侍,也被咬微悟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到了,眼前的还是人吗?   这可是一国之后,这可是名门咬家的嫡子,甘城也竟然如此对他,难道真能笃定咬家不会造反吗?但在宫中多年,太医自然知道保命之道,想到甘城也吩咐的尽快让咬微悟恢复健康,便狠了狠心,开了一副虎狼药方,以求达到甘城也的要求。咬微悟却是能看懂药方的,见此也没说什么,谁让如此对他的人是她呢?   甘城也夜宿冷临宫的事,很快就被各宫主子知晓,但具体内情却不得而知,因此皆以为主后守得花开,终于再得甘城也的宠幸。淑皇贵君为此打碎了一个杯子,正欲暴怒的时候,又冷静了下来,认为只是甘城也一时兴致,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咬微悟的个性。像那样的男子,是不会为甘城也的宠爱而动心,并去争取的。   但当咬微悟身体有恙,甘城也却在尊凤宫独自成眠时,淑皇贵君嗅到了危机的气息。然他却还能说服自己,也许甘城也只是厌烦了后宫争宠的大戏,想清静一番。然而,咬微悟身体恢复健康,甘城也便立刻连宿冷临宫七天后,淑皇贵君不能安枕了。不只是淑皇贵君,后宫各君都感到这皇城天空的景观要彻底变样了。   “本殿下要见父后,你们谁敢拦着我?”甘妤霖已经有很多天都没能见到咬微悟了,心中微急。不说咬微悟出事,对她来说是失去了一大依仗,就说两人相处这么多年,期间产生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担心咬微悟的状况,害怕甘城也那个老妇会对咬微悟不利。可惜这些侍卫根本不理她,竟还拿皇命来压她。   “殿下!”一声微弱的声音响起,甘妤霖循声望去,却是身体刚好的晴笑。   甘妤霖赶紧跑了过去,正想说话,就被晴笑拦住了,左右一看,知道这并非说话的地方,便跟着晴笑走了。晴笑的行动却是得到了甘城也的允许,不然谁敢放他出来?甘城也想看看咬微悟到底要怎样才肯服软,所以才想刺一刺甘妤霖。   ? ☆、第十六章 软玉在怀,情丝初现 ?  回到太女寝宫,甘妤霖一路急行到召阳殿,用力关上门,将随行的宫侍挡在了外面。想到晴笑对她说的话,想到咬微悟犹如低等奴仆一般的待遇,她就恨不得立刻提剑杀了甘城也,但她不能,纵使心中的仇怨犹如山高,她不能就是不能。   “母皇……”甘妤霖坐在地上,想起人们口中的那个中元女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她的心房。何时她才能像母皇那样,何时她才能为母皇正名?忍,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忍一段时间。她现在还是做好她该做的事吧,不然怎么把戏唱下去?呼了口气,甘妤霖站起,撒泼似的把寝宫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门外的宫侍听得心惊胆战,想到最近是茉侧君比较受宠,便赶紧跑到减风殿去求见。茉眉易虽被封为了侧君,但他的新婚之夜却被青月绵破坏了,甘妤霖抛下他去看了据说是生病的青月绵,这让太女宫上下都看了他笑话。但当太女宫事务由他打点的消息传播出来后,他又成了被人追捧的对象,一落一起皆是讽刺。   甘妤霖履行了承诺,给了他权力,又派人精心准备了属于他的寝殿,并亲自赐名“减风”,愿过去的那些不平统统远离他。被她如此对待,他该满足了,便专心打点太女宫事务,不做争宠之态。甘妤霖虽未宠幸于他,但每日都会到减风殿坐坐,在旁人眼里,他这也是备受恩宠,因此甘妤霖身边的宫侍立刻想到了他。   茉眉易正和或映商量太女宫份例重新调配的事,听得有人求见,皆是一愣。   待听清楚原委,茉眉易便把事情交给了或映,带着梅侬赶到了召阳殿。看着茉眉易的背影,或映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却有些明白阿原子的不甘与执念了。   “哪个狗奴才这么大胆,连本殿下的命令也敢逆?”听得门外的求见声,甘妤霖大步一迈,打开了门,原本暴怒的情绪在看到茉眉易的时候忽然冷静了下来。   “请殿下息怒!”茉眉易半跪在地,只穿了一件素雅长袍的他看起来有种安静的气息,甘妤霖伸手扶起他,将他拉到了寝宫里,并吩咐宫侍不许进来打扰。   茉眉易被甘妤霖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正想坐起说话,却被甘妤霖压住,便不敢动弹了。甘妤霖搂着茉眉易的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   “别说话,也别动,让我抱一会!”甘妤霖亲了亲茉眉易的额头,轻声道。   茉眉易眼睛睁大了,甘妤霖竟然没有用“本殿下”,而是用了“我”?心中激动,但面上却不显半分,甘妤霖要他安静他便安静,只要她能冷静下来,一切都可以。撑在甘妤霖胸口的手放软,让她得以抱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小了。   很久,甘妤霖才坐起身,叹了口气,看着茉眉易,由衷道:“有你可真好!”   “殿下!”茉眉易脸一红,想到自己夜夜独眠的场景,便大胆的解开了腰带。   甘妤霖伸手拦住,摇头道:“阿易,本殿下不想这么委屈你,你的新婚之夜,本殿下先欠着,待时机到了,便还你一个圆满!在那之前,可不要太心急了。”   这下,茉眉易不单是脸红了,全身都像是在玫瑰花汁里浸泡过一般,红得娇艳动人。甘妤霖移开视线,走下床,来到书桌前,摊开宣纸,提笔写了一行字。   茉眉易穿好衣服,走到甘妤霖身边为她磨墨,却是没有偷看她写的内容。   “阿易,你等会把这个交给或映,他看到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等墨迹干掉,甘妤霖就将纸张叠好交给茉眉易,似乎很放心让他参与到她的计划中来。   “阿易自是明白!”收好纸条,茉眉易行了礼便走出了寝宫,没有一丝犹豫。   甘妤霖看着茉眉易的背影,想到咬家可能会有的动作却是冷笑一声,她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甘城也如此对待咬微悟,咬家这个忠心耿耿的家族会如何应对呢?是用多年扶植起来的力量与皇权抗衡,还是劝说咬微悟放下执念服软了事?   哼,咬家说得好听是忠于轩渊国,实际上还不是贪生怕死。真正忠于轩渊国的人早在那场动乱中凋零了,如今还剩下的人,是她之后需要凭自己能力去收服的人才。至于其他人,就好好的跟甘城也相斗,而后一点点消耗掉力量,为她的大计献上生命吧!她不介意按照甘城也的安排去行事,因为这对她来说也有益。   或映收到纸条一看,露出了然的笑容,派出得力的手下领着出宫令牌去咬家通信。茉眉易传完信息就做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没有多问一句,他很清楚宫中的规则。梅侬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只觉得或映似乎有些逾矩了,但也没说什么。   两天后,咬家族长求见甘城也,与其在书房密谈,一个时辰后,族长带着笑容离开。甘城也随即下了一道命令,要各宫主子守好本分,恢复去冷临宫请安的规矩。冷临宫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要知道因甘城也的关系,咬微悟像是被软禁了一般。不说甘妤霖,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寝宫里,看不到咬微悟的样子。   若说各君一开始还嫉恨交加,这会却是闹不明白主后到底是受宠还是不受宠了。所以,请安的事,他们自是乐意的,能够借此探探虚实,总是一件好事。   淑皇贵君精心打扮了一番,他知道咬微悟不喜他奢华,也不悦他聒噪,但有甘城也的命令,咬微悟只能受着。穿着金丝凤凰里衣,外罩红色薄丝长袍,脚踩黑色祥云靴的淑皇贵君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不愧是艳绝后宫的男人,即使年华不再,却依然光彩夺目,因着岁月积淀出来的成熟魅力。   “拜见主后!”淑皇贵君缓缓的走进来,朝咬微悟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   ? ☆、第十七章 主后势起,淑君不安 ?  “免礼!”主后端坐着,神情一如往昔的冷漠,没有因为得宠而改变颜色。   淑皇贵君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尊座,这是仅次于主后的位置,但这个“次”却依然是低人一等,也成了淑皇贵君心中的刺。待淑皇贵君坐定,各宫主子便又开始了先前的话题,看似热闹,实际上却暗藏着种种玄机。可是咬微悟不接话题,这些人就是说得再起劲也没意思。淑皇贵君一反常态的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主后身上伤势未愈,神色不振,却还得忍受这些男子的请安问好,不免心生厌烦,但想到咬家族长着人传来的密令,只得强打精神忍受着。若这些人知道他身为后宫之主却形如奴仆一般的承宠,不知还会不会羡慕他晚来开花的幸运。   过了一会,主后便让晴笑上了凝神茶,意喻请安到此结束,但没有探出一点有用信息的各宫主子都默契的含糊了过去,似有赖着不走的意思。淑皇贵君动了动身,却是让他的贴身宫侍端上来一份礼物,据说对男子身体十分有好处。主后让晴笑收下了,只客气的朝淑皇贵君一笑,就没了下文,让淑皇贵君好不郁闷。   “尔等在这里磨蹭再久,也等不来陛下的龙颜,还是各自回宫吧!”咬微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终是开了口,但说的内容却让各君分外尴尬,纷纷变了脸色。   就像是为了反驳咬微悟的话似的,话音刚落,宫外的侍人就喊了“陛下驾到”。   咬微悟神色一冷,该有的礼数却是半点都没落下,领着各君跪下恭迎甘城也。   穿着明黄色便服的甘城也大步迈入,扶起咬微悟,看也不看各君一眼,拉着他坐上了主位。淑皇贵君心中暗恨,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愚蠢如他也知道此刻该怎么做才是明智之举。一些年纪较轻的君子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眼露愤恨。   “你那是什么眼神?放肆!”甘城也的视线与一个君子怨怒的眼神相撞,不由一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吓得各君纷纷跪下,只有主后和淑皇贵君安坐如山。   “来人啊,既然他的眼睛不好使,就挖了吧!”甘城也没有理会犯事君子求饶的声音,手一扬,便下了这个令人胆寒的命令,犯事君子一听,顿时晕了过去。   主后神色微动,看着君子年轻的容貌,心中不忍,便起身,开口道:“不过是个孩子,陛下何必跟他计较?当然,冒犯了陛下的天威,也是要罚的,就按照规矩拉下去打个五十大板吧!想来,他也能记住这个教训,并时刻警醒自己了。”   甘城也转过头,对上主后的眼睛,心中微动,笑道:“阿悟,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心善。这人对你生了怨恨,你却要救他,难道不怕日后被他反咬一口吗?”   “回陛下的话,宫中自有规矩,臣君不过是凭规矩办事,何来不忍之说?”咬微悟弯腰行礼,即使这个动作都能撕拉他身上的伤口,但他依然做得很标准。   “哦?规矩,朕的话才是规矩,拉下去,挖了他的眼睛!”甘城也转回头,看着跪在地下的一众男子,满意他们的畏惧时,又对咬微悟的冷淡新生愤怒,便重复了一遍命令。她不喜欢看到那样怨怒的眼神,无关其他,只是单纯的不喜。   犯事君子的惨叫声响起,平日里跟他交好的几个君子顿时吓得晕了过去,甘城也不满,让侍卫将他们拖了出去。淑皇贵君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甘城也从进来到现在竟然都没有看他一眼,为什么,难道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宠了?   “阿悟,那人的眼睛倒是挺漂亮的,不如朕让人将他的眼睛嵌进夜明珠里,让你日夜欣赏,如何?”甘城也拉着神色莫名的咬微悟坐下,面带笑容的说道。   “臣君不敢!”咬微悟低头,想到又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情绪变得很不好。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不是还在朕面前拿规矩说事了吗?”甘城也伸手握住咬微悟的手腕,逐渐加大了力气,咬微悟疼得冷汗直流,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各君皆是一愣,淑皇贵君却清楚甘城也动怒的原因,想想甘城也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便明白了。弑姐篡位本就是大不逆之举,咬微悟还在甘城也面前谈“规矩”,也怪不得甘城也发怒了。但咬微悟不是那么没头脑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愣在这里做什么,全都给朕滚出去!”甘城也厉喝一声,吓得各君纷纷行礼退下。淑皇贵君不甘心,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甘城也,便起身退了下去。   终于只剩下咬微悟和甘城也了,咬微悟知道甘城也想做什么,就闭上了眼。   甘城也将咬微悟扔到床上,便压了上去,一如既往的粗暴,却依然没能让咬微悟发出求饶的声音。晴笑守在寝宫外面,心中淌血,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甘妤霖得知各君请安时发生的事,摇头冷笑,甘城也还真是把“暴君”之名做实了。但想起犯事君子的母家背景,又发觉这是甘城也故意的,想给那些不安分的家族一个警告。加上此事的出发点是为了维护咬微悟,咬家势必要跟那些家族斗起来,如此甘城也便能从中谋划,进一步加强统治,呵,还真是步步心机。   “阿映,你派人联系一下‘挖眼君子’的母家,就说本殿下有意再添一个侧君,无论嫡庶长幼,相貌品行。”甘妤霖想了想,便对站在她面前的或映吩咐道。   “是!”或映瞬间就明白了甘妤霖的用意,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点头应了。   做完这些,甘妤霖摆驾到了青月绵的寝殿,在他虚伪的笑容中,给他下了迷香。但是在修炼内功的时候,甘妤霖忽然发现气血运行异常,逼得她差点走火入魔,幸亏她反应及时,不然就要暴露了。看来,找人圆房一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 ☆、第十八章 喜事来临,艰难抉择 ?  “她的小心思倒是想得美!”甘城也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纸张,轻笑道。   背手站在甘城也面前的黑衣人没有说话,他的任务就是替甘城也监视后宫,其他的不该问也不该听。若是黑衣人知道在他眼皮底下甘妤霖都能私底下运作那么久,不知道他是会气得吐血呢,还是感叹一句她不愧是中元女皇甘非燚的女儿。   “罢了,就由着她去吧,太女宫也该多点人气了!”甘城也放下纸张,默许了甘妤霖再纳侧君的举动,反正不过是一个勉强入流的家族,能掀起什么大浪?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求见声,黑衣人一个闪身就不见了,甘城也抬手,示意来者进来。却是晴笑的身影,只见他激动万分的跪在地上,说是咬微悟忽然晕倒在地,太医说情况很不好。甘城也一愣,起身,一掀龙袍就跑了出去。晴笑见状心下微安,甘城也心里还是有咬微悟的,这样一来,也能求到那颗救命的药了。   甘城也一路急行至冷临宫,进入寝室,看到咬微悟苍白的容颜,一巴掌打倒太医院首,怒道:“不惜一切代价救下朕的主后,若他有个万一,尔等统统陪葬!”   “臣等遵命!”太医院首领着众位太医纷纷跪下领命,不敢发出半句怨言。   收到消息的甘妤霖赶了过来,给甘城也行礼后,瞪着通红的眼睛,揪着太医院首的衣领咆哮道:“若是本殿下的父后有个万一,本殿下就要你们全都陪葬!”   太医院首无奈,这甘妤霖不愧是甘城也的女儿,说话的口气真是一模一样。   “霖儿!”甘城也不满的唤了一声,甘妤霖立刻松开了太医院首,背手而立。   在太医院首的救治下,咬微悟醒了过来,甘城也大开私库,为太医们提供最珍贵的药材。甘妤霖则衣不解带的陪在咬微悟身边,如此孝顺的模样,倒是让一些不满她的朝臣改观了。不学无术没啥,喜怒多变也可,只要有颗至孝的心,甘妤霖这个太女就还有救。这一改变让淑皇贵君更不安了,只恨甘子也还不回来。   咬微悟的身体终是好了,甘城也待他也温柔了些,至少在房事上没有再把他当做奴仆了。甘妤霖却累垮了,被人抬回了太女宫,茉眉易衣不解带的伺候着,阿原子有心无力,只得夜晚乔装去偷看甘妤霖的睡颜。青月绵去看了甘妤霖几次,借口茉眉易醋意十足,自己身为平君却连太女的面都看不到,只得退回寝殿。   茉眉易懒得搭理青月绵,在他眼里,只有甘妤霖最重要,其他的都不必理会。   还是或映出面整顿了一下太女宫,那些不利于茉眉易的流言才终止。青月绵被主后私底下派人给训斥了一番,再有心思也不得不等甘妤霖恢复健康了再说。   时间匆匆流逝,甘妤霖运功不顺的事被或映发现,汇报给了言千歌,在言千歌的劝说下,甘妤霖终于决定挑个日子在地宫里完成圆房一事。至于人选,言千歌和或映会安排好的,她只需要听从吩咐,学着图册上的姿势完成喜事就好。   远在他国的宸王终于结束了出使任务,准备启程回国,但就在这时,皇城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多年无喜的皇家终于迎来了大喜。位列后宫之首的主后身怀有孕,破了后宫无子的流言,也让笼罩在皇家头顶上的“血咒”影响淡化了一些。   咬家上下大喜,族长带领几个族老入宫探望咬微悟,并留下几个得力人手,力保这一胎的安危,让其彻底坐稳主后之位。淑皇贵君及其母家十分不安,甘城也恩宠咬微悟也就罢了,反正淑皇贵君有个甘子也,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但若主后生下女儿,就是正经的嫡出皇女,身份比甘子也要高贵很多,也名正言顺得多。   甘城也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血咒”的阴影终将散去,不管咬微悟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欢喜,只因这个新生命代表她皇权生涯的新开始。甘妤霖去冷临宫请安的次数越发的多了,在外人看来,这是她高兴父后有喜的表现,但没人知道她心中的挣扎。咬微悟冷寂的心,因为怀孕而温暖了许多,是为父的心思。   “父后,我说这一定是个小妹妹!”甘妤霖趴在床边,看着咬微悟的肚子道。   “霖儿,你……”咬微悟想到这个孩子若平安出生,甘妤霖的境况会更尴尬,就有些不忍,他担心自己有了亲子后便会对甘妤霖态度变化,无意间伤了父女情。   “父后,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把我的小妹妹生下来就好!”甘妤霖伸手握住了咬微悟的手,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不必多言。   咬微悟握着甘妤霖的手,看着她眼里的坚定,长长的叹了口气,终是沉默了。   甘妤霖将头埋在咬微悟腿边,想起来时言千歌对她说的话,心中的烦闷似要将她的呼吸夺走。刚才,言千歌流着泪将一小瓶药丸递给了她,她颤抖着手接过,却是没有说出那个“好”字。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一定很乐意这么做,可这人却是咬微悟啊!养育了她的咬微悟,是她的另一个父后,也是一个可怜凄苦的男人。   她很清楚咬微悟肚里的孩子不能出生,但她又如何忍心夺走咬微悟唯一的希望?咬微悟死寂的心因这个孩子而再度复生,他的变化,她都看在了眼里。这冰冷的后宫,终是因为腹中的小生命而变得美好了,倘若失去,她不敢想象后果。   她是要复仇,可她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底线的人,母皇也不会想要看到她这样。但,若这孩子出生,对她来说又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她到底要怎么做?   “父后困了?那你休息吧,霖儿回去了,还要写太傅布置的功课呢!”听到动静,甘妤霖抬头,将万千思绪收拾好,冲面露倦态的咬微悟露出一个笑容,道。   ? ☆、第十九章 敬献名画,玄机暗藏 ?  回到寝宫,屏退宫侍,看着手中红底白色碎花纹的小瓶子,甘妤霖挣扎万分,过去的画面一幕幕重演,将她困在了牢笼中。她真的要对咬微悟下手吗,为了复仇,她真的什么都可以不顾?握紧瓶子,甘妤霖想到言千歌憔悴的容颜,想到素未谋面的母皇,想到甘城也多年来的逼迫,想到那些忠臣良将的下场,闭上了眼。   忽然,甘妤霖睁开眼睛,运转内力,将小瓶子越抓越紧,直至完全将之摧毁粉碎。看着手上的粉末,甘妤霖释然一笑,擦干净手,起身,似下定了决心。   “若这条路注定如此,我也唯有舍了这颗心!”甘妤霖一甩长袍,正色道。   冷临宫因主后承幸并身怀有孕的事而变得热闹了起来,总算是有点人气了。   晴笑的脸就没有冷下来过,便是小宫侍不慎打碎了花瓶,也只是被他责骂了几句,还逗趣的让小宫侍对着碎裂的花瓶说什么“花开富贵”。一身青衣的甘妤霖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脸有些胖的小宫侍奶声奶气的说着什么,不由一笑。   “拜见太女殿下!”正在忙碌的宫侍们看到甘妤霖走进来,纷纷跪下行礼。   “免礼!”甘妤霖手一抬,也不看那些宫侍的动作,抬脚便往寝室内走去。   咬微悟正坐在床榻上看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发现是甘妤霖,便是一笑:“霖儿,来的正好,阿笑那个老货说是有好东西呈上来,你与父后一同看看!”   甘妤霖点头,坐到咬微悟身边,视线落在他的肚子上,神色微动。咬微悟没看到甘妤霖的表情,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随口说了几句,大意是让她选个日子宠幸茉眉易,坐实他的侧君之名。甘妤霖点点头,言千歌和或映安排得差不多了,待她与人圆房,便可不必担心处子身一事被人知晓,茉眉易承宠也是迟早的事。   晴笑亲自端了一碗看不清模样的东西进来,扑鼻的清香,让咬微悟很是喜欢。   “阿笑叔叔,这是什么呀?”甘妤霖走上前,看着浅绿色的碗面,疑惑道。   私底下没人的时候,甘妤霖和咬微悟晴笑都像一家人那般相处,因此唤晴笑“叔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晴笑却不敢随意,给甘妤霖行了礼,才肯答话。   “回殿下的话,这是陛下赏赐的珍品药丸,据说世间只得六颗,具体什么药材制成,老奴也不清楚。”晴笑不知道碗里的是什么,但想到甘城也对咬微悟肚里孩子的重视,想也知道是好东西,就按照太医吩咐的熬煮好,给咬微悟端上来。   甘妤霖闻了闻,意外的睁大了眼睛,甘城也竟舍得将这么好的东西赐给咬微悟,看来,还真是爱极了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咬微悟神色微动,似有喜悦之意。   “原来是药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甘妤霖撅起嘴巴走到了一边。   “你这孩子!”看着甘妤霖失落的样子,咬微悟好笑的摇摇头,接过晴笑递来的碗,闻着清香,张口欲喝,却听见外面响起了通传声,竟是淑皇贵君来了。   甘妤霖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害我的小妹妹?”   “霖儿!”咬微悟把碗放到晴笑手里,起身,制止了甘妤霖欲冲出去的动作。   “知道了!”甘妤霖无奈的点点头,扶着咬微悟的手,走出寝室,去往前殿。   淑皇贵君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似有什么高兴的事。   相比之下,只穿了淡雅墨色长袍的咬微悟看起来要逊色得多,但若再细看,就会发现咬微悟即使容貌不出众,但气质却十分温润,看着很顺眼,回味无穷。   而淑皇贵君惊艳过后,就没有让人想回味的冲动了,只因他身上的气质看着像是少了一分底蕴。这一点,淑皇贵君显然很清楚,也怪不得他眼含嫉妒之色了。   “拜见主后!”看到咬微悟的那一刻,淑皇贵君便行了个礼,待咬微悟开口免礼,方才整衣坐回原位,竟是比往常还要多了一分小心与细致。甘妤霖看着淑皇贵君的动作,撇撇嘴,不屑的眼神中似乎还夹杂了点别的情绪,似是愧疚。   “淑皇贵君此来有何要事?”咬微悟示意甘妤霖坐在一边,便轻缓的开了口。   “本宫母家前日得了一幅金溪大师的真品,想着主后才是知画之人,便想借花献佛,将此画送给主后,以作添孕之喜。”淑皇贵君微微一笑,示意随行的贴身宫侍上前,却见宫侍手里拿着一个画轴,光是从纸张的做工便可看出此画之珍。   “金溪大师?”咬微悟有些意外,看着贴身宫侍手里的画轴,略显喜色。   晴笑正好将那碗珍贵的药放好,走了出来,见此,便在咬微悟的示意下接过画轴。甘妤霖眯起眼睛,淑皇贵君会有这么好心,将金溪大师的真品平白送上?   “这是金溪大师最后一件作品,本宫母家可是求了很久才求到手的,可惜本宫并非识花弄月之人,实在无法欣赏一二,就请主后收下,以免明珠蒙尘!”淑皇贵君看着咬微悟眼中的喜色,便适时地开口道,力求让咬微悟收下这份礼物。   咬微悟命晴笑打开画轴,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笑容便越多,这还真是金溪大师的真品,可谓是四国难求一幅,居然让绝家给弄到手了。甘妤霖也凑了过来,看了一会,确认这是真品,但心中却是冷笑一声,淑皇贵君真是好恶毒的心思。晴笑担心画中藏有玄机,便小心的给甘妤霖使了个眼色,甘妤霖会意。   “父后,这画既然这么珍贵,就该好好收藏才是,免得辜负了淑父君的美意。让晴总管把它收好吧,您想看的时候再看!”甘妤霖抓着咬微悟的手腕,撒娇道。   咬微悟却是没有答应,摸着纸张,陷入了回忆,恰似幸福与痛苦交织着。   ? ☆、第二十章 画中寓意,恶毒心思 ?  “父后,您怎么了?”见状,甘妤霖摇了摇咬微悟的手,不明白他失神的原因,但猜也猜得到与其年少时的记忆有关。曾经那个连言千歌都自愧不如的惊世才子,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个中变化岂是一句世事多变能诉清,言明的?   咬微悟回过神,朝甘妤霖笑笑,让晴笑把画收好,来日再好好欣赏一番。   晴笑听命,将画轴收好,却是放在了远离寝室的地方,避免咬微悟受伤。不怪晴笑如此小心,这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阴谋诡计,一个不慎,就会交出性命。   淑皇贵君抿下一口茶,冷临宫的茶水自是比各宫要好,连他也喜欢品茶了。   咬微悟与淑皇贵君又聊了几句,便面露倦态,淑皇贵君适宜的提出告辞。   等到淑皇贵君的影子消失,甘妤霖张口就想说话,却发现咬微悟是真的困了,便闭紧嘴巴,不再多言。扶着咬微悟回寝室休息,甘妤霖亲自服侍咬微悟喝下甘城也赏赐的珍药,就让他休息了。甘妤霖离开后,咬微悟进入了梦乡,却是泪流满面的醒来。晴笑不敢多问,吩咐宫侍去准备洗漱用具,就想扶着咬微悟起身。   “阿笑,你可还记得我以前画画的样子?”咬微悟拒绝了晴笑的搀扶,坐在床上,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气的眼里此刻却被愁丝布满,不等晴笑回话,便又说道,“我已经有些忘了,当初那个能在寒冬腊月画雪景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少爷……”晴笑轻唤一声,半跪在地,一个没忍住就哭了,他怎么会忘记,咬微悟少年时是个什么模样?正是因为记得,才会如此心疼咬微悟,心疼他的主子,这后宫之后。可追忆过去于事无补,如今咬微悟身怀有孕,重新得到了甘城也的眷顾,便该好好固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中的孩儿,还有可怜的太女殿下。   咬微悟回神,看着晴笑,轻笑道:“阿笑,你可是很多年都没这么叫过我了!”   晴笑将头低得更下,不敢回话,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等着咬微悟恢复正常。   过了许久,晴笑都没听到咬微悟的动静,抬头一看,咬微悟竟这样睡着了。起身,替咬微悟盖好被子,晴笑走出寝室,示意那些准备好洗漱用具的宫侍退下。   淑皇贵君给主后献了金溪大师最后一幅作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各宫主子不甘示弱,也向主后献了礼,但都不及淑皇贵君之礼得主后心意。虽不喜淑皇贵君,但主后对这份礼物却是真心欢喜的,还当众打开,让各宫主子欣赏一二。   甘城也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也对淑皇贵君此举甚是满意,当晚就宿在了晨鸣宫。让各宫主子嫉恨万分,却也佩服淑皇贵君争宠的手段,打算效仿一二。   替甘城也穿好衣服,淑皇贵君忽的抬脸亲了下她的唇,而后快速分开,笑着跑到了寝室内。甘城也好笑的摇头,心情很是愉悦,走出晨鸣宫时,笑容都没变。   “就是生,也是个死胎!”淑皇贵君躺在床上,想着画中寓意,愉悦的笑了。   甘妤霖给咬微悟请安的时候,在寝室内看到了那幅画,神色微动,看了一眼晴笑。晴笑无奈,表示咬微悟打算重拾画笔,效仿金溪大师这幅作品创作一幅新画,这才让他挂在寝室内,日夜欣赏。咬微悟知道甘妤霖担心什么,便言明已经让太医反复检查过,此画没有任何问题,于男身无害,也对胎儿的健康没有影响。   “淑皇贵君不会如此愚蠢,就是想要害我,及腹中胎儿,起码也会假手他人。”咬微悟想到甘城也宿在晨鸣宫的事,便以为淑皇贵君献礼是为了重得甘城也宠幸,并非是为了害他。若画中真的包藏了祸心,淑皇贵君第一个就跑不掉,淑皇贵君又岂是这么蠢的人?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最希望他没事的便是淑皇贵君了。   “霖儿一定会护好父后和小妹妹!”甘妤霖走到咬微悟身边坐下,起誓道。   “父后信你!”咬微悟摸了摸甘妤霖的头发,她不学无术又怎样,有这颗至孝的心,就值得他护住她。可惜,他知道得太晚,若想改变甘城也拿甘妤霖挡咒的念头,就必须让甘城也重视他,及他腹中的孩子,为此,他似乎要争上一争了。   甘妤霖回到寝宫,无力的倒在床上,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未经通传就进了寝室内。却是或映来了,看到甘妤霖颓丧的样子,心中便是一疼,她还是个孩子啊!甘妤霖抬眼,看着或映,伸出右手,示意或映走过来。待得或映上前,甘妤霖就抱住了他,像小时候那样,把脸贴在他腹上,什么也不做,也不说。   “我还真是小看淑皇贵君了!”半晌,甘妤霖松开或映,面露讥讽的笑道。   “能爬到皇贵君之位的男人又怎么会真是个蠢人?”或映背着手,感叹道。   “金溪大师的那幅画好啊,可惜暗藏的寓意却着实隐晦恶毒,便是连主后也看不出来。倘若真如淑皇贵君所愿,主后生下了死胎,也查不到他头上。若老天垂怜,主后平安生下了孩子,淑皇贵君也有办法让之夭折。”甘妤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或映走过去一看,与他心中的答案竟是一样。   “东缺朝阳”,甘妤霖看着这四个字,字迹却是意外的娟秀,与她平日鸡爪猫爬的字体真是大不同。半晌,甘妤霖冷笑一声,撕碎了纸张,看了或映一眼,或映会意的退下。等到或映离开,甘妤霖又躺在了床上,双眼凝视着床上的吊坠。   金溪大师最后一幅作品画的是雪景,并非寒冬腊月,乃是初雪微阳之际,本该悬在天空的太阳,却消失了。若正常看这幅画,只当是云层遮住了太阳,但云遮日,送给身怀有孕的男子却是意喻着此男子之子会被乌云笼罩,缺了生命之基。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突发,主后失子 ?  然,云遮日还有另一层说法,也就是大众所熟悉的吉祥寓意,因轩渊历史上的原因,雪天见阳是凶兆,因此云遮日之天象乃是吉兆,皇家人尤为喜爱此景。   若是怀孕的君子被人赠与此等景图,便视为大吉,意喻百害已被隔绝在外。   但在昌岐国,云遮日却是大凶之兆,寓意国之光辉被邪云遮挡,出现此景的时候,昌岐上下皆要焚香祷告。想来淑皇贵君献画背后,也有其女甘子也的手笔。   昌岐与轩辕虽然已经建立邦交,但两国依然是明争暗斗不断,就是甘城也清楚云遮日的另一层寓意,想来也不会在意,自大的她自然是相信云遮日是为吉兆。   更何况,一幅画作能掀起什么风浪?就是寓意多变,也不可能对人体有害。   再说,没人知道此等画作不能送给身怀有孕的男儿,因为画作本身便是一种恶毒的诅咒。甘妤霖知晓这一点,却是因为言千歌的师父被此毒咒害得终身无子,这才心灰意冷隐世不出。至于淑皇贵君,定是仗着绝家的权势,探得此中含义,方才献上画作。想来金溪大师也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幅画作,竟被人如此利用吧!   这天,甘妤霖正在书房里打瞌睡,被前来送糕点的茉眉易看到,起了逗弄之心,便悄悄靠近,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却不想甘妤霖突然睁开眼睛,一手抱住茉眉易,对着他的唇便咬了下去。茉眉易的脸红了,移开视线,不敢看甘妤霖。   “阿易,怎还如此害羞?”甘妤霖伸手点了点茉眉易的鼻子,挑眉轻笑道。   “殿下……”茉眉易声如蚊呐,双手撑在甘妤霖胸前,耳根都红得发烫了。   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起身,大步往外走去,茉眉易一慌,想要阻止甘妤霖,却在她炙热的眼神中低头默许了。梅侬等宫侍惊讶的看着甘妤霖抱着茉眉易出来,短暂的愣怔过后,便跟了上去,想来茉眉易终是要承幸了,他们得做好准备。   就在甘妤霖放下茉眉易,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来者却是晴笑新认的干儿子,安圆。甘妤霖正要发怒,呵斥安圆的放肆,却在听到他带着哭腔禀告的事后,变了脸色。掀开衣袍,甘妤霖大步跑了出去,丢下了茉眉易一个人。安圆抹了一把眼泪,追在了甘妤霖身后,看那样子仍然惊恐未定。   “怎会如此?”茉眉易回过神,眼里满是震惊与不解,主后惊现流产之兆,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起身,茉眉易带着梅侬去找了或映,这个时候,他要确保太女宫上下的安稳。路上,茉眉易碰到了青月绵,朝他行了礼,就匆匆而去。   “主子,他这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尔初看着茉眉易的背影,不满道。   “罢了!”青月绵摆摆手,制止了尔初,一甩衣袍,便往后花园的金池走去。   “父后,父后,霖儿来了!”甘妤霖急出了眼泪,跑到冷临宫,听着咬微悟痛苦的呼声,就想冲进寝宫内,却被晴笑拦住了。晴笑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拦住甘妤霖,只因太医还在里面抢救,甘妤霖冲进去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添乱。   甘妤霖揪着晴笑的衣领,怒道:“你是怎么伺候父后的,竟让父后受此折磨?”   “奴有罪,奴有罪……”晴笑半跪在地,不敢争辩,只一个劲的磕头认罪。   “都给朕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甘城也疾步而来,看样子是刚从朝政殿跑来,想来主后现流产之兆的事,让她心慌了,连帝王的威仪也抛在了脑后。   甘妤霖给甘城也行了礼,眼中含泪,焦急的盯着门口,恨不得冲进去替了咬微悟。甘城也一脚踹开请罪的晴笑,下令再有人喧哗,便处以“割舌”的刑罚。   这下,冷临宫上下都安静了,谁也不敢逆甘城也之意,甘妤霖咬着唇,才让自己的哭声停在了喉咙里。晴笑跪在地上,想起咬微悟身下流血的样子,便是无声流泪,他的主子,为什么总是在靠近生机的时候,就被狠狠推开?听到消息赶来的各宫主子一个个跪在地上,看似静心为主后祈祷,但谁又懂他们真正心意?   淑皇贵君跪在最前方,神色莫名,按理说,画中之咒,不会这么快应验,为什么不到一个星期咬微悟就流产了?甘妤霖斜眼看到淑皇贵君的反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步上前,一巴掌打歪了淑皇贵君。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众人,甘城也正要制止甘妤霖,却惊讶的看到她竟掐住淑皇贵君的脖子,似要当场掐死了他。   “给朕拉开她!”甘城也一声令下,随行的两个侍卫就上前拉开了甘妤霖。   淑皇贵君摸着脖子,后怕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很肯定甘妤霖是真的想杀他。   甘妤霖拼命挣扎,但奈何甘城也身边的侍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文不成武不就的她,怎么会挣脱得开?晴笑看着甘妤霖的反应,也明白了过来,看向淑皇贵君的眼神似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这下,各宫主子的表情变得精彩了,都等着看接下来的大戏。甘城也看着甘妤霖和晴笑的反应,顿起疑心,难道是他做的?   就在这时,太医一身是血的走了出来,跪趴在甘城也面前,哭道:“臣无能!”   “啊……”甘妤霖最先反应过来,像是失控的猛兽,挣脱了侍卫的束缚,冲进了寝殿。甘妤霖一动,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甘城也一脚踹开太医,大步走进寝殿。各宫主子神色各异,反应机灵的君子最先哭了起来,慢了些的君子不甘示弱的放声大哭。淑皇贵君愣在原地,虽然这是他希望的,但为何他心中如此不安?   晴笑怒极,这些人是恨不得立刻激死主后吗?想着,晴笑也不顾上下尊卑,以冷临宫主管的身份喝令各宫主子闭嘴。虽然不甘,但各宫主子还是收了声音。   ? ☆、第二十二章 虎狼之毒,承天震怒 ?  甘妤霖和甘城也一前一后的进了寝殿,扑鼻的血腥味,没能阻止她们的脚步,什么禁忌什么冲突,此刻都成了虚无。当视线中出现咬微悟的时候,甘妤霖和甘城也都停住了脚步,这个人还是她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吗?三千青丝白如雪,似转瞬到了将死之龄,毫无生气的脸,动也不动的眼睛里有的只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父……父后……”甘妤霖艰难地挪动了半个步子,下一刻,却跌坐在地上。   “阿悟!”甘城也以为她在乎的只是咬微悟肚里的孩子,她以为她终是没办法爱上咬微悟,这一刻,她撕裂般的心痛,却告诉她,原来她在意的只是他罢了。   咬微悟无动于衷,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双手紧紧地扣在腹上,仿若腹中胎儿仍在。甘妤霖爬到了床边,顾不得满床的狼藉,伸手握住咬微悟的手腕,未语泪先流。甘城也回过神,一掌拍在了墙上,竟是嵌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晴笑走进来的时候,被甘城也的举动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给朕查,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甘城也厉喝一声,一个影子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幻觉。甘妤霖知道甘城也是真的动怒了,如此才好,怒火能干扰判断。   咬微悟的眼珠转了转,看着甘城也的眼神,却是真正的冷漠,这一次,他心中最后的念想也没了。甘城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上前推开甘妤霖,握住了咬微悟的手,面露愧疚,她是他的妻主,但她却没有保护好他,还有他腹中的孩子。   “阿悟!”甘城也轻唤道,竟有几分当年的姿态,可惜咬微悟已不会心动。   “母皇,这一定是淑皇贵君那个贱人干的!本殿下要杀了他,为父后和妹妹报仇!”甘妤霖擦干眼泪,起身,就要往殿外跑去,却被晴笑抱住腿而动弹不得。   “霖儿,此事母皇定会给你父后一个交代,在那之前,你给我好好的待在太女宫里,为你父后抄写佛经祈福!”甘城也不悦的喝道,甘妤霖真是太没规矩了。   闻言,甘妤霖怒了,踹开晴笑,转过身,对上甘城也的视线,扬声道:“母皇,到了现在,您还想包庇淑皇贵君吗?父后流产,最得益的人是谁,不是很明显了吗,还要查个什么?我怕查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的妹妹也白没了!”   “放肆!”甘城也起身,大步走向甘妤霖,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甘妤霖受了这一掌,却是捂着脸快速站定,不屈的瞪着甘城也,一副她就是存心包庇的样子。   甘城也从没被人这么怒视过,若不是甘妤霖身上流着她的血,她只怕会一剑刺死甘妤霖。晴笑白了脸色,咬微悟已经失了腹中胎儿,可不能再失去甘妤霖。   “霖儿,听你母皇的话,回宫去吧!这事,父后相信你母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等晴笑开口求饶,咬微悟却张嘴了,看着甘妤霖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生气。见此,甘妤霖心中微安,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滔天的愧疚,是她害了他啊!   甘妤霖走到咬微悟面前,半跪身子,哽咽道:“霖儿知道了,会乖乖的抄写佛经,还请父后一定要保重好身体,霖儿已经没了妹妹,不能再失去父后了!”   咬微悟点点头,扣在腹上的手却仍是没有放松,甘妤霖看得心酸,捂着脸跑出了寝殿。看甘妤霖如此伤心的样子,甘城也的气也消了些,刚想走回咬微悟身边,就被通传声停住了脚步。晴笑动身,走出去,片刻后,回来禀报是太医求见。   “传!”甘城也点头,坐到了床边,竟不嫌咬微悟床上污渍浓重,脏了龙袍。   太医半跪在地上,说出了她一开始就想告诉给甘城也的话,主后并不是自然流产,乃是被人下了毒。听此,咬微悟睁大了眼睛,双手用力的抓在了一起。   甘城也大手一伸,将咬微悟抱在了怀里,示意太医据实以答。太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斟酌用词,小心说出自己的发现,听得咬微悟和甘城也都变了脸色。原本太医是不知道这毒的,但因甘城也先前赏赐的珍药残留,与咬微悟身上中的奇毒相冲,加速了毒发的速度,这才使幕后黑手的手段暴露了出来。   “你是说若没有这珍药,本主便是失了孩子,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咬微悟说完,却是讽刺一笑,这么说来,他还要感谢甘城也先前的恩赐,不然他就是死也无法得知失子的真相。若那幕后之人知道这一段,会否后悔没有考虑周全便匆匆行事?罢了,横竖他的孩子都没了,就是将幕后之人千刀万剐,也无法挽回了。   “阿悟,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这个歹毒的人,将他碎尸万段,让他给我们孩子偿命!”甘城也抱紧咬微悟,没有以帝王之身,而是以妻主的身份做出承诺。   但咬微悟却是淡然一笑,只怕查到最后,真会像甘妤霖说的那样,不了了之。   甘妤霖回到寝宫,将寝室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这次闹出的动静,着实让人心惊。茉眉易匆匆赶来,却也被甘妤霖拒之门外,不免心急,但知道此刻不能逆了甘妤霖之意,便跪在了门外,等着甘妤霖消气。梅侬跟着一起跪下,听着甘妤霖弄出的动静,吓得把头贴在了地上。两人跪着,其他宫侍便也跟着跪下了。   青月绵赶来的时候,看着茉眉易的背影,心神微动,他也曾像茉眉易这样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然到了现在,终是淡了些。因为他此刻竟是真的担心甘妤霖,想着她对他的疼宠,以为坚硬的心,似乎被冲破了一道屏障。跪着茉眉易身边,青月绵难得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刻,他们的身份只是甘妤霖的夫郎。   “哈哈哈……”忽然,里面没动静了,半晌,传来了甘妤霖凄厉的笑声。   ? ☆、第二十三章 中宫封锁,不见帝颜 ?  甘城也身边的影子,果然是不能小看的,不过半日,便调查出了咬微悟因何而中毒,毒源竟是来自淑皇贵君献上的名画。此画本身没有问题,但与咬微悟喜爱的檀香相遇,隐藏在画纸上的药粉便会发生变化,一点点的渗进咬微悟的肌肤。   此药粉无色无味,若在常态下,太医就是检查上千遍万遍,也查不出个结果。   咬微悟喜好檀香,闲时又爱焚香抚琴,在研习画作的时候,就一点点中了毒。若不是甘城也赏赐珍药在前,淑皇贵君献画在后,使得二者相冲,加快□□渗进体内的速度,恐怕几个月后咬微悟才会流产,到时追查起来,也查不到证据了。   甘城也大怒,正准备派人去搜查晨鸣宫,将淑皇贵君押到天牢,听候发落。这时,淑皇贵君却跑到殿外请罪,坚称他是被人陷害,手持簪子,愿以死明志。   甘城也眉色一凝,她才刚收到消息,准备下达命令,淑皇贵君却这么巧合的前来请罪,难不成她尊凤宫里也有淑皇贵君的眼线?淑皇贵君忙着为自己辩驳,一时疏忽,让甘城也生了疑心,也让他安插在尊凤宫的眼线暴露,引来大祸。   “绝自依,你来的倒是快,竟是如此清楚朕的心思吗?”甘城也一掀衣袍,走出寝宫,看着跪在地上,用簪子抵着脖子的淑皇贵君,冷笑一声,张口道。   看着甘城也冰冷的眼神,听她如此直呼他的名字,淑皇贵君的心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他来得太快,尊凤宫的消息都没传出去,他却知道了,不是让甘城也知道他在此安插了眼线吗?想来,尊凤宫一会就会被甘城也的暗卫血洗了吧?   “臣君惶恐!”淑皇贵君含着眼泪,将簪子握紧,扎破了脖子上的皮肉,流出了一丝血迹,在他纤细白嫩的脖子上,看着十分耀眼。若平常,甘城也早就扶起他,诱哄一番了,但现在,就是淑皇贵君自尽在甘城也面前,她也不会动容。   “来人啊,请淑皇贵君坐好!”甘城也手一挥,便下了这个有些奇怪的命令。   待淑皇贵君坐好,令他恐惧的一幕就发生了,甘城也拔过侍卫的佩剑,一剑刺死了他的贴身宫侍,更是下令将尊凤宫的宫侍都押到前殿,一个个斩杀。甘城也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如今知道尊凤宫有淑皇贵君的眼线,又怎么会手下留情。一时间,哀嚎遍地,淑皇贵君吓得腿都软了,却是不敢移开视线。   相伴多年,淑皇贵君深知甘城也无情,若他此刻再敢妄动,只怕会被当场斩杀。甘城也提着滴血的剑,站在淑皇贵君面前,看着他惊慌的表情,却想起自己还是诚王时,某次遇刺,咬微悟手无缚鸡之力,却敢拿着刀与刺客拼命的画面。   “阿悟……”甘城也心中微涩,她说不清自己对咬微悟是个什么感情,爱吗,厌吗,或许她可以失去十个喜爱的淑皇贵君,却不能真的失了厌恶的咬微悟的心。   尊凤宫血洗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皆惊,也都没了看淑皇贵君好戏的心思,一个个缩在寝宫里,生怕火烧到自己头上。甘妤霖听到后,终是冷静了下来,打开门,让茉眉易和青月绵都进来。冷临宫上下却分外沉默,晴笑服侍着咬微悟,看他憔悴的容颜,还有那刺目的白发,只恨不得亲手撕了淑皇贵君这个贱人。   “你说你是冤枉的,朕就给你一个公道的审判!”血洗完毕,甘城也看着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淑皇贵君,轻笑,一挥剑,一道影子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查出全部真相!”甘城也头也不回的下了命令,话落,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来人啊,送淑皇贵君回晨鸣宫,若他少了一根汗毛,朕便要尔等统统陪葬!”说完,甘城也转身,将面色惨白的淑皇贵君扔在了背后,竟是没有半点留恋。   淑皇贵君被软禁在晨鸣宫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震动,既然已经查出了毒源来自他献上的名画,为何不马上降罪?难道甘城也心中仍是偏向淑皇贵君,意欲包庇他,或者说,淑皇贵君的确是被人陷害,毕竟没人会亲手将毒物堂而皇之的送上。但,淑皇贵君也许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好在事发的时候,找到脱身机会。   咬微悟也收到了消息,看着晴笑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寻死,已经失了一子,不能再让一子受苦。但是阿笑,我此生都不想再见那个人!”   晴笑睁大眼睛,似是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这样也好。   不等后宫从惶恐不安中缓过劲来,主后下令封锁冷临宫的消息再次引起宫内震动,这般自囚行为,难不成主后竟是要亲自废了后位吗?甘城也赶到冷临宫,却被拦在门外,不待发怒,晴笑就将一张纸条交给她,请她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死生不见帝颜!”甘城也念出最后一句话,往前迈了一步,握紧拳头,想了想,终是甩袖离开,她此生都没让他顺遂过,这一次,就全了他的傲气吧!   甘妤霖赶来的时候,甘城也已经离开,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咬破了嘴唇,高呼道:“父后,霖儿一定会为您报仇,请您保重身体,等着霖儿来接您的那一天!”   话落,甘妤霖转过身就跑了,她本该在寝宫内抄写佛经,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怎能安坐,便是被甘城也责罚,她也不顾了。可是到了冷临宫,她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指天发誓,让咬微悟找到一个支撑的理由。甘妤霖走后,晴笑才走进寝宫内,看着正在练字的咬微悟,神色莫名,垂手站在了他的身边。   “阿笑,给咬家通信,让他们快速为霖儿扶植一批力量!”咬微悟停笔,道。   晴笑点头,知道咬微悟这是要为甘妤霖争权了,便走出寝宫,做好安排。   ? ☆、第二十四章 打入冷宫,绝咬死局 ?  咬族族长倾全族之力,向甘城也施加压力,力求让淑皇贵君死无葬身之地,为咬微悟失子一事付出代价。淑皇贵君的母家绝家,不是可以小觑的家族,亦向甘城也施加压力,只为保住淑皇贵君的地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淑皇贵君倒下,势必会连累到甘子也,还有绝家的布置,所以,他们绝不能让咬家得逞。   两族相争,甘城也却是早有打算,她不会让任何一方坐大,所以只作壁上观。   甘城也态度不明,两族争斗得就越发激烈,因为他们都有一定要达成的目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冷临宫上下却异常安静,仿若这场风波与他们无关一般。太女宫亦是沉寂非常,甘妤霖每日都在书房内抄写佛经,倒像是修身养性了一般。   很快,甘城也身边的影子查出了所有的真相,确实是淑皇贵君下手,而非他人陷害。包括药粉的来源,经手的人证,已被灭口的宫侍,都与淑皇贵君有关,除非翻天,否则,没人能够证明淑皇贵君的清白。若这样都是陷害,甘城也的影子恐怕就要佩服此人了,不过凡人,却有着仙人之智,莫不是神仙下来历劫?   此结果一出,淑皇贵君意识到大势已去,虽然不甘自己被人陷害,但深知保命之道,便没有多做纠缠。他还有甘子也,只要她回来,他就还有复起的希望,绝家也不会对他坐视不管。然淑皇贵君心中仍存着一丝奢望,愿甘城也能够看在他陪伴多年,深悦其心,及为她生了“祥瑞之兆”甘子也的份上,手下留情。   但甘城也却毫不犹豫的夺了淑皇贵君的封号,将其贬为最低等的郎君,打入冷宫,竟是半分旧情都不念。淑皇贵君心死,原来他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便领旨谢恩,入了冷宫。淑皇贵君的下场震慑了后宫各君,让他们明白,后就是后,君再受宠,也不能心生妄念,便是淑皇贵君这样的身份也一朝落败,何况是他们?   咬微悟听到消息,却是冷笑一声,看着虚无的空气,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对晴笑说,“果然还是舍不得啊,艰难求来的子嗣,终是比不得那人明媚一笑!”   “主子!”晴笑也不忿淑皇贵君犯此大罪还能保住性命,但帝王想要留下的人,谁敢质疑?然淑皇贵君到底是受了惩罚,接下来,便是他主子的反击了。   淑皇贵君的下场,无论是咬家还是绝家都不满。咬家觉得甘城也太过偏袒,竟被一介妖君勾了神智。绝家认为甘城也太不念旧情,淑皇贵君不该受此重罚。   甘城也自然料到了两家的反应,便设计让咬家与绝家死斗,自己好享渔翁之利。一时间,皇权与世家大族的争斗浮现在了面上,只看到头来谁能压谁一头。   “挡咒”一事,咬族族长已知,只待一个时机,便设计让甘子也顶上,在此之前,咬家需要明确态度,好叫甘城也清楚的认识到,到底谁才是不能动的家族。   因此,咬家一改往昔躲避朝堂的态度,公开支持甘妤霖,快速为她扶植起了一批力量。在甘城也的默许推动下,朝堂一分为三,一部分是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一部分是以绝大将军为首的二皇女派,一部分则是以太师为首的太女派。   甘妤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摆脱了空壳太女的境地,但无论是反对她的势力,还是支持她的势力,都对她不抱希望。甘城也不过是借此平衡朝堂势力,这太女之位到底由谁来坐,她已经不在乎,坐上是赢家,输了的便挡咒。   只看最后是甘妤霖还是甘子也赢,这皇位之争的大戏,甘城也倒是很期待呢!   抄写完佛经,甘妤霖走出书房,着人搬了躺椅出来,在后花园金池边小憩。   说是金池,倒也名符其实,因为这个只有普通池塘一半大的池子,是金色的。   水的温度较高,内里成分奇特,据太医检验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甘妤霖洗澡的水就是来源于这里。因池水珍贵,所以,能被赏赐此水的君侍皆是备受恩宠。以前只有青月绵有此恩宠,现在多了一个茉眉易,横竖都没有正君阿原子的事。   眯眼,甘妤霖看着被云层遮挡的太阳,脸上浮出一丝讥笑,淑皇贵君的确是被人冤枉,下手的人便是她。她没有用言千歌给的落胎药,因为这么做,很容易留下把柄。而她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让淑皇贵君那个蠢货顶罪,使自己脱身。   她让或映寻了洒在画上的那种药粉,洒在衣服上,在去给咬微悟请安的时候,便趁机沾在画上,因药粉特性,因此像是存在已久的样子,没人能查得出来。制造药粉的人,已被灭口,死在了侍郎的身上,很稀奇却又很寻常的“寻乐死”。   她知道咬微悟爱焚香抚琴,此药粉定能发挥用处,加上甘城也赐下的那颗珍药,药性一冲,便是神仙在世都救不了咬微悟腹中的孩子。咬微悟的一切习性,她都清楚,计划起来,并不费力。她更清楚咬微悟不会疑她,她是这宫里,咬微悟最信任的人,便是晴笑都要排在后面。所以,她利用了这一切,只为达成目的。   既然咬微悟这胎终究是不能留下,那就拿胎儿的死,为自己谋划最大的利益。   如今绝咬两家势同水火,结成死局,甘城也左右平衡,无力再去管其他。咬微悟心死如灰,不再对甘城也抱有期望,终于一心只为她谋划,朝堂上有了属于她的声音。淑皇贵君困于冷宫,返程的甘子也收到了这份大礼,不知回来时能否再受万民欢迎。有个心如蛇蝎的父君,想来甘子也这个宸王也不能睡得安稳了。   她终究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狠,言千歌不过是让她杀了咬微悟的孩子,而她却布下了这一局,让轩渊国再度陷入激烈的政治争斗,原来,她也可以冷血至此。   ? ☆、第二十五章 那时年少,今夕将死 ?  寒冬来临,白了一方天地,冷了一段故事,一座少见人烟的寺庙内,却见几个衣饰不凡的女子持着刀四处巡逻着。寺庙后院,是一片梅林,与纯洁的雪景,真是白山上一点红,分外的耀眼,亦是分外的和谐。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提笔在地上画着什么,在他身旁站着的是一名穿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眼中满是佩服。   “阿咬,这天下男子唯一能让我生不起一战之心的人便是你了!若以画论高低,恐怕四国无人是你对手。”言千歌背着手,看着地上的图画,由衷的赞道。   咬微悟停笔,起身,却是脚下一动,毁了刚完成的图案。言千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但他身后的随侍却是一脸惋惜,仿佛为眨眼即逝的美丽而感到心痛。   “千歌,过誉了,金溪大师可是我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大家。”咬微悟看着前方的梅花,想到挂在书房中的那幅“千梅图”,眼底便升起一丝钦佩,还有羡慕。   言千歌耸耸肩,轻笑道:“阿咬,你不必妄自菲薄,若给你时间,金溪大师这座大山,迟早会被你搬走。要我说,还是你的画更能打动我的心,让我懂得!”   “千歌,舞剑吧,我还欠你一份生辰礼!”咬微悟转身,看着言千歌笑道。   “休想一幅图便打发我!”言千歌拔出剑,却是挑眉轻笑,没有进一步动作。   手一挥,咬微悟便朝身边的随侍吩咐道:“拿‘梨花酿’和‘咬竹糕’来!”   随侍听令退下,一旁的晴笑逗趣道:“少爷,可要阿笑先去把躺椅搬过来?”   咬微悟和言千歌同时想起上次他们二人醉卧竹林的画面,不由一笑,咬微悟瞪了晴笑一眼,佯怒道:“你个死奴才,竟敢取笑主子,千歌,他就交给你了!”   晴笑意识到不好,转身就要逃,却被言千歌的剑挡住,无奈之下,只得与之过招。咬微悟便在一早摆好的书桌前,提笔画下言千歌的身姿,若说舞剑,当是言千歌四国第一。就在言千歌和晴笑过招到了最精彩的时候,寺庙外却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咬微悟画笔不停,言千歌和晴笑却同时收回动作,戒备的看着四周。   “少爷,是山贼!”咬微悟的随侍脚步快速而不慌乱的跑到后院,扬声道。   咬微悟放下画笔,与言千歌一起,在随侍和护卫的保护下进入厢房。寺庙里响起厮杀声,但总算是格挡在后院外,暂时没有威胁到言千歌和咬微悟的可能。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让晴笑变了脸色,若来的还是山贼,以他们的护卫能够抵挡住吗?言千歌握紧剑柄,咬微悟悄悄取下簪子,为了最后关头的死守清白。   “是三皇女殿下的护卫!”一声惊喜的叫声响起,顿时安了厢房内众人的心。   战局很快扭转,山贼被三皇女甘非燚的护卫尽数拿下,咬言两家的护卫受伤者居多,但重伤极少,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咬微悟和言千歌戴好纱帽,走出去向甘非燚致谢,却发现七皇女甘城也也在。行过礼,抬眼,言千歌的视线和甘非燚撞在了一起,两人皆是一愣,甘非燚很快就移开视线,怕冒犯了言家公子。   言千歌垂眼,久闻三皇女容颜惊艳,如今一见,才知传闻不虚。甘非燚的容貌,确实是堪称绝色,上下不多一分不少一分,不愧是被缘语使臣赞为艳绝四国的美女,具体有多美,却是无人能形容得出。甘非燚也在想着言千歌,暗道他的眼睛真迷人,好像满天繁星,却依然能让人第一眼便看到他眼中夺目的光彩似的。   咬微悟被甘非燚的容貌弄得失神了,但转瞬即逝,因为他很快就被甘城也吸引了。很奇怪,七皇女身上,竟有种让他喜悦的气质,想用画笔留住。甘城也对上咬微悟的视线,有些愣怔,这还是第一个没有被甘非燚夺去全部注意力,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男人。咬家的公子吗,好,她甘城也记住了,日后定会结识一番。   “言家千歌,再次谢过三皇女救命之恩!”甘非燚和甘城也带着捉到的山贼离开前,言千歌向前一步,朝甘非燚行了礼,不像寻常男子那般内敛,大胆的很。   咬微悟也上前了一步,却是对着甘城也行礼,道:“咬家微悟,谢过七皇女!”   甘非燚和甘城也坐在马上,看着这两个性格形象完全不同的男子,心中顿起涟漪。言千歌眼中只看得到甘非燚,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跳出来。咬微悟却纯粹得多,他只想为甘城也做一幅画,将她身上吸引住他的气质,展现出来。   冷临宫,咬微悟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却是再也哭不出了。地宫里,言千歌握着手中玉佩,结束了回忆,过去种种,都已成云烟,而他的恨也燃烧得更旺。   “若你当初有霖儿半分狠心,又怎么会……”言千歌想着甘妤霖在咬微悟失子中所展现出来的手段与心机,却是比当初争位的甘非燚还要狠心,倒是像极了甘城也。他不会怪甘妤霖心狠,因为这条路,唯有一个“狠”字能步步向前。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千歌,若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希望是个女儿,最好像你一样,然后,我要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人,让她永远都快快乐乐!”   那是新婚之夜,甘非燚在他耳边的轻笑,眼中的期盼是那么的让人动容。   “你可会怪我,怪我将你所希望的女儿教养成如此模样?”言千歌喃喃自语。   冷笑一声,言千歌握紧玉佩,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是越笑越大声,到后面,上不来气,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喉咙一痒,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扶着言千歌顺气的或邪一看,脸色大变,提议道,“主子,奴才这就去叫少主过来。”   “别告诉霖儿!”言千歌摇摇头,他知道他时日无多,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 ☆、第二十六章 梅落雪间,以死明志 ?  微雪初降,洒在枝叶上,似盐霜沾染,盖了一层生息,揭了一分萧索前的猖狂。冒着热气的金池边,穿着大红衣袍的甘妤霖捧着酒坛,一口一口的喝着。四周的宫侍侍卫皆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因为刚才已经有人被甘妤霖抽了一顿鞭子。   “不悔,不悔……”甘妤霖咽下一大口烈酒,发现还是很苦,好像怎么喝,心都是苦的。呵,她这般姿态又是为何,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明明是她决定利用咬微悟,为何现在又后悔?狠,必须狠,不狠,如何对得起惨死的母皇?   甘妤霖去给咬微悟请安时,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眼中的死寂,心中似被万虫撕咬般的难受,但她没资格,没资格。唯有将自己埋在这浓烈的酒香中麻醉,贪图短暂的糊涂,因为酒醒之后,她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殿下!”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甘妤霖不待来人开口,就知道他是谁了。   转头,甘妤霖伸出手,朝茉眉易笑道:“阿易,过来,陪我好好的醉一场!”   茉眉易点头,走到甘妤霖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酒坛,喝了一大口,差点没把自己呛死。甘妤霖好笑的摇摇头,拿回酒坛,顺着茉眉易沾上的酒水,从脖子吻了上去。茉眉易一惊,刚想阻止甘妤霖就被她抓住了手,酒坛摔落,湿了一地雪景。甘妤霖咬住了茉眉易的嘴,将舌头霸道的伸进去,似要夺去他的心魂。   四周的宫侍侍卫全都转过了身,假装自己不存在,却仍有些年纪小的宫侍忍不住侧头,耳根越是红就越想看。抛开一切,甘妤霖这个太女的容貌还是很得人喜欢的,一些宫侍对她也不是没有想法,可惜凶残的她,让他们不敢耍争宠手段。   “唔……”茉眉易被甘妤霖吻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双手又被她牢牢抓住,真是动弹不得。好在甘妤霖及时松开了茉眉易,不然他就成了后宫因吻而死的第一人了。酒气上了头,甘妤霖面颊微红,看着茉眉易姣好的容颜,只感到喉干舌燥,好像怎么亲吻都不能满足。静默半晌,抱着茉眉易起身,甘妤霖大步往寝宫走去。   梅侬等宫侍随行在后,都为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而感到高兴,茉侧君总算是要承宠了。茉眉易将脸藏在甘妤霖的怀里,双手勾着她的脖子,心中既兴奋又忐忑,他终于要完全属于她了吗?甘妤霖忘了身上的秘密,此刻,她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解开怀中人儿的衣裳,好好的拥有他,让他的身和心都打上她的烙印。   将茉眉易扔到床上,甘妤霖解开衣袍就压了上去,茉眉易别扭的回应着,耳根烫得像是被炎热的阳光炙烤后的鸡蛋。甘妤霖的动作很粗暴,还带着一丝急切。   衣物散落一地,茉眉易侧脸,不敢看甘妤霖的身体,双手也挡在身前,有些抗拒甘妤霖的抚摸。甘妤霖拿开茉眉易的手,凭着本能,吻了下去。纠缠着,亲吻着,茉眉易在不经意间流下一滴泪,真好,能被她这么真实的拥抱着。甘妤霖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茉眉易两腿间的风景,眼露困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茉眉易睁开眼,来不及想甘妤霖的异样,咬咬牙,鼓足勇气,拉着甘妤霖的手,双脚勾住她的腰,示意她如何往下。当最后一步完成的时候,茉眉易吃痛的喊了一声,甘妤霖也难忍疼痛,忍不住一口咬在了茉眉易的肩上。也许是疼痛刺激了混乱的大脑,茉眉易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相信身体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甘妤霖像是为了拿疼痛惩罚自己一般,咬着牙动了起来,一时让茉眉易忘了惊讶,只配合着她的动作。风吹鸳鸯被,红浪逐微阳,耳边呢喃,是梦境还是真实?甘妤霖疲倦的睁开眼睛,感到身体的异样,立刻清醒了过来,起身一看,顿时无言。茉眉易也醒了过来,对上甘妤霖的视线,往下一看,眨眼恢复了神智。   白色丝绸被上,落着灿烂耀眼的红梅,恰似梅花零落雪间,本该是美好的忠贞象征,在甘妤霖看来却是阎王的血眼。天历大陆,男女皆有贞洁象征,新婚时亦会落红,但男子的初血红如朝阳,女子的初血却似蔷薇花色,二者区别不明显,却还是分辨得出。所以,丝绸被上的红梅,既有梅花的耀眼,也有蔷薇的笑颜。   茉眉易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高兴甘妤霖还像小时候那般执着,心疼甘妤霖多年来背负骂名的隐忍,更多的却是为自己先前的种种懦弱感到愤怒。他的霖儿,得受多少委屈才能骗过所有人,他的霖儿得忍着多大屈辱才能保住太女之位?   甘妤霖伸出手,摸着床上已经干涸的血迹,神色莫名,眉头蹙起,似在做什么决定。茉眉易心思通透,见此,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起身,茉眉易走到挂着甘妤霖佩剑的墙边,拔出剑,横在肩上,就要割破自己的喉咙,却被甘妤霖阻止。四目相对,茉眉易眼中有的只是不悔,甘妤霖神色复杂,似乎透着一丝不舍。   僵持许久,甘妤霖叹了口气,夺过利剑,轻声道:“阿易,你这是做什么?”   “霖儿,我愿以死明志!”茉眉易半跪在地上,抬起头,态度坚决的起誓道。   甘妤霖看着茉眉易,想到昨夜的缠绵,想到月下初见他时的惊艳,想到他眼中的爱恋,忽的露出一个笑容,“阿易,你既然是我的人了,我又怎么会不信你?”   茉眉易愣住了,眨眼间就被甘妤霖扶起搂到了怀里,还不待反应,温热的唇就将他心中的话压了回去。甘妤霖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错,她只想让这个纯粹的人能够多陪她一段时间,她真的很寂寞。茉眉易回抱住甘妤霖,他是她的人,此生只会追随于她,无论她打算做什么,无论她真实模样如何可怕,他都无怨无悔。   ? ☆、第二十七章 承宠之后,局势微变 ?  再次拥了茉眉易,甘妤霖一只手撑着头,看着他的睡颜,许久,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起身。用刀割下被初血染脏的白色丝绸,甘妤霖做了一番功夫,将象征着茉眉易贞洁的这块布给专门的宫侍拿了出去。至于她的初血,却是被掩饰掉了,便是让有心人拿到手里也做不出什么功夫,还会给对方造成一定的麻烦。   吩咐伺候的宫侍照顾好茉眉易,沐浴后的甘妤霖换好衣服,就走出了寝宫。   太女宫大喜,掌管太女宫事务的茉侧君等待良久,终于承宠,还是在太女殿下居住的召阳殿完成的初次侍奉,这可是正君才能有的荣耀。后宫之人纷纷猜测,这茉侧君将来可能会达到的高度,也许他会是下一个皇贵君,甚至是主后呢!   后宫朝廷从来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茉侧君身后代表的茉家,可是几大世家都极为痛恨的存在,即使已经落败,但还是不能放松。如今茉眉易一出来,茉家很有可能凭此复起,他们又怎么能坐视不管?但绝咬两家死斗,几大世家都被牵涉其中,实在是分不出精力去对付茉家,唯有把目标放在势单力薄的茉眉易身上。   得知茉眉易承宠一事,阿原子气怒之下,当场斩杀了两个宫侍,他恨不得提剑刺死茉眉易,却终是忍住了,因为家族下了族令,要他隐忍,以图后事。同样收到消息的青月绵心中微涩,果然他还是会被抛弃,不过也好,甘妤霖的心不在他身上,他想做些什么也自由。甘子也快回来了,青月绵想,他该给她一份礼物。   甘妤霖初血降落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修炼功法时也没再遇到阻滞,想来可以修炼最后一层功法,获得最强的力量了。或映了解茉眉易承宠的过程后,觉得甘妤霖心软不是一件好事,劝她斩草除根,免得日后被茉眉易所累。   “阿映,别让嫉妒干扰了你的理智!”甘妤霖抬眼,对上或映视线,轻声道。   或映身体一僵,看着甘妤霖的眼睛,那是上位者的坚定,没有他想要的怜惜,罢了,他的身份早已注定,何必再去奢求?言千歌坐在一边,看着甘妤霖的样子,竟产生了一丝幻觉,好像坐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甘妤霖而是甘非燚。或邪看着言千歌的样子,想到他吐血时的灰败,便想告诉甘妤霖,但他不能,因为言千歌有令。   既然甘妤霖已经和人圆房,那言千歌和或映准备的小侍就没了用处,运作了一番,小侍被蒙上眼送出了地宫,一如他们来时的样子。但这回,他们的命却留在了地宫通往的一座山上。或映不会让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甘妤霖的人活着,只除了茉眉易,因为甘妤霖已然动心,他就是再想彻底解决茉眉易,也不能擅作主张。   从地宫出来,甘妤霖装作刚抄写完佛经的样子,走出了书房,带着随行宫侍前往召阳殿。路上,碰到了提着食盒的梅侬,得知是男子初承幸后必须喝的养身汤,甘妤霖便接过了食盒,决定亲自喂茉眉易。进入寝室,茉眉易如墨的长发出现在眼里,美得好似一幅泼墨画,甘妤霖微微一笑,这样美丽的男子是她的人呢!   “阿易,我回来了!”甘妤霖示意宫侍安静退下,把食盒放在桌上,就轻手轻脚的靠近茉眉易,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嗅着他脖颈间的香气,伸出舌头舔了舔。   茉眉易先是一惊,随后一喜,转过头,看着甘妤霖的眼睛,轻笑道:“霖儿!”   大手一伸,抱起茉眉易,行至床前,轻轻放下他,甘妤霖便压了上去,将脸藏在他的胸前。茉眉易的脸瞬间红了,想到昨夜的缠绵,心跳快得像是出军前的战鼓。再一想到,甘妤霖的初次给了他,他便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再没有遗憾了。   甘妤霖亲了茉眉易的脸一下,却没有继续下去,初夜之后,男子体弱,得好好休养,她又怎么能勉强茉眉易?不见甘妤霖动作,茉眉易便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半晌,甘妤霖起身,说是要亲自喂茉眉易喝养身汤。   “霖儿,我自己喝就好。”说完,茉眉易有些不敢看甘妤霖的眼睛,她这么温柔这么体贴,他怕自己会因此变得贪婪,进而失去控制,让她逐渐厌烦他。   甘妤霖却是没有理会茉眉易的抗拒,下床,走到桌前,打开食盒,端出了还冒着热气的养身汤。在甘妤霖的注视下,茉眉易红着脸,一口一口的喝着汤,几次想要接过碗都被她拒绝了。房间里气氛正好,此刻的茉眉易和甘妤霖就像寻常夫妻那般,男子羞涩,女子体贴,没有算计,也没有阴谋,有的只是如水的柔情。   喝完养身汤,甘妤霖朝外喊了一声,便有宫侍进来收拾碗筷,茉眉易则被甘妤霖压回了床上,吩咐他不许动,好好休息。看到茉眉易如此受宠,宫侍心中升起了羡慕,却不敢嫉妒,因为甘妤霖的手段,没人有胆子去领教。寝室内,再次剩下甘妤霖和茉眉易,他们静静相拥着,不用多说一句话,感觉却是安心无比。   “霖儿?”茉眉易想和甘妤霖说几句话,抬眼,却发现她睡着了,不由失笑,给她拉好被子,将她抱到了怀里。看着怀中的睡颜,茉眉易的神情却变得严肃了。   想到一些事,茉眉易认为他该联系一下茉家人了,如今他恩宠隆重,那些担心茉家复起的世家大族一定不会放过他,也会对茉家斩草除根。他必须想办法自保,不然没资格待在甘妤霖身边,若能让茉家重现辉煌,也能给甘妤霖带来助力。   一觉醒来,甘妤霖发现茉眉易没有躺在她身边,起身一看,穿着白色长袍的茉眉易正在桌前摆着点心。甘妤霖下床,走到茉眉易身边,看着那些精致小巧的点心,不由食指大动,直接捏了一个起来,塞进嘴里,嗯,还真是意外的香甜。   ? ☆、第二十八章 宫侍冲突,侧君立威 ?  甘妤霖走后,梅侬一边憋笑一边收拾东西,茉眉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就是甘妤霖走前当着宫侍的面吻了自己吗,有什么好笑的?梅侬哪里是笑这个,要是茉眉易现在照镜子,就该知道他的脸有多红了,跟新鲜的红枣糕一个样。   提着食盒,梅侬带着几个宫侍走到小厨房,安排好午膳菜谱,想起茉眉易吩咐他去摘些鲜花过来,就离开小厨房,往后花园走去。这边的尔初不忿茉眉易承宠,本来是要在花园中采摘鲜花让青月绵给甘妤霖泡花茶的,却给他弄成了一团糟。梅侬来的时候,正巧撞上尔初拿着剪子胡乱剪花,弄得一地碎叶,不由一恼。   “尔初,你这是在做什么?”梅侬年纪比尔初小,入宫时间也晚,论理当叫尔初一声“哥哥”。但一来梅侬不满尔初仗着青月绵没少给茉眉易添堵,二来梅侬也认为茉眉易的身份迟早会比过青月绵,就不免有些飘然,没把尔初放眼里。   尔初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听得梅侬这般说,越发恼怒,当即厉喝一声:“放肆,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奴家入宫时间比你早,辈分比你高,你当叫我一声哥哥!谁教的你,让你这么不知道尊卑?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呵,尔初哥哥好大脾气啊!想来是在主子那受了气,见谁都不痛快,也难怪,太女殿下可刚从奴家主子身边离开呢。”梅侬在“哥哥”二字上加了重音,眼里没有半分敬意,他早就看不爽尔初了,奈何茉眉易总叫他不要惹是非,他便忍了下来。不想这尔初倒越发的端架子了,不过是入宫早了点,有什么可神气的?   “你!”尔初头脑一热,握着剪子就要朝梅侬的脸刺去,被梅侬躲了过去。   梅侬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想那一剪子落在脸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当下,梅侬也怒气上了头,握紧拳头就冲尔初扑了过去。两人打在了一起,都是宫中人,哪里学得市井流氓的手段,打起架来,也不外乎是你抓我脸,我咬你手罢了。   尔初终究是占了上风,又从梅侬手里抢回了剪子,对着梅侬的脸就要刺下,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怒喝吓得手一抖,扔掉了剪子。梅侬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尔初眼里透着的狠意,吓哭了,听得茉眉易的声音响起,立刻推开尔初,爬到茉眉易脚边放声大哭。站在一旁的青月绵不满的瞪了尔初一眼,却是没有责怪之意。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太女宫当成街边菜市了不成,竟敢当众厮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青月绵乃平君身份,很自然的就做起了主,教训梅侬和尔初。   梅侬依旧哭着,抱着茉眉易的脚,好似受了极大委屈,见此,尔初心中暗恨。   “别哭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茉眉易弯腰扶起梅侬,看他漂亮的小脸被人打得面目全非,心中便是一恼,但一看梅侬哭成小花猫的样子,又很想笑。   尔初抢先开口,表示他本在剪着青月绵泡花茶所需的原料,谁料梅侬一来就拿话挤兑他,不但不叫“哥哥”,还讽刺他主子失宠,他一时气不过,才动了手。   “尔初所说是否属实?”茉眉易拿出手帕替梅侬擦干净脸,示意他开口回话。   梅侬半跪在地上,将事情经过完整的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自己辩驳,这比尔初的话要可信多了。青月绵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平日就是太纵着尔初了,才让尔初变成这般没头脑的样子。茉眉易想不管事情起因如何,尔初和梅侬都应该受罚,因为当众厮打,按规矩,无论对错,两人都要挨一顿板子。   “既然如此,你们二人都有错,按宫中规矩,得先打上二十大板再来定具体刑罚,可服?”茉眉易没有请教青月绵就做出了决定,因为甘妤霖给他的权力,就是要他在面对这些问题时能够有底气去面对。若他问了青月绵,不说低一头的姿态,会让底下宫侍不服他,就说这么一来,是甘妤霖的权威被挑战,乱了规矩。   梅侬磕头谢恩,表示自己甘愿受罚,尔初却满脸不忿,正要说话就被青月绵一个眼神瞪得缩了回去。四周的宫侍机灵的准备好了刑具,将梅侬和尔初分别按在长凳上。二十板打完,梅侬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尔初却嚎得跟杀猪一般。   “按规矩,这事既然是梅侬不懂规矩在先,他应该负大责任,就罚他入洗衣局,做一个最低等的洗衣工,一个月后才能重新调职。尔初手持剪子行凶,意图伤害人命,虽事出有因,但终究是坏了规矩,便罚他入杂事局,做三等宫侍,一个半月后才能重新调职。”茉眉易想了下,就做出了惩罚决定,朝青月绵说道。   青月绵清楚茉眉易的惩罚合情又合理,没有偏帮任何一方,但他就是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便开口道:“茉侧君,你未免太过严苛了,尔初和梅侬不过是孩子心性,一时口角,当不得真。罚他们二人到冷宫做一个月的低等宫侍,就行了。”   闻言,尔初脸上带笑,他主子可是平君,看茉眉易一介侧君还能怎么嚣张!   梅侬面露担忧,他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被或映带出来的弟子,冲动过后就知道自己行事鲁莽了,因此在茉眉易和青月绵面前才会一点心眼都没耍。现在,累得茉眉易被青月绵压制,他心中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忍了那口气又能怎样?   这时,茉眉易却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说道:“本侧君受太女殿下所托,打点太女宫事务,自是不敢乱了规矩,因此,尔初与梅侬受的惩罚,便是德平君也无权干涉。若德平君能够说出轻判他们二人的依据,本侧君自会酌情处理,但若没有切实的规矩作为依托,请恕本侧君不能听从,还请德平君以宫中规矩为重!”   ? ☆、第二十九章 恩宠难明,母家较劲 ?  青月绵不悦自己颜面被扫,但一时间,他也找不出什么依据使得茉眉易心服口服,只得笑道:“茉侧君事事以规矩为先,本平君还能说什么呢,就按你说的做吧!尔初,你可记好了,这宫中的规矩不是你一个奴才能够触犯的,再有下次,本平君就杖毙了你。茉侧君,你也要记好,一个半月后,本平君等着尔初的调职!”   茉侧君点头,行礼道:“德平君有言,本侧君自是不敢忘记,一定牢记在心!”   就这样,尔初和梅侬被罚了,谁也没占到便宜,倒是他们的主子暂时分出了胜负。尔初走前,眼中的怨毒没被茉眉易忽略过去,让茉眉易心生警惕。梅侬给茉眉易磕了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完成刑罚,争取早日回到茉眉易的身边。   茉眉易摸了摸梅侬的头,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吸取教训,改掉身上的坏习惯。   见尔初和梅侬都没了影,青月绵便甩袖欲走,却听得茉眉易扬声道:“虽然本侧君是按照规矩办事,但身为侧君,却冒犯了平君,如此以下犯上,亦该被罚。”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月绵看着茉眉易的眼睛,本以为茉眉易是借此败坏自己的名声,让宫中人非议,但看茉眉易眼中的坚定,好像是真的认为他该罚。   “按照规矩,本侧君需被杖刑三十板,动手吧!”茉眉易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宫侍,张开手,一副等着被人摁在长凳上的样子,回过神的宫侍却没人敢动。   青月绵这下相信茉眉易不是有意落他面子了,如此严守规矩,维持太女宫的安宁,想来是为了让甘妤霖省心些,没想到,茉眉易竟动了真心。这后宫之人,最忌动真心,稍有不慎便灰飞烟灭,看他的下场就知道了,被深爱之人抛弃,却还走不出魔障,一心想要为她谋划。茉眉易的下场又会是什么?罢了,都是痴人!   “你这又是何必,既然是按规矩办事,本平君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哎,算了吧!”青月绵看了一眼那些僵在原地不敢动的宫侍,摆摆手,给了茉眉易台阶下。   但茉眉易仍然坚持受刑,青月绵心中微恼,这个茉眉易是一定要跟他对着来了是吧?行,他成全茉眉易,看那板子打下来,茉眉易如何受住。茉眉易一再坚持,青月绵又不再言语,宫侍无奈,只得行刑,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甘妤霖却赶过来了。手一挥,免了众人行礼,甘妤霖先是扶起青月绵,再让茉眉易起身。   询问了一番,得知事情经过后,甘妤霖搂着青月绵的腰,轻笑道:“阿月与以前不同了,想必是不会跟你计较的!所以,阿易,你又何必让阿月为难呢?”   “殿下……”青月绵轻推了甘妤霖一把,将男儿家的小姿态做得十分完美。   甘妤霖点了点青月绵的鼻子,眼中的柔情展露无遗,茉眉易却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知道甘妤霖只是在做戏。既然甘妤霖都这么说了,茉眉易也就没再坚持受刑,因为有些事得把握好度,过了,只会惹人嫌,还会招来众人非议。   让宫侍将刑具撤掉后,甘妤霖拉着青月绵走了,茉眉易则去或映那继续处理太女宫事务,背影看着怪可怜的。经过这一出,后宫之人发现茉眉易也没那么受宠,甘妤霖心尖上的人仍是青月绵,这不,一出事,首先想的就是安抚青月绵。   可青月绵心里清楚,甘妤霖不过是为茉眉易,才会当众对他表示亲昵,希望借此安抚他,再来给茉眉易台阶下。想着,他忽然有些嫉妒,茉眉易爱着的人正巧心中也有茉眉易,何其幸运,却为何不能是他?他爱着的人,给他的只是冷漠。   处理完一天的事务,茉眉易累得路都不想走了,顶替梅侬职位的是一个年纪较长的宫侍,看样子比梅侬要稳重许多,就是太沉默寡言,让茉眉易很无趣。   茉眉易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急行而来,抬眼,竟是本以为会留宿青殿的甘妤霖。见甘妤霖到来,四周的宫侍很有眼色的退下,茉眉易的贴身宫侍还关上了门。门关上的一刹那,甘妤霖冲到茉眉易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阿易,我好想你!”甘妤霖低唤一声,吻上了茉眉易的唇,她发现自己好像迷上了他口中的香甜,片刻都不想离开。茉眉易回吻着甘妤霖,与之前的羞涩不同,带着一丝霸道。一吻结束,甘妤霖打横抱起茉眉易,就走出了房间,竟是打算一路将他抱回寝殿。茉眉易羞得把脸藏在了甘妤霖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一路上,甘妤霖所到之处,宫侍侍卫皆转过身,不敢让甘妤霖发现他们的存在。甘妤霖感受到茉眉易的紧张与羞恼,心情大好,竟是一路高歌到了减风殿。   又是一夜缠绵,守在门外的宫侍都红了脸,太女殿下好威武,茉侧君好可怜。   甘妤霖留宿减风殿的消息一经传出,后宫之人摸不清头脑了,她心尖上的人究竟是谁?说是青月绵,但甘妤霖却夜夜恩宠茉眉易,说是茉眉易,甘妤霖又没有赐他孕药的意思。要知道青月绵初次承宠后就被赐了孕药,可惜福薄,一直都没能怀上子嗣。弄不明白就不去弄明白,反正他们能彻底肯定太女宫格局变了。   格局一变,阿原子的母家,青月绵的母家,都开始了行动,为的就是根据这一变化作出符合家族利益的措施。阿原子的母亲却是选择了按兵不动的策略,还派人再次警告阿原子,不许他乱来。青月绵的母亲选择了积极进取,花重金为府上夫郎寻医问药,但世人皆知,她是为了青月绵能早日怀上子嗣,才如此行事。   阿家与青家一动,茉眉易也跟甘妤霖提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借用茉家残留的影响力给她提供助力。甘妤霖默许,觉得三方鼎立的局面,对她来说更有利。   ? ☆、第三十章 相互制衡,新君入门 ?  在甘妤霖和主后的帮助下,茉眉易联系上了散落在各地的茉家族人,几番权衡,茉家新任族长送了茉家旁枝的一位嫡子入宫,打算给甘城也做郎君。原以为能借此见到咬微悟的甘城也失望了,因为只有晴笑一人护送茉家的这位嫡子前来。接过晴笑递来的信,甘城也看完,终于正眼看了她的准郎君,确实是个美人。   “阿悟当真贤惠,得知朕身边没有贴心人伺候,就派了个小美人过来,可惜,朕有些腻了这些个美人!”甘城也眯眼,她知道咬微悟这么做是为了把茉家绑到皇权这条船上,但要她接纳茉家,这位嫡子必须想办法证明他能给她带来快乐。   美人不能悦人,哪怕他身后的家族再有利用价值,甘城也也不会考虑,因为她早过了委屈自己的时候。咬微悟不愿见她,绝自依被她所废,她可需要一个人来好好的安慰一下自己呢。就看这位容貌惊人的旁枝嫡子,有何本事让她满意。   经历了茉家的繁荣与衰落,茉家人深知荣辱只在一瞬间,被族长挑选出来的这位嫡子幼时与茉眉易交好,在茉眉易入宫后仍有联系,对后宫规则有所了解。此刻,他自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朝晴笑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便迈着标准的步子走向甘城也。所谓的一步一生花,便是晴笑也看呆了眼,真是美极了。   “呵,都给朕出去!”甘城也看着朝自己走来面容坚毅的男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和咬微悟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心中微动,手一扬,示意晴笑等宫侍退下。   一夜缠绵,甘城也立刻封了这位新宠为茉平妃,正式将茉家绑到皇权的梁柱上。有了甘城也的支持,茉家充分发挥残留的影响力,建立起了新的基础。咬家又与茉家交好,让其他世家暂时无法动茉家,只得暗地里耍些小手段。在咬家的庇护,茉家的兴起下,茉眉易算是安全了,那些有心思对他下手的人暂时作罢。   茉平妃深受恩宠,被视为下一个淑皇贵君,但因他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为恶,亦没有恃宠生娇,在后宫中颇具贤名,与淑皇贵君完全不同。因此,后宫之人纷纷猜测,这个茉平妃很有可能在主后逝去后,成为新的主后,自是想办法巴结。   加上眉侧君掌管太女宫事务,亦是深受太女殿下恩宠,茉家“一门两后”的可能性并不小,巴结茉家的人也越来越多。茉家复起,虽然根基尚浅,但总算是有了再次繁荣的机会。甘城也又破格提升茉平妃的亲姐姐为皇城禁卫军统领,给茉家人重新入朝为官为将的机会,大有扶植茉家再次列入世家大族之位的打算。   自此,朝堂格局越发复杂,甘城也大玩制衡之术,压得几大世家喘息无能。   在这个时候,甘妤霖却求娶了木家的嫡次子为新的侧君,并以平君之礼将其迎入太女宫。后宫朝堂皆是一震,甘妤霖此举究竟是为何?木家嫡长子乃是先前触怒了甘城也被挖眼惨死的君子,甘妤霖却娶了这位君子的亲弟弟,难道不怕甘城也不满吗?还是说,这是甘城也对木家的安抚,以缓和君子惨死带来的影响?   新的侧君进门,茉眉易心中苦闷,却忍住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甘妤霖坐稳太女之位,他理应大度。阿原子杀了几个宫侍泄愤,最后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像是愤怒的雄狮又像是脆弱的雏鸟,或许求而不得,便是如此光景。青月绵却安静的泡着花茶,仿佛一点也不介意有新人来跟他争宠,不复往昔骄纵任性之态。   新婚之夜,本该是鸳戏鸯来,鸯弄鸳,浪逐云竹,梦无边,但甘妤霖却和新的侧君相对而站,并没有任何柔情羞涩之意。这位木侧君虽然不是容貌惊人,但自有一股如水的气质,看着很顺眼,并且越看就越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穿着红袍的甘妤霖多了几分肆意,添了几分洒脱,竟让男子心生了几分好感,神色微动。   甘妤霖看着男子的表情变化,忽的一笑,“看来你的家族已经做好了决定!”   甘妤霖求娶木家公子,便是想看木家的态度,若他们送来的是嫡子,便可借势,若送来的是庶子,则不必理会,但是弃子,却可大用。木家绝不会知道他们送入太女宫的弃子,却是他日灭族的恶鬼,索命的血咒。甘城也也不会预料到,能掀起皇城大浪的不是世家大族,而是这个看似温顺实则心怀利剑的一介男子。   听得甘妤霖语气中的讥讽,男子不言不语,却悄悄握紧了藏在长袖中的手。   “十年前,有一对亲兄弟,他们的父亲被侧夫陷害,蒙受不白之冤自缢而死。哥哥苦心钻营终于得见圣颜,以为一飞冲天,可惜终究年轻,触犯龙颜,挖眼而死。”甘妤霖坐在床榻上,手放在床沿上轻轻敲打着,发出的声音却是清脆无比。   男子的眼睛睁大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甘妤霖,这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太女吗?他以为她娶他,是因为甘城也授意,以安抚木家,但看样子,却是她自己的主意。她的目的是什么,他自被送进太女宫那一刻就成了弃子,一介弃子,有什么可图的?她追查他的身世秘密,又是打算做什么文章?   甘妤霖看着男子的眼睛,轻叹道:“哥哥一死,弟弟自然也没了用处,不是被送入家庙,就是嫁给丧夫富商做继室。正好草包太女求娶,已经成为正夫的恶毒侧夫便将弟弟送入宫中,并逐他出族谱,让他沦为弃子,哎,真是可怜,可怜!”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男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很想弄清楚甘妤霖的目的。   “成为弃子的感觉不好受,若有机会翻身,那是一定要抓住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甘妤霖起身走到桌前,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茶,挑眉看着男子,道。   ? ☆、第三十一章 叩见少主,宣誓效忠 ?  闻言,男子身子一僵,却是怀疑的看着甘妤霖,她有什么能力给他翻身机会?   “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去撕碎狠心的母亲,践踏恶毒的继父,困死贪婪的庶弟,还有,颠覆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生死的女人!”甘妤霖放下茶杯,往上看了看,声音虽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让人忍不住便想相信她的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子盯着甘妤霖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性情,此刻,他身上哪里还见温润如水的气质,取而代之的却是冰冷如雪山狂风的压迫感。   “你不得不信!”甘妤霖一笑,伸手在半空中写了一个字,却又像是画梅花。   “你是……”辨清甘妤霖写的字,男子惊讶了,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懂?   甘妤霖起身,对上男子的视线,轻声道:“你的父亲是一个正直忠诚的人,亦是出色的影卫,若他主子没死,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可惜,他太过重情,又识人不清,将真心错付,以致招来杀身之祸,但作为他主子的女儿,我敬重他!因为他至死都没有把影卫的秘密透露出来,更因为他将影卫名单保留了下来。”   走到男子面前,甘妤霖解开他的腰带,脱下他的衣服,走到他身后,看着他光滑的后背,眼里没有一丝情绪,“不愧是最出色的密令传达者,手段果然高明!”   手一挥,散出藏在衣袖的药粉,男子后背立刻发生了变化,显出了很多人名。   全过程,男子都没有动一下,他在看到甘妤霖写的字时,就卸下了戒备,因为他相信他父亲所信仰的一切。能让他父亲誓死捍卫的组织,绝不可能出现叛徒。再加上甘妤霖自报身份,让他心中有了猜测,想到她能在甘城也眼皮底下潜伏多年,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希望,她或许真的能给他报仇的机会,并为父亲洗刷冤屈。   甘妤霖又洒出一种药粉,让男子的后背恢复原状,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瞬间变得坚定的眼神,心中一叹。明明是亲兄弟,性情却如此不同,也难怪他的父亲会把一切都交托给他了。而他小小年纪却能瞒住这个秘密多年,便是亲哥哥也没没有告诉,更没有拿这些去交换一个前程,不枉言千歌派人观察保护他这么久。   “我愿给你机会,却只要你的忠心!”甘妤霖背着手,对上男人的眼睛,道。   “连氏加宜,愿听少主差遣!”木加宜,不,应该说被逐出族谱后,随了父姓的连加宜半跪在甘妤霖面前,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质疑,有的只是信任。   甘妤霖的言行举止,让连加宜的心彻底定了下来,如果不是影卫的主子,是不可能知道破解他父亲隐藏密令的方法的,也不可能懂得再度隐藏密令的法子。   再把此前种种一联系,连加宜完全相信了甘妤霖的能力,想来她派人到木家求娶的时候,就算到了木家可能会有的举动。便是木家打算送另一位公子,她也有办法让他成为弃子进宫,以图后事。至于她是怎么安排这一切,又是如何知道他的,他不需要清楚,因为在进入太女宫的那一刻,他的身份就已经定下了。   父亲说过,作为影卫,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认主之后,不可以有任何怀疑。既信了这人,那便是至死都不能改的,所以,尽管他父亲爱极了母亲,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但凡父亲动摇一点,展露了能力,母亲又怎么会因父亲无能,而一心想要扶能够给她带来助力的侧夫上位?父亲也不会落得那么窝囊的死法。   他不会怨恨甘妤霖没有救下他哥哥,因为他哥哥早在多年前就被他父亲放弃了,为了成就大计,像他哥哥那样冲动的人牺牲了又如何?为了复仇,他就是吞了自己的心又怎样,这条路注定艰难,不对自己狠,如何能得到最想要的结果?   “甘城也身边有一个影子,是她最后的保命符,此人身份神秘,却有一个弱点,极好男风!”甘妤霖看着连加宜,说出了她想要他做到的事,很残忍,却毫不犹豫。从言千歌那里知道连加宜的身份后,她就做了这个决定,因为他真的太合适了。在那个影子的眼里,连加宜这样的男子堪称完美,并且会越品越上瘾。   连加宜微微一愣,便点头说道:“加宜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成就少主大业!”   “好,很好!”甘妤霖微微一笑,拉起连加宜走到床边,做出宠幸他的样子。   “加宜有一事相求!”连加宜闻着甘妤霖身上的气味,搂紧她的腰,说道。   甘妤霖低头,看着他似在做诀别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叹道:“你说吧!”   “求少主要了加宜,让加宜能将清白之身交给信任的人,不留遗憾!”连加宜说着,手便往上摸去,这是他的少主,也是他的妻主,他愿把一切都交给她。   “许你!”甘妤霖说完,便吻住了连加宜的唇,动作轻柔,带着一丝怜惜。   一夜缠绵,连加宜醒来,看着甘妤霖的睡颜,大着胆子将她压到身下,看着被弄醒的甘妤霖说道:“可否再给加宜一天时间,让加宜记住曾被少主疼惜过?”   甘妤霖伸手搂住连加宜的腰,轻笑道:“只要你还有力气,我又如何不允?”   提来早膳的宫侍很无奈,只得将早膳热在厨房,暗叹新侧君受宠程度之高。   到了晚上,甘妤霖才向外叫了热水,结束了连加宜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承宠。   亲手洗干净连加宜的身体,甘妤霖将象征着他贞洁的丝绸布一分为二,一份交给专门的宫侍记录在案,一份交给连加宜,让他记住他曾属于她。连加宜将半块丝绸布藏好,抱紧甘妤霖,告诉她,他身上的名单可用秘法脱下来,需要她做掩护。甘妤霖知道这事要褪掉连加宜一层皮,很痛苦,却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 ☆、第三十二章 人皮名单,千歌离世 ?  接下来几天,甘妤霖都留宿在连加宜居住的“宜人殿”,外人皆道这位侧君恩宠隆重,却不知他正承受着入骨之疼。因怕引来怀疑,在用秘法剥下名单的时候,连加宜是生生受下来的,如此意志,便是甘妤霖也自愧不如。好在名单总算是完整的剥了下来,再用连氏一族的秘药,连加宜将养一个月便能恢复原样了。   “加宜,我定不负你!”甘妤霖坐在床边,看着后背一片模糊的连加宜,心头一热,便握住了他的手,这样的男子,值得她钦佩,也值得她许一个未来。   连加宜却是摇头笑道:“少主的心不在加宜身上,所以,加宜不敢强求,也不愿做争宠之事,只想做一个尽职的影卫,让少主能够早日将皇权回归于正统!”   甘妤霖失笑,是了,像连加宜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贪图女子给的柔情?这样也好,不能以妻主身份许他未来,便以少主身份,给他报仇的机会。收好人皮名单,甘妤霖在连加宜额头上印下一吻,作为他们之间划清界限的烙印。甘妤霖走出房后,连加宜将脸藏在了枕头中,罢了,只当是梦一场,醒了,就不会再犹豫。   书房内,甘妤霖穿着紫色祥云袍,下拢白色梅花裙,佩饰简单,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街边的算命先生。或映佝偻着身体站在甘妤霖面前,看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心中便是一涩。但想到连加宜身上的任务,或映又什么嫉妒之心都没有了。   “霖儿,连加宜未必可信!”或映倒不是怀疑连加宜的忠诚,这么多年来的观察与保护,足以让他信任连愿前辈留下的这个儿子。他是担心连加宜年幼,无法担起这个重任,甘城也身后的那道影子可不是善茬,他们暗中交手了几次,每次都差点被影子逼得暴露身份。若一个不慎,连加宜露出破绽,就会影响全局。   “不,他很可信,因为他心中的恨!”甘妤霖微笑,揭开喜帕的那一刻,她就从连加宜的眼里读出了他的恨,也读出了他的隐忍与坚定。这几日的相处,更让她相信,连加宜绝对可以完成任务,莫以年纪论英雄,当知自古英雄出少年。   或映点头,心中却仍有保留,只愿连加宜能重现父辈的辉煌,为甘妤霖这最关键的布局起好作用。甘妤霖提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打算给被她冷落了几天的茉眉易送去,连加宜说她的心不在他身上,难不成她竟会有心留在男子身上?   想到茉眉易在耳边的呢喃声,甘妤霖想,她似乎该收敛一些了,一旦陷入情感的牢笼,定会影响她的判断,阻碍她复仇的道路。男子可以宠,却不可以爱,若要爱,也等到自己拥有了足以护住他的力量后,再来言爱,不然便是满盘皆输。   地宫里,言千歌又吐出了一口血,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的或邪或岭急忙上前,一个给他递药丸,一个给他擦血顺气。言千歌缓过劲后,自感就在今天了,便让或邪去通知甘妤霖,他总不能最后一面都不见甘妤霖。或邪忍着泪离去,或岭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求着言千歌离开地宫,去找神医救助,却被言千歌拒绝了。   “阿岭,生老病死本是常事,你又何必如此?再说,我就要去见阿燚了,这可是件好事,你哭什么呢?”言千歌握着或岭的手,轻轻一笑,却是吃力的很。   或岭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哽咽道:“求主子怜惜少主,若您离世,她该如何?”   言千歌握紧或岭的手,低声道:“我相信霖儿,她一定可以走完她该走的路!”   “主子啊……”或岭哭得难以自抑,甘非燚死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若不是因为言千歌身怀有孕,他一定追随甘非燚而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甘妤霖在轩渊国有了自己的政治力量,言千歌却要在这个时候舍他们而去,何其残忍!   安静的地宫里,只有或岭崩溃的哭声,却不见言千歌回应,若不是还能看到言千歌胸前的起伏,恐怕就要以为他已经死了。甘妤霖急行而来,见此,话未出口就已湿了面颊,为什么,为什么父后要在这个时候舍她而去?或映或邪皆是用手遮脸,不愿见到言千歌逝去的画面,他们的主子,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他们?   “父后……”甘妤霖扑到言千歌脚边,哭得像个三岁小孩,什么伪装什么心机在此刻都成了虚无,她不要言千歌丢下她,她不要一个人,她不要,她不要!   “霖儿不哭,父后就要见到你母皇了,你该高兴才是!”言千歌看着甘妤霖的后脑勺,很想弯腰摸一摸,却发现自己已然没了力气,原来他已虚弱至此。   甘妤霖忽的抬头,哭着吼道:“父后,你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把影卫的所有秘密都告诉我,让我收服连加宜,为的就是怕我布局不完整,留下隐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快走了,让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陪你,让我以为等我完成大业,可以让你在万众瞩目下登上皇主后的位置,你好残忍!”   言千歌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霖儿,把你的手递给父后,可好?”   甘妤霖吸了吸鼻子,听话的递上手,却在言千歌抓住她的时候,心一紧,就想甩开言千歌的手,但为时已晚,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甘妤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言千歌将身上最后一层功法和仅剩的内力传给她,亲眼看着他衰败,苍老,眼中浮上死气。完成了这一步,言千歌终是放心了,松开甘妤霖的手,微微一笑。   “阿燚,阿燚……”言千歌软倒在甘妤霖怀里,看着她的脸,产生了幻觉,哀求道,“阿燚,千歌好累啊,真的好累啊,带我走吧,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甘妤霖抱紧言千歌,抱得很紧,哪怕他的头垂下了,哪怕他的灵魂消失了。   ? ☆、第三十三章 影卫再现,诉说当年 ?  许久,甘妤霖才松开言千歌,看着他幸福的笑脸,空洞的眼神里读不出一丝情绪。或岭跪在地上,将头贴在冰凉的石砖上,把泪藏在衣衫中。或映半跪在地,他的主子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或邪却是看着甘妤霖的背影,担心她的情绪。   甘妤霖抱着言千歌走到暖玉床,将他轻轻放下,替他打理好凌乱的头发,又去找了一套衣服,给他换上。她要让言千歌体面的去见甘非燚,不能让他邋邋遢遢,失了一国主后的风范。或映配合着甘妤霖的动作,替言千歌换衣服,想让言千歌走得安心。或岭终于回过神,和或邪一起准备焚烧言千歌尸身要用的东西。   穿着红色双凤袍,腰束白玉带,脚穿金丝茉莉靴的言千歌看着要比活着的时候精神,依然笑着的脸,像是在做一个很美的梦,而不是死去。甘妤霖坐在床边,看着言千歌的容颜,心中不解,能够追随心爱的人而去,竟是如此幸福的吗?   “少主!”或映或邪或岭半跪在甘妤霖面前,向她行礼,等着她发出命令。   甘妤霖抬眼,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三人,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起誓道:“父后临终遗言你们都听到了,在诈死脱离的时候,我要在轩渊国留下足够的力量!”   或映三人神色一凛,看着好似由内而外发生了变化的甘妤霖,皆是举手起誓,愿生死追随。言千歌留给甘妤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要她诈死出逃,投奔敏称将军。   敏称已经一统草原,就等甘妤霖这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过去统一义军,将皇权回归正统。孟上一等人也等待着甘妤霖的到来,带领革新党重回轩渊国。   但甘妤霖却不急着离开,还没完成该完成的事,便是敏称将兵符亲手奉上,她也不会动心。再说,敏称孟上一等人效忠的是中元女皇的女儿,不是她甘妤霖,若她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如何能让这些老臣心服口服?主弱而臣强,便是臣之忠心,日月可鉴,也会为日后的统治带来隐患,所以,她不会就这么离开轩渊。   首要之务,便是重建甘非燚一手创立的影卫系统,将皇城所有动态掌握手中。   细想之下,甘妤霖将人皮名单交给或邪和或岭,让他们联合这些年来发展起来的势力,寻找潜伏在各地的影卫。连愿的确是个出色的影卫,他留下的详细名单,为或邪和或岭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很快就找到了潜伏在皇城中的各色影卫。   得知甘非燚和言千歌竟有一女,这些隐藏多年的影卫喜极而泣,他们苟且偷生,为的就是寻找机会给甘非燚报仇。不想言千歌却悄悄给甘非燚生下了继承人,如今少主召唤,他们有了新的动力,自是放下各自的行动,聚拢在或邪身边。   还不到时候面见甘妤霖,过了这么多年,影卫中也不是没可能出现叛徒,因此或邪限制了他们的行动,等待排查完毕,才带他们入地宫。在或邪行动的时候,或岭也联系上了皇城附近的影卫,虽然所剩者无多,但他们手上的影卫之术还保留着,可以拿来培养新的影卫。或映利用太女宫总管便利,给或邪或岭提供支持。   影卫系统重建,虽然只是基础,但带来的影响,却连甘妤霖也觉得惊讶。她越发的好奇她的母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了,拥有这样的谋略,不说坐稳帝位,便是一统四国又有何不可?却被甘城也那个恶妇蒙蔽,想来,她母皇就是败在了一个“善”字上。所以,她绝不会让自己走上甘非燚的老路,宁可她负天下人!   言千歌的遗体暂时放在地宫冰棺中保存,甘妤霖还没做好准备,看着他灰飞烟灭。当年宫变,甘非燚尸骨无存,所以,言千歌才会选择火葬,愿化作千万片散魂寻找甘非燚。甘城也何其毒也,竟是连个埋葬的地方都不给自己的亲姐。   或邪和或岭带着影卫走到甘妤霖面前时,脸上是满满的骄傲,没有叛徒,这么多年来,影卫依然是影卫,没有一个人心生反叛。这就是甘非燚的人啊,他们彼此信任,彼此依靠,便是严酷的刑罚,走向毁灭的死亡,都无法动摇他们的心!   甘妤霖神色微动,她的母皇竟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忠诚,她,自然也不能输。   看着这些或是衰老或是残疾的影卫,甘妤霖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惊得众人纷纷退避,他们如何当得起忍辱负重的少主这一拜?或岭或邪却安抚众人,告诉他们,这一拜,他们受得,只因这是少主的意思,作为影卫,他们只需要服从便可。   甘妤霖行完礼,坐在石狮凳上,向众人说起了往事,解释她认贼做母的原因。   言千歌在甘城也带兵逼宫的时候,却知道了自己身怀有孕,为保腹中胎儿,便在影卫的掩护下,引火烧宫,从密道中逃出。之后,他和影卫隐居在甘非燚无意中发现又秘密为他打造完善的地宫里。那个以心头血作咒,自焚死于寝宫的人是一个痴恋中元女皇的暗卫,却不想血咒竟会应验,造成了“辜月亡嗣”的天罚。   言千歌生下甘妤霖后,便将她和甘城也的一个平妃生下的死婴互换。那个平妃难产昏迷,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死了,将甘妤霖视作珍宝。但平妃因生产伤了身子,又不得甘城也重视,撑不过一年便离开了人世。甘妤霖在咬微悟的照顾下度过童年,却在六岁那年,得知了自己乃中元女皇遗腹子的真相。   世人皆道言千歌体弱无法孕育子嗣,却不知其中另有隐情。因他幼时奇遇,拜师修炼了一门特殊功法,若要孕育子嗣则要做很长时间的准备。并且他一生只能有一个孩子,且必为女儿。因子嗣一事,甘非燚与朝臣闹得很僵,又不想将言千歌的秘密说出来,只想等五年后,将皇位传给甘城也,再带言千歌离开生孩子。   ? ☆、第三十四章 子蕴功法,交付信任 ?  可惜,甘城也没有给甘非燚离开的机会,发动宫变,谋朝篡位。言千歌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大喜过望,却收到了甘城也弑杀甘非燚的消息,悲痛之下险些流产。甘非燚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和言千歌有了孩子,带着无限悔恨,凄惨离世。   在地宫中休养的时候,言千歌一方面要收拢残缺的甘非燚势力,一方面要保住腹中的胎儿,心力交瘁下,一夜白头,为其早逝埋下隐患。孕子期间,言千歌修炼的功法会慢慢传给身体里的孩子,待得孩子出生则自动获得他一身功力。但这功力却不会传到他孙儿身上,可以说这个名叫“子蕴功法”的功法是名副其实。   但获得功力后,却还得一层层修炼功法,才能彻底的拥有这份力量。甘妤霖与言千歌相认后,在或映的掩护下,进入地宫研习功法,后又有青月绵做幌子,这才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子蕴功法”还有一特殊性,若甘妤霖没有催动内力,则道行再高的人都无法看透她的本质,是以她草包多年,都没被人看出过破绽。   言千歌和甘妤霖一步步利用伪装在皇城中扶植起一批新的势力,看似愚蠢的甘妤霖,却用自己的假面骗过了所有人,即使是抚养她长大的咬微悟。或映以咬微悟手下的身份陪在甘妤霖身边,算是她的半个养父,为她隐藏真面目提供便利。   即使早知影卫名单在何处,言千歌却没有动,因为时机不到,一有异动被甘城也知道了,便是全军覆没。直到言千歌再也无法撑住衰败的身体,直到敏称统一了大草原,直到甘妤霖有了属于她的政治力量,这才提出收服连加宜,重建影卫系统。万幸的是,这些存活下来的影卫没有一个人是叛徒,让甘妤霖尽收手中。   说起影卫和暗卫,却是两种独立的皇权系统,影卫直属于甘非燚,是她手中最后一批力量。暗卫则是众人都知道却又神秘的存在,只忠于皇权,而非甘非燚。   若不是甘非燚太信任甘城也,甘城也又伪装得太好,当初宫变之事,影卫才会中了招,不然,死的只会是甘城也和拥立她的乱臣贼子。前事种种不必再提,如今甘妤霖既为甘非燚的女儿,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然成了影卫的新主人。   但要收服他们,甘妤霖还得下一番功夫,所以,她才把这些年的事说了出来,以信任换信任。果然,甘妤霖收声之时,影卫们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一丝变化。   “言主后和少主受苦了啊!”听完了甘妤霖和言千歌多年的隐忍筹谋,一位在宫变时失了左手却侥幸活下来的影卫跪在地上,想起甘非燚,不禁老泪纵横。   影卫们纷纷跪下,向这位隐忍多年的“草包太女”,行了他们最真诚的跪礼。   甘妤霖伸手免了影卫的礼,又说了几件事,便将他们交给或邪和或岭照顾,请他们务必合力将影卫系统重建完好。众影卫聚在一起后,拿出了他们手上的影卫之术,合在一起,便成了甘非燚当年创立影卫系统时写下的“影卫七十二式”。   再见甘非燚大作,或邪和或岭都有些激动,有了这个,重现影卫辉煌指日可待。或映以总管之便,又有茉眉易作掩护,提供了一笔资金,让或邪去寻可培养成影卫的孤儿。茉眉易不知道甘妤霖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为了保住太女之位,想要扶植暗中力量,便没有多说。甘妤霖感激茉眉易的信任,却终是要辜负他。   连加宜养伤期间,甘妤霖夜夜留宿宜人殿,为他做掩护,却使得外界以为这位宜侧君备受宠爱,巴结试探者极多,但都被甘妤霖挡了回去。茉眉易不知内情,以为甘妤霖是真的动了心,却隐忍着,因为他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阿原子一日比一日暴虐,因暴毙的宫侍太多,或映忍不住了,持着主后令牌教训了他一番。   但阿原子却是我行我素,如此,或映便减少了在原正殿侍候的宫侍。青月绵依旧泡着花茶,他不愿再去胡思乱想,只要甘妤霖每日都准时喝了他泡的茶就行。   伤好之后,连加宜凭着自身的能力和手段,终于融入了影卫中,顶替他父亲连愿的位置,成了新一任密令传达者。甘妤霖不需要再留宿宜人殿,但她也没有马上就去减风殿,而是在书房和召阳殿间来回,看样子,竟是没有沉迷于男色。   “霖儿,不能再拖了!主子已然逝去,便是强留他的尸身,又能如何?”这天清早,或映将甘妤霖堵在了召阳殿,屏退宫侍,跪在她面前,带着哀求说道。   甘妤霖眉头微皱,看着或映,忽然问道:“还有几天就到母皇的生辰了吧?”   或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着头说道:“三天后,便是女皇陛下的生辰日。”   “就定在三天后,请地宫中的人做好准备,我要给父后一个体面的葬礼。即使,父后在世人眼中,已是死去多年的人!”说完,甘妤霖苦笑一声,无法让她的母皇和父后合葬在皇陵,便让父后在母皇生辰那天逝去,化为散灵追随她吧。   “是!”或映领命退下,行至门前,又转回头道,“霖儿,凡事不可太执着!”   “阿映叔叔,霖儿已经长大了。”甘妤霖抬眼,看着或映的眼神却带着压迫。   或映眉色一凝,看来,他和甘妤霖之间终究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了,也罢,就让他以属下的身份,追随在她身边吧。或映离开后,甘妤霖看着砚台,没来由的感到烦躁,忽的拿起往地上砸去。门外的宫侍听到动静皆屏住了呼吸,生怕惹怒太女被活活杖毙。甘妤霖提笔写下一首诗,去了减风殿留宿,茉眉易终再受宠。   “霖儿?”茉眉易醒来看着甘妤霖光滑的后背,面色一红,羞涩的轻唤道。   甘妤霖回头,看着茉眉易的眼睛,轻笑道:“阿易,今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 ☆、第三十五章 微服出巡,寻常夫妻 ?  轩渊国的皇城在四国中算不得最繁华,却足够宽大整洁,甘非燚在位时,又以卓越的才识,着工部修建了一套完整的排水系统,使得皇城免于内涝之害。能同时行驶三辆马车的街上,一辆外表看不出华贵的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车上走下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女子不同一般的气派,惹得外出的儿郎纷纷羞红了脸。   “阿易,下来吧!”女子伸出手,竟是做了马夫的活,要把夫郎亲自接下来。   这个举动惹得已有妻主的夫郎嫉恨不已,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得到妻主如此的疼宠。先是一只穿着浅青色竹叶靴的脚出现在人前,而后一张围着薄纱的脸就从帘子里钻出来。看不清男子的容貌,但从那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星眸中,可以看出此人究竟有怎样的惊艳容颜。女子抱着男子下车,却不急着撒手。   “妻主!”感受到四周投在身上的灼热视线,茉眉易羞红了脸,却不敢动。   甘妤霖好笑的看着茉眉易发烫的耳根,轻轻吹了口气,“要叫我霖儿,懂吗?”   茉眉易的脸更加红了,低声道:“霖儿,放我下来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哈,让他们都嫉妒去!”甘妤霖扫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毫不在意的说道。   “霖儿……”茉眉易抓着甘妤霖的衣领,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又夹着气恼。   逗够了茉眉易,甘妤霖终于放下他,牵着他的手像寻常夫妻一般散起步来。   茉眉易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入宫时,他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再出来的那一天,不想老天垂怜,让他得到了心爱之人的疼宠,得以重温过去的时光。甘妤霖拉着茉眉易的手,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样子,似乎真是单纯的带茉眉易出来玩。   穿着淡黄色外袍,内衬白色茉莉花纹的底衣,下拢云边墨色裙,甘妤霖看起来既爽朗,又带着一丝潇洒的味道。好看的容颜,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便是一些女子都无法移开视线。茉眉易心中微酸,他的霖儿长得实在是太好了,去哪里都会被人钦慕。但茉眉易不知道,穿着白色长袍的他,却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甘妤霖不满茉眉易被别人看,狠狠地瞪了一眼,便吓得那些人收回了视线。   在甘妤霖的纵容下,茉眉易大吃冰糖葫芦,闹着给甘妤霖戴面具,又拉着她一起玩泥人,倒是恢复了几分孩子心性。甘妤霖很配合茉眉易,即使心底对这些玩意着实没有兴趣,面上,还是做足了年轻妻主该有的姿态。茉眉易感到很开心,有这样的记忆停在脑子里,即使日后他失宠,独自成眠,也足够让自己撑过去了。   “累了吧,到前面那家客栈休息一下。”甘妤霖给茉眉易擦完汗,轻声道。   茉眉易点点头,不想却被甘妤霖一把抱起,竟是让她这么一路抱了过去。   见此,街上男子纷纷难掩眼中的嫉恨之色,女子则是为甘妤霖如此行为感到丢脸。甘妤霖无视众人各色的眼光,也忽略了他们的议论声,抱紧茉眉易走进客栈。店小二上前,甘妤霖吩咐要一间厢房,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店小二了然的点点头,将甘妤霖引到最上层的厢房里,再三保证房内环境一定会让她满意。   进入厢房,甘妤霖放下了已经快要把脸塞到肚里去的茉眉易,好笑的拿开他挡着脸的手,解开面纱,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茉眉易被动的承宠,眼角却滑下一滴泪,他还是贪心了,刚才竟希望甘妤霖能一直这么待他,永远都不要丢下他。   不可以,不可以贪心,因为贪能生怨,他不要怨恨甘妤霖,生生世世都不要。   在茉眉易沉浸在欢愉中时,甘妤霖却是整衣坐在凳子上,手在桌上敲了敲。   敲击声一停,一个打扮得像是倒夜壶的小工就出现在了甘妤霖面前,半跪在地上,右手握拳轻放在左肩上,“少主,已经检查过,这附近没有不安分的老鼠。”   “三个月内,挑选好一个合适的女子,她可以有野心,但不能太聪明,母家不需要太强,容貌嘛,形似甘城也便可。”甘妤霖看着小工打扮的影卫,低声道。   影卫点头,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少主的命令,他只需要完成,不需要说话。   “联系护国法师,让他做好准备,给甘城也批出合适的命语。”甘妤霖又道。   “是,少主!”影卫领命,确认甘妤霖没有别的命令后,身形一晃,消失了。   从头到尾,两人都忽略了茉眉易的低吟声,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影卫离开后,甘妤霖伸手一挥,洒出衣袖中的药粉,将迷香的效用散去,脱掉衣服,压在了茉眉易身上。神志不清的茉眉易只当自己太过欢愉,而失去了意识,抱紧甘妤霖,试图留下这一刻的记忆。甘妤霖的动作很激烈,像是借此来发泄着什么。   醒来,茉眉易闻着空气中还残留的爱意味道,红霞飞上脸颊,甘妤霖实在是太胡来了。甘妤霖正好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替没有一丝力气的茉眉易擦干净身子,又给他穿好衣服,才抱着他走出厢房。来到楼下,甘妤霖在众人了然的目光中,放下茉眉易,叫来店小二,点了几道清淡却雅致的菜,让茉眉易先吃着垫肚子。   “这到底是谁家的夫郎,竟有这等折了寿命的福气!”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子忍不住了,看向茉眉易的眼神是毒辣的,压抑着妒火,凑近身边的友人低声道。   “哎,这我哪知道?”友人无奈,看着茉眉易的眼神却是羡慕而无嫉恨的。   “霖儿,你也吃啊!”茉眉易给甘妤霖夹了几筷子,示意她也填一填肚子。   甘妤霖摇摇头,笑道:“阿易,你多吃点,因为回去后你还得继续服侍我!”   茉眉易羞恼的瞪了甘妤霖一眼,刚要说话,喉咙一痒,竟吐出了一口黑血。   ? ☆、第三十六章 嫉恨之毒,五毒相还 ?  茉眉易一愣,用手一摸,惊讶的看着手中的血迹,不待反应,便晕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甘妤霖变了脸色,也让周围观察他们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后退。甘妤霖跳起,一个翻身到了茉眉易面前,抱住昏迷过去的他,怒声道:“来人呐!给本殿下封了这家客栈,所有人不许进也不许出,违者立刻施以斩首之刑!”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侍卫立刻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属于皇卫的服饰与他们身上佩戴的令牌一出来,众人皆是一惊。再想起甘妤霖自称“本殿下”,她的身份昭然若揭。众人纷纷跪下,将脸贴着地板,不敢乱动,或是偷看甘妤霖。   “阿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本殿下不许你有事!”甘妤霖抱紧茉眉易,陷入了慌乱,深情的呼唤,听在众人耳里却是一叹,情深者未必有好果。   “微臣叩见太女殿下!”在甘妤霖的侍卫将客栈围起来的时候,正巧在附近巡逻的皇城衙役一看,立刻去通知了他们的大人,吓得他们大人一路跑了过来。   甘妤霖懒得跟这人废话,直接下令:“将这家客栈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排查可疑人物,许你严刑逼供!将桌上的酒菜看好,本殿下会派太医过来检验。再者,将这些人一个个隔离,不许他们有交流,一旦发现,便以疑犯身份处置!”   “微臣遵命!”身子微圆的女人乃一介寒门子弟,因会钻营又有些真本事,这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她一贯是看不上甘妤霖的荒唐行径的,如今一见,却发现甘妤霖并非像她想的那般不堪。虽然手段暴虐了一点,但总算是知道如何行事。   下完令,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赶回宫中,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吓得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生怕触怒了她。经太医抢救,茉眉易脱离了危险,只需要好好休养便可。甘妤霖松了口气,好在茉眉易没事,影卫下的分量不多,他即使全部吃完也不会有事。但看到茉眉易口吐黑血的时候,甘妤霖的心还是慌了一下,怕他出事。   “或映,不管用什么办法,今天日落之内,本殿下都要弄清楚阿易中毒一事的真相!”看过茉眉易之后,甘妤霖在减风殿的会客厅面见或映,向他下了命令。   或映领命,佝偻的身子看在人的眼里真是怎么看都不舒服,但他偏偏是太女宫总管,亦是咬微悟的人,四周的宫侍自是很好的掩饰了眼中的厌恶。甘妤霖叫回了还在服刑的梅侬,让他贴身伺候茉眉易,不许任何人接近茉眉易。梅侬犯错之后,本就吸取了教训,如今又是茉眉易遭难,自是比平时还多了十二分用心。   得知茉眉易中毒出事,阿原子冷笑,好心情的在寝殿内舞剑,身姿极为优美。   青月绵收到消息,差点没摔碎手中的茶杯,茉眉易出事,会是谁干的?阿原子,还是不想见茉家坐大的世家,又或者是他一向急功近利的母亲?甘妤霖这次震怒,足够让她为了茉眉易效仿甘城也血洗太女宫吗?呵,他只管等着看戏好了!   太女与眉侧君出巡,眉侧君却中毒昏迷,引得太女震怒,太女宫上下皆是惶恐不安。或映总管领命,要在日落之前调查出真相,各宫主子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消息。茉平妃求甘城也做主,也不知甘城也是怎么想的,竟下令整个后宫都不可免于调查。有了甘城也这道命令,或映行事起来极为便利,很快就有了眉目。   但或映终究是谨慎之人,没有立刻做下判断,而是小心求证,经过再三调查,终于在日落之前将真相捧到了甘妤霖手里。甘妤霖看完签字画押的证词,还有那包未完的药粉,大怒,没想到竟是她的新宠宜侧君嫉恨茉眉易,方才下的毒手。   甘妤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心中的怒火,着或映请示咬微悟,看要如何处置这样的毒夫。咬微悟轻叹,下令罢了连加宜的侧君之位,将其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连加宜不甘心,在侍卫将他带到冷宫去的时候,哭闹着求见甘妤霖。甘妤霖来是来了,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连加宜一巴掌,而后又是一脚踢出。   “连加宜,本殿下宠你,仅是因为你能够让本殿下开心,没想到你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妄想谋害本殿下挚爱,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你要见本殿下,本殿下也让你见了,从今往后你就好好的待在冷宫里,日夜与‘五毒’相伴吧!”说着,甘妤霖挥挥手,随行的宫侍立刻将手上提着的密封木桶放下,看着让人心颤。   连加宜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劲的求饶:“殿下,加宜不敢了,求殿下饶命!”   “还敢大呼小叫?给本殿下堵了他的嘴!”甘妤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当真是个薄情女子。押着连加宜的侍卫不敢轻慢,立刻掏出手帕塞进连加宜嘴里。   连加宜被带到冷宫后,甘妤霖便示意宫侍将木桶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打开盖子,宫侍很小心的倾斜木桶,生怕被里面的玩意碰上,丧命于此。待得片刻功夫,众人才看清桶里装着的东西,一些年纪轻的宫侍一个没忍住就吐了。   因为甘妤霖给连加宜准备的,竟是蜘蛛蟑螂老鼠蝎子还有毒蛇这五毒,其心着实可怕!打入冷宫本就生不如死,还要与五毒相伴,想必,不出一段时间连加宜不是自缢就是被毒死。此事一出,后宫震惊,甘妤霖竟是如此重视眉侧君吗?   连加宜蜷缩在冷宫的一个角落,听着门外的吸气声,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哭泣道:“殿下,你竟是如此狠心之人吗?加宜不过是因为太爱殿下了啊,为什么殿下就不能看清加宜的心呢?茉眉易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加宜始终比不过?”   “罢了,如此,还不如一死来得干脆!”连加宜擦掉眼泪,面露决然之色。   ? ☆、第三十七章 朦胧夜色,一夜错情 ?  甘城也得知连加宜的事,却是大笑三声,道:“霖儿此举颇有朕几分风范!”   “许始,你去看看连加宜。”笑过之后,甘城也却挥手,对着虚空一指,下令。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就离开了甘城也的寝室,只有微动的窗帘,显示着有人走动的迹象。甘城也总觉得连加宜这事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但无外乎是甘妤霖为了平衡太女宫势力而做出的一些手段,也不甚在意,只去探探便可放下。   弯月似镰刀,割破夜空,悬起淡淡明星,点亮黑色,风中微凉的气息拂过人的脸上,却凉不过人心。只有一张床的小房间里,被迫在这里躲避良久的连加宜终于起身,活动了下麻木的四肢。解开腰带,他看着房顶,忽的冷笑一声。门外似乎能听到五毒爬过的声音,风吹打着门口,像是一声声击打在人心的地狱之歌。   “再见!”连加宜将腰带扔到悬梁上绑好,踩着薄薄的木板床,将脖子套进腰带所成的圆圈里,凄然的笑容,看在人的眼里是那么的可怜,又是那么的美。   许始看着连加宜的动作,原本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但借着月色看到连加宜的笑容时,心头一颤,似乎他等待许久的人,便是这个争宠失利的宜侧君。连加宜已经开始挣扎起来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腰带,好看的容颜扭曲碎裂。许始摇摇头,正欲离开,身体却做出了相反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连加宜已被他救下。   “你是谁?救我做什么,不能得到殿下的怜惜,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快放开我!”连加宜缓过劲后,不顾脖子的疼痛,也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要从许始怀里下来。许始忍不住抱紧了连加宜,嗅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气,竟是意外的悦人。   也许是许始的轻微举动激怒了连加宜,使得他挣扎得越发厉害,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一般。许始看着连加宜,却是笑了,这个宜侧君还真是只不乖的野猫。   “你快放我下来!”连加宜被许始盯得耳根发红,气恼之下,竟流出了眼泪。   许始看着连加宜明明委屈得想哭,却又倔强的咬牙忍住的样子,心神一动,竟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连加宜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许始的举动,正要反抗,就被许始点了穴道。窗外的微风拂过,间或毒蛇爬行的声音,听着怪渗人的,但却影响不了许始的兴致。连加宜的衣服被脱光了,他意识到出逃无能,便闭上了眼。   □□好,许始醒来,看着连加宜的背影,似有不解,他怎么会如此冲动?   但不等许始细想,清醒过来的连加宜在短暂的愣怔后,发现身体能动了,就朝他扑了过来,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辱我!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许始被连加宜闹得烦了,便是一个巴掌过去,轻笑道:“昨夜是谁哀求我?”   “……”连加宜捂着脸,刚要反驳,便想起自己羞人的表现,无奈的沉默了。   许始伸手将连加宜拉到怀里,吻着他的秀发,昨夜的画面闪过脑海,面露满足的笑容。连加宜将脸藏在许始怀里,无声流泪,似在后悔,却还夹杂一丝报复的快意,先是轻笑,而后竟放声大笑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会引来他人怀疑。许始暗笑连加宜的想法,甘妤霖既然已经不要他了,又怎会为他的背叛而心生情绪?   许始想,他已经和连加宜成了好事,那便让连加宜做他的人,陪着他罢了。反正甘妤霖一心想要连加宜死,连加宜此生再无出去的可能,形如死人。倒不如与他在一起,也能在凄冷的夜晚,求得一丝安慰,更何况连加宜的身体是喜他的。   “我名叫许始,乃这宫中一介侍卫,身份自是不比太女尊贵。但你放心,我定不会像那些薄情的女子般负你!”许始说着,又吻住连加宜的唇,手也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腰部。连加宜心中一慌,正要反抗,却见许始放开他,微微一笑,穿上衣服就走了。许久,连加宜面色颓然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凌乱的床被整理好。   许始回到甘城也身边,心情的愉悦让甘城也察觉到了什么,却是一笑,“狗奴才,你倒真是大胆,连太女的人也敢动。看来,朕得给连加宜赐下一条白绫了!”   “求陛下开恩!”许始半跪在地,说是求情,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焦急之色。   “呵,罢了,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废人,能有用处,倒也值得一留,你便好好的享受吧!”甘城也摆摆手,丝毫没有把连加宜当做皇家的人,视之为街边贱狗。   但若许始碰的是甘城也曾经的枕边人,想来,等待许始的便是车裂之刑。哎,若说帝心难测,甘城也当属第一,对待自己的女儿竟是如此随便的态度,任由身边影子享用女儿曾经的侧君。不知情的,还当甘妤霖是宫妃与别人生的野种呢!   这边的甘妤霖正提笔写着什么,听得微风中传来的一声鸟鸣,面露微笑。   “此情欢好,此情欢好!”甘妤霖写完这八个字,放下笔,忽然想起连加宜在她身下求饶的场景,心头一动,却很快就平复下去。她给过连加宜选择,所以,不管以后如何,她都不会对连加宜生出愧疚之心。但她好像没给过茉眉易选择,却百般利用之,日后,她又会如何?罢了,没有回头的余地,何必去想这么多。   茉眉易醒来,从梅侬口中得知连加宜的下场,轻叹一声,便不再多言。梅侬看着茉眉易紧蹙的眉头,知他心软了,但好歹没有生出为连加宜求情的心思,就放了心。甘妤霖迈着大步走进减风殿的时候,宫侍纷纷将头藏在胸腹间,畏惧姿态比之前更甚。茉眉易正要出去迎接甘妤霖,就见她走入寝室,挥退了四周宫侍。   “阿易!”甘妤霖一把抱住茉眉易,失而复得般的激动,喜悦的唤他名字。   ? ☆、第三十八章 地宫烈焰,正君圆满 ?  因茉眉易刚解完毒,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不能侍寝,甘妤霖便只抱着他入睡,没有去找青月绵的意思。经此,宫中众人总算是摸清了方向,甘妤霖心尖上的人必是茉眉易无疑。阿原子妒火中烧,又斩杀了两名宫侍,但再多的杀戮都填不满他心中的空虚。青月绵泡着花茶,面露凝重,再这么下去,可就影响他的计划了。   打定主意,青月绵亲自端着花茶去召阳殿,却被挡在门外,说是甘妤霖正在为咬微悟抄写佛经。虽然不甘,但青月绵还是走了,心中却盘算着该如何争宠。   青月绵走后,甘妤霖放下毛笔,握着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面露苦涩。不管她心中如何的不甘愿,言千歌火葬的日子终是到了,三天时间并不长,却也足够她设计将连加宜送到许始身边,确立茉眉易在太女宫的地位。但她就算做成千万件事,顺遂心意,都无法将言千歌留住,只能在地宫里,草草的为他举办葬礼。   呼出一口气,甘妤霖正准备去唤或映过来,进入地宫,就被门外的动静停住了动作。抬眼,一身黑衣的阿原子出现在了甘妤霖面前,不待她反应就拦腰抱住了她。甘妤霖强忍住一掌击碎阿原子心脏的冲动,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看着甘妤霖眼中的冷漠,阿原子冷笑一声,伸手就要解开她的腰带,被她一巴掌拍开。   “阿原子,莫忘了你的身份!”甘妤霖不解阿原子为何如此执着于成为她名符其实的枕边人,明明已经是甘子也的人了,却还设计夺了太女正君之位,以不洁之身强硬的留在她身边。更想以这样的身子成为她的人,阿原子未免欺人太甚!   阿原子死死地盯着甘妤霖的脸,他再也受不了了,宜侧君连续承宠,勾走了甘妤霖的神智。他虽心中酸涩,却也高兴茉眉易失宠,因为他输给谁都不想输给茉眉易。但甘妤霖离开宜人殿后又去了减风殿,证实茉眉易并未失宠,让他暗恨不已。然一夕之间宜侧君败落,茉眉易顺利赢得甘妤霖的心,让他彻底失了理智。   他不愿再忍,也不愿再等,更不愿为了家族,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的心意。即使他和甘妤霖此情不再,但他今生仍然要完整的拥有她一次,成为她的人。   “霖儿,你是我的!”阿原子快速点了甘妤霖的穴位,解开腰带,将她压在身下。甘妤霖很想冲破穴道,杀了阿原子,因为她的父后还在等着她,但空气中传来的动静,却让她闭上了眼。她不能冲动,隐忍多年,怎能因一时气愤坏了事?   阿原子不满甘妤霖闭眼不看他的举动,加大了动作,引得甘妤霖死死地咬着嘴唇方才忍下身体本能的反应。阿原子找到了乐趣,总是抚弄甘妤霖的敏感部位。   当身体彻底的软下来的时候,甘妤霖睁开了眼睛,对上阿原子满含爱意的视线,却是冷冷一笑。阿原子心中微苦,索性闭上眼横冲直撞,感受这一刻的满足。   或映站在门外,握紧了拳头,却不敢阻止,阿原子此举无疑是得到了甘城也的默许的,潜伏在四周的暗卫,只怕不等他反应,就会围住他将他扔出去。虽然不明白甘城也为什么会干涉太女宫的侍寝问题,但不管是他还是甘妤霖,都只能承受。咬咬牙,或映转身离开,言千歌的葬礼便由他来举办吧,算他以下犯上。   阿原子满足的呼了口气,趴在甘妤霖身上,说不清自己到底拥了她多久。食肉方知肉味,没有真正拥有甘妤霖以前,他以为他能忍住对她的渴求,真正拥有以后,才知道他竟是如此需要她,片刻都不想离开。这种感觉,让他欢喜,因为他真是发自内心的爱着甘妤霖,不像甘子也说的那样,他的喜欢随时都会变化。   甘妤霖看着床帏,心道:“母皇,若你能看到,是否后悔当初没杀了甘城也?”   若甘非燚有半点狠心,又怎么会被人夺了皇位,失了性命,至死都不知道她有后嗣一事。若甘非燚保住皇位,甘妤霖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女,何以成为如今的“挡咒傀儡”?若甘非燚手段够强,言千歌和她又怎么会天人两隔,永留遗憾?   言千歌追随甘非燚而去,留下甘妤霖一人,去面对前方的万丈悬崖,他们其心何忍?甘妤霖不是没爱过,也不是没怨过,但她终究选择了坚强,选择了舍弃心中最后一丝柔软。要求得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她只有一路杀向前,方有可能达成所愿。但她现在又算什么,被一个失贞的男子强压身下,予取予求,形如奴仆。   “养育我的父后被我夺走了希望,生了我的父后在地下凄苦死去,而我却被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强迫,这就是我吗,这就是甘妤霖的人生吗?是啊,这就是我,而我便是甘妤霖,甘非燚的女儿!”想到这里,甘妤霖整理好混乱的思绪,低头看着又在她身上动作起来的阿原子,微微一笑,而后带着纵容闭上了眼睛。   阿原子惊讶的看着甘妤霖的反应,她这是愿意接纳他了?想着,狂喜之色便浮在了阿原子脸上,他的霖儿果然还是记挂着他的,即使恨极了他的不洁,却依然会为他失神。阿原子笑着亲吻甘妤霖,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甘妤霖的身上。甘妤霖心中冷如冰霜,但面上却热情如火,不再厌恶阿原子,喜悦他的触碰。   解开甘妤霖的穴位,阿原子决定好好的拥有她一次,若两情相悦,此事之美又岂能用言语言说。甘妤霖配合着阿原子的动作,像是终于放下心中的执拗,将最真实的心意展露了出来。阿原子的动作越发激烈,他的霖儿,他的霖儿。甘妤霖假装自己已经沉醉在欢愉中,看着阿原子失神的样子,快速的想好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阿原子于召阳殿承宠一事便传遍了后宫,引得宫中风向又是一变。   ? ☆、第三十九章 重拾爱意,且看今后 ?  “失了一人,该当补上一人,朕也算是疼了霖儿一把!”下完早朝,甘城也想到丞相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便知道成全阿原子此举是对的。她懒得理会甘妤霖是何种想法,朝堂后宫,谁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皆在她手。反正她唯一不愿视之为棋子的人,已经发誓终身不见她一面,她再无任何顾忌。   许始站在甘城也身后,想到的却是昨夜连加宜在他身下的怒骂声,呵,真是只不乖的宠物呢。想来得知阿原子侍寝一事后,连加宜也能断了心中的妄想。此后,连加宜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宠物,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皆在他的怀里变化。   “宸王明日就到皇城了,让暗卫集体出动,朕要亲自去迎接她!”想到甘子也,甘城也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真心的笑容,这个女儿,她还是付出了心思的,许久不见,自是想念得紧。当然,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抚绝家,平衡势力。   许始刚领命退下,茉平妃的贴身宫侍就端着一碗汤来求见了,说是茉平妃亲自熬煮。甘城也想到茉平妃年轻的身体,心情畅快,喝完汤,便决定了夜晚去向。   减风殿内,茉眉易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阿原子还是如愿以偿了,甘妤霖的心最终会落在阿原子身上吗?毕竟阿原子和甘妤霖有过那样的过去,如若爱火重燃,必定会烧掉他晚了多年的爱意。不可以,他能够输给任何人,就是不能输给阿原子,输给这个窃取他的名义,抢走甘妤霖心的人!   另一边,青月绵在寝室内抄写了好几篇佛经,都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看着手中的毛笔,青月绵冷笑一声,忽的折断,扔在地上。想到甘子也明日就回来了,便有些急躁,但他无法和阿原子抗衡,也不再有资格和茉眉易争宠,究竟该怎么才能完成计划?早知如此,在他最受宠的那段时间,就该加大药量,毒死甘妤霖。   阿原子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原正殿,笑容满面的他,少了几分危险,多了几分亲和,但服侍他的宫侍仍是不敢放松,谁知道他一会又会变成什么样?阿原子前脚刚换好衣服,甘妤霖的赏赐后脚便到,奇珍异宝阿原子并不缺,只缺甘妤霖的心思。甘妤霖此举,让阿原子算是立起了基础,为他坐实正君之位,拉开了序幕。   身穿素色长袍的甘妤霖随意的躺在床榻上,她面前跪着的是神色复杂的或映。言千歌的遗体已经烧成了灰,由或邪带出去,撒在了高山上,随风飘逝。影卫们得知甘妤霖未能到场的隐情,决定给阿原子和他的母家一个教训,却被或映拦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影卫系统重建,需要小心的地方多得是,轻易不能冲动。   “阿原子一心想要来到我身边,我便成全他,反正此局没了他,就少了很多说服力。”甘妤霖气息虚弱,皆因阿原子太过勇猛,差点就让他弄得下不了床。   或映点头,轻声道:“宸王即将归来,少主打算如何,影卫们都在等待指令。”   甘妤霖凝眉,半晌,摆手道:“按兵不动,影卫们只需要好好休养,将系统完善到最好的状态,即可。那些准备培养成影卫的孩子,需要当心,一发现有异心者,便杀了。对了,阿映,敏称将军派来的人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约好的地点?”   “不出一个月。”或映想了想,选择了保守性的猜测,给己方预留够时间。   言千歌自知时日不多的时候,便派人去联系了敏称,请敏称调整好后,就派人前来接应甘妤霖。从大草原出发,若走正规路线,便是日夜不停,三个月都无法到达皇城,但敏称却发现了一条捷径,快马加鞭,只需大半个月的时间便可。   若不是因为这条捷径地势特殊,只能容一人一马赶路,多一人便会引起地面震动,惹来边军注意,敏称早派兵来暗杀甘城也了。因此,此捷径只用于紧急情况下的信息传达,倒是方便了这些年敏称和言千歌的书信往来,综合彼此力量。   “好,这一个月内,可有得忙了。”甘妤霖轻笑一声,想起甘子也的笑脸,情绪没来由的感到烦躁,示意或映退下,卷进被子里便睡了过去。她真是累了,不愿动一下,但迷糊中,好像有人在轻抚她的头发,哄着她,让她安心睡去。   “父后!”甘妤霖忽然惊醒,再一看,四周哪里有人,不禁苦笑一声,原来是她产生了幻觉。言千歌不在了,咬微悟那里,她又不敢去,如此,当真是孤冷。   夜晚,阿原子派人给甘妤霖送来补汤,大有邀宠之意,甘妤霖笑笑,去了原正殿。茉眉易忍住心中慌乱,决定相信甘妤霖,能够隐忍这么久的甘妤霖此举一定是有别的用意,他不能因为男儿醋意坏了她的事。青月绵很有心情的梳洗了一番,却是为甘子也做的准备,他要在迎接她回来的时候,让她第一眼便看到他。   早上,甘妤霖起身,吻了吻阿原子,正要下床,就被阿原子抱住,不由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黏人!人们都说我是你的小尾巴,却不知道你才是那个片刻都离不得我的人。好了,原哥哥,子也今日便要回来,母皇让我们早作准备,晚了可不好。我今晚还会来这里留宿,你大可放心,没人再能来跟你分宠,明白吗?”   阿原子轻咬了甘妤霖的脸一口,放开她,看着她眼里的爱意,只觉自己幸运,兜兜转转,他还是她心中不能放下的人。原来,他只需要强硬的走一步,逼得她无法逃避心中真实的想法,便能重获她的爱恋。早知如此,新婚之夜,他就不该放甘妤霖离开,想来,那个时候她拿话激他,也不过是想让他来替她做决定罢了。   梳洗完毕,甘妤霖牵着阿原子的手走出了原正殿,就跟小时候那样的依赖他。   ? ☆、第四十章 宸王归来,宫门话情 ?  阳光下,铠甲泛着耀眼的光芒,高大的骏马一字排开,踏着鼓声的节奏,一步步靠近皇城。原以为百姓会夹道欢迎,不想,到了门口,就只见皇家侍卫,半个百姓的影子都没有。一向得民心的宸王被无德父君所累,即使带回了足以让轩渊国上下都获益的合约,还是没办法扭转百姓对她的看法,竟是连假装都不肯。   跟随在宸王身边的兵士脸色都不大好看,但他们也做不出强迫百姓欢迎的事,是以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真实想法外泄。两批人马走过,率先进入皇城,下马,整齐划一的列好队,与皇家侍卫联手,在宸王来前,做好安全准备。暗处,甘城也派出的暗卫早已站好地方,只等异变突发时,及时控制全场。   马蹄声渐响,又是一批整齐的队伍走过,骑着黑色骏马走在队伍前方的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子,如墨的长发,用一根红绳绑起,是那么的潇洒。女子容貌俊朗,肖男相,剑眉星目,明眸皓齿,若不仔细看,还当是谁家的少男儿郎呢。若是在中元女皇的时代,这样的少男儿郎是随处可见的,可惜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一身黑衣的女子因腰间系着的白玉带而少了阴沉之气,加上神色飞扬,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不少,而素雅的黑色又减了一分稚龄带来的不稳,端是个好女子。   女子左手有力的牵着马缰绳,右手握着的金色长缨枪,一看就不是凡品。枪头上的凤纹,显示了女子的身份,这便是承天女皇最宠爱的女儿,宸王甘子也了。   走在路上,甘子也一点都不在意无百姓欢迎她的事,因为她最想见的人不是他们,最想要的也不是这些贱民的喜欢。就快走到皇宫大门前的道路了,甘子也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握紧马缰绳,一挥长缨枪,队伍便停了下来,等着她的指令。   “高歌一曲,作为吾等不辱使命的证明!”话落,甘子也便领唱了起来,豪气干云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个年过十五的少女,看样子,竟有几分大将军的气势。   一路高歌,终于到了皇宫大门前,抬眸,甘子也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红衣的甘妤霖。无论何时,甘妤霖都能把红色穿得这么千变万化,每一回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甘妤霖看着甘子也激动的神色,心中微冷,面上却热情似火,仿若真的欢喜甘子也的归来。站在甘妤霖身边的阿原子往后退了一步,不愿看到甘子也的脸。   “阿姐,阿子回来了!”甘子也夹紧马腹,行至欢迎她回来的队伍前,盯着甘妤霖,似看不到别的人,舒心一笑,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对这个姐姐的思念之情。   甘妤霖露出灿烂的笑容,扬声道:“阿子,你可算回来了,阿姐都想死你了!”   在旁候着的一些臣子眉头微皱,却又很快舒展开来,甘妤霖的言行虽失了太女风范,但到底是姐妹情深,如此,也不算得什么。甘城也看着甘妤霖和甘子也的互动,想起很多年前甘非燚领兵出征时,她也是这样伸长脖子等着甘非燚回来。   “阿子,眼中竟是只看得到你姐姐了吗?”甘城也松开茉平妃的手,上前,看着甘子也,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甘子也真像年轻时候的她,潇洒自信。若没有甘非燚的存在,或许她当初也能像甘子也这般高兴,不会被心中阴霾影响。   甘子也翻身下马,半跪在甘城也面前,轻声道:“臣儿不负母皇所托,带回了合约,还请母皇看臣儿一路风尘仆仆的份上,赐臣儿一桌酒席,一饱饥腹。”   “哈哈哈……你个贼猴,母皇还能少了你的吃食不成?”甘城也心情大好,扶起甘子也,竟是当众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的疼宠,真是一点都不掩饰。甘子也看着甘城也,想到被打入冷宫的父君,心中一阵冰冷,面上却不露任何破绽。   看甘子也有如此表现,绝大将军满意的笑了,好在这个外孙女没像她父亲那般愚蠢,懂得在这个场合该说什么话。丞相仿佛看不到甘城也和甘子也一般,没有对此产生任何情绪。太师看了一眼面露羡慕的甘妤霖,心中升起一丝疼惜,本是皇太女,却被母皇如此疏忽,想来这孩子荒唐不羁也是为了引起母皇注意罢了。   在甘城也的意思下,甘子也重新坐在马背上,竟是要骑着马走进皇宫大门。   “阿子,让阿姐来为你领路!”说着,甘妤霖便接过马缰绳,为甘子也引路。   甘子也和甘妤霖进入皇城后,跟随甘子也出使的一些臣子,便向甘城也下跪,道有幸不辱使命。高歌的兵士,让甘城也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情,下令宫中设宴三天,犒劳各位臣子兵士。众人跪下,叩谢皇恩,甘城也大笑一声,拉着茉平妃走了。各宫主子羡慕的看着茉平妃的背影,却在想自封中宫的咬微悟,何时反击。   绝大将军暗想甘子也没有因为父君的事失了帝心,如此,他们的筹谋似乎可以不用变化了。太女派的人心中微急,却忍了下来,甘子也的地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动摇的,为今之计,只有让甘妤霖自己立起来,不然他们筹谋再多都没有用。   甘妤霖正准备将马缰绳交给宫中喂马的宫侍,甘子也却突然伸手一捞,将甘妤霖轻松的抱到怀里,凑近她耳边道:“阿姐,今日就陪阿子跑一回皇宫,如何?”   “母皇若是怪罪,你得一力承担!”甘妤霖坐好,将身体后靠,很是信任甘子也的样子,话虽说得可恶,但是含笑的眼睛,却让甘子也忍不住搂紧了她的腰。   看着在马背上欢笑的两个人,阿原子垂眸,掩掉心中恨意,若是可以,他真想撕碎甘子也的笑脸。青月绵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寝殿的路上,她还是看不到他,即使他将自己打扮得再好,她也还是会忽略他。茉眉易面色平静,回到了寝殿。   ? ☆、第四十一章 姐妹迷情,正君之辱 ?  甘城也看着在宫中胆敢放肆的姐妹二人,只是一笑,背着手走回了寝宫,有些记忆还是埋葬在心里的好。茉平妃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人影,茉眉易能得到这样的女子垂青,倒也幸运,只愿她可以坐稳太女这个位置,护得茉家上下安全。   纵马狂奔后,一身大汗的甘子也进入召阳殿换衣服,甘妤霖给她准备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让她很是高兴。因为她知道甘妤霖不喜黑色,这套衣服定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甘妤霖在另一边换上了红金色相错的太女正装,为晚上的宫宴做准备。   坐在圆木凳上,甘妤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壶,牛饮一般的喝着茶水。   甘子也透过屏风看着甘妤霖的动作,眼神微暖,她的阿姐还是没变,最好一直都不变。甘妤霖笑容灿烂,但心底的冰冷却蔓延开来,将她的身体牢牢困住。   等甘子也换好衣服出来,便是甘妤霖也有些失神,这样一个翩翩儿郎,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呀?甘子也一挥衣袖,行至甘妤霖面前,对上她迷茫的视线,轻笑。   甘妤霖放下茶杯和茶壶,站起,作纨绔女子状,捏住甘子也的下巴,“这位儿郎可有妻主,可有婚约?若两样皆无,不如跟本殿下回宫,做本殿下的侧君?”   “奴奴惶恐,已有妻主,但奴奴愿意自休,跟随殿下!”甘子也半弯腰,羞答答的抬眼看甘妤霖,二人对视良久,皆是大笑出声。甘子也趁机将甘妤霖压在身下,两人像小时候那般打闹了一番,欢笑声引得守在外面的宫侍都忍不住笑意。   甘妤霖抱着甘子也滚了两圈,松开她,两人躺在地上,对视了一眼,思念之情这一刻终于得到圆满,但真实想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或映派人前来通报,说是甘城也宣见,让太女殿下和宸王做好准备,晚上亲自为出使的臣子兵士倒酒。   甘子也替甘妤霖整理好正装,眼里并无嫉恨之色,甘妤霖也像寻常姐姐一般,给甘子也整理了一下衣着,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召阳殿。太女殿下和宸王姐妹情深,看在宫中众人的眼里却是各有思量,她们的父亲势同水火,难道她们之间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吗?但甘妤霖和甘子也的笑容是那么的发自内心,似乎不是作假。   宫宴开始,甘妤霖和甘子也亲自为众人倒酒,感激她们为国做出的贡献。甘妤霖笑容满面,没有一点架子,也没有往日的暴戾之气,看着像是成熟了许多。   甘子也一如既往的亲和,不因父君无德而心生颓丧,倒也是心胸宽广之人。   甘城也看着甘妤霖和甘子也默契的互动,心口微痛,露出一丝冷笑,暗道:“尽管喜欢彼此吧,等到了争权夺利的关头,你们也会像朕一样做出那般选择!”   酒宴过后,甘子也住在了召阳殿,似乎一刻都不愿耽搁,要与甘妤霖重回同吃同住的美好时光。此等亲密无间,却让朝臣不安,绝大将军决定和甘子也好好的谈一谈,不可为这点不靠谱的姐妹情谊坏了大事。咬微悟收到消息,微一皱眉,便下定决心,这条路不走也走了,即使要他逼着甘妤霖成为冷血之人,也无妨。   寝室内,甘妤霖与甘子也闹了一阵,累得喘不上气了,才趴在床上,准备就寝。甘子也侧躺在甘妤霖身边,抱着她的腰,闭上眼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笑了。   “阿姐,你是我的!”夜半,甘子也忽然睁开眼睛,看着甘妤霖的睡颜,道。   甘妤霖翻身,似无所觉,甘子也从后面抱住她,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脖子,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时机不到。甘妤霖心中暗恨,却不得不控制自己,甘子也还不能死,轩渊国需要一个人来稳定民心,她也需要这心思不良的女子为她铺平道路。   早上,甘妤霖睁开眼睛,发现甘子也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张纸条,说她回王府一趟,取些小玩意给甘妤霖赏玩。甘妤霖轻笑,甘子也是去找阿原子了吧?   果然不出甘妤霖所料,阿原子被甘子也堵在了前往召阳殿的路上,四周的宫侍自动退下,仿若看不到甘子也的逾矩行为。阿原子终于不再掩饰心中的恨,看着甘子也,目光似利刃,要把她一片片的割碎。甘子也却是一笑,伸手就朝阿原子抓去,速度极快,好似狩猎的雄鹰。阿原子应招,却发现甘子也武功越发精进。   几个回合下来,阿原子无奈败阵,被甘子也点了穴道,扛进了原正殿中。将阿原子扔到床上,甘子也扒开他的衣服,看着他身上的爱痕,眼中的怒火燃烧得越发旺盛了。阿原子冷笑一声,很满意的看着甘子也瞬间黑下来的脸色,纵使她百般破坏,还是无法将他从甘妤霖的心里赶走。甘子也一笑,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她是本王一个人的,所有她爱的人本王都要毁掉!”话落,甘子也便像是一只失去了控制的猎豹,霸道的侵入阿原子的领地,将他的自尊和坚持一一抓碎。   甘子也可以容忍甘妤霖宠完一个男人再到一个男人,却不允许甘妤霖心里有一个挚爱的人。本以为有了青月绵,甘妤霖便会彻底忘记阿原子,不料却冒出了一个茉眉易,随后又来个宜侧君。她原先想对付这个似乎代替了阿原子得到甘妤霖心的茉眉易,却发现原来甘妤霖仍是最爱阿原子,不然就不会笑得那般的开心。   想必甘妤霖先前宠幸他人,践踏阿原子身为正君的脸面,也只是在跟他置气罢了,心中还是无法忘掉过去的美好。所以,甘子也要毁了阿原子,从前,她可以分开他和甘妤霖,现在,也一样可以。阿原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无论是甘子也身后的势力,还是甘子也本人,他都没办法抗衡,挣扎又能如何?   “你永远都得不到霖儿!”在甘子也喘息着趴下来的时候,阿原子忽然道。   ? ☆、第四十二章 用情利情,留情断情 ?  甘子也面色一僵,伸手掐住阿原子的脖子,真想就这么扭断了,送他入深渊。   但甘子也终是控制住自己,因为她不会让阿原子死在甘妤霖还爱着他的时候。便是死,也要甘妤霖彻底厌了他,倦了他,心中不再有他时,才解决他。   穿好衣服,甘子也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像是去青楼寻欢作乐时一般。阿原子呼吸了很久,才撑起身体,看着满床的狼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真想就这么死了啊!可他不甘心,不甘心遂了甘子也的心意,即使拼着这个肮脏的身体,也要和她斗到底。不会多久了,淑皇贵君已经倒下,没了父君支持,甘子也如断一臂。   “霖儿,我会为你夺下轩渊国,让你今生只做我一人的妻子!”阿原子抬眸,看着前方,好似站在了高山上,纵使面对着狂风暴雨,却依然坚定自己的信念。   甘子也离开原正殿后不久,阿原子就称病不出了,据太医说不是什么大病,却有传染性,所以原正殿要暂时封锁。咬微悟以主后之名,给阿原子送去了珍贵药材,似乎有为他稳住正君位置的意思。甘妤霖更不用提了,日日在原正殿外抚琴,借此安慰病中的阿原子,虽然琴声十分吓人,但听在阿原子耳里却是仙音。   甘城也训斥了甘妤霖一番,身为一国储君,怎能为儿女私情浪费光阴?太师有了帝王赐予的令牌,管束甘妤霖的时候,便多了一分底气,誓要将她改头换面。   甘妤霖每日从太师那回来,都累得说不出话,茉眉易贴心的送上安神汤,却不露面,免得打扰到甘妤霖。念及茉眉易性情温和,不争宠,甘妤霖便再次留宿减风殿。阿原子听闻,却是没有妒意了,因为他知道茉眉易不过是一个被甘妤霖拿来消遣的玩意。再忍一忍,耐住现在的一切煎熬,他就可以独占甘妤霖了。   早上,甘妤霖黑着一张脸去了太师那里,中午,又黑着一张脸回到了召阳殿。   这样的太女殿下,看在宫侍的眼里,却多了几分可爱,因为她就跟寻常女孩不愿去学堂却不得不妥协一般。太师恼火甘妤霖不上进的表现,但发现她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生活,又对咬微悟孝心不变,还懂得维系姐妹亲情,倒也满意了几分。   召阳殿内,甘妤霖将甘子也又派人送来的新鲜玩意放到一边,提笔写下一个字。许久,忽的冷笑一声,她就是要甘子也以为她最爱的那个人还是阿原子,利用甘子也的妒恨,借此拖住甘子也的脚步和阿原子的行动。就让这两个人去争斗吧,在他们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切,诈死脱身。   “蠢人变聪明,难,聪明人变蠢,易。”甘妤霖想到阿原子的深情,冷笑道。   聪明如阿原子,却因为她一个微笑,一个转身,一个靠近,而失神,以致失了判断,以为她心中依然有他,这些年不过是斗气。却没有想过,她为何在甘子也归来前夕,与他重拾旧欢。是他乔装潜进了召阳殿,也是甘城也派人暗中相助,但她看似无力反抗,却借用这件事情让自己获利,赌甘子也和阿原子对她的在乎。   她赌赢了,阿原子闭门不出,甘子也回到王府,这两个最有可能干扰她计划的人,都不在她身边了。如今她在明面上有了自己的力量,想要做点什么,再也不必像从前那般小心。添一把火,让轩渊国更乱吧,乱了,才能造出所谓英雄。   想起阿原子真心的笑容,甘妤霖微微一叹,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只觉得讽刺。   看啊,这就是情,陷于其中,便会被人利用,她不想沦为棋子,就只能断情。   “阿原子,我终究是比你狠!”甘妤霖想到阿原子到了现在还是心系于她,为她一个举动而丧失理智,但她却早在几年前便彻底断了情,当真是负心薄幸。   阿原子一直以为她是因为他婚前失贞才厌了他,却不知道早在那之前,她便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若阿原子知道真相,想必宁可付出一切,也要杀了她。   她原先是想用茉眉易分走甘子也的注意力,把阿原子另作他用,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她没办法让别人碰茉眉易。她能利用茉眉易,欺骗茉眉易,甚至是杀了茉眉易,却不能让他躺在别的女人身下,求饶哭泣。所以,她在阿原子送上门来的时候,顺势了,骗过了所有人。茉眉易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谁都不能碰触他。   “启禀少主,甘子也已经在调查花茶的事了。”或映端着咬微悟亲自熬煮的补汤走进召阳殿,检查过周围并无烦人的老鼠后,就凑近甘妤霖小声的说了起来。   甘妤霖眉毛一挑,轻笑:“甘子也对我这个姐姐真是上心,你便助她一力吧!”   或映领命,将补汤端给甘妤霖,看她喝下,这才离开。甘妤霖闻着补汤散发出来的清香味,想起咬微悟牵着她的手走出冷临宫,提醒甘城也她是他女儿时的场景,长叹一口气。下午,甘妤霖去了冷临宫,陪咬微悟下了一盘棋,输得一塌糊涂,却笑得很开心。咬微悟看着甘妤霖,向她提出远离宸王的要求,要她断情。   “霖儿明白!”甘妤霖看着面露不忍的咬微悟,心中冷笑,她哪里还有情?   “霖儿,该要个孩子了,不是正君的也可!”咬微悟放下一颗黑子,低声道。   甘妤霖的手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道:“父后,这事霖儿心中自有决定。”   甘妤霖从主后那出来,就去了减风殿,却在茉眉易还没醒过来的时候,走了,让茉眉易睁开眼时,感到的便是一片冰凉。去到太师那里,甘妤霖虽然神色还是不好,但总算是听太师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太师看甘妤霖别扭的样子,想起家中女儿,对她就多了几分疼惜,二人相处起来,也不像从前那般水火不容。   ? ☆、第四十三章 终再见面,心死之日 ?  若说皇城中最不可动摇的就是皇宫的位置,那么,宸王府便是这之下最让人仰望的存在。虽然因淑皇贵君失德一事,让宸王失了民心,但皇城中受过她恩惠的百姓,却还是念着她的,每每遥望到威严的宸王府都要在心中念一句佛经,为她祈福。可若他们知道表面上仁德的宸王内里是何等模样,想必便会诅咒一番了。   黑色大门里,是井然有序的宸王府生活,在这里,没什么令人惊艳的景致,唯一给人的感觉便是“静”,每个人行走的声音都微不可闻,仿若鬼魅。宸王的寝室十分古朴,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仅用竹叶做点缀,配着一些柳枝。如果不是寝室门前种着只有皇室中人才能赏玩的国花,说这里是隐士居住的地方也可。   一身黑衣,披散着头发的甘子也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纸条,脸色十分难看。   在她面前半跪着一个灰衣打扮的男子,低垂着头,掩掉心中的钦慕之情。   “真是岂有此理!”甘子也看完,眉毛一皱,终是忍不住怒气,拍桌而起。   甘子也万万没想到,她拿来挤走阿原子在甘妤霖心中地位的工具,竟是这样一个蛇蝎男子。青月绵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甘妤霖下手!不过一介庶子,能成为太女平君已属他万幸,但他竟然包藏祸心,利用太女的宠爱,对太女下手。   不说她对甘妤霖有着别样的情感,就说这皇室血统,也不是一个下贱的庶子能够伤害的,她要青月绵死!想着,甘子也便对跪在她面前的秘卫下了命令。   “她要见我,真是太好了!”青月绵看完夹在糕点中的纸条内容后,开心不已,甘子也还是念着他的吗?精心梳洗打扮一番,一身白衣的青月绵纯洁中带着一丝妩媚,最是勾人心魂的存在。在宸王暗桩的帮助下,青月绵到了一处偏僻地带,欣喜地看着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这就是他爱的人啊,那么的丰神俊逸。   “阿子!”青月绵轻唤一声,面露娇羞的跑向甘子也,却冷不丁被她一巴掌打倒在地。青月绵捂着脸,抬头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甘子也,迷茫了。   “贱人,你居然敢给阿姐下毒,好大的胆子!”甘子也不等青月绵反应过来,就压在了他身上,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似乎打算就这么取走他的性命。   青月绵反应过来,看着甘子也愤怒的目光,却只感到疑惑,甘妤霖死了,太女之位就是她的了,她为什么不高兴?坐拥江山,难道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吗?难不成,她竟然对甘妤霖留存着几分真心,即使要夺位也不愿伤及甘妤霖?   “呵,她死了,我就解脱了!”青月绵苦笑,艰难地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   “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本王就杀了你!”甘子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看着青月绵的眼神是厌恶的,没有半分柔情。青月绵心中一片冰冷,他如此爱她,但她却对他这么狠,将他送给别人,视他为草芥,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无法恨她半分。   想起甘妤霖的温柔,缠绵时的呢喃,青月绵心口微痛,忽的流下泪来,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吗?看到青月绵哭泣,甘子也心中没有任何感觉,只想逼他快点交出解药。虽然以她的能力查清楚花茶中落的毒是何来历,派人配出解药,并非难事,但她一刻都不愿等,不愿让甘妤霖冒风险,所以她只有从青月绵身上下手。   “无药可解!”青月绵说完,竟是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哭,好不凄凉。   甘子也怒极,却不能就这么杀了青月绵,万一他是骗她的呢?想着,甘子也就松开了青月绵,站起身,在他捂着脖子抬头时,抬脚,灌注着内力踩在了他的右膝盖上。青月绵惨叫一声,不敢相信的看着甘子也,她的心竟狠绝至此吗?   “青月绵,你给本王听好了,从始至终,本王都没有爱过你,若不是你能讨得阿姐喜欢,本王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话落,甘子也再次抬脚,踩在了青月绵的左膝盖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再也引不起青月绵的反应,因为他的心彻底死了。   “你最好乖乖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本王便每晚都派女子来享用你,让你这个平君沦为青楼小倌!”说完,甘子也甩袖正欲离开,却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响动。   “正君恩宠隆重,哪是奴等能够妄想的?谁不知道殿下心尖上的人只有正君一人呢,说不定,明天就给您讨回‘原’这个封号……”说话声停住,想来是看到了把守在外面的甘子也的人,片刻的静默后,细碎的争执声响起。甘子也意识到不好,阿原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甘子也心中敢恨。   正想施展轻功离开,甘子也就看到身着正君正装的阿原子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阿原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犹如死尸的青月绵,讽刺一笑,随即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跟在他身后的随行人士,皆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怎么回事?青月绵抬眼,看着阿原子,再一看甘子也的反应,心中竟感到了一丝痛快。   “宸王殿下,你这是和德平君在做什么呢?莫不是意图不轨,遭德平君反抗,便恼羞成怒,伤了德平君?”阿原子颤抖着声音,看似犹豫,实际上却言辞肯定。   甘子也冷笑一声,阿原子真是好样的,竟然让她栽了个跟头,不过在甘妤霖的问题上,想来他们能达成共识。挥一挥衣袖,甘子也走到阿原子面前,用嘴型说了几个字,成功的让阿原子变了脸色,看向青月绵的眼神,像是涂满了剧毒。   “不好了,正君主子,太女殿下她,她……”这时,惊呼声从后方传来。   阿原子和甘子也对视一眼,皆是一慌,循声望去,异口同声道:“她怎么了?”   ? ☆、第四十四章 召阳悲鸣,主后发威 ?  片刻后,一名年纪小的宫侍跑到阿原子面前,跪在地上,“太女殿下昏迷了!”   “哈哈……”闻言,青月绵笑了起来,杂糅着痛苦的情绪,让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濒死的野兽。甘子也懒得理会青月绵这个疯子,直接施展轻功,往召阳殿赶去。阿原子回头看了青月绵一眼,转身,冲过去将他抓了起来,把他扛在肩上就往召阳殿而去。剩下的人也都向太女宫走去,他们主子都去了,他们能落下吗?   甘妤霖刚从太师那回来,正准备沐浴更衣,去看“病好”的阿原子,就突然晕倒了,吓得宫侍魂不附体,赶紧去找了或映总管。或映立刻着人去请太医,又将此事禀报给主后和承天女皇知道,而召阳殿在茉眉易的指挥下,并未陷入慌乱。   阿原子在召阳殿本就安插有眼线,就算和甘妤霖关系缓和,也没有放松监视,甘妤霖一出事,眼线便给阿原子的人传了信。甘子也比阿原子先到,正要进入召阳殿,就被或映拦住了,说是太医正在抢救,她进去也于事无补。甘子也焦躁的在门外来回踱步,想到青月绵,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这个下作的贱人!   咬微悟在晴笑的搀扶下赶了过来,与甘城也迎面相遇,两人皆是一愣。甘城也看着咬微悟慌乱的神情,心中微动,从晴笑手里抢过咬微悟,不顾咬微悟的意愿,扶着他前行。咬微悟一开始还在挣扎,后面就顺从了,横竖他的意愿她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反抗。甘城也发现咬微悟真是太瘦了,瘦得可怕,瘦得令她心疼。   就在咬微悟和甘城也准备赶到召阳殿的时候,阿原子扛着青月绵先一步到了大殿门口。将青月绵像是死狗一般扔到地上,阿原子便欺身上前,掐着他的脖子,逼他交出解药。甘子也也回过神,正想击碎青月绵的手臂,就被咬微悟阻止了。   “成何体统?”咬微悟从甘城也怀中离开,走到甘子也面前,看了一眼青月绵,视线落在阿原子身上,“阿原子,你是太女正君,为何做出此等行为?你们三人这般模样又是为何,冷静下来,一一禀告本主。召阳殿前,容不得你们放肆!”   甘城也看着咬微悟的背影,这就是她认识的阿咬,无论何时,都是可靠的。   青月绵冷笑一声,撑着残破的身体,将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要杀要剐都随便吧,他的心已经死了,留着空壳又有何用?阿原子也把自己撞见甘子也和青月绵的事说了出来,自然隐掉了他刻意设计的痕迹。甘子也则说自己收到甘妤霖的密信,赶到皇宫时,才发现是青月绵假借名义,意图用解药求得她一夜垂怜。   “真是荒唐可耻!”咬微悟看着趴在地上的青月绵,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甘城也扶住咬微悟,看向甘子也,轻声道:“阿子,你行事太过冲动了!”   太医在召阳殿里忙碌,茉眉易负责指挥人手,没工夫出来,但不影响宫侍将殿外的事告诉他。得知青月绵做下的事,茉眉易心中第一次产生了杀意。即使甘妤霖没有真的宠幸过青月绵,但也给了他足够的地位和疼宠,他怎能如此狠毒?   咬微悟冷静下来后,离开甘城也的怀抱,稍一凝眉,就地做出了处罚决定。   青月绵杖刑一百,剥夺封号,贬为宫奴,打入冷宫,等待着最终刑罚。甘子也知情不报,私自行凶,但念在她一心为姐,禁足王府,不得出。阿原子身为太女正君,未了解事实,便妄作判断,伤及后宫名誉,罚抄佛经,禁足原正殿。   三人领命,但甘子也请求待甘妤霖醒来后,她才离开,阿原子亦是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咬微悟疲惫的揉揉眉心,允了。甘城也则把青月绵杖刑一百的刑罚,换成了关到水牢里,严刑逼供,要他交出解药,不然就夺了青家所有人的命。   解决完这些事,咬微悟只觉得心累,霖儿最宠爱的平君,竟包藏着这样的祸心,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甘愿冒着族灭风险,给她下毒。甘子也说的话,咬微悟不会信,但他不得不信,动了淑皇贵君可以,但要动这个宸王,却是时机未到。阿原子也有他的小心思,但他对霖儿的心却是真的,愿他能一直保持这份心。   “霖儿,父后相信你一定能挺过去!”咬微悟握紧拳头,看着紧闭的殿门。   甘城也将外袍脱下,披在咬微悟身上,低声道:“阿悟,你身子不好,站久了怕是不美,不如到偏殿坐着,朕在这里守候着霖儿,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如何?”   咬微悟摇头,神色冷淡的说道:“谢陛□□恤,但臣君想在此守护我的女儿。”   “你……”甘城也面色一恼,却是没办法对咬微悟生出火气,只得由着他。   许久,太医才满头大汗的从召阳殿走出来,还未来得及喘气就被阿原子揪住了衣领。咬微悟喝止了阿原子,示意太医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太医半跪在地,撑着一股气把甘妤霖的情况说了一遍。在知道甘妤霖很有可能撑不过明天的时候,咬微悟终是没忍住,眼一黑就晕了过去。甘城也一把抱住他,勒令太医抢救。   阿原子和甘子也同时冲进殿中,却被满脸泪痕的或映拦在了寝室外,说是甘妤霖需要安静。茉眉易端着一盆凉水走了出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仿若灵魂出窍了一般。看到茉眉易这个样子,阿原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的霖儿,会死?   “贱人!”甘子也瞪着通红的眼睛跑出了召阳殿,她要用最严酷的刑罚逼青月绵把解药交出来。甘城也来不及阻止风一般离去的甘子也,便让暗卫去拦住她。   太医诊断完,说咬微悟是悲伤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能醒来,但身体底子终是不好了,须得精心调养。甘城也抱着咬微悟一路行至冷临宫,决定陪着他。   ? ☆、第四十五章 银针探秘,丹田养药 ?  甘子也终是被暗卫拦了下来,想着甘妤霖时日无多,便压下了心中的杀意,返回召阳殿,守在甘妤霖身边。阿原子总算是恢复了力气,整理好衣着,走出召阳殿,独自前往水牢。随行的宫侍不知阿原子的意图,只跟在他身后,当看到“水牢”二字出现在眼前时,随行宫侍愣了一下,太女正君这是打算私自用刑了吗?   阿原子背着手,弯腰走进水牢入口,守在门口的侍卫不敢阻拦他,却把他的宫侍挡在了外面。暗中监视的暗卫没收到承天女皇的命令,就放任阿原子的动作。   昏暗潮湿的水牢,历来是后宫之人畏惧的存在,便是守在入口处的侍卫也要挑选八字较硬的人才可以。水牢中关押的都是罪不容恕的大逆罪人,除非帝王特赦,否则没人能从这里出去。水牢亦是堆砌命如草芥的宫侍尸身的墓区,当真是白骨铺平道路。当初承天女皇初登宝座,便是用后宫侍从的尸体来填满水牢的。   曾有童歌,曰:“白骨筑成牢,困住爱哭鬼,鬼儿出不来,终日哭哒哒。悲鸣绕梁柱,女皇吻头盖,骷髅两个眼,转一转,夜晚起风啸,吓得人儿不出来。”   承天女皇血腥镇压,那时,死于非命的孩童不计其数,轩渊国自那刻起就再也听不见童歌的声音了。家家户户的小孩便是唱个歌儿都要被责骂,久而久之,轩渊国的孩童就知道“歌”字后面隐含着的,是承天女皇无人能及的暴虐杀气。   进入水牢,阿原子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臭味,但他仅是皱了皱眉,便抬脚往前。不过转瞬的工夫,青月绵已经不成人形,衣物尽除,双手被钉在墙上,下半身泡在冰凉的池水中,上半身则是鞭打过的红痕。看到阿原子进来,负责逼口供的暗卫便退到了一边,脸上戴着的黑色面具在昏暗中隐隐透着一丝亮光。   青月绵抬眸,看到一双穿着褐色金莲靴的脚,再往上,是一身蓝衣的阿原子。   “便是拖着全族人一起去死,我也不会把解药交出来,更何况,根本就没有解药。”青月绵说话很吃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缓一口气,但阿原子很有耐心的听完了。阿原子看了一眼暗卫,示意他退下,暗卫没有动,因为能给他下令的只有承天女皇。阿原子也不在意,从腰上的锦囊里拿出一根银针,走向青月绵。   本就存了死志的青月绵见此,只是笑笑,他虽然不是那些顶天立地的女子,但若坚持一件事,却是至死也会捍卫住的,阿原子注定白费心机。阿原子走进水池,不在意冰凉的水弄湿了他的衣裤,捏着银针,对上青月绵的眼睛,忽的笑了。   一个时辰后,暗卫忍不住吐了,却还是坚守着,不愿离开这个恶心的牢笼。   从入口处出来,阿原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身上全湿了,脸上也沾着一丝血迹,但他并未在意,只看着手中的药丸,施展轻功往召阳殿赶去。随行的宫侍小跑着跟上,惨白的脸因此显得越发憔悴,青月绵凄厉的呼喊,便是他们都听到了。   他们无法想象太女正君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一心求死的青月绵如此痛苦,但至少他达到了目的。救下太女殿下,对太女正君的未来自然是有数不尽的好处,他们这些奴才,也能跟着沾光。若太女殿下死了,主子不好过,他们也没盼头。   能这么逼迫青月绵的人,只有阿原子,他是丞相的嫡长子,亦是甘妤霖的正君,完全有资格有身份对曾经的平君现今的宫奴动刑。若是甘子也出面,则有损皇室血统的声誉,暴戾之名可不适合一国储君。所以,甘城也才派暗卫拦住了甘子也,对阿原子的行为不予干涉,就逼供这方面,还是心思甚多的阿原子合适些。   来到召阳殿,阿原子握着解药冲进寝室,在或映的配合下,给甘妤霖服下解药。茉眉易找回了一丝理智,看着阿原子焦急的神情,对他的怨恨消散了一些。不管阿原子曾经做过什么,就冲他救下甘妤霖这一点,都值得茉眉易心存感激。   甘妤霖转危为安,经太医诊脉,只需要静心调养,便可完全康复,在此期间,须忌讳辛辣膳食,以清淡饮食为佳。茉眉易记在了心里,决定天天给甘妤霖准备合适的膳食。阿原子坐在床边,打算守着甘妤霖直至她醒来,他现在也没精神去管茉眉易了,便由着茉眉易站在一边。茉眉易只要甘妤霖安好,其他的都不在意。   “你知道他把解药藏在哪里了吗?”阿原子忽然抬头,看着茉眉易轻声问道。   茉眉易摇摇头,清楚阿原子说的是什么,便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阿原子一笑,低声道:“他将解药藏在了丹田里温养着,若他死了,霖儿也会死,怪不得他要一个劲的激怒主后和女皇,心思倒真是歹毒。我用银针扎了他全身,才发现解药的踪迹,然后,我亲手挖开了他的肚子,将解药取了出来。”   茉眉易有些想吐,他知道阿原子心狠手辣,但这也太超出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了。青月绵现在是死了吧,被人那样对待,若还能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   “他命倒是硬,居然还活着,我让人治好他,再挖开他的肚子,然后再治好,就看他能忍住几个来回了。”阿原子笑着,眼里透出的阴冷让茉眉易打了个寒颤。   “阿原子,你的手段只有这次得我欢喜!”去给甘妤霖准备温水的甘子也回来了,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想来是从宫侍嘴里得知了解药一事,看阿原子的眼神竟柔和了许多。听得青月绵受的折磨,甘子也只觉得痛快,这个贱人活该如此。   将阿原子挤到一边,甘子也替甘妤霖擦起了身子,阿原子和茉眉易稍微回避了一下,即使他们都是甘妤霖的夫郎,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能直视她的身体的。   ? ☆、第四十六章 蛛网密布,算计了谁 ?  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时,甘妤霖也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将她抱在怀里的甘子也,眼底升起一丝恼意,却很快消失。甘子也反应很快,几乎是甘妤霖醒的那一刻,她就跟着醒了,对上甘妤霖的眼睛,甘子也一瞬间泪湿了面颊。甘妤霖微愣,甘子也对她不同,她一直都知道,但甘子也竟是动了真心吗?   “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甘子也抱紧甘妤霖,天知道她昨天是怎么过来的,被暗卫拦回来后,她以为甘城也不愿救甘妤霖,方才阻挠。心知无力抵抗,只得无助的陪在甘妤霖身边,不愿错过甘妤霖的最后一面。阿原子求得解药,她才明白了甘城也的意思,的确,阿原子比她更适合逼供青月绵,找出解药下落。   若换做她,恐怕被青月绵刺激两句,就会一剑刺死他了,何谈解药一事?   甘妤霖面露疑惑,抬眸,“阿子,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甘子也表情一僵,看着甘妤霖迷茫的神情,咬牙,将青月绵做的事全都说了出来。甘妤霖睁大眼睛,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张嘴正要说话,却吐出了一口鲜血。甘子也被喷了满脸,吓得惊呼出声,抱住晕过去的甘妤霖,大呼“来人”。   或映急行而来,看到甘妤霖的情况,赶忙去偏殿把太医拉了过来。在阿原子逼供青月绵的时候,甘城也就下令除了太医院首,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要在召阳殿待命。如此,倒是方便了或映行事,却苦了被或映抓着衣领喘不过气的太医。   经过再三诊断,太医院的太医都很肯定太女殿下无碍,吐出这口血,反倒是好事,只需要好好调理,便可康复。甘子也松口气,握住甘妤霖的手却不愿放开,见她关心之色不似作伪,太医们对她不免高看了一眼,宸王倒是个顾念亲情的。   阿原子和茉眉易在召阳殿前院相遇,他们被甘子也赶出来后,彻夜难眠,是以一大早就做好准备前来召阳殿,照顾甘妤霖。茉眉易给阿原子行了礼,让开道路,如此守礼的样子,让阿原子挑不出错,便一甩衣袖走了。茉眉易跟在阿原子身后,好像他的随行宫侍一般,看得梅侬十分不平,但到底成熟了,未露在脸上。   “宸王殿下,你这是……”阿原子看到甘子也满脸血的站在门口,顿时一惊。   “阿姐没事,她需要冷静,暂时不想见任何人。”甘子也想到甘妤霖醒来时悲伤欲绝的眼神,就恨不得撕开青月绵,但想到宠和爱的区别,又放下心来。青月绵不过是一个宠物,甘妤霖固然会为他的蛇蝎心肠伤心愤怒,却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在甘妤霖心中还是阿原子最重要。但,迟早有一天,甘妤霖会忘记阿原子。   而她将成为甘妤霖唯一在乎的人,她们是皇室血统,最尊贵的存在,理应携手坐拥江山。那些无能下贱的男子,岂配站在她们身侧,靠着媚色,惑主弄权?   茉眉易担心的看着召阳殿紧闭的大门,就算是心存利用,被青月绵这样背叛,甘妤霖心中还是不好受的吧?阿原子皱眉,本想进去看一看甘妤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朝甘子也行了个礼,就返回了原正殿。甘子也看也不看茉眉易一眼,去尊凤宫给甘城也请安,二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甘子也回到宸王府大发了一通脾气。   很快,众人便知道甘子也发怒的原因了,青月绵最终的刑罚竟是困在冷宫终身不得出,死后以宫奴身份填井。青家上下未受影响,青月绵的母亲依然稳坐户部尚书之位。据传,青家与甘城也达成了一个协议,方才换得全家的安全。不管其中存在着怎样的利益瓜葛,甘城也对甘妤霖这个太女,都是真正的亏待了。   而甘子也也没落得好,虽然青月绵承认是他主动纠缠甘子也,甘子也并未回应他的感情,但甘子也还是因为此事受了影响。她动私刑废了青月绵双腿一事,手段太过毒辣,行事不端,累了名声,也使得绝郎君复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咬微悟不愿见甘城也,一个是此情不再,一个是受不得甘妤霖险些丢掉性命,而凶手却可以保住一命。但甘城也却采取了强硬手段,派暗卫守住冷临宫,夜夜陪在咬微悟身边,她不愿再成就他的傲气,因为她是他的妻主,他唯一该在乎的人。后宫之人皆以为主后再次复宠,便打算看茉平妃的手段,但他们却失望了。   茉平妃谨守本分,不争宠不抱怨,与主后关系良好,让甘城也十分的欢喜。   闭门不出的甘妤霖听完或映的汇报,忽的一笑,她就知道阿原子的手段不可预测。花茶一事,甘妤霖在青月绵第一天端给她的时候,便知道了,从那时起,她就计划着如何用这事换取最大的利益。等待许久,终于让她在宸王出使归来后,找到了机会。而后,便是一连串的设计,为了足够逼真,她是真的服了□□。   宸王之所以被引入局,皆因甘妤霖在诉说甜蜜生活时提起青月绵泡的花茶,还当着她的面饮下。宸王自幼就在绝大将军身边接受严格训练,又怎么闻不出花茶的诡异,疑心一起,一切就好办了。让或映助宸王查出真相时,甘妤霖便开始给自己服毒,她相信制造这个□□的或邪,但也存了心眼,事先找人试验了一番。   而后,甘妤霖算准时机,将宸王与青月绵相约见面的事透给阿原子的眼线,阿原子果然立刻“病好”,带着人去堵截宸王了。接下来,便是她毒发,甘子也和阿原子为她逼供青月绵,求解药的事。只是她没想到青家的反应会这么快,在青月绵做出毒杀太女一事后,竟还能保住全族性命,全身而退,当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如此,青家无事,倒也方便她后面的行动,不然戏可就演得不真实了。   ? ☆、第四十七章 突迎喜事,绝郎被赦 ?  一日,伤愈的甘妤霖刚从太师那出来,就被等候在外的阿原子的宫侍请到了原正殿。阿原子最近颇具贤夫的风范,总是贴心的为甘妤霖熬煮汤水,或是替她织就新衣,可以说,甘妤霖身上的佩饰没有一处不是阿原子打点的。当然,若甘妤霖重新留宿减风殿,阿原子贤夫的形象就会顷刻破灭,好在,甘妤霖并未如此。   “原哥哥!”也许是被青月绵伤透了心,甘妤霖越发的依赖阿原子,竟是旁的人都不肯再看一眼。阿原子自是高兴,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因为这说明甘妤霖曾对青月绵动了真心。但他相信,假以时日,甘妤霖的心里只会有他一人。   “霖儿,看,这是什么!”阿原子服侍甘妤霖喝完补汤,拉着她的手走到内殿,将书桌上的画轴打开,带着一丝期待看着甘妤霖。甘妤霖先是疑惑,随即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这画中的人儿,竟是她和阿原子小时候的模样,好久了,久到她已然忘记她也曾天真过。阿原子抱住甘妤霖,吻住了她的唇,他的霖儿啊!   甘妤霖回抱住阿原子,顺从的配合着他的动作,叹道:“原哥哥,你莫负我!”   阿原子动作一僵,抱紧甘妤霖,想起过去种种,长叹一声:“霖儿,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此生,我不再奢求什么,只求与你相守一生,安乐一生!”   “原哥哥,霖儿就知道无论何时,只要我肯回头,就能看到原哥哥站在原地等待!”甘妤霖主动脱掉阿原子的腰带,竟像夫郎服侍妻主一般,服侍起阿原子来,“原哥哥,给霖儿生个孩子吧!作为我们重新开始的明证,从此再不提过去!”   阿原子心头一震,对上甘妤霖渴望的眼神,颤抖着声音道:“霖儿,你当真?”   “难道还有假?怎么,莫不是原哥哥不愿为霖儿生孩子,那原哥哥要给谁生?”甘妤霖停下动作,伸手捏住阿原子的脸,红着脸,含羞带嗔的瞪着阿原子。   “原哥哥自然愿意!”阿原子心中最后一丝顾虑终于消去,他的霖儿肯让他怀孩子,就说明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了,过往种种,终于不再影响到他和她。   许是因为孩子的事,阿原子心情顺畅,竟差点把甘妤霖弄晕在床第间。喘息过后,两人正腻歪着,门外忽然响起了求见声。待二人梳洗完毕,召来人见面,得知是甘城也有事传召。甘妤霖脸色顿时一黑,似乎还在为青家无碍一事生气,让阿原子哄了一会,才缓和脸色,披上大红外袍牵起阿原子的手往尊凤宫走去。   尊凤宫内,甘城也搂着咬微悟,无视他冰冷的眼神,与站在一旁的甘子也说笑着。甘妤霖牵着阿原子进来的时候,甘子也垂眸,掩掉眼底升起的一丝杀意。   “身为太女,竟如此离不得夫郎,羞是不羞?”甘城也看见甘妤霖紧握着阿原子的手,忍不住一笑,竟是难得的打趣甘妤霖,多了一丝为人母亲的亲昵感。   “霖儿可不羞,身为一国储君,自是该爱己所爱,若有顾虑,岂不是怯懦之人?”甘妤霖抬头,对上甘城也的眼睛,虽是笑着,但语气中却隐含着一丝嘲讽。   甘城也搂着咬微悟的手顿时一紧,眉头微皱,却在甘子也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笑道:“阿悟,霖儿与正君如此模样,倒像极了你我成亲时的光景,你可记得?”   咬微悟神色淡淡,道:“回陛下的话,过去种种已如云烟,臣君不记得了。”   “母皇,今日召儿臣到来,到底有什么事?莫不是让儿臣这个尚未娶亲的女儿家来看您和父后有多恩爱,或是看阿姐和姐夫有多亲密?这可痛煞儿臣了!”甘子也笑着捶了捶胸口,让因为咬微悟一句话而变了脸色的甘城也神色稍缓。   甘妤霖松开阿原子,行至甘子也面前,轻笑道:“你这个死丫头,竟编排起阿姐来了?若你想,恐怕愿为奴为婢进入宸王府的儿郎都能把王府给撑破了!”   “哈哈哈……”甘子也装傻,就是不接甘妤霖的话,让甘妤霖翻了个白眼。   “好了,你们二人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甘城也见不得甘子也和甘妤霖姐妹情深,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很多过去的事,便挥挥手,制止了姐妹二人调笑。   示意甘子也和甘妤霖并着阿原子坐下后,甘城也朝贴身宫侍使了个眼色,在他将手上捧着的东西递给甘子也后,笑道:“阿子,你这泥猴,让你出使昌岐,你就好好的出使便是了,竟把昌岐小王爷的心给勾了过来。如今,人家愿意带着名下军队远嫁过来,你是何说法?可要选吉日迎娶,还是要负了他的一片痴心?”   甘子也一愣,心思在转瞬之间就经历了极为复杂的变化,抬头,轻笑道:“母皇,阿子也不小了,这宸王府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打点。昌岐小王爷为人和善,又懂进退,让阿子倾心不已。本以为他对我无心,不想却是情根深种,如此,阿子又怎能负了他?阿子斗胆,愿迎娶他为宸王正君,并此生只有他一人为夫!”   说着,甘子也便跪了下来,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略显狰狞的表情。   甘城也大笑一声,道:“好好好,即是两情相许,母皇又如何不允?你既要娶亲,没有你父亲在场是不合适的,朕便赦免了他,让他以平妃的身份,为你打点一切。在筹备婚礼的时候,你可不要荒废了学业,免得昌岐小王爷后悔嫁给你!”   “阿子谢母皇圣恩!”甘子也给甘城也行了大礼,站起身,脸上挂着笑容。   全程,咬微悟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过,若是以前他会为甘城也这么做而难过,但当他对甘城也没有一丝眷恋的时候,便是她赦免十个绝郎君又如何?甘妤霖眉目难掩怒气,还好阿原子死死的握住她的手,不然她就会跳出来指责甘城也了。   ? ☆、第四十八章 母女同好,暗流涌动 ?  甘子也策马狂奔,一脸喜色的回到王府,弄得路人和王府上下都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如此喜悦。但甘子也进入寝室后,却立刻黑下脸,拿下墙上的挂剑,将书桌圆凳一通乱刺,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寝室外,无一人等着侍候甘子也,能在宸王府留下的人都不是蠢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退避。   “贱人!”甘子也一剑扎入了墙里,怒气总算是控制住了,朝外大喊,“总管!”   话音刚落,原先看不到人影的寝室外院,一下子就出现了几个女人,身影鬼魅得不似真人。看样子应该是王府总管的女人提着衣角,疾步行来,无视这几个站在外院的女子,在门外求见甘子也。甘子也应了一声,总管方才整衣进入。   “本王即将迎娶昌岐小王爷,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别的本王都没有要求,只一条,便是务必让这王府未来的男主人住得舒心,住得顺意!”甘子也轻笑道。   总管连连点头,得甘子也允许,这才后退三步,离开寝室。走到外院的时候,总管用衣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甘子也的意思她懂,但对方可是昌岐的小王爷,昌岐女皇最喜爱的儿子,也是四国中唯一有直属自己军队的男性王爷。这么做真的合适吗?摇摇头,总管掩去眼中疑惑,横竖主子说了算,她何必管太多。   “王爷,请移步听林园,待奴婢们收拾好房间,再请王爷回来!”站在外院的女人中,一个容貌最为丑陋的女子走到寝室内,半跪在地,面露谦卑的说道。   甘子也揉了揉眉心,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自觉无趣,便走了出去。女子等甘子也离开,这才领着众人打扫,她们动作快速又细心,竟比寻常的奴仆要利索许多。甘子也走到听林园,看着一池风景,想起甘妤霖看阿原子的眼神,怒气又冲上了头顶。正巧一个侍从拎着扫把从园中走过,被甘子也看见,直接抓了过来。   “奴给王爷请安!”侍从吓了一跳,发现抓住他的人是甘子也后,面色一红,含羞带怯的低头,正想给甘子也行礼,却被她拦住,扛到了肩上。侍从心慌不已,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喜悦,这王府男丁,没有谁不钦慕王爷,可是王爷却谁也不要。如今,他即将得到王爷的宠幸,怎能不喜悦,便是一夜也足矣!   甘子也将侍从扔到一间客房里,粗暴的撕开他的衣服,近乎发泄的拥有了他。   侍从几乎要晕死过去,却强忍着不适,配合甘子也的动作,是从此翻身,还是孤老终身,就看他现在的表现了。甘子也发泄完毕,对上侍从的眼睛,忽然觉得很恼火,竟直接用手戳瞎了侍从的眼睛,在他哀嚎之际,快速扭断了他的脖子。   穿上衣服,甘子也走到房间外,不再理会死去的侍从,自有人来收拾尸体。   甘子也出使昌岐的时候,与昌岐小王爷不过几面之缘,但他却对她一见倾心,愿意远嫁。她心系甘妤霖,自然不想娶亲,因为在她心里,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甘妤霖一个。碍于两国关系,甘子也婉转的拒绝了小王爷,本以为他会死心。谁料,他却利用昌岐女皇对他的宠爱,百般纠缠,烦得她几乎要杀了他。   几次三番,小王爷渐渐心死,但求着甘子也给他留个念想,算是她可怜他。耐不住小王爷哭哭啼啼,又怕此事影响盟约一事,甘子也便给他留了一块丝帕。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不想他竟凭着丝帕说她给了他承诺,要他带着军队嫁过来,这不是逼娶吗?昌岐女皇向来宠爱他,自是乐于成全,立刻给甘城也发了书信。   甘子也恨得要死,但可惜,她无法拒绝联姻,因为此时此刻,小王爷这一嫁,不但增加了她手头上的筹码,还为绝郎君复起提供了契机。想着未来,想着拥有足够的实力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独拥甘妤霖一人,所以,明知被算计,她也答应了。他嫁,她娶,但嫁过来之后要怎样,却是她说了算,只愿他不会后悔。   宸王即将迎娶昌岐小王爷的消息传出来后,轩渊国上下都十分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两国之间正式有了联系的桥梁。商人们纷纷喝酒庆祝,想到两国联姻带来的种种好处,真是眯着眼都能闻到钱香。但也有文人武将担忧,这小王爷带着军队嫁过来,万一意图不轨,轩渊岂不危险了?对这类说法,民众也是颇为认同的。   随后,有官道消息传出,小王爷的军队将不入轩渊国边境,驻扎在轩渊和昌岐之间的无主地带,与轩渊派出的一支军队共同生活,为两国友好关系作出表率。   轩渊国上下闻此,心中大安,如此最好,小王爷嫁过来,他的军队则与轩渊军队互相牵制,谁也不占谁的便宜。众人对这位敢于远嫁的小王爷很感兴趣,想着在他的婚车到达轩渊皇城的时候,一定要来看一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   绝郎君被赦免,离开冷宫,以绝平妃的身份入住一个偏僻的宫殿,不复往昔荣耀。但因甘子也的关系,后宫之人倒也不敢挑衅他,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绝平妃大概是狠狠的跌了一跤后,看透了一些事,并不在意后宫之人的态度,只一心打点甘子也的婚礼。绝家上下都动了起来,务必确保婚礼的正常进行。   在外面热热闹闹的时候,甘妤霖也忙了起来,决定送甘子也一份最珍贵的礼物。太师看甘妤霖心思纯正,是真的为甘子也这个妹妹着想,便提点了她几句。   “哈哈,我知道要送什么了,多谢老师!”甘妤霖说着,给了太师一个拥抱。   太师一脸嫌弃的推开甘妤霖,嘴上说着“小丫头不懂规矩”,眼里却是含笑的。甘妤霖朝太师做了个鬼脸,抓起太师写的纸条就跑了出去,让太师又气又笑。   ? ☆、第四十九章 赐药之喜,仇恨之始 ?  许是昌岐小王爷害怕迟则生变,因此,在甘子也同意迎娶,甘城也回书昌岐女皇的时候,他便做好了准备,带着大军前往昌岐。如此急切的样子,让昌岐上下都很好奇宸王与他之间发生的故事,即便是没亲眼看到,却也猜得到必定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是不知道婚后,这份美好能否如故事中那般延续下去。   昌岐小王爷如此迫不及待,甘子也自然不好怠慢,忙前忙后,亲力亲为,让轩渊国未嫁的儿郎羡慕不已,恨不得嫁给她的人是自己。绝平妃配合着甘子也的需要,总是第一时间将她会用到的东西送到她手里,父女二人的关系,因此缓和了不少。甘城也也大力支持甘子也娶亲,大有借此让四国看看轩渊国国力的意思。   在众人忙碌之际,甘妤霖也准备好送给甘子也的新婚礼物了,心满意足的她,坐在书桌前,一只脚踩在桌面,一只脚盘起,哪有半点太女的样子?或映端着一碗补汤走进来,是茉眉易熬煮,委托他给甘妤霖送来的。接过碗,甘妤霖神色略微复杂,一口口饮下,很想问问茉眉易的情况,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吞了回去。   “少主,已经准备好了!”或映收拾好碗,趁着甘妤霖起身之际,轻声道。   闻言,甘妤霖挑眉,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道:“何种颜色是为毒?”   或映叹口气,不知是不忍,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道:“是他最喜欢的蓝色!”   “好!”甘妤霖点头,走出寝室,大步往太医院走去,这次,她和他一了百了,从此再无任何情谊可言,过往种种,她只当自己做了个梦,醒来,便无事了。   从太医院出来,甘妤霖笑容满面的一路行至原正殿,在此侍候的宫侍一看到她的身影便纷纷跪下行礼,带着真诚的谦卑,再无平日惶恐中夹杂着不屑的味道。只因甘妤霖近来的变化,越来越像一国储君,而他们的主子也终于有了出头日。   阿原子听得甘妤霖是从太医院那出来的消息,心神一动,耳根顿时红了起来。他要给甘妤霖生孩子了,愿他能一举得女,不要像青月绵那般,享尽独宠那么久,都未能怀上孩子。想着,阿原子情不自禁的摸着肚子,想象里面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场景。他,也能像寻常夫郎那般,为妻主生孩子了,这一切好似梦一般美。   “原哥哥!”甘妤霖刚到寝室门口,就大声叫了起来,四周的宫侍纷纷退下,免得扰了主子的兴致。阿原子站起身,想要上前迎接甘妤霖,却忽然停住脚步,抓着衣袖,低着头,似乎在羞怯着什么。甘妤霖看清阿原子的样子时,忽的一笑,直冲上前,扑到了他怀里。阿原子抱住甘妤霖,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只觉心安。   “原哥哥,给霖儿生个孩子吧,不管这第一胎是男是女,霖儿都高兴!”甘妤霖轻轻推开阿原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雕花的圆弧形药瓶。   看着药瓶,阿原子激动不已,捂着嘴,哭泣道:“霖儿,霖儿,我的霖儿……”   甘妤霖红着脸,倒出药丸,是一颗散发着香味的白色药丸,有点像是牛奶凝成的球状点心。阿原子颤抖着手接过药丸,看着眼里含着期待的甘妤霖,想都没想的塞到了嘴里。本该是幸福的时刻,却在吃下药丸的刹那,让阿原子心生慌乱,一种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的痛苦感觉,弥漫在他心头,让他迷茫不解。   亲眼看着阿原子吃下药丸,甘妤霖笑了,但笑声却透着几分痛快,几分讽刺。   “你给我吃了什么?”看着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甘妤霖,阿原子不由得掐住喉咙,想要把药丸吐出来,却惊恐的发现那东西入口即化,带着一股弑魂的冰冷。   “放心,不是要你命的□□,不过是让你终生无子罢了!”甘妤霖笑得自然,但冰冷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刃,戳进了阿原子的心房,让他一瞬间惨白了脸色。   “我强求你与我在一起,你便要我一生无子吗?霖儿,你真的狠心至此?为什么,我一直都爱着你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即使你恨我,即使此情不再,你可以杀我,冷我,却不能如此辱我,不能如此啊!”到了这一刻,阿原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甘妤霖不过是利用他,来分走甘子也的注意力罢了。   甘妤霖冷笑一声,看着面露绝望的阿原子,道:“你不配给我生孩子!若你爱我,又怎会婚前失贞?若你爱我,又怎会百般算计我?你爱的只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罢了,我不是你要的那个人,所以,你的痴心于我而言,不过是笑话!”   阿原子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震了一下,很痛,痛得他看不清前方景物,痛得他无法呼吸,痛得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咬破舌尖,找回了一丝理智,阿原子凄然的看着全然陌生的甘妤霖,忽然很想拉着她一起死,死了就不会怨了,死了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大笑一声,阿原子握拳冲向甘妤霖,直击她的心口。   “啊……”甘妤霖显然没想到阿原子会有此等举动,生生受了这一拳,被震得吐出了血。鲜血喷了阿原子一脸,却让他越发的兴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甘妤霖。甘妤霖狼狈躲避,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没有张嘴喊人。阿原子一招比一招狠,但身体却渐渐提不上力气,他恨她,但真要杀了她,心中仍是不忍。   甘妤霖又被阿原子砸了一拳,瘫倒在地,竟是丝毫都动弹不得,看着已然陷入疯狂的阿原子,忽的开口道,“原哥哥,这样也好,死了,一切仇怨便消失了!”   阿原子动作一僵,对上甘妤霖的眼神,轻笑一声,压到她身上,掐住了她的脖子。甘妤霖没有任何反抗,一双眼只盯着阿原子,似乎在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 ☆、第五十章 长跪朝政,护子情深 ?  “霖儿!”阿原子最后唤了一声甘妤霖,低头吻住她的唇,似是在和她告别。   这或许是甘妤霖这辈子听到的最为凄厉的喊声,虽然很轻,却击中了她的心房。冰凉的触感,唤不醒甘妤霖心中的一丝波澜,若阿原子知道,她直到这一刻还在算计他,他又会如何?曾经那个离经叛道潇洒不羁的阿原子,竟变成了如今模样,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情,权,欲,或是这不公的女尊男卑世道?   起身,阿原子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正要做个了断的时候,就被一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击中胸口,无可奈何的松开甘妤霖,倒在一边。甘妤霖被来人扶起,竟是或映,只见他大声斥责阿原子,叫来侍卫将阿原子送到主后那里听从发落。   “殿下,你可有碍?”面如死灰的阿原子被押走后,或映焦急的看着甘妤霖,一只手已经自行的替她把起脉来,好在不算严重,阿原子到底是没能下死手。   或映扶着甘妤霖离开原正殿,两人不发一言,或映是埋怨甘妤霖没有及时叫人,若不是他端着主后给阿原子赏赐的贡品水果过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甘妤霖则是想着,她终于把过去的一切都斩断了,从此以后,再不受牵绊。   她没那么蠢,大业未成,就为着心中隐含的那点愧疚而把命交出来。她料定阿原子下不了手,也算准了时间,便是或映没有赶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也会出手。她是故意让暗卫听到这一切,看到这一切的,只有这样,才能让甘城也相信接下来发生的事。因爱生恨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为爱癫狂的男儿不缺阿原子一个。   宫侍们跪在地上,没了先前见到甘妤霖时的喜悦,有的只是惶恐,因为他们的主子竟然意欲谋害太女殿下,这原正殿上下的性命恐怕都是要不保了。甘妤霖回到召阳殿,便看到了面色惨白的茉眉易,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住。或映适时地松开甘妤霖,看着紧紧抱住甘妤霖的茉眉易,眼里满是羡慕,却再无嫉妒。   阿原子在甘妤霖被或映救下的那一刻,就封闭了自己,他似乎被人带去见了主后,气得主后几乎要晕过去,又被人带去见了女皇,险些被女皇一剑刺死。好像还见了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的母亲,被她打了好几个耳光。最后,他谁也见不到了,被人锁在一间小房子里,四周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犹如他的心。   轩渊国上下被一则消息震动,在爆出太女平君落毒,险些害得太女丧命的消息后,太女宫又再次传来丑闻。太女正君竟公然行凶,差点扭断了太女的脖子,幸得忠仆阻拦,不然,这太女的小命就要没了。众人纷纷感叹太女的不幸遭遇。   也有人嘲笑太女,身为一国储君,竟连自己的夫郎都管不好,一个落毒,一个动手,她究竟是有多不堪,才落得如此下场?随后一则小道消息的传播,让这些讥讽太女的人都不禁心生了几分同情。原来这太女正君婚前就失贞了,仗着母家的势力,逼得太女迎娶他,最后还要强迫太女赐他孕药,太女不允,便动了手。   “如此恶夫,应千刀万剐!”在茶楼喝茶的一些书生听此□□,忍不住怒道。   普通民众也纷纷指责阿原子,对隐忍憋屈的甘妤霖心生同情,又感到痛快,纵使她乃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过得还不如她们这些贱民呢!   外界议论纷纷的时候,丞相却跪在朝政殿前,彻骨的寒风都无法动摇她半分。   散了早朝的群臣经过丞相时,或是讥笑,或是同情,或是无奈,却没有一个人去扶起她。人家这是要拼了老命护住儿子,她们凑什么热闹,万一干扰了丞相的苦肉计,激怒丞相,她们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太师越过丞相,走了三步,终是不忍,回头,欲扶起她,却被她拒绝,言明此事与他人无关,太师不必多管。   “你……”太师本来也恼怒阿原子行凶一事,在见过伤心欲绝的甘妤霖后,越发的愤怒,这才在刚才的早朝上据理力争,让甘城也严惩阿原子。可她和丞相毕竟相识多年,虽然政见不同,立场不同,但到底是没有交恶过。她念在丞相护儿心切,又知这样根本没用,这才想要扶起丞相,不想,人家根本不领这份情。   正要发火的太师在看到丞相鬓角的白发时,忽的没了力气,长叹一声,道:“我知阿原子于你的意义不一般,我知你曾答应过他,这一生都要护住阿原子。但是安李,你也要想想你肩负的不只是阿原子一人的性命,还有阿姓一族数百条人命。若你此时豁出一切护住阿原子,那阿姓一族该如何,无辜幼儿又该如何?”   阿安李抬眸,对上太师深邃的眼睛,叹道:“令捷姐姐,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当初我护不住他的性命,如今,我一定要护住他给我生的儿子的性命!”   “哎……”令捷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阿安李低头,竟是不愿再与她说下去,只得叹一声,抬脚走了。阿安李握紧拳头,即使要她死,也要留住阿原子的命。   过了很久,在所有人都以为甘城也打算活活冻死阿安李的时候,却传来了召见声。阿安李动了动身,脚一麻直接往前倒下,被侍卫扶起,送到了朝政殿里。   “安李,满朝文武,堪大用者,比比皆是,但朕却一直最倚重你,可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甘城也看着阿安李死气沉沉却面露坚持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斩杀了她,但想起她一直以来的尽心辅佐,便压抑着怒火,决定和她好好谈一谈。   “陛下,微臣此生不求什么,只求护得原子一生顺遂。臣知,原子是犯了死罪,但求陛下念在微臣一直尽职尽忠的份上,饶他一命!”阿安李说着就磕了头。   ? ☆、第五十一章 沦为废人,冷宫相见 ?  这一磕头,阿安李就停不下来了,一次比一次用力,震得整个朝政殿都能听到她的磕头声。时间一长,便是跟随在甘城也身边多年,号称“阎王鬼”的贴身宫侍都面露不忍,他何时见过阿安李如此狼狈的样子?甘城也面无表情的看着阿安李磕头,直到鲜血染脏了光洁的石砖,形成一朵花,才示意侍卫拦住阿安李。   “你只道要护住你的儿子,可知朕也要护住朕的女儿?”甘城也盯着阿安李被血模糊了的脸,想起她们过去的事,心中自是不忍,却不足以留下阿原子的命。   阿安李忍着头上剧痛,咬咬牙,回道:“陛下,请废了原子一身武功,断他筋脉,让他再无习武可能!只要他活着,无论陛下如何对他,臣,臣都毫无怨言!”   “呵!”甘城也低笑一声,看着阿安李悲痛欲绝的样子,想起阿安李挚爱的男人死的时候,阿安李似乎也是这般模样,不,那要绝望得多了。亏得那个男人死掉,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拉拢阿安李呢。罢了,就当是她偿还那个男人的性命,留阿原子一命。死,有时候是一种解脱,活,却是天下间最严酷的刑罚。   阿安李被侍卫抬回了丞相府,弄得府中上下尽皆惶恐,亏得总管临危应变,这才没有乱了人心。拼死护子的阿安李被人同情,也让更多人指责阿原子,如此男子,枉为人子,枉为人夫,枉为称人。最终,阿原子以意图伤害太女之罪,被废除了一身武功,断了筋脉,形如废人,在冷宫中与据说是疯了的连加宜作伴。   太女党十分不满这个结果,但甘城也随后做的一些安排,让她们消了怨言。   因阿原子一事,丞相一党的势力大受影响,太女党的人则被甘城也安排到了很多重要的位置上,隐隐有和二皇女党平分朝堂的趋势。二皇女党警惕心起,与太女党进入了公开化的争斗,甘城也却像看戏一般,不偏不倚,由着两党相争。   “这个结果早该预料到了,你这又是在哭什么?”咬微悟抚琴完毕,对上晴笑雾气朦胧的眼睛,无奈一笑,他是愤怒甘城也的行为,但怒又能如何?在甘城也眼里,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棋子,更何况甘妤霖最终并没有什么事。横竖阿原子都废了,据说还失去了孕育子嗣的可能,如此,倒也算是给了甘妤霖公道。   有时候,死不代表着最严酷的惩罚,像阿原子这般不死不活,才是正道!   想着,咬微悟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道:“甘城也,终是我最懂你的心思!”   晴笑抹了一把泪,想着甘妤霖接二连三的遭遇,是既心疼又愤怒,甘妤霖难道就不是甘城也的孩子了吗,为什么甘城也竟能一次次放过伤害甘妤霖的人?   “好在还有眉易这个好孩子,不然,霖儿可就难熬了!”咬微悟想起茉眉易坚强的背影,心中微宽,原以为阿原子对甘妤霖最真心,不想却是茉眉易。这样也好,甘妤霖需要一个爱她若生命的男子,不然,如何在荆棘道路坚持走下去?   甘妤霖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便是甘城也也给她拒之门外。许是甘城也自己也知道她所做的事彻底冷了甘妤霖的心,倒也没有动怒,而是让宫侍们尽心侍候甘妤霖。甘城也走后,甘妤霖才从茉眉易的怀里起身,脸上带着一丝仇恨。茉眉易心疼甘妤霖,搂着她的腰,想用自己的身体安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主动。   “阿易……”甘妤霖回过神,看着茉眉易略显笨拙的动作,失笑,压住了他。   二人缠绵之际,同样被甘妤霖拒之门外的甘子也却到了冷宫,看着犹如死尸的阿原子,心中只觉得畅快。她还道甘妤霖有多爱阿原子呢,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为了迷惑阿原子,让他心甘情愿的吃下绝嗣的□□。阿原子抬头,看着甘子也的笑脸,也笑了,带着一丝嘲讽,带着一丝同情,好像甘子也才是失败的那个人。   “阿原子,事到如今,你可开心?”甘子也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阿原子无力的右手,看似亲昵的吻了吻,实际上却是咬住了一块皮肉,似要撕咬下来。   “甘子也,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得比我更惨的下场,你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她隐忍到现在是为了什么?”阿原子没有挣扎,以前,他悉心苦练都打不过甘子也,现在,成了废人的他,更是没有可能。   甘子也眯起眼,笑道:“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她那么爱你,却和你撕破脸,她清楚一切,却还维持着我和她的关系。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对我下过手,只因我是她唯一的妹妹,这个世界上,与她同承一脉的人!你不过是一个外人,便是曾经得到过她的心又如何?她还不是说放就能放,说断就不再犹豫!”   阿原子咳嗽了几声,扬声道:“她能对我绝情至此,缘何不能同样待你?皇室中,往往是亲姐妹争斗得最厉害。当初中元女皇和诚王不也是姐妹情深,但诚王说背叛就背叛,竟连个尸身都没给中元女皇留下。你和她又能走到哪一步?即便你心系于她,不会伤及她性命,即便她对你留情,不愿与你撕破脸,又如何?”   “你们的身份,你们的立场,注定你们会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哈哈哈……我很期待,到了最后,你口中说的爱,能为你减少多少刺进她心中的刀数。”阿原子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声断断续续的,像是稍微放肆一些,便会喘不上气来。   “哼,便是最后我将她的四肢都砍断了,她也是我一个人的,与你再无半点关系!她的心中不再有你,她的生命也不再有你,所以,你说得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甘子也松开阿原子,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转身便走了。   ? ☆、第五十二章 柔亮发丝,丝丝心机 ?  阳光下,一身黑衣的甘子也就像是高山上的雄鹰,行动敏捷,带着一丝迫人的气势,却又隐含着狐狸的狡猾,让人看不清她下一步的招数。一拳击倒陪练的女兵,甘子也痛快的饮下一口烈酒,想起阿原子的话,却是冷笑一声。她不信阿原子说的话,每个字都不信,若甘妤霖真的什么都知道,又如何能待她始终如一?   但终是心神不宁,甘子也便找了几个女兵陪练,然打完一场又一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找甘妤霖说明白吗,甘妤霖会信她吗?将酒坛摔在地上,甘子也想起甘妤霖曾对她说过的话,松口气,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快步走到门外,机灵的小厮已经牵来了马匹,甘子也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便往皇宫门口奔去。   甘子也满头大汗的走进召阳殿时,身着红袍的甘妤霖正在观察一小段扎起来的头发,神色微凝,似在思考着什么。甘子也认得出那是她当初断发明志时剪下的发丝,没想到甘妤霖竟保存得如此好,但此时此刻,甘妤霖拿出来是要做什么?   “阿姐……”甘子也往前一步,张口欲言,却只唤出了两个字,便停住。她想起阿原子说的话,难道甘妤霖真的一直都知道她做的事,难道甘妤霖真的一直都是假装的?那为什么,若要细究起来,甘妤霖不是没有机会将她彻底打倒。以甘妤霖的个性,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后,怎么可能还会对她一再的纵容,忍让?   甘妤霖抬眸,对上甘子也复杂的眸色,微笑道:“阿子,你什么都不必说,你是我妹妹,是我唯一在乎的人!你说的话,我信,别人说的话,我不信。如今他已经成为废人,再不能挑拨你我关系,你怎么还能为了他而来质疑我呢?我已经给他吃了绝嗣的□□,算是他的惩罚,你,便不要再去看他了,就此放手吧!”   起身,散着长发的甘妤霖此刻看着很是柔和,不见往昔的骄纵之气,行至甘子也面前,道:“阿子,他再也不能威胁你了,从今往后,你与我之间再无障碍!”   “阿姐,你是为了我……”听出甘妤霖话里隐含的意思,甘子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为什么?在她心中,皇权与甘妤霖同样重要,但在甘妤霖心中,竟是她最重要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甘妤霖的心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难道说甘妤霖也对她存着同样的心思?若是这样,若真是这样,总算是天不负她!   “便是皇权争夺让人面目全非,但于我而言,那都是我与你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插手,所有干扰我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甘妤霖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眼神忽然犀利起来,直视着甘子也的眼睛,像是要将她的内心看个彻底。   甘子也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甘妤霖,心中却又隐隐透着喜悦,这样的甘妤霖,更有资格陪在她身边。她的心意此生都无法改变了,注定痛苦非常,若有甘妤霖陪着她,若甘妤霖足够坚强,那么在面对祖宗千代的指责时,她绝对有底气面对。   “阿子,我知道这样会吓到你,但为了你,我也不能再单纯下去了!”甘妤霖忽然抱住甘子也,道,“还是说,你只喜欢单纯的我,无法接纳这般心机的我?”   “不,阿姐,无论你是怎样的人,单纯也好,狠毒也罢,阿子都喜欢,只因这世上只有一个甘妤霖,也只有一个甘子也,她们注要在一起!”甘子也回抱住甘妤霖,试探性的说出心中的想法,若甘妤霖也有意,此时此刻,是否会回应她?   甘妤霖抱紧甘子也,轻声道:“阿子,我说过你是我最在乎最信任的人!”   闻言,甘子也有点失望,但随即又调整过来,至少她能肯定在甘妤霖心中,她这个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无法抢夺她的位置!总有一天,甘妤霖最爱的人,也会是她,不会是那些龌龊卑贱的男子,也不会是那些毫无女儿气概的人。   “走,跟我出去赛马!”甘妤霖松开甘子也,牵着她的手,眼神温和的说道。   甘子也却是一笑,戏谑道:“阿姐,可别输了后又把我一脚踹下马背去啊!”   “记仇的小丫头!”甘妤霖轻弹了一下甘子也的额头,笑着拉着她走了出去。   太女与宸王骑在马背上肆意欢唱的时候,冷临宫里却是一片寂静,包括晴笑在内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惊扰了甘城也。宽大的床榻上,甘城也搂着咬微悟,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咬微悟衣裳不整,但到底是没让甘城也进行到最后一步,他原以为她会暴怒,不想她却是点到即止,仿佛这样就满足了似的。   在咬微悟额头上吻了一记,甘城也想起甘妤霖最近的表现,阴冷的笑道:“阿悟,我们的霖儿可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的呢。你说,她最后能成功坐上龙椅吗?”   “能与不能,不在霖儿心机深沉,只在你一念之间!”咬微悟对甘城也彻底冷心之后,说话倒是比以前犀利了很多,颇有年轻时的架势,却很得甘城也喜欢。   “心疼了,怪我一步步把她逼成现在这个样子?”甘城也低头,盯着咬微悟。   “若有心,才能疼,若无心,又怎会疼?怪只怪她生在帝王家,注定要走上一条没有退路的路,如你一样,与手足相争相残!”咬微悟抬眼,冷笑着说道。   甘城也脸色微沉,压抑着怒火道:“阿悟,你便是这般料定我不会杀你吗?”   咬微悟却是闭上眼睛,等着甘城也动手,甘妤霖在朝堂上已经初具气候,便是没有他,也无所谓。说不定,少了他这个牵绊,甘妤霖能更狠的走完剩下的路。   “呵!”甘城也冷哼一声,撕开咬微悟的衣服,不顾他的挣扎,强拥了他。   甘城也留宿冷临宫,据说第二天走出来的时候,眉眼间是罕见的喜悦之色。   ? ☆、第五十三章 草原来人,临别之际 ?  甘妤霖正在书房里提笔写着什么,一身褐色的或映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进房里。将食盒放在另一张桌子上,或映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老鼠”后,靠近甘妤霖,向她做了一个手势。甘妤霖放下毛笔,眉色一凝,终于到了离别的日子吗?   “少主,人到了!”或映压低声音,却还是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喜悦。   “按照计划出宫!”甘妤霖挥了挥衣袖,脸上并未露出多少喜色,只淡淡道。   或映点头,便去了冷临宫,以甘妤霖为咬微悟祈福的名号,请求出宫令牌。   寻常,甘妤霖出宫是不会理会令不令牌的说法的,反正她早前就被咬微悟赏赐过一枚令牌,可自由出行,亦可带些随行人士陪同。但这次随行出宫的人有很多,便需要请示咬微悟了,免得让宫里的人非议。咬微悟允了,并告诉或映,若甘妤霖喜欢,在外留宿也可。或映清楚这是咬微悟给甘妤霖喘息的时间,便应了。   太女出宫,为父后祈福,摆足了符合太女殿下身份的仪仗,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惹民众厌烦。甘妤霖一身红衣,骑着俊美的黑马,出众的样貌,引得儿郎们纷纷羞红了脸。若是以前,甘妤霖定会调戏一番,如今,却是目不斜视的越过去。   此次出宫,甘妤霖没有带男眷,几次三番的折腾,她的太女宫只剩下一个眉侧君了,若带他一起来,太女宫便没有主事之人,因此她选择独身出行。太女党的人动了把家中嫡子送入太女宫的心思,这太女正君和平君的位置可都空着呢。因此,甘妤霖前往寺庙的路上,“偶遇”了不少外出游玩的儿郎,却是理也不理。   一行人入住护国法师居住的“清远”寺庙,甘妤霖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上整洁的白衣,去往寺庙后院。或映跟在甘妤霖身边,将一些往事捡要点告诉给她听,其实,他早就该说了,只是她一直不想知道,他便也不多嘴。如今,就要和敏称派来的人见面,甘妤霖想弄清楚一些事,这才让或映把他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原来,敏称大将军是中元女皇的义弟,自幼就被她收留在身边培养,二人亦师亦友。敏称痴恋中元女皇,但因她心中只有言千歌一人,伤心之下,便选择驻扎边界。甘城也带兵逼宫时,敏称正在边关作战,收到消息时为时已晚,悲痛之下,反出了轩渊,进入茫茫草原,发誓总有一天会踏平轩渊为中元女皇报仇。   言千歌诈死逃出皇宫后没去找敏称,怕自己踪迹暴露,连累了当时还自顾不暇的敏称。加之那时言千歌身边剩下的影卫仅有四人,不足以护着他去寻找敏称。   为了平安生下甘妤霖,又为了图谋后事,言千歌便选择隐居地宫,徐徐图之。   而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隐忍,敏称和孟上一已经统一了草原,甘妤霖也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是时候向甘城也讨回血债了。是以,言千歌死前让甘妤霖投奔敏称,以甘非燚女儿的身份,杀回轩渊,夺回被甘城也这个毒妇窃取的一切。   “他可信吗?”甘妤霖本以为敏称就是个忠于她母亲的男将军罢了,不想还有这一层关系,算起来,言千歌可是敏称的情敌,为什么言千歌会如此信任他?   或映停下脚步,看着甘妤霖的眼睛,郑重道:“敏称大将军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同时获得中元女皇和主后信任的人。阿映对他了解不深,却清楚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背叛曾经的誓言。少主日后会明白他到底可信还是不可信!”   甘妤霖挑眉,笑道:“我信不信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信我,还是信我身上流着的血。阿映叔叔,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你怎能凭着我的身世,就断定我到了草原就一定能得到敏称大将军的忠心呢?须知,主事的人可不只有他一个!”   “阿映相信少主,定能赢得草原之人的爱戴,让他们认可‘甘妤霖’,而非‘中元女皇’之女。”或映亦是一笑,看着甘妤霖的眼神,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甘妤霖好笑的摇摇头,一甩衣袖,便大步往前,或映直起身体赶紧跟上。   进入禅房,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盘腿坐在地上的老者,甘妤霖面露恭敬,向老者行了个礼,便往内室走去。或映留在外边,警惕“老鼠”的动静,随时做出反应。甘妤霖见到了敏称派来的人,有些意外的挑起眉头,竟然是个年轻的男孩。   “叩见少主!”男孩很疲惫,反应却是一点都不迟钝,跪下给甘妤霖行了礼。   “起身吧!”甘妤霖伸手在半空中虚扶了一把,男孩顺势起身,低垂着眼,不敢乱看。甘妤霖仔细打量了一下男孩,明白敏称为什么会派他来了,这样的半大小子,最能降低人的戒心,更何况雌雄莫辩的他还能男扮女装,骗过守门兵士。   男孩也不啰嗦,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甘妤霖,垂首站在一边,等着她下令。   甘妤霖打开信封,发现敏称的字迹竟和言千歌的有几分相似,想来,是跟言千歌学过一段时间。甘妤霖很好奇,若敏称深爱她的母皇,为何没想着争取一把?   压下心中的好奇,甘妤霖快速地看完信,明白敏称的意思后,便让男孩凑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话。男孩听完,神色变得十分慎重,做出了个手势,发誓自己一定办到。从内室出来,甘妤霖和护国法师小谈了一会,得知他已经把选出的那个女孩培养得差不多后,微微一笑,领着或映装作祈福完毕的样子走出禅房。   “少主可真好看!”男孩毕竟年幼,看到容貌惊艳的甘妤霖,不免羞涩了。   护国法师伸手在男孩头上拍了一记,佯怒道:“小子,别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男孩捂着头,却是不敢抱怨,换回原来的伪装后,端着凉掉的茶走了出去。   ? ☆、第五十四章 原子自弃,忠仆劝告 ?  夜色降临,乌云遮住了月光,不见半点光芒,偶见星光闪烁,却是转瞬即逝。   凄冷的宫墙里,间或哀婉的哭声,许是争宠失败的君子在为自己的命运悲叹。   本该守在甘城也身边的许始,却在冷宫里,陪伴着依然不愿搭理他的连加宜。可若说连加宜恨透了许始,本可以一死了之,为他心爱的甘妤霖守节,但他却在许始身下婉转承欢。许始想,这样的小野猫,果然是最让他喜欢的,若能对他多半点关心,会更好。连加宜身不由己的发出低呼声,刺激得许始越发的难以自控。   “嗯……”连加宜终于没能抵抗住身体的自然反应,双脚有力的盘在了许始的身上。许始略感满足,总有一天,这只小野猫的身和心都只会属于他一人。   就在许始为连加宜难得的配合感到心悦时,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冷宫外的园林,转瞬即逝,好像是微风在戏弄枝叶。黑影急行至女院附近,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老鼠”的存在后,手捏着嗓子,发出了极肖老鼠叫声的声音。   “吱吱……”忽然,对面传来相同的叫声,黑影会心一笑,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两道相错而过的黑影,仅一瞬间的工夫,便完成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往冷宫方向走回去的黑影走到角落里,就着烛光看清纸条上的内容后,便用内力催碎了纸条,吞到肚子里,来个彻底的毁灭证据。经过园林的时候,听得连加宜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声音,黑影身形不变快速前行,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他日,主子得成大业,连氏加宜当以功臣之首待之,只因此辱非常人所能忍受。   早上,阿原子睁开眼睛,看着房梁,忽的一笑,叹道:“啊,居然又没死?”   艰难地爬起身,阿原子看着自己即使是坐着也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眼里没了一开始的愤怒,有的只是漠然。他的母亲对他一直很好,但那份好,不过是因为他是她最爱的男人生的孩子罢了,不是因为他是他。所以,他很怨恨他的母亲,哪怕她为了救他,不惜冒着灭族的危险,哪怕她为了他,在朝堂上一再的退让。   “原哥哥,霖儿最喜欢你了!”迷糊间,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很坚定。阿原子想起来了,那是他和甘妤霖在竹林里发下誓言的场景,现在想来,当真可笑。他曾起誓,此生定不会背叛她,她曾许诺,此生定会给他男子最大的幸福。而他们都食言了,他被甘子也夺了清白,她断了他拥有子嗣的可能。   “阿原子,你竟然……好,你好,滚,给本殿下滚,本殿下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阿原子捂着耳朵,却还是能听到甘妤霖发现他贞洁不再时,愤怒的声音。   闭上眼,阿原子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喃喃自语道:“霖儿,霖儿,为什么……”   似梦境,又似真实,阿原子很清晰的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朝他走过来。   “霖儿,你为什么喜欢我?”七岁的阿原子牵着甘妤霖胖乎乎的手,好奇道。   甘妤霖扬起下巴,肉嘟嘟的脸,像是一个糯米团子,非常可爱,只见她满足的笑道,“因为原哥哥是原哥哥啊,父后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灵魂。霖儿不懂‘灵魂’是什么意思,霖儿只知道,若原哥哥不是原哥哥,就不喜欢了!”   “我会一直都是你的原哥哥!”阿原子抱住甘妤霖,用头蹭着她的小胖脸。   “哼,阿姐,你坏,居然不带我玩!”一声怒喝,打断了阿原子和甘妤霖的动作,两人回头一看,是瞪着圆圆的眼睛的甘子也。甘妤霖做了个鬼脸,拉着阿原子就跑了,甘子也见状,一边气得要死,一边让甘妤霖等等她。甘妤霖终是停下脚步,等得甘子也上来,便一左一右的拉着阿原子和甘子也,往金池边跑去。   “主子,用膳时间到了!”突然,一个声音略显低沉的男声响起,打断了阿原子的回忆,睁开眼,一扫先前的痛苦挣扎,剩下的只是他惯有的冷漠与高傲。   得到阿原子许可,身着素色服饰的宫侍推开门,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摆菜一边给阿原子介绍菜式。阿原子并不搭理,就像之前那样,仿佛不知道饥饿一般。   “主子,您多少吃一些吧,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图谋后事啊!”宫侍主动给阿原子装了一碗点心,走到床边,跪在地上,将碗高举过头顶,苦心劝道。   “滚,我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你这卑贱之人来同情了?”阿原子一脚踹开宫侍,暴虐的样子,若换做寻常宫侍早就吓得磕头谢罪了,但这名宫侍却十分镇定。   宫侍爬起,重新跪好,低垂着头,劝说道:“主子,您可别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奴听说眉侧君要被封为平君了,宫里都说平君之后,他就会被册封为正君!茉平妃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太医诊脉后,说是他似有喜脉之兆。现在,女皇陛下和主后都在陪着茉平妃,说是若真的身怀有孕,便许茉平妃一个恩典呢。”   “恩典,什么意思?”阿原子的情绪冷静下来了,看着这个在他被打入冷宫后,就一直陪着他的宫侍,心里对宫侍的忠心是有几分动容的,因此宫侍的话,他倒也不怀疑。若真如宫侍说的那样,他争夺了这么久,终是争不过茉眉易吗?   宫侍把头低得更低,似在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奴打听了,太女殿下对眉侧君十分满意,说是许诺了在册封他为正君前,不会纳新君进门。而主后和茉平妃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便由茉平妃借着喜脉之兆,向女皇陛下讨恩典。若落实了喜脉,想必女皇陛下看在这大吉事的份上,会允了暂不纳新君的请求。”   阿原子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一般,他的霖儿竟把承诺给了茉眉易?   ? ☆、第五十五章 重燃生机,陷入算计 ?  “不可以!”阿原子怒了,起身,想要提力赶到太女宫,却愕然发现,他已是个废人,别说施展轻功,就是走过去,也没力气。颓丧的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阿原子想起过去种种,心头苦的很,就好像小时候病危之际喝下的那碗苦药一般,全身都是苦的。但缓过劲后,取而代之的却是滔天的怒火,他绝不成全!   见状,宫侍挪着膝盖,靠近阿原子,虔诚的劝说道:“主子,您可得好好保重自己,莫叫那妖媚之人,夺了您的位置啊!来,奴伺候您用膳,用完膳,再出去晒晒太阳。丞相大人派人送了一些药物过来,说是按时服用便有康复的可能。”   阿原子抬眸,看着宫侍低头卑微的样子,忽的一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脸,丑,真丑,但这后宫中,丑人更能长命。宫侍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任由阿原子打量,垂着眼,不敢做出直视主子的逾矩行为。   “康复?哼,能够把我的内力还来吗?”阿原子发现即使是捏着别人下巴的举动,他做起来也是这般吃力,好像将养的力气都在刚才那一脚中耗尽了。呵,这样的他还能阻止茉眉易吗,这样的他还有资格去报复甘妤霖吗?苟延残喘,到最后,不是老死在这里,就是被达成所愿的甘子也活活气死,如此,他又能如何?   但,比起甘子也,他更不能接受茉眉易得到甘妤霖的承诺,“暂不纳新君”本是甘妤霖说要迎娶他为正君时立的誓言。那时,甘妤霖说只要他一人就好,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朝堂后宫从来都是密不可分,除了强势的中元女皇真正做到六宫无君外,放眼四国,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女皇能够做到?   所以,有这一句“暂不纳新君”,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在他夺得大权之前,能够独占她多一点时间。可惜,一切终究是笑话,他所想的未来,被甘子也硬生生转了弯,他爱的人也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样子。不甘心又能怎样,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想一死了之,却又不愿让茉眉易得到他的一切,他究竟该如何?   “主子,便是您的武功不在,成为常人,可只要恢复行动力,像寻常男子那般,这正君的位置迟早能要回来。丞相大人是不可能不管您的,而奴,也愿意豁出这条性命,为主子排忧解难。但前提是,主子您不放弃,若放弃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宫侍挑准时机,大着胆子对上阿原子的视线,言辞诚恳的说道。   “你何苦呢?”阿原子见多了背叛,却不想残暴如他,竟然也能得到如此忠心,难道老天都不开眼的吗?这种时候,他难道不该被那些枉死的宫侍索命吗?   “奴一日是主子的奴才,便终身是主子的奴才,主子要奴才死,奴才绝无二话,但主子若是再轻贱自己,奴可要以下犯上了!”宫侍用袖子抹了一把泪,道。   阿原子看着宫侍,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被人信任,被人付出忠心,偏偏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但这样才能更看清人心,懂得自己的处境,不是吗?他不会认输,因为真正的阿原子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翻身的机会,真正的阿原子,便是拼尽一切,也不会让负了他的人彻底的忘记他,更不会成全那些人夺走他的爱人!   沉默许久,阿原子深吸一口气,眼里升起一丝杀意,见此,宫侍很知机的跪着往后退,起身将桌上的菜盘重新归置好,弯腰等着阿原子就餐。阿原子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桌前,宫侍没有搀扶阿原子,这一点,很让阿原子喜欢。   “嗯,这味道不错,明天接着送来吧!”阿原子咬下一口肉,满意的笑道。   “是!”宫侍看着阿原子用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眼底满是喜悦之色。   许是甘城也的授意,给阿原子行刑的侍卫手下留了三分余地,这才让他有了恢复自然行动力的可能。不像青月绵,那双腿是彻底的废了,足以见得甘子也的心到底有多狠。有些人就是如此,对待不喜欢的人,一点怜惜都不会有,对待喜欢的人,即使要他们付出生命也无妨。情之一字,谁能参的透,谁又能独得宠爱?   “请主子服下!”阿原子用完膳后,宫侍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粉红色的颗粒状药丸,放在茶杯里,用银勺搅拌均匀,递给阿原子,示意他喝下。   阿原子闻了一下气味,便一口饮下,入口的清凉,让他阴郁的心情好了一些。   离开冷宫,宫侍放出一只信鸽后,回到寝室,换上一套侍卫服,戴好□□,身影一闪,便到了寝室后院,从这里的小路走到竹林。竹林里有一个假山群,宫侍走到其中,敲响了一块地砖,再一眨眼,人已经到了地下。走过一条蜿蜒的小道,宫侍面前出现一扇大门,他举起手在门上拍了三下,门便自动打开了。   走进里面,凡是见到宫侍的人都抱拳行礼,面露恭敬,包括或邪和或岭。   宫侍走到言千歌生前居住的房间,看到房内的人影,心口一松,站在门外,整理了一下着装,轻声道:“少主,或沅回来了,有事禀报,此时,可否进来?”   “进来吧!”甘妤霖的声音很轻,却莫名的让或沅打了个激灵,他的少主越发的不可捉摸了,便是年少的甘非燚,都做不到她如今让人猜不到喜怒的地步。   甘妤霖背着手转过身,看着或沅又变了个样的脸,无奈叹道:“阿岭叔叔和你真是可恶,一个终日戴着假皮,一个则不停的换皮,是考验我的眼力不成?”   或沅轻笑,半跪在地,行了个标准的影卫礼,道:“少主就莫要取笑或沅了!”   “好了,阿沅叔叔,事情如何了?”甘妤霖收敛表情,眼里透着一丝复杂。   ? ☆、第五十六章 事事生起,步步入局 ?  “回禀少主,他杀意已起!”或沅垂眸道,虽然他不明白现在的阿原子还有什么可图的,但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影卫,最懂的便是不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   闻言,甘妤霖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或沅起来,将一个孩童巴掌点大小的蓝色药瓶交给或沅,道:“一日三粒,服完为止,不可与茶水共饮,否则立刻毒发。”   或沅是见过这个药瓶的,忆起那可怕的药效,心中一凛,将药瓶郑重的放到怀里,躬身询问道:“或沅记住了,只是不知少主打算让他以多快的速度复原?”   “半个月,在宸王婚礼前,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来地宫了,免得节外生枝,还有,若条件允许,和连加宜联系一下,告诉他,我没忘记他!”甘妤霖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根木簪,是男子盘发用的簪子,做工很是精巧,可用来定情。   或沅接过木簪,心里却在想这种时候若是让许始看见了这东西,恐怕会对连加宜不利啊。甘妤霖观察着或沅的表情,知他心中所想,轻咳了一声,笑了。   “嫉妒,有时候会是催化感情进展的良药!”话落,甘妤霖便示意或沅退下。   回去的路上,或沅神色复杂,他的少主日后到底是明君还是暴君呢?狠,便会失了仁心,于百姓不利,不狠,就夺不回皇位,对不起枉死的中元女皇。罢了,无论怎样,甘妤霖都是他的少主,未来的主子,作为一名影卫是不能质疑她的。   甘妤霖一早就算好了时机,一步步安排,让那些自诩聪明自诩情痴的人按照她的意愿行走。她的手法与算计不见得有多高明,不过是仗着他们对她的情意罢了,说到底,她都是所有人中最卑鄙的那一个。可这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了,还得多谢那位昌岐小王爷,让众人的视线都放在宸王府,她的行动也自由了许多。阿原子这步棋,她不会轻易放弃,谁让他的母亲是阿安李,那个为着可笑的爱情不辨是非沦为甘城也走狗的女人。阿安李活着一天,阿原子便不能死,因为阿家的作用很大,阿原子对甘子也的恨意,对她的情意仍可利用一二。   “霖儿,你是我的!”甘妤霖的耳边忽然响起阿原子与她在竹林起誓时的声音,摇摇头,只听见进入最终选拔的新影卫操练的口号声。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甘妤霖终是将过往抛下,她选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弃情绝爱又如何?   时间匆匆,敏称将军派来的人在寺庙里天天被护国法师变着法的折磨,美其名曰:磨练。男孩含着热泪等待甘妤霖的消息,却始终等不到甘妤霖确切的出发时间,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男孩由一开始的不满变为了佩服,便消停了下来。   冷宫,阿原子在或沅的照顾下,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真不知道他母亲是从哪里求来的良药,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阿原子曾受过怎样的伤。恢复行动力后,阿原子联系了他的母亲,痛哭流涕的表示再也不做混事,安心的在冷宫里孤独终老。阿安李虽然心疼阿原子年纪轻轻便要受此折磨,但终是没办法改变他的处境。   连加宜手持新木簪发呆的样子被许始看见,醋意大发,冲动之下,摔坏了木簪,二人大吵了一架,随后却以连加宜抱住许始求他别走作为结束。许始很高兴,这说明连加宜终于习惯了他的存在,若他离开,连加宜定如流浪的猫儿般无助。   太女宫大办喜事,眉侧君被册封为眉平君,仍旧居住减风殿,但甘妤霖却向主后讨了个恩典,扩建减风殿,竟有超越原正殿规格制度的意思。因此,眉平君很快就会被封为正君的消息,传得越发的热烈,仿佛人们已经看到眉平君入住原正殿的样子了。茉眉易对此却感到不安,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就快发生了。   后宫争宠手段不断,却始终无人能盖过主后的风头。主后母家势力强大,又独得圣心,无人敢掠其光芒,便是绝平妃都收敛了许多,像是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而茉平妃经过太医院首的诊断,证实他并未怀孕,只是假喜之脉,引发错觉。   空欢喜一场的甘城也却还是准了茉平妃的请求,许甘妤霖暂不纳新君,待眉平君生下孩子,正式被封为正君时,再往太女宫赐人。如此恩宠,让后宫众君十分嫉妒,却不敢算计茉平妃,因为主后向甘城也提议,准备封茉平妃为皇贵君,如此,谁还敢去对付他?有女皇的宠爱,主后的支持,茉平妃地位稳固如泰山。   而最让人羡慕的还是眉平君,要知道,太女宫现在可就他一位君子了,太女殿下每日上完课便和他腻歪在一起,宠爱得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众人猜测眉平君独得宠爱的原因,皆是因为他手段了得,不然怎么平君正君接二连三的出事,而他却还能牢牢地陪在太女身边?想来,日后再进新君,也无人能动摇他的位置。   被迎娶昌岐小王爷一事弄得焦头烂额的甘子也私底下探过甘妤霖的意思,得知眉平君不过是一个宠物一般的存在,便放了心。在甘子也的眼里,男子都是可玩可扔的宠物,能够让甘妤霖真心相待的阿原子已经再无复起机会,便是甘妤霖身边多再多的男人又能如何?反正,这些男子总有一天都会在水牢里腐烂生蛆。   “嘭!”一声拳头砸在桌上的闷响声响起,青月绵面容扭曲,恨不得立刻提剑杀人,但看毫无知觉的双腿,便颓丧的软了下来,他这般模样,还能做什么?   “主子,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一名身穿粗衣的宫侍听到动静,跑进房间,先是捧起青月绵的手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是有些红肿后,这才收拾起桌面狼藉。   青月绵没搭理宫侍的举动,想着甘子也即将迎娶小王爷的消息,忽的笑了。   ? ☆、第五十七章 青君颓丧,心志不定 ?  听见青月绵的笑声,宫侍的身体抖了一下,似有些害怕,但收拾好桌面后,却还是想办法打了一盆热水给青月绵洗手。青月绵看着宫侍小心翼翼的动作,忽然想起新婚的时候,甘妤霖嘘寒问暖,亲自喂他饭食,甚至衣服都不许他自己穿。忆着从前的宠爱,青月绵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到底有没有对甘妤霖动过心呢?   甘妤霖不学无术又残暴成性,却独独对他温柔以待,即使一开始有着利用他让阿原子难过的意思,后面,未必没有半点真心。可惜终究是长久不了,容貌惊人的茉眉易,气质温润的连加宜,让甘妤霖分了心,也看透了自己的心。她到底还是最爱阿原子,但阿原子贪心不足,硬生生毁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宠爱,自作孽。   不,甘妤霖谁也不爱,或许,他们都是被她利用的棋子,不然如何解释一个又一个对她不利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呢?但她真有那般心机,又怎会被他落毒?   “主子,您可放宽心,奴听说户部尚书正在求药,若能求得,您这双腿可就有康复的希望了!”替青月绵洗干净手,宫侍端水盆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低垂着头道,即使青月绵现在什么身份都不是,他也不敢造次。   “哼,我算是哪门的主子?”青月绵冷笑一声,却不为难宫侍,示意他退下。   不一会,宫侍却又走了进来,脸上透着喜色,手上端着一盘水果,道:“主子,奴看后院的果子成熟了,就给摘了几个,已经洗干净了,您可拿来尝尝鲜!”   青月绵抬眸,看着宫侍发自内心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碍眼,为什么,在这肮脏的后宫中,竟还有人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但想着宫侍一心为他,不像尔初那个背主忘义的家伙,一见他落难,就搭上别宫君子,做了君子的扫地宫侍。青月绵的火气便又消了些,落难之际,还有人事事为他着想,总算老天还没忘记他。   “坐下吧,和我一起吃!”青月绵面露笑意,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却让宫侍瞬间变了脸色,跪下道,“主子,主子仁厚,但奴可不敢不守规矩,就请主子……”   “这里就剩我和你了,若你还如此,不如离开,让我一人独处!”青月绵道。   宫侍挣扎了半晌,终是点头,小声道:“奴谢主子仁厚,必将一心为主子!”   拿起一枚浅绿色的果子,青月绵轻咬了一口,看宫侍想要大口却又不敢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爱,毕竟宫侍才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忍住口腹之欲。下令让宫侍尽管放开肚子吃,不然就别再来伺候他了,宫侍才放胆吃着水果,那样就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青月绵心里很不是滋味,莫不是宫侍把吃食都让给了他。   “不不不,可没有这回事,奴就是没吃过这么新鲜清香的果子,才……让主子见笑了!”听完青月绵的质疑,宫侍连连否认,但发青的面色,却说明了一切。   “哎……”青月绵看宫侍的样子,伸手示意他靠过来,宫侍乖乖听话,跪在地上,顺着青月绵的手势把脸放到他的膝盖上。青月绵摸着宫侍的脸,又想起了甘妤霖,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枕着他的膝盖,跟他抱怨女皇的不公,时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现在,甘妤霖应该躺在茉眉易怀里,与他情意绵绵,密不可分吧?   听说,得知是他落的毒后,甘妤霖闭门不出,竟是伤心得差点加重病情。原来,他在她心中也是有地位的吗?但,这样的地位,他不要,因为这会让他想起甘子也的绝情。可细想之下,甘妤霖又何其无辜,为何要为甘子也的事付出代价?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不答。如果,你有一个至死都爱着的爱人,但她却爱着别人,并为了这个人,百般利用你,甚至不惜一次次践踏你的尊严,你会如何?恨她,与之不死不休,还是放手,选择离开?”青月绵低头看着宫侍,道。   “奴定会杀了她爱的人,好叫她知道绝望的滋味!”宫侍到底是年轻气盛,气鼓鼓的说完,随即愣了一下,赶紧给了自己一巴掌,趴在地上道,“奴妄言了!”   “杀了她心爱的人?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青月绵自言自语,随后又道,“但她爱的人却爱你,对你百般体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你又会如何?”   “啊?”宫侍摸摸脑袋,似在纠结,半晌,道,“奴不知,奴想若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受到太多的宠爱也不会开心,若是自己想要的,即使点点温存也快乐。”   青月绵轻笑,看着宫侍的脸,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多,莫不是看中哪个侍卫了?若是以前,我还能给你指一段姻缘,但现在,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奴,奴不敢……”宫侍的脸红了,嘴上说着不敢,但眼里却透着一丝渴望。   “无忧无虑,情窦初开的感觉,可真好,真好……”青月绵陷入了回忆,宫侍不敢动,直到跪得双腿都麻了,才等到青月绵让他退下的声音。看着宫侍的背影,青月绵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杀死甘妤霖,报复甘子也。但,看着他毫无知觉的双腿,谈何报复?没到甘妤霖面前,他就会被侍卫乱刀砍成肉酱了。   入夜,青月绵陷入昏睡,而他的宫侍却身形轻盈的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老鼠”后,才半蹲身体从树根处捡起一块石头。走回寝室,宫侍摘下用来盘发的木簪子,放在打好的清水中浸泡,随后放入石头,让水覆过石面。片刻后,石面上出现一行小字,宫侍快速记下,因为这很快就会消失。   记住石面上的内容后,宫侍很快便想好了一个计划,而字体已经慢慢淡掉。   第二天,阳光微暖,宫侍就推来一个轮椅,让青月绵坐上,带他去晒太阳。   ? ☆、第五十八章 耳边声音,入局不知 ?  晨曦时分刚下过一场初雪,空气微冷,但有和煦的阳光,倒也冷热适宜。即使入目的景色十分单调,但冲着这份悦人的气温,却也值得喜悦。宫侍推着青月绵,大着胆子与他说了许多话,就怕闷着他。青月绵半眯着眼,忽然发现,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的糟糕,尤其是当他落到这般田地的时候。   “主子,奴跟守门的侍卫商量好了,等会就带主子出去散散心,尽管不能到御花园那边欣赏初雪景致,但也能看看与这不同的场景。”宫侍凑近青月绵的耳边,小声的说道,耳根微红,许是谈到了某个让他心神不定满目含春的人的缘故。   青月绵点点头,能出去是好事,即使只是片刻的时光,也足以让他喜悦。   手在不经意间摸到了肚子,却引得青月绵脸色一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见状,宫侍赶紧停下,从后面抱住青月绵,不停地告诉他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许久,青月绵才控制住自己,拍拍宫侍的手背,告诉他,可以放开怀抱了。   “阿原子!”青月绵咬着牙,想起水牢里发生的事,恨不得撕碎了他。但青月绵心里清楚,即使阿原子同他一样成了冷宫废人,他还是不能动阿原子半分。   总算因户部尚书的关系,他没再受非人的折磨,不然,按照阿原子的意思,他早就没命了。但阿原子也算遭了报应,不但沦为废人,还永远失去了孕育子嗣的能力,一个不能生子的男人,即使母家势力再强,都无法获得男人最高的地位。   推着青月绵走出冷宫,宫侍的脸红成了番茄,因为他心仪的侍卫一直在看着他。青月绵情绪不好,恼上了情窦初开的宫侍,忽的用力拍了一下椅背,吓得宫侍立刻停下,跪在青月绵面前。看着瑟瑟发抖的宫侍,青月绵只觉得无趣,他这是做什么呢?示意宫侍起身,继续前行后,青月绵就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抚摸。   “听说了吗,宸王殿下对宸王君的到来很是期待呢!看样子,这宸王君要享尽独宠一段时间了。”忽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吸引了青月绵的注意。   宫侍停下,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悦这个胆敢非议主子的宫侍,但青月绵不出声,他也不好多嘴。青月绵想起甘子也,心中的怨愤再一次激荡起来,无法平息。   “宸王君受不受宠,谁也不知道,就是受宠,也比不得眉平君。你没听说吗,太女殿下将金池送给了眉平君,说是不管以后进多少新君,这金池啊,只有他能享用!”另一个声音响起,很是粗糙,有点像嗓子曾经受过伤,说话似乎很吃力。   “啊?不是吧,整个金池都给了眉平君?”尖细声音的主人吃惊的大声道。   “要死了你,这么大声?”粗糙声音的主人似乎打了尖细声音的主人一巴掌,又道,“眉平君恩宠隆重,他身边的梅侬现在可是得势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巴结一二。就是不能进太女宫伺候,结个善缘也好啊,总好过在这里跟废人死挨!”   听着宫侍的议论声,青月绵神色复杂,呼吸变得艰难起来,似乎很是难受。   “主子,奴推您到别的地方去赏玩吧?”宫侍提议道,若是以前,他当然敢呵斥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宫侍,但现在他的主子不过是最低等的宫奴,哪有资格惩治宫侍?更何况,青月绵和他是私自离开冷宫,被发现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不了,回去吧!”青月绵摆摆手,颓丧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原来的他。   伺候好青月绵入睡,宫侍离开前,点燃了平日用的檀香,助青月绵好梦。   “杀了甘妤霖,报复甘子也!”青月绵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想,他一沾枕头就睡了。但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怎么都醒不过来。终于在一把沾着血的利剑刺过来的时候,青月绵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耳边回响着一个凄厉的声音。   过了很久,声音才消失,青月绵恢复平静后,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宫侍的鼾声在门外响起,让青月绵好气又好笑,想着宫侍伺候他也累了,就没有问罪。   同一时刻,住在冷宫另一头的阿原子也被噩梦惊醒,捂着胸口,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一个声音,“杀了她,她死,才能永远不离开你,她死,一切才能如你愿!”   “霖儿,霖儿……”阿原子喃喃自语,半晌,握紧拳头,眼里透出一丝狠意。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或沅从门外冲进来,脸上急切的表情,让阿原子面色稍缓,摇头道,“不必担心,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你且回去休息,别守门了!”   或沅点点头,伺候阿原子重新睡下后,却依然守在门边,执着的背影让阿原子很是无奈。闻着空气中怡人的香气,阿原子闭上眼,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第二天,阿原子正提笔写着什么,或沅忽然走进来,凑近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当得知甘妤霖准备给茉眉易赐孕药,待他产女后便向主后提议封茉眉易为正君时,阿原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了。不可以,茉眉易绝不能抢走他的位置!   “主子!”或沅面露关切,却被阿原子示意退下,只得走出房间,在外守着。   “霖儿,你真的太狠了!”将纸撕碎,阿原子闭上眼,再睁眼时,似有决断。   入夜,甘妤霖在召阳殿写着太师布置的作业,脸上却无抱怨之色,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茉眉易端着汤来探望甘妤霖,见甘妤霖认真,也不出言打扰,就坐在一边。等甘妤霖停下笔,准备活动脖子时,一双手便给她舒缓起了筋络。   “阿易!”甘妤霖露出一个微笑,抬头,对上茉眉易温柔的眼神,忽然起身,将他拦腰抱起,直往寝室内走去。茉眉易将脸藏在甘妤霖怀里,眼里满是羞色。   ? ☆、第五十九章 云纹木簪,姐妹共约 ?  早上降了一场雪雨,气温骤然变冷,但影响不了室内的春情。甘妤霖兴致很高,又把茉眉易折腾了一番,这才停手。茉眉易抱着甘妤霖,将脸枕在她胸口,手不自觉的摸着肚子,想着这里即将给心爱的人孕育一个生命,便忍不住笑意。   “阿易,你真的愿意给我生孩子?”甘妤霖坐起身,看着茉眉易幸福的笑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这样的人会有怎样的后代呢?值得期待吗,值得喜悦吗?若她母皇和父后在地下有知,会高兴的劝她多生几个,还是要她暂时别生?   “霖儿,我愿意!”茉眉易也坐起身,抓着甘妤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顺势将茉眉易抱到怀里,甘妤霖忽的一笑,将他压在身下,道:“若你肚里怀了娃娃,本殿下可就得做很长时间的尼僧了,既如此,现在就好好补偿一二!”   “霖儿,别闹……唔……”茉眉易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知道一味的迎合。   守在门外的梅侬羞红了脸,太女殿下的精力可真是太旺盛了,可怜的眉主子!   起身,甘妤霖亲了亲茉眉易的额头,示意宫侍不许吵醒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屏风后沐浴,洗漱完毕,换上一套淡黄色的衣服就往书房走去。一路行走,碰到的宫侍纷纷跪下行礼,一些胆大的,低头的时候将脖颈线条完美的露了出来,却得不到甘妤霖半点注意。走到书房,甘妤霖示意宫侍退下,不得打扰她练字。   就在甘妤霖提起衣袖拿笔的时候,或映端着一盘东西走到书房外,求见。   “殿下,这是主后赐的补身药,说是眉平君过于‘劳累’,得好好的调养身子!”或映半跪在地,将手中的盘子高举过头,一本正经的转述着咬微悟的话语。   “父后可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说……”甘妤霖红了脸,咬着牙抱怨道。   二人对话之际,甘妤霖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或映起身将补身药放在书桌上时,顺势一看,便凑近甘妤霖耳边,小声说道:“少主,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甘妤霖轻笑,终于要离开了,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因为心慈手软而误事,挡她者死,阻她者亡,宁可她负尽天下!   或映离开后,甘妤霖平心静气的写了一会字,却忽然神色一变,将纸撕碎,放到烛台里烧毁。吹散纸灰,重新打开一张纸,甘妤霖好兴致的写下一首诗。   停笔,握着脖子上的玉佩,甘妤霖冷笑,在心底说道:“甘城也,下次回来,定要将你踩在脚下!你欠母皇的,你负轩渊的,我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且等着!”   “阿姐!”甘子也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但转瞬间,她人就走到了书房内。   “阿子,怎有空过来,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筹备婚礼吗?听说未来的宸王君已经快到皇城了。”甘妤霖微笑着走到甘子也面前,牵着她的手坐在一边的睡榻上。   “总得喘口气,歇一歇吧,不然让小王爷看到一个精神不振的宸王,指不定就悔婚了!”甘子也躺在睡榻上,把甘妤霖的腿当成了枕头,抬眼,故作玩笑道。   甘妤霖抚摸着甘子也的秀发,轻笑道:“没个正经,你想偷懒就直说好了!”   甘子也挑眉不语,享受着甘妤霖的抚摸,想起茉眉易,便道:“阿姐,眉平君真的当得起正君一位吗,茉家现在虽然势起,但终是难以恢复最初的样子啊!”   “当不当得起都在母皇的一念之间,现在,正君之位,只有他合适,若他再不行,母皇可又要往太女宫塞些乱七八糟的人了。”甘妤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满,却让甘子也很高兴,甘妤霖越反感身边男人多越好,如此才能达成她所愿。   “对了,我正好有份礼物送给你,起来,看看合不合意!”甘妤霖拍拍甘子也的手,示意她起身,但甘子也却蹭了很久才肯动身,像极了小时候的懒样。   甘妤霖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书,整个书架就动了起来,翻转出另一面。甘子也没想到甘妤霖在她面前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把书房机关展示出来,心里震惊之余,也为这份信任动容。甘妤霖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走到甘子也面前,示意她打开。伸手接过盒子,甘子也忽然有些紧张,哪怕她已经收了甘妤霖很多礼物。   “这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甘子也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发簪疑惑道。   甘妤霖拿起一根雕着云纹的木簪子,插在甘子也头上,笑道:“果然合适!”   “阿姐,这是一对的,另外一个,是给未来宸王君的吗?”甘子也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对昌岐小王爷的恶感更深了几分,也为甘妤霖的祝福举动感到无奈。   “不,另一个是我的,这是姐妹簪,你再仔细看看,有何玄机?”甘妤霖摇头,将木簪子取下,放到甘子也的手里,自己则把另一个木簪拿起,比划着。   闻言,甘子也仔细观察着木簪,发现云纹的形状似乎有些诡异,再一看,惊喜的说道:“云纹的纹路是用‘霖’字组成的,此人可谓巧手,心思也着实缜密!”   “我这个是用‘子’字拼成的,‘霖’在你手,‘子’在我手,从此,你我姐妹之间再无猜疑!”甘妤霖说着,就把木簪插在了头上,甘子也神色动容,也将木簪插在头上。四目相对,甘子也激动的抱住甘妤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阿子,若有一天阿姐不在了,可不许忘记阿姐,也不许毁坏这个木簪!”甘妤霖抚摸着甘子也的头发,虽是笑着,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伤感,略显颓丧。   甘子也抬头,怒道:“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我姐妹定能共看万里河山一百年!”   “好,阿子说得对,你我姐妹共看河山一百年!”甘妤霖笑着,抱紧甘子也。   ? ☆、第六十章 夜半惊叫,终失理智 ?  冰冷的夜晚,配合着冷宫里的哭声,难以让人成眠,但阿原子却睡得很好,弥漫在空气中的清香,对安神有很好的作用,是阿安李特意叫人给他寻来的。忽然,阿原子的眉头皱了起来,冷汗不断地冒出,双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梦到了很可怕的事。身体不自觉的蜷缩着,牙齿也咬紧了嘴唇,却始终醒不过来。   “杀了她,杀了她!”突然,阿原子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双手捂着胸口,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或沅听到动静跑进来,扶起阿原子,正想去打水给阿原子洗脸,就被阿原子拉住手。阿原子凑近或沅耳边说了几句话,在寂静的空间里,却是透不出半点句调。或沅似乎没听明白阿原子的话,使得阿原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主子,这……”这回,或沅确信自己听到的没错了,脸色一瞬间惨白起来。   阿原子的眼里透着狠意,似无法再思考,见或沅态度犹疑,便怒道:“照我说的做,你既然忠心于我,就该只听我一人的吩咐,不要试图改变我的决定!”   或沅张张嘴巴,半晌,跪在地上,道:“主子,奴自是忠心于您,但此事事关重大,奴不得不斗胆劝说。主子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丞相大人那边也在寻找机会让主子重新得宠,事情已然有了转机,主子何苦在此关头冒险呢?”   “你不懂,她的心太狠了,便是做尽一切,她也不会为我回头。我不想再强求,所以这一次,会是我最后的执着,若失败,我甘心在冷宫里长眠!”若是以前,阿原子定会斩杀了或沅,竟敢质疑他的决定,但此时此刻,他却知道,除了或沅,没人再能帮他做事了。所以,他不介意让或沅知道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主子,您……”或沅抬头,看着阿原子的表情,面色挣扎,终是点了头。   “你且去安排吧,我想我母亲在这里肯定留了几个能用的人!”阿原子手一挥,眉色是难得的温和,但看在或沅的眼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可怕。或沅诚惶诚恐的领命退下,走出冷宫时,整个人却像轻松了许多的样子,快步往前方走去。   同一时刻,青月绵也醒了,这回宫侍可没有酣睡如牛,听到动静就跑了进来。   “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奴给您熬碗安神汤来,如何?”宫侍扶着青月绵起身,抬眸时,被他眼里透着的狠色吓到,手一抖,差点就推开青月绵。   “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她该死,她该死……”青月绵喃喃自语,根本就看不到宫侍,也听不到宫侍说的话,死死抓着宫侍的手,没一会就把宫侍的手背抓出了几道血印。宫侍不敢喊痛,强自忍着,知道青月绵这是魔障了,一会就好。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青月绵才松开宫侍的手,迷迷糊糊的竟又睡了过去。宫侍给青月绵盖好被子,又替他擦干额上的冷汗,才捂着流血的右手走了出去。   回到寝室,宫侍简单的处理好右手背上的伤,想到青月绵的样子,略微担心,如此状态的青月绵,到底能不能替少主完成最后一步?不行,他得让青月绵振作,至少保证青月绵有足够的自主能力和体力,不然就会让人起疑,破坏少主计划。   早上,宫侍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虽然穿的还是粗布衣,但耐不住他五官精致,让守门的两个侍卫都看直了眼。美色当前,提的又是改善膳食的要求,两个侍卫又怎能不满足?羞答答的谢过侍卫,宫侍再次回到冷宫时,眼底蕴含着杀意。   召阳殿内,甘妤霖在茉眉易未醒时,起身,沐浴更衣完毕,示意宫侍保持安静,别吵醒茉眉易,便像得到了极大满足的猫,蹑手蹑脚的走了。看到甘妤霖这个样子,梅侬很想笑,但又怕犯了规矩,就死忍着,弄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梅侬,你傻站着做什么?”茉眉易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低垂着头的梅侬,不解的问道。梅侬赶紧上前扶起茉眉易,不经意间看到茉眉易身上的痕迹,脸瞬间红了。茉眉易也有些尴尬,甘妤霖实在是太乱来了,都没给他留个空白的地方。   “主子,殿下吩咐了,要您好好休息,先把事前补汤全都喝了,这样,才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梅侬想起甘妤霖走前的吩咐,挤眉弄眼的冲茉眉易说道。   闻言,茉眉易的脸红成了番茄,想起甘妤霖昨晚说今天便给他赐下孕药的事,心中满是甜蜜,他终于要给她生孩子了!看着茉眉易幸福的笑容,梅侬心里也很高兴,示意两个宫侍过来,扶着茉眉易沐浴更衣,再让小厨房把事前补汤端过来。   茉眉易换上一套白色的长袍,腰间束着青丝玉带,简单中带着一丝贵气,很符合他的气质。长发随意的用木簪挽在脑后,看着懒散,却散发着一种媚态,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有他,在他的身体打下烙印。事前补汤端了上来,梅侬照例试吃,用专门的试毒工具试过之后,又抿下一口,静坐片刻,才把汤端到茉眉易面前。   看着散发着香气的汤碗,茉眉易忍着激动的心情,尽数喝下,他一定要给甘妤霖生个健健康康的女婴。服侍茉眉易喝完事前补汤,梅侬便提议到金池边的花园赏玩一二,剪些新鲜花回来。茉眉易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在梅侬的陪同下前往金池。眉平君出行,路上的宫侍纷纷跪下行礼,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他的好运。   “主子,看,这花既漂亮又坚强,就跟主子一样,怪不得那么受殿下的宠爱!”梅侬指着树枝头红艳的花朵,仗着自己受茉眉易宠信,大着胆子逗笑了一句。   茉眉易伸手敲了梅侬的脑袋一记,佯怒道:“胆子可肥了,竟敢编排主子!”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实话实说!”梅侬揉着脑袋,眨着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 ☆、第六十一章 竹林约见,设下死局 ?  茉眉易和梅侬在花间行走时,甘妤霖正在书房练字,守在门外的宫侍眼里多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神采,他们的主子越出色,他们越有奔头。而且,修身养性后的太女殿下实在是迷人,让人心动,可惜,现在的她眼里只看得到眉平君一人。   “不拘小节,女子所为。”停笔,甘妤霖看着自己写下的八个字,却是冷笑一声。将纸张撕碎,摊开纸,甘妤霖又提笔写了起来,她的字迹在太师的指点下,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再像虫爬。但与甘城也大气的笔迹相比,仍是隔着一丝距离。   “殿下,眉平君身边的宫侍求见!”甘妤霖正写得入迷,门外忽然响起通传声,蹙眉,不悦的神色在听到“眉平君”三字时,瞬间舒缓,放下笔,宣见来人。   “阿易可是有事?”甘妤霖看着跪在面前的宫侍,认得出他是梅侬新选上来伺候茉眉易更衣的宫侍。想着今晚赐孕药的事,甘妤霖以为这是茉眉易等不及了。   宫侍低垂着头,压低声音说道:“回殿下的话,主子让奴才给您送样东西来,说是要您亲自看过!并说,若您看了准时到达,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您呢!”   “哦?”甘妤霖来了兴趣,手一挥,道,“把东西拿上来,让本殿下看看!”   宫侍点头应诺,起身,却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泛着黄色的纸条,递给甘妤霖的贴身宫侍,让他代为转交,道:“主子说,殿下看过就会明白了,奴才告退!”   挥挥手,让其退下,甘妤霖从贴身宫侍手里接过纸条,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露出一个微笑。吩咐贴身宫侍收拾好书房,甘妤霖掀起衣摆就走了出去,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摒弃随行宫侍,甘妤霖一个人往竹林方向走去,茉眉易在那等着她。走到竹林,甘妤霖闻着微风中传来的气味,嘴角微扬,表情很是诡异。   “阿易,阿易,你在哪里啊?”再一眨眼,甘妤霖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张嘴就唤着茉眉易的名字。凭着感觉走了几步,却是穿着一身蓝衣的阿原子出现在她面前。见状,甘妤霖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扭头就走,竟是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霖儿,你便是这般不愿见我吗?”阿原子快步追上甘妤霖,从后面抱住她。   甘妤霖挣扎着,惊讶阿原子力气的强大,道:“你不是已经成为废人了吗?”   阿原子嗅着甘妤霖耳边的秀发,笑道:“你忘记我有一个强大的母亲了吗?”   “放手,你现在应该困在冷宫,不该出现在这里!”甘妤霖抓着阿原子的手,感受到原本刚劲有力的手腕变得纤细如柳枝,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下来。察觉到甘妤霖态度的变化,阿原子心中激荡,将甘妤霖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霖儿,你可记得在这里,我们对着天空许下誓言,说一辈子不离不弃?”阿原子在甘妤霖耳边轻声说着,喷出的温热气息,让甘妤霖不自然的扭了扭身体。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甘妤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用力的挣脱阿原子,转过身,怒道,“你我之间已经结下死仇,你又何必纠缠不放?”   阿原子对上甘妤霖的视线,微笑道:“若我能放手,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说你爱我,但你想要的却是踩着我夺取至高的权力,而后将我困住,剥夺我的自由,让我只能依附你而生活!”看到阿原子陡然变得惊诧的脸,甘妤霖笑笑,道,“我不是真的蠢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心爱之人的想法?若我能够全心全意的爱你,自然愿意为你成为这后宫的笼中鸟!”   “但你别忘了,我是甘妤霖,甘之国姓,轩渊皇族最正统的血脉继承,召阳殿的主人,金龙玉剑的下一代传人,怎能因私情而将万里河山转送他姓?”甘妤霖说着,向前一步,爆发出的威势,竟迫使阿原子往后退了一步,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时,阿原子才发现,他所爱的甘妤霖,不过是他想象出来的样子罢了。   甘妤霖看着阿原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又道:“不该有的心思就该吞回肚里,别以为别人就该成为你的踏脚石!你我之间,若算起来,是你的存心不良,迫使我们一步步走到这一步!我负你,伤你,不过是为了自保,若你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太女正君,未来主后的位置,我又如何容不得你?可惜,你终是放不下野心!”   “哈哈哈……”阿原子忽的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道:“原来,我才是那个蠢人!你说,你到底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够骗过所有人?你想要什么,皇位?可惜那终究不属于你,你的存在不过是为甘子也挡咒罢了,太女?笑话一场!”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挡咒,这又关阿子什么事?你休想再使计破坏我和阿子的关系,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甘妤霖揪着阿原子的衣领,扬声道。   “你不信也没关系,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入宫之后,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一个事实,你,所谓的太女殿下,不过是一个早就被放弃的棋子!”阿原子顺势搂住甘妤霖的腰,面容扭曲,眼里透着一丝狠意,“死,我们一起死,死了,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死了,你我之间就再也不会有分歧,再也不会有算计!”   说着,阿原子就掏出火折子,往一旁的地面扔去,火苗一瞬间窜高,原来他竟在这里准备了火油。看着耀眼的火光,阿原子笑了,他的野心既已被甘妤霖看透,还输掉了所有翻盘的机会,倒不如拖着她一起死,至少能够与她永远在一起!   甘妤霖大惊,推开阿原子,刚想跑出竹林,就被阿原子拦腰抱住。甘妤霖拼命挣扎,眼里满是错愕,回头,看着阿原子含着泪水的眼睛,怒道,“你疯了!”   ? ☆、第六十二章 烈火噬魂,太女之殇 ?  “没错,我是疯了,是你逼疯了我!”阿原子眸色微红,似陷入了魔障。   甘妤霖咬咬牙,用力推开阿原子,正欲逃跑,却发现火势已经将她和阿原子包围了起来。阿原子看着噬人的火苗,笑了,红光照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火中出生的一般。甘妤霖不甘心的试着跑出包围圈,却发现根本就无路可走。   “霖儿,和我一起死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放下野心,只有这样,你才能毫无顾忌的和我在一起!和我同死,可好?”阿原子伸手,想要甘妤霖牵住他,却被甘妤霖甩开,望着她眸中的仇恨,阿原子失笑,就是她不愿,又能如何?   “啊,天啊!”一声惊叫打破了甘妤霖和阿原子对峙的局面,两人抬头望去,是被宫侍推着出来的青月绵,站在青月绵身后的宫侍看到这一幕,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青月绵不自觉的抓紧手背,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看着着实可怕。   “主子,这,这,这该怎么办是好?”宫侍松开轮椅把手,想要跑去救人,却被火势阻挡,回头,对上青月绵的笑脸,有一瞬间的慌乱,却强撑着询问道。   “你赶紧去叫人来,遇到一个就叫一个,就说太女被歹人所害,命在旦夕,要所有人都前来营救!”转瞬间,青月绵就变化了表情,一脸急切的对宫侍说道。   闻言,宫侍点点头,想也不想的往前方跑去,印象中,这里通往御花园,应该能很快搬来救兵。甘妤霖对上青月绵的视线,眼里流露出一丝留恋,张张嘴,想要说话,却终是沉默了。青月绵察觉到甘妤霖的柔情,不自然的撇过头,他伤了她,负了她,但她竟然还对他余情未了?阿原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妒火中烧。   “你还记挂着他?”阿原子抓着甘妤霖的手,怒气使得他的五官变得扭曲了。   甘妤霖沉默,神色复杂,半晌,道:“我若真的绝情,岂会留你到今天呢?”   “……”阿原子一怔,松开甘妤霖,此时此刻,他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你们,你们全都去死好了!”青月绵强迫自己忽略心中的不忍,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枝叶,又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火苗一洒,瞬间助长了火势。自从他做了那个噩梦后,身上总会带着这两样东西,不带就无法成眠,却不想,梦境竟真的照进了现实。冲天的火光,炙烤着人的皮肤,像是要活活蒸干水分似的。   “阿月,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甘妤霖不敢相信的看着青月绵,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浓烟呛得语不成调了,见此,青月绵低着头,不敢看甘妤霖。   听着甘妤霖的声音,阿原子却是放肆的笑起来,像是笑她傻,也像是笑自己。   “这到底……霖儿,我到底在做什么?”笑过之后,听着甘妤霖的咳嗽声,阿原子回过神,像是终于找回了一丝神智,看着漫天的火光,下意识的将甘妤霖护在身后。甘妤霖抓着阿原子的衣袖,扫了一圈将他们围住的火圈,忽然,眼睛一亮,不等阿原子反应过来,就使劲全身力气,将阿原子推出火场,护得他安全。   “原哥哥,你快走!”话落,刚反应过来的阿原子便看到甘妤霖被烈火包围,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的力气仿佛都不见了似的,动也动不得。青月绵睁大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在生死面前,甘妤霖首先想到的却是护住阿原子的命?   熊熊烈火燃烧着竹林,甘妤霖的身影转瞬消失在火光里,阿原子僵在原地,捂着胸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咆哮道:“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不爱我了吗,你不是看透了我,再也无法对我抱有期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却宁可死也要护住我?值得吗,值得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了吗?”   咆哮完,阿原子无声的笑着,喉咙腥甜味肆意,一个没忍住,就吐出了一口血,软软的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有耀眼的火光,而他深爱的人在里面。   青月绵以为自己可以忽略早已滋生的情愫,以为他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甘妤霖去死,但当他的自以为是再也无法遮掩内心的想法时,他哭了。挣扎着从轮椅滚下,青月绵像狗一样爬着,想要进入火场跟甘妤霖一起死。这时,带着人赶来的宫侍及时拦住了青月绵,不顾青月绵的挣扎,将他放到轮椅上,推着退到了后面。   被阿原子支使着在附近待命的或沅意识到不好,冲过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看向阿原子,眼底蕴含着一丝复杂的色彩,扶起阿原子,焦急道:“主子,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说只是约见殿下诉说旧情吗,怎么会失火了,难道是您……”   阿原子茫然的眨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朦胧间,似乎看到一个梳着高辫的女孩笑着朝他跑过来,嘴里甜甜的叫着,“原哥哥,原哥哥,等等我啦!”   伸出手,阿原子看着小女孩,笑着说道:“霖儿,你跑慢点,当心摔着了!”   话落,阿原子又吐出一口鲜血,彻底的晕死过去,倒在或沅的怀里。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救火一事上,或沅抱起阿原子往后方退去,谁知道火势会蔓延到哪里,这种情况下,保命要紧。进宫和绝平妃商议迎接昌岐小王爷一事的甘子也闻讯赶来,得知甘妤霖被困火场之后,激动得想要冲进去救人,却被侍卫拦住。   望着满目的红光,甘子也疯狂的嘶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阿姐!”   “阿子,若有一天阿姐不在了,可不许忘记阿姐,也不许毁坏这个木簪!”耳边响起甘妤霖的话,甘子也忽然停止挣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一滴泪滑过脸颊。半晌,甘子也竭尽全力的嘶喊出一声怒吼,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第六十三章 生死追随,平君深情 ?  “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快,快去叫太医!”侍卫接住甘子也,冲站在一旁呆愣的宫侍怒吼,下一刻却摇头自语道,“不不不,应该直接去太医院才对!”   说着,侍卫便抱紧彻底晕过去的甘子也,深吸一口气,施展轻功往前方跑去。   跟着一起赶到的另两个侍卫则去组织救火行动,太女殿下还困在里面,即使凶多吉少,她们也不能疏忽半分。看到如此伤心的甘子也,青月绵的心很痛,他,伤了他爱的人,他,害死了他爱的人的姐姐。但随后,青月绵脑中灵光一闪,眼睛陡然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甘子也消失的方向,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主子,您很安全,别怕!”宫侍以为青月绵被大火吓到了,就握紧青月绵的手,想要借此让他冷静下来。青月绵抬眸,看了宫侍一眼,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青月绵将视线集中在火光上,想起甘子也的话,忽的冷笑一声,什么叫姐妹亲情,谁家姐妹会如此情深,如此浓烈?爱分很多种,情也分很多种,但甘子也对甘妤霖的爱与情,明显已经超乎了伦常。大笑出声,青月绵的眼角流下一滴泪,若他以前只是猜测而不敢确信,现在却是能肯定甘子也心中的佳人究竟是谁了。   亏他还自欺欺人,以为甘子也是顾念姐妹亲情,才不忍下手,亏他算错真心,错把甘子也的深情当做不可割舍的血亲挚爱。亏他自以为是,为甘子也争权,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亏他费尽心机,苦苦挣扎,终究是一个深陷深渊的可怜虫!   脑子里闪过他和宫侍说的话,现在想来,竟是句句真言,无半分演化的虚假。果然啊,他爱的人不爱他,爱着自己的亲姐姐,而这位姐姐却宠着他,护着他,给了他一切。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他只觉得讽刺,这就是他的人生吗?   抬头,漫天的火光如刀刺一般扎眼,青月绵忽然想起新婚之夜,甘妤霖挑开盖头时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喜悦,那样的满意。也许那一刻,甘妤霖的心里就有了他的存在,并非他想的一直都是利用。若他没有执迷不悟,守着一个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守着这一份可笑的情思,一切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没有如果了,因为他刚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妻主丧生,他,就这么看着……   火势越来越猛,整个竹林都被包围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听在人的耳里,就像阎王催命的铃声。众人的心都凉了下来,甘姓皇族血统,召阳殿的主人,轩渊国的太女殿下,竟是以这样凄惨的方式离去了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哈哈哈……死了好,你死了才好……”青月绵放声大笑,已然神志不清。   见状,宫侍推着青月绵正要去找太医,就被反应过来的侍卫拦住。大火开始时,青月绵和宫侍,以及阿原子都是最先出现在现场的人,照例,必须关押起来。更何况,阿原子和青月绵这两个本该在冷宫里的人,却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说他们没有阴谋真是一点都不可信。或沅抱着阿原子,按照侍卫的指示走到角落里。   正和梅侬剪鲜花的茉眉易收到消息赶过来,看着冲天的火光,仿若失去灵魂一般,在靠近人群时,突然停下脚步。半晌,茉眉易才重新抬脚,却是摇摇晃晃,一步都走不稳。被一块石子绊了一下,茉眉易整个人就直直的往地上撞了下去。   幸好梅侬眼明手快一把拉回茉眉易,哭劝道:“主子,您可千万保重自己啊!”   “你说今天就给我赐孕药,你说要和我有个漂亮的女儿,你说要给我这世上男儿最梦寐以求的一切,你说你爱我,你说会为我梳一辈子的头发。你是堂堂太女殿下,你是这轩渊国的未来帝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是在逗大家玩,对不对,你不在里面,对不对?”茉眉易絮絮叨叨的说着,扶着他的梅侬忍不住哭了。   “主子啊……”梅侬抹了把泪,想要劝说茉眉易,却发现自己竟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若梅侬以前对甘妤霖是恐惧的,害怕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却让他真正的敬起她来。这样好的殿下,这样深情的殿下,却屡次被人伤害,如今竟要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死去。梅侬伤心了,为茉眉易难过,也为甘妤霖不值。   半晌,茉眉易回过神,颤抖的伸出手,指着被侍卫押到一处的阿原子和青月绵,凄厉的狂笑道:“哈哈哈……阿原子,青月绵,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阿原子醒来,对上茉眉易绝望的眼神,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吐出了一口鲜血。青月绵仿若未闻,一个劲的笑着,甚至还拍起了手,像是三岁幼童般无忧。   “霖儿,霖儿,我的霖儿,你等等我,我来陪你了!”茉眉易收住笑声,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梅侬,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直直地冲进了火场。   梅侬被茉眉易推到地上,阻止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茉眉易送死,表情瞬间僵住了。阿原子看着茉眉易的身影消失在火里,笑笑,再次晕了过去。或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茉眉易竟如此情深,愿与甘妤霖同死?青月绵用力地拍着手,笑得更开心了。宫侍一个腿软就跪在了地上,他被茉眉易义无反顾的样子给吓到了。   “主子!”梅侬失声的喊了半天,终是凄厉的唤出了声,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救火的人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甚至比先前还要拼命,一些宫侍的脸上挂着泪珠,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茉眉易冲进火场的那一刻。闻着呛鼻的烟味,连加宜从冷宫跑出来,听到甘妤霖遇险茉眉易生死追随的消息后,也要随甘妤霖而去,却被许始拦住。许始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在甘城也身边,但他放不下连加宜。   ? ☆、第六十四章 帝王之怒,皇城震动 ?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她是我的妻主,我理应和她一起死!茉眉易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陪我的妻主去死?”连加宜拳打脚踢,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却无法动摇许始半分。再次意识到二人力量的悬殊,连加宜面上更加恼怒了。   看着连加宜眼里的怒火,许始心头一恼,扛起连加宜就往冷宫走去。连加宜头朝下,不好使力,就拼命的蹬腿,混乱中,不小心踢到了许始的裤裆。许始动作一僵,连加宜怕了,乖乖的抓着许始的腰带,不敢再乱来。许始缓口气,扛着连加宜走进冷宫。连加宜居住的地方是冷宫最偏远的小院,算是与世隔绝的场所。   如此,倒也方便许始的行动,青月绵和阿原子不可能会过来串门,连加宜在这里,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许始。时间一长,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发的复杂。   “你……”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连加宜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许始打晕了绑在床上。在连加宜额头上印下一吻,许始身形一闪,便往尊凤宫赶去。路上,许始收到手下的汇报,知道了竹林失火的原因,决定据实相告,甘城也一定能利用这件事,来重新规划朝堂势力。甘妤霖死便死了,能利用一二,也是她的福气。   刚从冷临宫心满意足离开的甘城也在即将踏入尊凤宫的时候,收到了甘妤霖遇险的消息,心头一紧,便叫身边的暗卫赶紧去救火。而甘城也则弃了御辇,施展轻功在宫里跑起来。随行的宫侍一个个掀起衣摆跟在甘城也身后,竟是一个都没落下。但甘城也终是慢了一步,她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灭,而甘妤霖尸骨无存。   “哭什么?给朕掘地三尺,一定要找到太女的……一定要找到太女!不然,朕要尔等统统陪葬!”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焦味,看着满地的灰烬残枝,甘城也怒了,大手一挥,下了死命令。青月绵和阿原子被关起来,甘城也给侍卫特权,可严刑拷打,务必要弄清楚竹林发生的事。许始赶了过来,将真相据实相告。   “好好好!”得知竹林失火是阿原子和青月绵一同做下,甘妤霖却拼死救下阿原子时,甘城也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这就是阿安李死也要保下的儿子,这就是青雪夜最宠爱的庶子。好啊,真是极好,看来时间久了,这些人都忘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一回,便是天神在世,也阻挡不了她毁灭世家大族的决心!   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冷气息的甘城也,让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许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别提跪在甘城也面前的宫侍了,动手在火场里寻找甘妤霖尸身的侍卫宫侍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密集,生怕一个疏忽就惹来甘城也的杀意,死无全尸。   太女身死,举国震惊,轩渊国历代的皇权交替,都是在血腥中度过的。不说承天篡位时白骨叠成山的惨烈,就说中元登基时,也是踩着其他姐妹的血上位的。原以为这一次,姐妹情深的甘妤霖和甘子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不想,转习性求上进的甘妤霖竟死在了两个毒如蛇蝎的男子手上。这简直是皇室最大的耻辱!   一时间,民众激愤,书生请愿,商人惶恐,军士咆哮,纷纷恳求甘城也严惩恶徒,为轩渊国的太女讨回公道。若再忍让这些世家大族,轩渊如何在天历大陆上立足?今天,堂堂国之继承人都能被这些世家的公子害死,明日又会是谁?   难道最纯正的血脉继承要断送在这一代了?若一个不好,等着轩渊的将是灭国危机,别忘了其他三国正虎视眈眈。因太女惨死,轩渊国民众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便是当初守旧党与革新党的对峙,都没办法取得这般上下一心的效果。   皇宫外,人心浮动,皇宫内,人人自危。咬微悟惊闻噩耗,生生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醒来后,咬微悟不顾晴笑的劝阻,拖着病体跪在尊凤宫,求甘城也为甘妤霖主持公道。茉平妃一身素衣,跪在咬微悟的身后,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平日受过咬微悟恩惠,与茉平妃交好的君子纷纷去除华服,跪在二人的身后,与他们一起向甘城也请愿。他们这一动,有自己的意愿在里面,也有家主的意思。太女身死,甘城也震怒,势必会对世家大族进行打压,对他们身后的母家来说,是一个上位的好机会。富贵险中求,成,便青云直上,败,便毁在世家手中。   而一些墙头草的君子想着甘妤霖已死,甘子也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绝平妃迟早会是这后宫的主人,就拿着礼物去探望绝平妃。谁料绝平妃竟闭门不出,说是要为甘妤霖念七七四十九天的佛经,不见外客。碰了一鼻子灰的君子们面色微恼,但到底不敢得罪绝平妃,就回到了各自的寝宫中,咒骂绝平妃的装样。   “阿悟!”咬微悟刚跪下不久,甘城也就从尊凤宫走了出来,想要扶起他,却被他充满死气的眼神震住,不敢上前一步。咬微悟抬头,看着甘城也,想起初见时的好奇,再见时的欣赏,三见时的倾心,忽的冷笑一声,他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明明屡次被她伤害,却还在心底对她抱着一丝期待,是他蠢,怨不得人。   “甘城也,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这一世都洗不清了。而在这众多血案中,你一共欠我两条人命,一个是我腹中的胎儿,一个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你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如今,又要学做缩头乌龟,与几大世家妥协吗?”咬微悟面无表情的说着,却吓得身后的君妃纷纷趴在地上。   甘城也看着咬微悟,本该为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行生气,但看他布满死气的脸,心竟像撕裂般的疼。她到底做了什么,把那样一个少年变成现在的样子。   ? ☆、第六十五章 床前托付,移交大权 ?  气氛瞬间僵住,咬微悟直直的盯着甘城也,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刺进她的心房。跪在咬微悟身边的晴笑整个人都要嵌进地里了,心里却在想若是甘城也一怒之下赐死咬微悟,他就一条白绫随咬微悟一同去了,好过生不如死的活着。   茉平妃将额头贴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想起茉眉易在得知自己将被赐下孕药的时候,笑中带泪的样子,心头便是一痛。明明如此接近幸福了,却是这样的结局,为何天道如此不公?为恶者长命百岁,心善者死于非命。倘若甘城也这一次依然选择妥协,他便长伴青灯,再也不管这后宫朝堂的变化。   甘城也仔细的打量着咬微悟,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当她确信他的眼里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没有的时候,终是明白那个记忆中的温润少年不在了。是她,一步步把他逼到这个份上,是她,枉做妻主,护不住孩子,也护不住自己的正夫。   久不闻甘城也的声音,跪在地上的君妃心里都后悔起来,为何要趟这浑水?   “阿悟,你也说了,我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你以为我的女儿死了,我会如此轻易的饶过他们吗?”就在众人都以为甘城也会发怒,或是赐死咬微悟或是将他打入冷宫的时候,甘城也却半跪在地,看着咬微悟的眼睛,满脸疼惜的说道。   女皇都跪下来了,试问谁还敢站着?一瞬间,宫侍侍卫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阿悟,信我,这次,我定不叫你失望!”甘城也抱住咬微悟,急切的说道。   “信?”咬微悟轻笑,带着一丝凄然的美丽,无力道,“甘城也,为这个‘信’字,我已付出了太多,也许你此刻是出自真心,但我对你不再抱有任何期待。甘城也啊,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爱上你,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废了这双手,毁了这双眼,无能眼盲,零落成泥。再也不要负着才子名声,与这皇室有半分纠葛!”   话落,咬微悟吐出一口血,软软的倒在甘城也怀里,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   “阿悟,阿悟!太……太医,快传太医,快给朕传太医!”甘城也惊慌失措的抱着咬微悟起身,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感受到手上若有似无的重量,只觉心痛难忍,他竟如此消瘦,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不可以,他得活着,他得活着见证她是如何毁掉那些世家大族,她要像他证明,她可信,只因她是承天女皇。   太医院人仰马翻,每个人都把脑袋悬在腰上行事,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了。   甘城也寸步不离,亲自照顾咬微悟,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好在,在太医院首咬牙闭眼的用非常手段给咬微悟施针后,咬微悟终是缓过劲,清醒了过来。   “阿笑,快去把茉平妃叫来,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对他说!”睁开眼的时候,咬微悟无视甘城也喜极而泣的面容,缓了口气,冲跪在床边抹泪的晴笑下了命令。   晴笑听令,不敢迟疑,起身就想退下,却因为跪久了,腿一麻,直直的扑到了地上。爬起身,晴笑告罪,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三步,就转身走出了寝室。   “阿悟!”甘城也意识到咬微悟想要做什么,握住他的手,扬声道,“他不配,主后之位只有你能坐,后宫大权只有你能执掌,不许你抛下这一切,我不许!”   咬微悟并不说话,看都不看甘城也一眼,望着前方,似在等待茉平妃的到来。   茉平妃并未离去,待在冷临宫的偏殿休息,想着主后醒来,便第一时间现身,在一旁伺候着。晴笑找到茉平妃,说了咬微悟的命令,茉平妃快速整理了一下衣着,就跟在晴笑身后跑动起来。两人心情都很沉重,怕这会是咬微悟的遗言。   “臣妃叩见主后,叩见陛下,愿主后吉祥安康……”茉平妃跪下行礼,却被甘城也打断,“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快上前,累着了阿悟,朕要你的命!”   闻言,茉平妃头都不敢抬,跪着爬行到床边,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咬微悟吃力的开口道:“阿易是个好孩子,生死追随,如此情深,死后以正君之位葬入皇陵也当得。我做主,让他葬在霖儿身边,好让他们在地下也做对亲密无间的夫妻。至于正君墓碑须得落后太女三步距离的规矩便改了吧,他们理应并肩而立!”   “臣妃谢主后恩典!”茉平妃一瞬间红了眼睛,与妻主的墓碑并肩而立,这是历代轩渊皇族都没发生过的事,茉眉易能得此殊荣,想必泉下有知也足了。   “这是主后凤符,从这一刻起,你便替我掌管后宫大权,该杀则杀,该赏则赏,不必担心,我会让阿笑辅佐你,必要时,我也会指点你一二!”咬微悟说完,有些呼吸不畅,甘城也便催动内力给咬微悟温养,却不敢施加太多,怕物极必反。   “臣妃乃是卑贱之身,岂敢妄想?”听咬微悟这么说,茉平妃脸上并未露出半分喜悦之色,反而惶恐极了,若不是怕甩开咬微悟的手,他早就趴在地上了。   咬微悟揉揉茉平妃的脑袋,轻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后宫险恶,本不该将你推出来坐这悬在深渊上的位置,但我已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后宫交给你,我能放心,若是其他人,必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我看得太多,厌了,只有交到你手上,我才算对得起这出嫁后的身份。便是死后去见皇族祖宗,也问心无愧!”   “阿悟!”甘城也怒了,咬微悟一口一个死字,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吗?她不会成全,只要她需要他一天,他就不能死,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得活!   “宸王大婚后,就举行册封皇贵君的大典,茉平妃,你将成为贤皇贵君,掌六宫之权!”咬微悟不顾甘城也扭曲的怒容,对着诚惶诚恐的茉平妃笑着说道。   ? ☆、第六十六章 大悲藏心,旧物刺情 ?  此话一出,茉平妃立刻跪趴在地上,咬微悟就势收回手,推了下甘城也,似乎想要躺下。甘城也却搂紧咬微悟,几乎要把他纤细的腰肢勒断了,若不是心中还存着一丝理智,恐怕这会咬微悟已经一命呜呼。晴笑张了张嘴,终是沉默,他心里清楚,咬微悟做的决定很少有改变的时候,这一回,恐怕甘城也都没办法了。   甘城也死死地盯着咬微悟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满腔的怒火,抬头,看着仍然跪在地上颤抖的茉平妃和晴笑,咆哮道:“全都给朕滚出去!”   茉平妃和晴笑跪着往后退了三步,起身,在离开前担忧的看了一眼咬微悟,但在甘城也愤怒的视线中,只能离开。走出寝室,晴笑扶着心神不定的茉平妃到偏殿休息,自己则去小厨房监督宫侍们熬煮汤药,可不能再出现落毒之事了。   “看着我!”只剩下甘城也和咬微悟的时候,甘城也用力的捧起咬微悟的脸,愤怒的吼道,“咬微悟,你听着,你给我好好活着,不然,甘妤霖休想葬入皇陵!”   “霖儿已死,身后事如何,她又怎会有感觉?既然她感觉不到,我这个父后何必在乎,横竖我都要下去陪她了,到时一家团聚,也是美事一桩。”咬微悟不甚在意的说道,他每说一句话,甘城也的脸色便黑一点,到最后,已是一片阴郁。   若是以前,甘城也可以用一百种办法来迫使咬微悟放下傲气,妥协,但现在,她却束手无策,因为她怕,她怕一个不小心咬微悟就死在她手里了。而她不想他死,他陪她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怎么能不在她身边呢?   一帝一后僵持了许久,强大的气压,便是守在外面的宫侍都感觉到了,不自觉的弯下膝盖,跪在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甘城也的怒气一点点消散,无力的松开咬微悟,走出了寝室。回头,甘城也发出一声叹息,不知是悔,还是怨?   “尽心照顾主后,若主后有半分差池,朕便拿你们的命填蛇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侍,甘城也一挥衣袖,大步走出冷临宫,竟是一路步行到了尊凤宫。   晴笑在甘城也走后,立刻走进来,看到咬微悟平静的笑脸,一个没忍住哭了。   “老货,你哭个什么劲?”咬微悟看见晴笑的泪珠成串的往下掉,轻笑道。   “老奴知道少爷心里难受,哭不出来,老奴便替少爷一并哭了!”晴笑一边哭一边说道,想起甘妤霖蹒跚走路的样子,错把他认成父后时的懵懂,哭得越发厉害了。为什么这孩子要受这么多苦,为什么老天连个体面的死法都吝于给她?   晴笑跪到床边,握着咬微悟的手,似乎要凭此把咬微悟的难过都哭出来。   咬微悟依然微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何必难过呢?仔细想想,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因为霖儿总算是从尔虞我诈的生活中解脱了。她秉性纯良,荒唐不羁不过是掩盖内心的盔甲,实在是不适合这多变阴险的生活。与其到最后,她变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倒不如在一切还来得及前,就这么死去!”   晴笑哭声一顿,抬头,看着咬微悟含笑的眼睛,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都搬不走。紧紧地握住咬微悟的手,晴笑不敢哭了,生怕刺激到他。   “可霖儿却狠心的将我一人丢下,实在是不孝!你说,我见到她的时候,是该罚她抄写佛经呢,还是打她的屁股?不,不能打屁股,霖儿大了,传出去会对她的威望造成影响。”咬微悟拍拍晴笑的手,看着前方,好像看到了想见到的人。   “阿笑,你说千歌会想见到我吗,他还会愿意坐下来看我作画与我斗嘴吗?你说燚姐能否原谅我,原谅我没勇气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带着族人与甘城也抗争?你说,我到了下面,最先见到的人会是谁?”咬微悟闭上眼,想起和言千歌相识相知的过程,想起初见甘非燚甘城也的场景,心像是空了一大块似的难受。   咬微悟摇摇头,苦涩的笑了,他不配提起甘非燚和言千歌,便是他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偿还他的罪恶。作为甘城也的枕边人,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异常,探到她的野心?但在爱情面前,他选择做瞎子扮哑巴,以为只要这样,一切就会保持原样。他能够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实现为甘城也生儿育女,琴瑟和谐的梦想。   但是最后,他用无边的痛苦明白了,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真实的甘城也并非他爱的那个样子。从始至终,他爱上的只是甘城也想要他爱上的幻影罢了。   晴笑起身,坐在床边,抱住咬微悟,哽咽着说道:“主子,您可得撑下去,给咱可怜的霖儿报仇啊!若是您倒了,谁还会尽心尽力的为霖儿讨回公道?茉平妃秉性不错,但霖儿终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他有心,也无法像您这样啊!”   咬微悟沉默不语,待晴笑低头看的时候,发现咬微悟竟这么睡了过去。将咬微悟轻放在床上,晴笑抹抹泪,轻手轻脚的走出寝室,示意宫侍不得弄出动静。   一连三天,咬微悟都是面带微笑的模样,让晴笑急白了头发,大悲藏于心,若不及时爆发出来,便有生命之忧。可不管晴笑用什么办法,咬微悟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甘妤霖死了对他来说,是一件真正值得贺喜的事,不可悲伤。   到了第四天,咬微悟喝下一碗白粥后,忽然站起身,像是入了魔一般,在寝室里翻找着什么。晴笑跟在咬微悟身后,生怕他找出什么利器伤了自己。咬微悟的动作停了下来,晴笑看过去,一件绣着平安吉祥双鱼戏水的红肚兜出现在眼前。   拿起红肚兜,咬微悟先是一怔,随即失声痛哭:“霖儿,我可怜的孩子啊……”   ? ☆、第六十七章 密室瓷器,中元归宿 ?  晴笑赶紧跑到咬微悟身边,抱住他,让他能够放心的哭出来。许是积压得太久,咬微悟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放肆的哭泣。晴笑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凄厉的哭声传出来,冷临宫上下都跪在地上,一些老奴纷纷红了眼睛。   作为冷临宫的老人,他们也算看着太女殿下长大的,对她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感情。这太女殿下虽然不甚聪明,资质平庸,行事又荒唐不羁,但对主后却是极为孝顺的,寒冬腊月都能晨起去给主后摘梅花,只为了给冷临宫添一抹亮色。   又对德平君极尽宠爱,后虽然偏宠新人,却也没有忘记这个旧人。若不是德平君行事不端,心思歹毒,意图谋害太女,而宜侧君罪犯嫉妒,差点毒杀了眉平君,两人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更别说原正君了,本是太女的青梅竹马,却犯禁惹怒太女,但就是这样,太女也没动过杀心,反倒是此人蛇蝎心肠,步步逼迫。   如此,谁能说太女一无是处?至孝,至情,便是脾性不定又如何,便是性情多变又怎样?更何况,她已经转性上进,渐渐有了一国储君的风范,更是让主后看到了希望,谁想竟会是这样的结局?若此次太女不能得到公道,他们这些奴才便是拼了老命,也要给她讨回来。阿原子和青月绵这两个毒夫,必须得碎尸万段!   听到动静,一直候在偏殿的茉平妃抹了把泪,吩咐宫侍去准备清淡的小菜,再去拿主后的琴过来。做完这些,一身素衣的茉平妃抬脚走到寝室外,等待着。   许久,晴笑眼睛通红的走出来,看到茉平妃,恭敬的弯腰行礼,请他进去。   “过来吧!”茉平妃刚走到寝室内,就听到咬微悟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敢怠慢,忙提步上前。咬微悟示意茉平妃坐下,脸上已恢复了平静,条理清晰的将后宫大事交代清楚。茉平妃不敢再推辞,既然咬微悟信任他,他又怎能不拿出勇气接下这一切?一后一妃亦师亦友的相处着,竟就此引为知己,倒也是一桩美事。   尊凤宫内,得知咬微悟大哭之后恢复平静,甘城也松口气,虽然仍介意茉平妃执掌六宫大权一事,但咬微悟的身体的确不济,就此修养也好。只要他仍是她的主后,只要他仍然活着,他想要做的事,她都能成全,这是她给他的纵容。   主后走出心伤,女皇即刻下了一道道命令,整个皇宫的氛围都变得紧张了起来。众人皆以为,这是女皇向主后妥协,为给他一个交代,而对世家大族动了杀心。但实际上,就是咬微悟没有施压,甘城也也断不会放过阿原子和青月绵。   帝王的尊严是不可挑衅的,她的孩子她可以百般利用伤害,但却不许别人碰。   一向以为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甘城也根本就没想到在她的眼皮底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她不喜甘妤霖,但毕竟是她的骨血,又是咬微悟一手带大的女儿,平日对其倒也算疼爱。一国太女以这样凄惨的方式死去,无论如何,她都要替甘妤霖讨回血债!事关帝王的颜面,也是她作为一个母亲,于人伦上的责任。   女皇的雷霆之怒下,又有谁能够抵挡?皇城戒严,人人自危,阿家大乱,好在有忠心耿耿手段强硬的管家压制着,这才没有持续恶化下去。而青家已有人出逃,不光是奴仆,旁支的一些子弟也卷包袱连夜出城。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丢到军营里施了一百鞭鞭刑后,再送回到青家,无人再敢妄动。   人心浮动之际,也有人满怀期待,在他们眼中,盘根在此的世家大族比篡位的甘城也还要可恶。若甘城也真能连根拔除,他们必定在家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   夜晚,从冷临宫回到尊凤宫的甘城也屏退宫侍,在许始的看护下,进入藏于寝室内部的密室。密室面积不大,仅容一人站立,空空如也,正中央摆着一个青色白玫瓷瓶,瓶上刻着一行小字,“吾姐非燚灵位”。若世人知道曾经惊艳四国的中元女皇死后竟得到这样的待遇,恐怕会惊掉下巴,承天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   “阿姐,再过不久,世家大族就会被我连根拔起,你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如此,你还比我强吗?”甘城也伸出手轻抚瓶身,想到甘非燚登基时万丈雄心的模样,讽刺一笑,甘非燚聪明过人又如何,缺了狠劲,无论如何都坐不稳皇位。一个好的帝王,从来都不能是好人,甘非燚也不是良善之辈,却终是输了一步。   “阿姐啊,成为帝王后,我才知道你当初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回头细想,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个人能力的确比我强,但那又如何?你保不住皇位,我保住了,你护不住言千歌的命,我却护住了阿悟的命。为帝,我掌握大局,为妻主,我足以护住夫郎,而你呢?”甘城也看着瓷瓶,喃喃自语道。   抱起瓷瓶,甘城也坐在冰冷的地上,像是以前那样抱着甘非燚,闲话家常,但甘非燚已不能回答她。许始站在密室门外,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甘非燚的笑脸依然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却是让他那么的厌恶恶心,好在她已经死了。   亲亲瓷瓶,甘城也笑容苦涩,道:“就算在我身边,阿悟生不如死,空余皮囊,至少我还能闻着他的气息,至少我还能在身心疲惫时,看到他的面容。阿姐,我以为我不会后悔的,我以为我真的能够狠下心肠,但这疼痛的滋味,却让我明白,我并非真的冷血!你以为杀了你,我就能安睡吗,不,我每晚都难以成眠!”   “但做都做了,我不会再走回头路!阿姐,你好好看着,看我是如何毁掉他们的根!俞氏一族在背后操纵这么久,也该到我接手的时候了!”甘城也敛容道。   ? ☆、第六十八章 寒门势起,俞氏族灭 ?  咬微悟尽心扶持茉平妃的时候,朝堂也陆续发生了很多事。阿原子和青月绵被关入水牢,受尽各种酷刑,但因甘城也不许二人死掉,每每都吊着一口气,或是用完刑就让太医养伤。据说二人现在的模样十分可怕,几乎不成人形,便是水牢资格最老的用刑官也不忍目睹,但在甘城也的示意下,两人的苦日子还有得熬。   被甘城也以“养病”为由困在府中的阿安李一夜白头,日夜看着一幅画像,在某个深夜,竟流出了血泪。阿府上下皆由总管打理,总算是没出什么大的纰漏。门外守着士兵,就是再不甘心的人也不得不老实呆在府中,活得一天算一天。   青族族长在太女惨死的消息爆出来的那一刻,当机立断的将青月绵逐出族谱,意图断绝关系,保住全族。而青雪夜在族人的压迫下,不得不一碗□□弄死她最爱的侧夫,也就是青月绵的生父。往昔的爱情佳话在生死关头前不过是笑话,这一点,青雪夜的正夫深有体会,他早就看透了她,只有青月绵生父还执迷不悟。   青府被重兵把守,不得出入,每日的饭食是士兵提供,有什么就是什么。   青月绵的生父惨死,又因尸身不得运出府中,而被正夫拿去填了偏院的井。曾经享尽宠爱的男人却落得了这个下场,闻此消息的人,都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   某晚,太师端坐书房内,看着手中画得歪七扭八的人物肖像画,想到甘妤霖对她做鬼脸的样子,握拳,似做了决定。起身,太师让管家叫来了她的得意门生,师徒二人彻夜详谈。第二天,早朝后,太师持着一本小册子,面见甘城也,君臣二人于寝室内密谈。从尊凤宫走出后,太师面露笑容,眼里却闪耀着噬魂的寒光。   次日早朝,甘城也发出一道旨意,宣布任命太师为新春科考的主考官,专门从寒门中挑选有识之士,大力改革原先的科举制度。此次科考,世家大族子弟不得参与,违令者流放边界。武举考察,则由茉姓小将负责,亦是专挑寒门人士,但世家大族有意愿者,也可参与,但若查出贿赂考官徇私舞弊一事,一律死刑。   寒门士子得此消息,纷纷悬梁刺股苦读苦练,意图一飞冲天,青云直上,打破世家大族的垄断局面。面对甘城也如此明显的安排,世家大族惶恐不安,不知何时悬在头上的大刀就会劈下来。就在寒门势起,世家大族意图反击之时,早已淡出民众视线的俞氏一族一夜之间尽数被灭,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一带的江水。   而灭了俞氏一族的人正是甘城也,她直接派出守在边界的一支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俞氏族人杀死在梦中。最后还着人放了一把火,烧干了地面。   消息一经传播,举国震惊,他们都没想到甘城也这一出手竟是灭了轩渊国最古老世家俞家满门,据说就连襁褓中的婴孩也未能幸免。此举,大大的震慑了世家大族,便是心有异动,也不得不暂时按耐下来,不然就是将灭门的把柄送到甘城也手上。虽然俞氏被灭,并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和说法,但被灭已经是事实。   俞氏族灭,朝堂大乱,但在太师和绝大将军强硬的手段下,很快就稳定下来。   在此背景下,盘根在皇城的几大世家决定化敌为友,共同对抗皇权,不然,她们就会是下一个俞家。但就连俞家都被甘城也一夜之间全灭,她们又怎么能逃得掉?看甘城也的行动,就知道她早起杀心,不过是在等一个最佳时机,而后将她们连根拔起。怪不得她能容忍俞氏这么久,也怪不得她这几年仿佛失去了血性。   原来都是为了迷惑她们,是她们大意,竟忘了甘城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今再来防备,似乎晚了。但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她们一定还有一拼的机会!   与其他家族惶恐不安的状态相比,拥有兵权的绝家却稳如泰山,没有任何异动。甘妤霖一死,甘子也便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们不需要做什么,就稳坐第一世家之位。加上先前多受俞家掣肘,早就心存不满,所以,俞家被灭之事,对他们来说没太大的影响,反而还感激甘城也这么做,一次性解决了所有威胁。   但知道血咒一事的绝大将军却心存不安,若挡咒的甘妤霖死了,不就是甘子也应咒了吗?当下,绝大将军找到护国法师,却被拒之门外,据说护国法师要闭关修炼,出关时,自会解决隐患。绝大将军稍微缓和了面色,想来护国法师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在想对策了,毕竟甘子也是唯一的血脉继承人,必须得护住。   朝堂局势越发紧张之际,阴暗的水牢里却上演了一出忠仆护主的感人戏码。   “一切都是奴才做的,与主子无关!”或沅自阿原子被关入水牢的时候就认罪了,想要将一切罪责都扛在肩上,即使被关到了水牢最恐怖的刑房也没有改口。   吊着一口气的阿原子听到或沅一声比一声坚定的认罪声,感动莫名,真正从心底里信任了或沅。认为临死之际能得到如此挚诚的忠心,也算老天对他不薄。   若阿原子知道,这一切都是甘妤霖算计的,不知这份感动会演变成怎样的滔天怒火。青月绵半疯半癫,无论受怎样的刑罚都笑着,他的宫侍虽然没有或沅的勇气,但也一直陪着青月绵,有时候甚至替青月绵承受了大半的折磨。因青月绵几近濒死,为保住他的性命留着给甘城也处置,用刑官便将宫侍选做了替身。   “呼呼……呼呼就不痛了……”在宫侍再次替青月绵受刑被人拖回来后,青月绵爬着来到宫侍身边,握着他的手,朝伤口吹风,笑得犹如三岁的稚儿一般。   “主子,奴才没事!”宫侍姣好的容颜已面目全非,但眼里却无半分怨怼。   ? ☆、第六十九章 事情有变,再做交易 ?  与朝堂的紧张局势对比,后宫要相对安静些,毕竟有承帝专宠的咬微悟坐镇,暗含小心思的人不得不暂时按耐住,横竖他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他们等得起。   但当茉平妃在宸王大婚后便会被册封为贤皇贵君的消息传出来,各宫主子都坐不住了。有人欣然接受,有人真心祝福,也有人怒火中烧,更有人心生妄念。   本就是主后一派的君子们并不介意茉平妃这个新人越过他们的头顶,成了主后之下的后宫第二人。因为相处多年,主后此举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若他们中有比茉平妃更适合的人,早就该被主后挑出了。既然当时选不上,现在就更加没希望了,只愿这未来的贤皇贵君能当得起主后期望,莫辜负了他如此尽心的培养。   而心存妒忌之人在怒气过后,便想到了绝平妃,好歹曾是宠冠后宫的淑皇贵君,如今被一个新人夺了皇贵君之位,怎么也该有点反应才对。怀着不良心思的君子上门探望绝平妃,却被拒之门外,据说是绝平妃身子不适,不宜见人。沉不住气的君子登时就怒了,这绝平妃未免太不给脸,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骂出了口。   绝平妃被赦后暂居一处偏殿,原来的晨鸣宫依然封闭着,据说会在册封大典上赐给茉平妃,更名为“湘贤宫”。偏殿的规格自然比不得晨鸣宫,因此,被拒之门外的君子抱怨的声音,便是绝平妃在寝宫内都能听见,但他却不动如山。   “主子,您就放任这些人在外面胡言乱语?不过是些君子,以下犯上,太不把您放到眼里了!”绝平妃新的贴身宫侍那蕊面容微怒,这太女一死,皇位自然就是宸王的囊中之物了,他的主子日后将是后宫最尊贵的人,这些君子也不嫌自己死得快。也就是主子转性情了,换做以前,这些君子早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跟他们计较什么?没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呆着无趣,一会就走了,就当是麻雀飞错了地方。”绝平妃放下手中的佛经,轻笑道。   那蕊看着桌上的佛经,不由得吞吞口水,以前,听说主子最厌恶的就是佛经,偏偏主后每次挑着主子的错处都会罚他抄写佛经,害他头发都多掉了几根。现在,主子竟然用心钻研佛经,还真是奇景,不过,遭逢巨变,再任性的人也会改变。   “主子,这茉平妃何德何能竟……”摇摇头,那蕊驱散脑中的胡思乱想,想到茉平妃入宫短短时日便将被册封为皇贵君,封号还是“贤”,就多嘴了一句。   “放肆!后宫大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奴才多嘴了?”绝平妃脸色一沉,打断那蕊的话,眼里的狠劲竟比以前更为可怕,那蕊顿时吓得心一抖,跪了下去。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那蕊把额头贴在冰凉的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本妃知道你忠心,一心为本妃,但今非昔比,一沉一起,很多事都得看透,不然,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绝平妃缓口气,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的场景,笑得苦涩,却也讽刺,倒也没有惩罚那蕊的心思了,横竖他还不想换个贴身的奴才。   揉揉眉心,绝平妃朝那蕊招手道:“起来吧,记住这宫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给自己找来杀身之祸。昌岐小王爷不日就到皇城了,本妃得给他备一份精贵的见面礼才是!打开库房,给本妃抬那个箱子进来,本妃要亲自挑选一二。”   那蕊了然,起身行了个礼,行至库房,着两个小宫侍搬一个箱子进入寝室。   箱子不算大,貌似也不重,两个十岁出头的小宫侍抬着一点都不吃力,肉呼呼的脸蛋上挂着严肃的表情,却让绝平妃一瞬间看笑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咬微悟的时候,就被咬微悟掐了一把肉肉的脸,那时,他觉得咬微悟很讨厌。入宫后,咬微悟就更讨厌了,可不管他做什么,在咬微悟面前总是像个胡闹的蠢货。   摇摇头,绝平妃示意那蕊退下,待门关紧后,掀起黑色的衣摆,按动机关打开箱子,拿出一卷金色的丝绸,刚打开,一张纸就掉了下来,眉头微皱,“这是?”   捡起纸条,看完上面的内容,绝平妃脸色大变,心思在一瞬间转了无数次,最终认命的叹息一声。若他的命运注定如此,他便顺从吧,因为他没有咬微悟的勇气。便是看再多的佛经,他也无法让自己摆脱过去的影子,而这,迟早会害了甘子也。为父则强,为了让甘子也坐稳皇位,牺牲他的自由与生命又算什么呢?   次日清晨,被赦后就一直低调行事的绝平妃突然站了出来,抗下所有罪名,力保阿原子和青月绵的性命。私底下,又派出那蕊去找丞相和户部尚书传信,以他顶下所有罪名作为条件,来交换他们两家共同支持立甘子也为太女。绝大将军暴怒,但在收到绝平妃的亲笔书信后就沉寂了下来,默不作声的任由事态发展。   灭了俞氏一族后,甘城也心头大快,本想一举灭了这些世家大族,即便派兵血洗皇城也在所不惜,却在收到绝平妃送来的纸条后,改变了主意。与绝家做了协议,甘城也将绝平妃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死后不得入皇陵。事情来得太突然,不说皇城百姓,就是朝堂大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但事情并未就此结束,绝平妃再次被打入冷宫后,丞相一派的势力在甘城也的打压下,大损。绝家龟缩,竟让甘城也扶植的新进势力占了大半的官位,虽然官位低,但假以时日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甚至有可能颠覆世家大族的地位。   户部尚书丢了官位,青家一蹶不振,但底蕴仍在,至少族人的性命是保住了。   几大世家备受打压,皇权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甘城也稳坐龙椅之上。   ? ☆、第七十章 少年远行,他日必回 ?  如此,倒也算甘城也得利,但她到底是不敢在大好的形势下,一举灭了这些世家大族,至于为何不敢,却是她必须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好在俞氏一族已灭,能够在背后操纵这些世家的手没了,甘城也日后再想做点什么,就不需太过顾虑。   而几大世家经此一事,需要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复原,无法与皇权相抗。   朝堂稳定下来之后,后宫的事也了了,咬微悟长伴青灯,再不管后宫之事。   甘城也每日都会到冷临宫小坐,即使咬微悟并不看她一眼,她也不在乎。除了留宿冷临宫外,甘城也几乎不再宠幸后宫君妃,也就是茉平妃还能偶尔得见圣颜。在咬微悟的支持下,茉平妃手持凤符,执掌六宫,晴笑在茉平妃身边辅佐。   茉平妃在后宫得势,茉家也得到了不少契机,而甘城也为了让咬微悟顺意,又从茉家挑了几个人才放到朝堂中。她并不担心又扶植起一个世家,虽然不能全灭了这些世家,但给他们找个新的对手,膈应一下倒是可以的。咬家茉家与绝家阿家青家死斗,太女派在太师的坐镇下,暗中帮助咬家茉家,势要为甘妤霖报仇。   几大家族争斗之际,甘城也却趁此机会扶植了大批平民,彻底改变朝堂局势,寒门士子大量涌入朝堂,为陈旧的□□势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轩渊国自此改变了勋贵世家把持朝堂的局面,平民成了第三股力量,逐渐击破世家大族的影响力。   暗流涌动中,宸王和昌岐小王爷的婚事是唯一的一抹亮色,民众们都期待着这件喜事能够一改太女惨死造成的低沉气氛。甘城也本就偏爱宸王,又因绝平妃被打入冷宫,便让礼部以最大规格举行宸王的婚礼。众人纷纷猜测,这是甘城也准备立宸王为太女的象征,一时间,宸王府宾客络绎不绝,却不得见宸王一面。   宸王在清醒过来后,就搬到了别院居住,闭门不见客,似乎真的很为太女的死伤心。便是宸王府总管再三请示,也得不到宸王回府的具体时间,来客不敢去别院打扰宸王,即使明知道宸王府无主人,也纷纷造访,留下礼物就走。宸王府总管忙于奔波,累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却不敢抱怨半句,现在谁惹宸王谁死。   “啊啊啊……”位于城郊的别院内,后院的花园里,偏右方的竹屋传来一声声惨叫。守在附近的侍卫却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而路过的侍从头都不敢抬,也不敢闹出动静,就怕惹来宸王的注意,成为下一个倒霉惨死的人。   终于,惨叫声停下,半晌,竹屋的门打开,一身是血的甘子也面含笑意的走出,但没人因为她笑而松一口气,反倒更紧张了几分,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可怕。   甘子也走回寝室的时候,竹屋就有人打扫了,动作麻利,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沐浴更衣之后,甘子也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木簪,眼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片刻后,握紧木簪放在胸前,甘子也闭上眼,想到阿原子和青月绵还能活着,心中的怒火便是千年寒冰都无法消除。但她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便是一向对她知无不言的绝大将军都三缄其口,所以,她不敢妄动,只能用杀戮来缓解内心的伤痛。可这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能做,例如在青家阿家埋下眼线。   “阿姐,阿姐……”甘子也呢喃着,进入了梦乡,梦里,甘妤霖正对她笑。   皇城外,一群行商的商人满载而归,启程返乡,马车浩浩荡荡,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他们的人。路边的农民见此既是羡慕又是愤怒,在他们眼里,商人都是剥削他们的恶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的少年惹来无数农家女爱慕的目光。   “少爷,小心!”身边的随从说着,就打马上前,替少年挡下了一名胆子很大的农家女扔来的不明物体,从身上拿起一看,竟是手编的花环,十分的美丽。   随从尴尬了,不知道是该扔掉还是该交给少年,少年瞥了一眼,朝那个瞪大眼睛望着他的农家女笑笑,接过花环戴在了头上。农家女顿时红了脸,大概是没想到这名少年竟会接下花环,一时间都忘了该说些什么。见此,少年放声大笑,打马前行。农家女痴痴的看着少年的背影,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定将少年娶回家。   “哼,果然是低贱的商人子嗣,陌生女子的信物都敢随便收,也不知道谁敢把这样的男子娶回家!”站在农家女身边的一名肤色较黑的女子冒着酸气的说道。   “给我闭嘴!”农家女回过神,瞪了一眼女子,眼里的狠劲吓了女子一跳。   “切,凶什么,你算什么,就你这样,别说碰人家一下,就是多看一眼也没资格!”女子恼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农家女,眼中的鄙视真是明显得如黑墨白点。   农家女挥着拳头就砸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赶紧拉架,劝和。   后面的闹剧少年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不会理会,他看着前方,眉眼间是难得的轻松。原来外面的天地是如此广阔,原来皇城外的风景是如此好,原来,以往生活在那金碧辉煌的宫中,竟像是坐牢一般。如今,他已经自由,而那些人却还困在其中。就让他们在里面斗个你死我活吧,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收割这一切。   “少主,皇城有信!”一名身穿黑衣的随从打马靠近少年,递给他一张纸条。   “昌岐小王爷即将到达皇城,让我们的人好好的送他一份礼!”看完纸条,少年催动内力毁掉后,看向随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竟让随从有些移不开眼。   随从回过神后,点点头,落后半步,冲底下的人轻声细语的交代着。少年忽然停下,回头,望着皇城的城墙,笑道:“等着,我甘妤霖迟早会带兵攻回来!”   ? ☆、第七十一章 算尽一切,独错了他 ?  一行人缓缓前行,马车上不时有人掀开窗帘看车外的风景,似乎在为回家而高兴,又有些不舍皇城的繁华。走在后方的护卫神情严肃,严密的戒备着四周,毕竟这一带有不少匪盗,若让人看到可趁的空子,说不准就会铤而走险劫下他们。   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甘妤霖眉目舒缓,看着蓝蓝的天空,微微一笑,倒有了几分少女心性。摸摸头上的花环,想到茉眉易,甘妤霖正要调转马头去看看他的情况,就看到黑衣随从打马上前,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因为黑衣随从眼含忧色。   “少主,正夫的情况不大好!”走到甘妤霖面前,黑衣随从果然说了坏消息。   闻言,甘妤霖立刻调转马头,来到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旁,跳下马撑着车辕,一个翻身就钻进了马车里,看着面色苍白的茉眉易,心口便是一痛。看到甘妤霖进来,负责照顾茉眉易的随从都低垂着头跪到了一边。甘妤霖抱起茉眉易,摸摸他的额头,还好不是特别烫,但也不容乐观,就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准备喂给他。   药到了嘴边,茉眉易有些抗拒,甘妤霖便含在嘴里,吻着他的唇,用舌头将药丸抵进去。见此,跪着的两个随从皆是面色一红,感叹茉眉易的好运与福气。   “霖儿,霖儿,别走,等等我,等等漂亮哥哥……”吞下药,又被甘妤霖喂了几口水的茉眉易面色稍缓,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声音虽轻在马车里却很清晰。   甘妤霖抱紧茉眉易,眼里透着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柔情,“漂亮哥哥,我在!”   像是听到了甘妤霖的话一般,茉眉易满足的笑了,往甘妤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沉沉的睡了过去。摸着茉眉易的脸,甘妤霖神色复杂,吻了吻他的额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好在她身上带着护国法师炼制的药丸,不然,真没办法将茉眉易带走。若是以前,她绝对可以放下茉眉易,但现在,她却舍不得了。   “你若有半点不好,我又怎么舍不下你?”甘妤霖看着茉眉易的容颜,叹道。   随从都快把头藏到肚子里了,却在暗想,或许是甘妤霖的情深让茉眉易无法消受,所以才使他一直都没办法恢复过来?黑衣随从骑马跟在马车后,听到里面的动静,眼底升起一丝羡慕,但他到底是不敢妄想,很快就收敛好情绪。敏称将军派他来时就说清楚了,若他敢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的下场一定会比师兄惨。   抱着茉眉易,甘妤霖半眯着眼小憩,想起最近发生的事,脸上没有半分自得之色,她要走的路还很长,现在不过是刚走完一步罢了。虽然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所以,她必须小心,也必须比以前变得更狠。   阿原子约她在竹林相见时,她趁争执之际,往他身上洒了足以迷惑心智的药粉。阿原子原本就对她因爱生恨,又听得她宠茉眉易的消息,自然是妒火中烧,配着一点药粉,足以让他失去一切理智。果然,他抛下一切,宁可拖着她死,也不愿苟延残喘,等待复起的机会。而她,自然要百般挣扎反抗,不肯就这么死去。   掐准时机,在青月绵赶来的时候,她适时地让阿原子恢复神智,然后牺牲自己救出阿原子,让阿原子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烈火包围。她就是要让阿原子记住她“死前”的维护,将他心中残留的情意全都激发出来。如此,才能让痛失所爱的阿原子永远都忘不掉,并为她不惜一切代价,使劲手段,阻止甘子也登上皇位。   虽然阿原子会受些苦,更有可能在她施展下一步计划时,丢掉性命,但没了他,还有阿安李,这个自诩情深的女人,可不会那么容易的被击倒。说不定,阿原子死了,反倒能把阿安李心中的血性激发出来,更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好在,她算准了甘城也的心思,在阿原子奄奄一息之时,算计了绝平妃,让他出来顶罪。   没了她,甘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因挡咒一事,甘城也势必要听从护国法师的提议,选一个傀儡挡咒。这个傀儡,将是被甘城也打压的几大势力争相利用的筹码,毕竟,皇权太过强盛,等他们喘息过来,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其中可利用可挑拨可做文章的空间实在太多,留在皇城的影卫有得忙了。   是她将能够掣肘甘城也的把柄和甘子也私下写的情诗送到了绝平妃手上,并暗示世家大族现在还有用,若其他世家都倒了,剩下一个绝家又能存在多久?绝平妃为了掩盖甘子也的不伦爱恋,自然要按照她下好的棋盘来走。甘城也被迫收手,虽然也重击了几大世家,但到底没有伤到他们的根部,以后还有得争斗。   乱局之中,甘城也就是天神在世,也无法维持原先的平衡了,便是现在皇权高度集中又如何,便是朝堂上出现了第三种阶级的声音又怎样?世家到底不死,寒门到底根基弱,矛盾只会越来越多,等到爆发的时候,轩渊的稳定便会被击破。   她可以慢慢等,时间长着呢,她和父后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等久一点。   甘子也对她的心,阿原子对她的情,朝堂后宫,她能算计的都算计到了,唯独没算到茉眉易竟为了她冲进火场,生死追随。若不是她当时在地宫入口处停留了片刻,只怕茉眉易就真的被烧死了。看到茉眉易义无反顾的冲进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撕裂般的疼痛,他为什么能为她做到这一步,他为何如此非她不可?   然后,她知道了真相,因为抱着被火烧伤的茉眉易冲进地宫的时候,她模糊的幼年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些让她忽略的细节一条条串联完整,构成了真实面貌,原来,她的漂亮哥哥并不是阿原子,原来,她的漂亮哥哥是茉怡梅。   ? ☆、第七十二章 情思已动,奈何缘浅 ?  怪不得她总觉得她和阿原子缺了点什么,怪不得阿原子要那么强调他是“漂亮哥哥”,不就是因为心虚害怕,所以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心安?想起茉眉易见到她时的惊喜,明明渴望却始终卑微的姿态,相伴时的温柔,明明迫切却始终压抑的情感。还有她遇难时,他的生死追随,原来他们竟是那么早就开始了。   他一直念着她,爱着她,而她却认错了人,爱错了人,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好在,兜了个圈,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而她也终于认对了人,但她注定不能给他一个承诺。前路艰辛,她又怎么能带着病弱的他一起挨?更何况,她不愿被儿女情长所束缚,大事未成之前,任何能够捆绑她脚步的人或事都该抛下。   但,她可以等等,至少等他身上的伤好了,至少确认他能够活下去了,再做那狠心之事。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而她从不问对错,只求能达成心中所愿。   睁开眼,甘妤霖听着黑衣随从在外汇报到下一个客栈就该住店休息了,不然天黑就只能露宿野外。同意了黑衣随从的提议,甘妤霖换了个姿势抱茉眉易,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睡得很不安稳。忍不住吻了吻茉眉易的唇,在她的安抚下,茉眉易的眉头渐渐舒缓,舒服的哼了一声,像是八爪鱼一般将她抱得更加紧了。   到达客栈,黑衣随从去安排住店的事,一切妥当之后,甘妤霖才抱着茉眉易下车。容颜俊美的甘妤霖在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对她怀中的人甚感兴趣,可惜这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半点样子,更不明男女。   无视众人的目光,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走上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走进房间。   “打一桶热水来。”甘妤霖将茉眉易放到床上后,摸摸他身上的汗,冲站在门口的随从吩咐道。左边的随从机灵的退下,找到店小二去要热水了,右边的不动如山。坐在床边,甘妤霖摸着茉眉易消瘦的脸,微微叹了口气。茉眉易冲进火场时受了伤,所幸并无大碍,但因伤口发炎,一直高烧不断,终日昏昏沉沉。   好在启程离开的时候,茉眉易的情形稳定了些,又有护国法师给的药,这才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甘妤霖不许茉眉易死,她想他好好的活着,活着,或许她和他还会有机会,若死了,她会另娶他人,让别人来延续她的血脉。所以,茉眉易若是不想将她拱手让人,就得努力活着,等待她和他之间那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热水很快就打了上来,将随从屏退,甘妤霖沾湿毛巾,亲自替茉眉易擦身,看着原本光滑如玉的身体被一大片一大片狰狞的伤疤覆盖,眼里有的只是怜惜。   重新替茉眉易穿好衣服,甘妤霖神色复杂,似有不舍。待随行的女医给茉眉易把过脉,说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调养才有可能恢复健康时,甘妤霖不舍的情绪更浓了。他还没醒过来,所以她不想丢下他,但跟着她,却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少主,属下已经找到一处偏僻安全的地方,后天启程的路上就能将正夫的去处安排好!”作为一个出色的下属,黑衣随从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主动替主子分忧,半夜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半跪在甘妤霖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听此,甘妤霖叹口气,终是做了决定,点点头,准备将茉眉易送到黑衣随从找好的地方。   她舍不得他,亦对他动了真心,但这份不舍,这份真心,在她想要做成的大事前,不过是微风拂过无波澜罢了。感谢他的出现,让她知道冷心如她,也会为了一个男子心疼,让她知道她也有爱人的能力。更感谢他,在她身边尽是黑暗深渊的时候,给她带来一缕阳光,让她的心底始终有一个地方是能够让她喘息的。   浩浩荡荡的马车再次启程,甘妤霖没有骑马,而是全程抱着茉眉易,在即将离别的前夕,与他片刻不离。但再长的路程终会走完,更何况黑衣随从找的地方并不远。将大队人马安排在大道边的草地上休息,甘妤霖抱着茉眉易,在黑衣随从的带领下走进一个小村庄。他们选的路线很隐蔽,所以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茉眉易休息调养的地方是一家农户,户主是一个瘸了脚的寡夫,脑子不怎么灵光,但胜在老实憨厚。又在黑衣随从的暗示下以为茉眉易是被抛弃的原配正夫,不免心生同情,自然会好好照顾,但对甘妤霖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位年轻的少爷一点都不顾念亲情,都不会劝劝自家姐姐莫做那负心之事。   甘妤霖自然不会和一个瘸子计较,无视他不满的目光,将茉眉易抱到内室,看着茉眉易的睡颜,低声道:“漂亮哥哥,对不起,霖儿也许注定会负了你!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霖儿一定会娶你,我认可的正夫,只有你一个人!”   茉眉易似感觉到了什么,抓住甘妤霖的手,身体不安的颤抖着。甘妤霖咬咬牙,狠心的抽出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见甘妤霖走得这么干脆,寡夫心里更不满了,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想着茉眉易这么可怜,他日后多照顾点也就是了。   甘妤霖回到车队,坐进马车里,抱着茉眉易睡过的被子,短暂的允许自己脆弱这一时半刻。黑衣随从守在车外,很想知道被一个人爱着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斩草除根!”在宫中“病逝”,追上来的或映知道这件事后,咬牙提议道。   “到了这一步,我还不能信他吗?”甘妤霖清楚或映的意思,换做以往,她一定会杀了茉眉易,但这一回,她想试一试,赌一份信任,赌他不会背叛她。   甘妤霖执意留茉眉易一命,或映自然不好干涉太多,只愿此举不会成为隐患。   ? ☆、第七十三章 跋扈少年,茶寮风波 ?  车马继续前行,骑在马上的甘妤霖像极了第一次出门的少年,总是东瞄西看,没个定性。在她的身后,一袭灰衣的或映显得很沉静,颇有种破坏气氛的感觉。   因为路边的行贩看到少年很想停马下来买些东西,却总是被身后的管家阻止,没一会脸就鼓圆了,这可真是奴大欺主,连主子的意愿都敢一再的驳回。但看这路人的反应,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而他们这些小贩就是想做生意也不敢乱来。人家可是大商号,哪是他们这等人能冒犯的,还不到跟前,估计就得踹到一边。   “少爷,前面有个茶寮,可以停下休息一会!”充分扮演了恶仆的或映打马走到甘妤霖身边,看着前方近乎简陋的茶寮小声的说道。甘妤霖会意,不满的哼了一声,夹紧马腹,第一个冲到了茶寮,吓得里面的人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给本少爷上最好的茶来!”甘妤霖将马缰绳扔到小二,嫌弃的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冲小二吼道。小二自然不敢怠慢,将马安置好,就去泡茶。但这穷乡僻壤,能拿出什么好茶叶来,所以,甘妤霖只闻了一闻,就怒得摔了茶杯。或映正好赶上,便笑眯眯的打了圆场,说茶叶他们自己弄,小二负责端热水来就行。   甘妤霖翘着二郎腿,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让一些人很是看不过眼,但到底没站出来说话。当或映泡好茶给甘妤霖端上来的时候,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老人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亮,略带惊喜的站起身,走到甘妤霖面前,询问可否卖一些茶叶给他。甘妤霖上下打量了老人一眼,并不说话,但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了。   “这个应该足够茶叶的价值了!”老人笑笑,并不生气,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或映眼睛瞬间亮了,让众人都好奇的看着老人手中的玉佩,这是个宝贝?   甘妤霖却眼睛都不抬一下,笑道:“本少爷什么东西没见过?稀罕你这破烂!”   “少爷,请先听老奴一言!”或映神色微急,凑到甘妤霖耳边小声的说道。   “说吧,本少爷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甘妤霖翻了个白眼,但这动作配着她俊美的容颜,却带着一丝可爱,让在场的女性忍不住心头一动,想入非非。   不知道或映跟甘妤霖说了什么,甘妤霖再次看向老人的时候多了一分谨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买多少茶叶?本少爷有言在先,这茶叶最多只卖你二两!”   “正好,就买二两!”老人笑笑,把玉佩给了或映,一点也不担心甘妤霖赖账,让茶寮的人都不由得暗骂了一句傻人。但甘妤霖却手一挥,让或映去拿茶叶,可见,倒也是个有信用的人。双方交易完,各自坐到了一边,没有谈下去的意思。   骑马离开的时候,甘妤霖装作累了,钻进车里,在玉佩上摸了摸,很有巧劲的将之一分为二,露出一张纸条。甘妤霖打开纸条,快速地看了一遍后,不禁冷笑一声。在算计竹林大火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找个跟自己相似的人来扮作是她,糊弄那些人。但假的终归真不了,还很容易露出破绽,所以,她便打消了念头。   她就是要让自己“尸骨无存”,找不到尸体,便会有人起疑,疑心生暗鬼,如此才能把局面弄得更乱。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她已经让影卫将地宫十个入口封得只剩下一个,就是许始把整个皇宫都翻过来,也发现不了地下的秘密。皇城暗卫那里,有连加宜做内应,许始的一举一动,影卫都能提前获知,方便行动。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烈火包围,如此死法,尸骨无存也说得通。但仍有势力派人手出来追查真相,这些人可真胆小,一点点猜疑便不惜劳师动众,连甘城也都不如。而这样正好,她让影卫安排的那些虚假线索,终于能派上用场,他们就去猜,去慌吧!惶惶不可终日,比要了他们的命更能折磨人,倒也是一桩快事。   轩渊的布局差不多该收尾了,若继续插手,只会将自己暴露出来,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大队车马在一家客栈留宿,店小二十分殷勤,因为这可是难得的大主顾。甘妤霖住进最尊贵的房间,吩咐小二去打热水来,便给一直跟着她的两个随从下了一个命令,就连或映都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去做什么事。   “敏称将军,本殿下可以相信你吗?”随从退下后,甘妤霖看着脖子上的玉佩,喃喃自语道。让她母皇和父后都信任的人,会是她夺位最强有力的依仗吗?不,便是敏称忠心,她也决不会将主动权递给他,不为其他,就为皇女的尊严。   “少爷,到时间喝药了。”或映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允许后,端着一碗黑色的苦药走进来。闻着气味,甘妤霖眼底升起一丝厌恶,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或映适时地递上蜜饯,让甘妤霖缓缓劲,却被她拒绝,她要记住这苦味。   或映退下后,甘妤霖盘腿运功,发现她的功力持续增长,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在火场受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也好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停药。   想起茉眉易,甘妤霖不自觉的皱起眉头,他现在过得怎么样?那个寡夫有没有欺负他,他被欺负的时候会恨她狠心吗?阿易,为什么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啊,你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茉眉易刚刚睁开眼睛,就被一声惊喜的叫声给吓了一跳,差点没又晕过去,缓口气,抬眼,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我这就去给你熬粥,你先忍一忍,很快就有得吃了!”寡夫给茉眉易盖好被子,走到厨房,烧水洗米,决定先弄稀一点,怕太稠了会让茉眉易难以吞咽。   茉眉易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悬梁,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第七十四章 不怨不恨,弱男坚志 ?  经过一瞬的迷茫,茉眉易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再把一些细节串联完整,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抖了两抖,失神的捂着胸口,半晌,发出一声轻叹。   “霖儿,你本可再狠一点,为什么不?”茉眉易喃喃自语,眼角滑下一滴泪。   “来,孩子,先喝点粥吧,莫想太多了!”寡夫端着白粥进来,看到茉眉易黯然伤心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负心的妻主而难过,不禁一叹,声音放柔了些。   “多谢大哥!”茉眉易接过碗,正想吃,就斜眼看见寡夫不自觉吞口水的样子,便道,“我名为怡乐,大哥叫我乐哥儿便可,倒是不知该怎么称呼大哥你?”   “啊?你叫我张哥就行了!”张哥摸摸脑袋,看茉眉易的言谈举止,似乎是个有学问的人,但凡男子能识得两个字便是顶天的事了,这回,他遇到的估计真是贵人。但像茉眉易这样的男子,便是被休弃也有母家可回,为何要送到他这里?   茉眉易观察着张哥的表现,知道自己没猜错,此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甘妤霖更是连假名都没帮他起,估计是怕前后不一惹来怀疑吧!张哥对待他的姿态很是卑微,甚至隐含着一丝讨好,想来甘妤霖给了足够的震慑和金钱,才让其如此。   “张哥,送我来的人应该留了足够的银钱,你尽可拿来用,往后,我还需要你多加照顾呢!若大哥不嫌弃,请与小弟兄弟相称,平日相处,不需要太拘谨,这样,小弟才会习惯。”茉眉易笑得很是真诚,让张哥不自觉的信了他说的话。   “大哥,这里可有肉卖?晚上,我想喝点肉粥,不知大哥是否也喜欢?”茉眉易喝下一口白粥,眉眼间倒是不见异样,他曾吃过比这更糙的饭食,不会吃不惯这等稀粥。张哥一看茉眉易的样子,再听他说的话,就知道自己的馋样被察觉到了,黑黑的脸瞬间红了,连连点头,说村头就有肉卖,晚上他就给茉眉易做。   接着,张哥也不再说什么,走了出去,让茉眉易喝完粥,就把碗放到一边,他一会再来收拾。茉眉易没什么胃口,但这种时候不吃不喝是在折磨自己,也不是聪明的举动,所以,便是小鸡啄米,他也啄干净了,没有一丝浪费。张哥来收拾的时候,见此,对茉眉易又增了几分好感,庄家人最重粮食,不浪费是好的。   “哟,张瘸子,发财了,竟然买了这么多肉?”虽然张哥买完肉专门挑了一条远路,避过最爱口舌的叔公家,却还是被他逮住了,若不是自己反应快,肉都要被抢走两块。叔公不满张哥退避的动作,正想撒泼打滚,就被自家妻主呵退。   “张哥儿,快回去吧,莫晚了!”叔公的妻主是村长,自然知道茉眉易的事。   张哥抹抹汗,提着肥肉就往家里赶,别看他瘸了,行走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姿势不怎么好看。茉眉易正看着从怀里掏出的信件,是一封休书,但里面暗含了机锋,他不蠢,明白了甘妤霖的意思,决定好好保重自己,活着去见她。   “乐哥儿,你好好躺着,一会就有肉吃了!”张哥走进来,看到茉眉易坐着,顿时一惊,不等茉眉易反应过来,就把他按回床上,用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哎,辛苦大哥了!”看到张哥眼里的紧张,茉眉易不敢分辨,老实的应了一声。张哥这才满意的去厨房熬粥,不得不说张哥的手艺很好,就是简单的肉粥,都给他弄出了上等酒席的感觉。附近的邻居闻着香气,很想上门蹭个饭,但想到村长的吩咐,只能按耐住。茉眉易也被香味勾起了一丝食欲,等着张哥把粥端来。   盛粥的时候,张哥小心的把肉末都舀到了茉眉易的碗里,自己就着肉油,打算这么对付一餐。毕竟那钱是少年留给茉眉易的,他可不敢拿来花在自己身上,茉眉易说是那么说,他却不能真的听进耳里。他憨厚,可不傻,知道什么话当得真,什么话当不得真。于是,茉眉易有些郁闷的盯着自己满是肉末的碗,无奈了。   “张哥,我还生着病,不能吃太油腻了,过点肉油入味就好,我和你换着吃吧!”茉眉易端着碗,艰难地挪着步子走到院子,对蹲着喝粥的张哥打着商量道。   张哥忙起身,扶着茉眉易坐到院子里唯一的凳子上,叹道:“乐哥儿,这可使不得!你是病人,这精贵的肉怎么吃不得了?莫客气,大哥就喜欢这么吃!”   知道跟张哥这样的老实人说不通,茉眉易想了想,决定直接点,便学着他幼弟闹脾气的样子,眼一瞪,嘴一嘟,怒道:“哼,大哥要是不肯换,我就不吃了!”   “哎,你这孩子,咋闹了?”张哥急了,左右想想,还是和茉眉易换了粥。茉眉易这下高兴了,笑眯眯的看着张哥,张哥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茉眉易,既感动又哭笑不得。茉眉易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张哥收拾碗筷后,就准备给他烧热水。   “乐哥儿,你往后打算怎么办?”张哥给茉眉易擦完身子,看着那狰狞的伤疤,微微一叹,女子多好色,茉眉易长得不好看,身上又有这样的伤,难怪会被抛弃。他就幸运多了,妻主死前,他已经是个瘸子,但妻主却从没嫌弃过他。   “养好伤再说,我母家离这里比较远,就是要回去,也得做足准备!”茉眉易没想过回茉家,他已经是个“死人”,怎么还好回去,但暂时,他也不知道甘妤霖会去哪里,只能先呆在这个地方。好在张哥是个老实人,短期内,不会出现危害他的事,他相信,就是甘妤霖放弃了他,也会为他安排好一切,使他命无忧。   张哥摸摸茉眉易的脑袋,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若是当时能保住胎儿,现在的他,又怎会如此孤寂?若不是妻主不许他自尽,他早就随她一同去了。   ? ☆、第七十五章 民间太女,谣言四起 ?  清风微冷,吹在人的身上带来一股寒意,好在甘妤霖给茉眉易留够了物资,这才没有冷到他。张哥睡在小房里,因连着厨房,烧暖炕后,也不显冷。茉眉易翻了个身,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睡着,或许是前段时间睡得太多,这会已经厌了。   坐起身,茉眉易摸着自己的脸,忆起和甘妤霖相处的点点滴滴,决定伤好之后,就去找甘妤霖,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陪着她。他不知道她在哪,但他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她,而找到之后,她会如何待他,他不懂,也不想懂。于他而言,他这一生都没有为自己勇敢争取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将为爱奋不顾身。   在张哥的悉心照料下,茉眉易的伤势渐渐好转,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张哥家里住着一个被抛弃的原配正夫。一开始还有人冷言冷语,说是非,但在茉眉易教了几个孩子识字后,就没人再敢说了,孩子能认字是大事,谁会缺德到得罪茉眉易,断了孩子的前途?村长原先还担心茉眉易闹脾气住不下,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甘妤霖奔赴草原,茉眉易安居山村的时候,甘城也却在等护国法师出关。   因甘妤霖身死,甘城也不得不着紧护住甘子也这条血脉,若血咒真的应验,她处心积虑夺来的一切,岂不成了笑话?因此,一收到护国法师即将出关的消息,她就微服出巡了,血咒一事事关重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能透出半分口风。   绝大将军随行在侧,她虽然重权力,但对甘子也还是存着祖孙情的,自然不希望甘子也出事。甘城也摩挲着玉扳指,忽然念起甘妤霖来了,这个女儿再不好,也总归是有用处,可惜死得不是时候,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急切的寻求解困之法。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和尚一边哭一边从外面跑进来,被甘城也的贴身宫侍喝停,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只余啜泣声。甘城也看着小和尚瘦小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心头便是一紧,示意宫侍扶起小和尚,看他到底为何如此惊慌。   “法师他,法师他,法师他吐血了!”小和尚结巴两下,总算是说顺气了。   “什么?”绝大将军一惊,看向甘城也,甘城也眉头一皱,站起身便往护国法师闭关的山洞走去。小和尚抹泪跟上,小小的身子还没有绝大将军的小腿高。   走到山洞,护国法师正被两个大和尚扶出来,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干的血迹。   “陛下……”护国法师看着甘城也,正要说话,却又吐出了一口血,几近晕倒。甘城也示意随行的太医赶紧抢救,若是治不好护国法师,就一起给他陪葬。   护国法师摆摆手,叹道:“陛下,生死有命,不可强求,又何苦牵连旁人?”   绝大将军急得很,没工夫听护国法师扯这些,忙道:“大师,可有解困之法?”   “且跟我来!”护国法师拦住了因绝大将军的态度生气的大和尚们,示意甘城也和绝大将军同他进入平日念经打坐的地方。待三人坐定,护国法师就提笔写了一行字,说如此行事,便能给甘子也挡咒。看过纸条,绝大将军只一思考就同意了这个方法,但甘城也却是断然拒绝,即便是傀儡,也不能让平民来充数。   “陛下,这是最后的办法了,若您不允,应咒的便会是宸王殿下。”护国法师呼吸有些困难,看样子,这次闭关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竟显油尽灯枯之兆。   “陛下,不过是挡咒的傀儡罢了,只要能化掉宸王殿下身上的血咒,此人是什么身份还重要吗?”绝大将军也跟着劝说甘城也,在她眼里,能保住宸王殿下的运道便好,管它什么皇室血统,横竖此人都是死路一条,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甘城也闭上眼,心思翻转间,做了决定,轻叹道:“一切就交给大师来办!”   在太女惨死,宸王即将被册封为太女的流言传到鼎盛的时候,一名来自民间的女子被护国法师秘密送到皇宫,次日,此女就被承天女皇册封为太女。朝臣来不及阻止,或者是阻止无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平民女子成了他们的太女殿下。承天女皇此举一出,四国皆惊,纷纷猜测这位突然冒出的太女的身份。   有人猜是承天女皇年轻时的风流趣事,原本并不想认回此女,但皇室血脉凋零,太女又骤然离世,不得不召回她。至于为什么册封她为太女,大概是承天女皇想借她的名义来清洗原太女势力,保全宸王和原太女的姐妹情,更为宸王铺路。   有人猜此女之父才是承天女皇真爱,为保护爱人,这才将他们父女安排在民间,就等着皇权无可动摇的时候接回他们。但其父福薄,未能等到承天女皇来接他就死了,因心中有愧,承天女皇才会如此急切的册封此女为太女,享至高荣华。   更有人猜此女乃是言千歌的孩子,当年宫变,言千歌并没有死,而是被承天女皇困在别院,被迫生下她的孩子。承天女皇少时喜爱之人便是言千歌,却因中元女皇横刀夺爱,而被迫放手,这才起了谋逆之心,誓要夺回她的爱人。言千歌不忍受辱,生下孩子后自缢身亡,承天女皇悲痛,就将孩子秘密养大,封为太女。   四国都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女议论纷纷,原本的太女不二人选宸王就处在了尴尬的境地,但她本人却自在得很,一心筹办迎娶昌岐小王爷之事,不管朝政。   收到消息的甘妤霖冷笑一声,让影卫任由流言传播,因为不用他们出手,甘城也就会整治那些胆敢传播言千歌流言的人。若影卫跟暗卫对上,可不是好事。   果然,不出三天,民间再也不闻有关言千歌和甘城也的流言。言千歌是当时四国出名的才貌双全的才子,却一直不得甘城也待见,自然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 ☆、第七十六章 野蛮王爷,宸王暴怒 ?  宸王府内,众人各司其职,即便是大婚事宜繁多,也没有出现任何错漏的地方。甘子也昨天进宫了一趟,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会,她总算是从书房走了出来,却提剑在后院起舞,眼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这时,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大步走向后院,宸王府总管在一旁好言相劝,却被他一巴掌打到地上。围在少年身边的侍卫们都带着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气势,震得宸王府侍卫节节后退,好在宸王身边的影子们及时冒出,将他们拦了下来。   “放肆,也不看本王爷是谁,是你们这些奴才能够拦下的吗?赶紧给本王爷退开,不然本王爷要你们好看!”红衣少年挥着手中的鞭子,脸上虽是怒气浓重,但心里却打了个突,这些后冒出来的人真可怕,比母皇身边的侍卫还要让人生惧。   影子们站得直直的,并不说话,也没有行礼的意思,显然并没把红衣少年放在眼里。双方僵持了片刻,直到甘子也略微冰冷的声音响起,才打破紧张氛围。   “你怎么来了?”甘子也看到昌岐小王爷的时候,眼底升起一丝杀意,却转瞬即逝,并未让人看出来。与甘子也的冷淡相比,昌岐小王爷却瞬间笑开了花,跑到她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她。甘子也任由小王爷抱着,示意总管将人都带下去。小王爷的侍卫并不动,等到小王爷下了命令,才往后退了三步离开。   “甘子也,你这是什么意思?”后院只剩下甘子也和小王爷两个人之后,小王爷回过神,想到婚期延后的事,就不由得火大,推开甘子也,指着她怒吼道。   甘子也淡淡的说道:“阿姐尸骨未寒,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办喜事,强颜欢笑。”   小王爷表情一僵,不自在的摸摸脑袋,小声地嘀咕道:“那你也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又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人,还怕我反对不成?再说,你前些日子尽心尽力的筹备婚事,让我以为你急着娶我,这会突然说推迟,我心里自然不高兴!”   “横竖我都要娶你,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差别?”甘子也这才拿正眼看小王爷,发现他一身红衣后,忽的沉下脸色,怒道,“你既然是我未过门的正君,就该懂得礼数,阿姐才刚葬入皇陵,你就迫不及待的穿红戴绿,是个什么意思?”   “我……”小王爷被甘子也阴狠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想着你喜欢看人穿红色,这么做,能让你高兴点罢了!”   “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穿红色,也不要让我看见你拿鞭子!”甘子也看着小王爷略带讨好的表情,脑子里却满是有关甘妤霖的回忆,眼神不由一暗,轻叹道。   小王爷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甘子也的神情,就把话吞了回去,将鞭子别在腰后,不让甘子也看到。跟着甘子也走进竹屋,小王爷很自觉的做起随从的工作,给她端茶倒水,研墨添香。甘子也却被小王爷弄得有些烦躁,看他晶亮的眼里闪耀着爱慕之光,突然觉得很不公平,他能陪着爱的人,而她爱的人却长眠于地。   “阿子姐姐……唔……”小王爷被甘子也看得很不好意思,脸一红,低下头,才唤了一声,就被甘子也抱到怀里,吻住了嘴。小王爷的心像是烟花绽放般绚烂,被动的配合甘子也的动作,过了一会,发现这样不行,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就学着书上的姿势,主动迎合。甘子也的动作一僵,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侵占。   不知不觉间,小王爷被压到了地上,衣衫凌乱,只剩最后一层隔阂。当甘子也的手摸向他的腰带时,小王爷理智回笼,虽然他很爱甘子也,但身为男子,身为皇子,有些底线,他还是会坚持住。所以,小王爷拒绝了甘子也进一步的要求。   “嗤!”甘子也也不勉强,冷笑一声,就爬起身,小王爷这才发现她竟然是衣衫完整的,那刚才她是把他当什么了?小王爷的脸色瞬间白下来,他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娶他,但他以为她对他总是存着一分心思的,不然就不会起誓说今生只他一人。但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却是让他再也不能骗自己了,她并不在乎他。   “我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会同意娶我?”小王爷穿好衣服,盯着甘子也道。   “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甘子也坐在书桌前,眼都不抬一个的笑道。   闻言,小王爷死死地咬着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狰狞的笑道:“是啊,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婚期不能推迟,我明天就哭求女皇,请她准时举办婚礼!”   “哼!”甘子也不怒反笑,起身,走到小王爷面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似要捏碎了一般,“你要是识相,该正君的体面我会尽数给足,你要是敢乱来,古往今来难产而死的男子是九九之数,更别提水土不服暴病而亡的人了。所以,你给我放聪明点,不然,你死后都休想进入甘姓皇陵,冠上我的姓,成为我的人!”   “你……”小王爷怒极,在昌岐,他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敢给他气受,谁敢如此威胁他?虽然是他单方面爱着甘子也,但不代表他就卑微低贱到任由她将他视为男妓奴仆。他可是带着军队嫁过来的,甘子也容不下也得容!   想到这里,小王爷也不与甘子也做口舌之争,推开她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笑道:“你装什么姐妹情深,不嫌恶心吗?她一死,太女之位便是你的,啊,虽然被个民间女子捡了现成,但以你的手段,迟早能夺回太女之位。这么看来,她死得可真是好,避免了与你姐妹相争,也避免了被这民间女子气死!”   甘子也杀意顿起,一个闪身就到了小王爷身后,转过他,掐住了他的脖子。   ? ☆、第七十七章 黑毒之恶,四国大乱 ?  “咳咳咳……”小王爷抓着甘子也的手背,拼命的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濒死的可怕让他流出了眼泪。甘子也是恨不得掐死他了事,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个时候,所以,甘子也控制住怒火后,就松开了小王爷。   得到自由的小王爷拼命的咳嗽,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抬眼看着甘子也,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捂着脖子就走了。众人不知内情,看小王爷脸色潮红,又遮掩着脖颈,便以为他和甘子也做了出格的事,这会正羞得不知该怎么走路了。   回到使馆,小王爷将伺候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躺在床上,委屈不甘愤怒,各种情绪充斥着心房,让他终于崩溃了。盖着被子,小王爷哭得死去活来,却没有母皇和姐姐来安慰他了,也没有傻兮兮的哥哥为了逗他开心去学戏子唱戏。而能够安慰他的人,却是伤他至此的人,剩下的都是低贱的奴仆,他哪能让他们笑话。   “呜呜……”小王爷哭累了,抱着被子睡了过去,片刻后,门被人打开,一直伺候着他的老奴轻手轻脚的给他脱掉衣服,换寝衣,又擦干他的手和脚,这才退下。小王爷翻了个身,毫无所觉的呼了一声,这么看着,倒是睡得挺香的。   “主子似乎受了气,你且去,给姚将军发信,要她戒备轩渊的军队,不可松懈!”老奴走到一间小房子,向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出示了身上的令牌,下令道。   女子点点头,趁守备不察,就翻出了使馆,身轻如燕,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小王爷一向贪睡,来到轩渊后,因为水土不服,就没有安睡过一次,难得今天睡得好,老奴便吩咐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不得打扰小王爷休息。但晚膳时间过了很久,都不见小王爷起床,老奴心生疑惑,走进房间,准备叫他起来用膳。   “主子,这月亮都升起来了,您也该……”老奴将被子掀开一角,找到小王爷头摆放的位置后,笑着扳过他的肩膀,却在看清小王爷的脸时,僵住了表情。   半晌后,老奴才拿出勇气,颤抖着手伸到小王爷的鼻子下,这一探,眼泪瞬间流出来了,嘴巴张了又张,终于在力竭之际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主子啊……”   带着军队远嫁的昌岐小王爷从宸王府回到使馆后,毒发身亡,惨死在卧榻上,伺候他多年的老奴一根白绫殉了主。随后,小王爷的乳爹也用匕首抹脖子殉主。   陪嫁的一干宫侍侍卫,还不待反应,就因使馆突然失火,被困火场,尽数烧死,无一人幸免。救火的轩渊士兵拼着一死,也只来得及将小王爷的尸体抢出,其他人的尸身都在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仅能靠残留的衣物来分辨尸身身分。   消息一经传出,直接听令于小王爷的昌岐姚将军立刻排兵布阵,与轩渊军队对立,并派出传讯兵,回国报信。得知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竟惨死在轩渊使馆,昌岐女皇暴怒,撕破合约,誓与轩渊死斗。轩渊陷入大乱,甘城也急召大臣,连夜商讨应对之策。甘子也被软禁在宸王府中,新太女为表姐妹情,亲自上门探望。   昌岐女皇的暗卫趁着大乱,将小王爷的尸身抢回,日夜兼程的送回昌岐。在太医和仵作的诊断下,小王爷中的却是琴夕秘毒“黑心”。一时间,昌岐,琴夕,轩渊都陷入了混乱,而置身事外的缘语又引来了三国的怀疑,难不成是缘语使离间计,目的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四国即将大战,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在四国局势越发紧张之际,大草原上,各个部落却安分得很,没有像从前那样趁火打劫。挂着敏字旗帜的军营驻扎处,一个最简朴的帐篷内,身穿白衣的孟上一,端坐在席子上,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敏称将他费心泡的名茶当白水般牛饮。   虽然已经四十六岁,但孟上一却并未刻上多少岁月的痕迹。端正的容貌,坚定的眼神,就和当初跪在甘非燚面前起誓的那个毛头小子一模一样。举止儒雅,是骨子里带来的教养所致,颇具大家风范。气质和煦,一看就让人容易产生好感。   而孟上一看着敏称的眼神,使他看起来多了一分生气,避免了端正过度造成的酸腐形象。敏称懒得搭理孟上一,喝完茶,就抓起面前摆着的点心,一口一个的塞。孟上一干脆低下头,不去看敏称,免得自己被他给气死。等敏称把一盘点心都吃光后,犹觉不够,眼巴巴的看着孟上一面前的点心,等着他主动递过来。   “你你你……”孟上一受不了敏称哀怨的眼神,将点心递了过去,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敏称一接过点心就狂风卷落叶般的吃了个干净,差点没吞了盘子。   敏称这是刚巡视完各部落,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要找孟上一谈事,等谈完了,肚子也响得跟打雷差不多了。厨房造饭需要时间,敏称就只能先垫点肚子,但孟上一在吃食上向来讲究精致均衡,自然是满足不了敏称的牛胃。但敏称好歹是缓过了劲,又牛饮般糟蹋了一杯孟上一泡的茶,这才恢复他英明神武的将军范。   “四国混乱,是个好时机,虽然不能大动作,但也能趁机摸两条鱼!”孟上一将得到的情报递给敏称,在他阅读的时候,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敏称眼一亮,拍着大腿,说孟上一尽管放手去做,他这里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绝不敷衍。   “少主可真厉害,怪不得她要在轩渊停留那么久才启程,原来是在布这乱局!”敏称回过神后,想到即将来到草原的甘妤霖,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期待。   “阿敏,你期待她的到来,是因为她是阿燚的女儿,还是单就是她本人而言?”孟上一忽然神色一凛,双目似刀,锐利的盯着敏称的脸,不肯错漏半分。   ? ☆、第七十八章 隐患初现,少主立威 ?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并不了解她,但无论她是怎样的人,她都是我将付出一生去追随的人。”敏称收起笑脸,对上孟上一的眼睛,没有半分退避。   “和你一样,我很期待她的到来,希望她不会让我们失望!”话落,孟上一起身,走出了帐篷,门外的士兵给他披上一件风衣,就跟在了他身后。敏称走到孟上一的席位坐下,拿起茶壶,直接灌了一大口,笑道:“味道还不如草茶呢!”   阳光下,一队车马正往草原最大的部落前进,走在最前方的马车上插着一杆旗帜,绣着“炎”字。看到旗帜的勇士们纷纷退下,寻常牧民则跪在地上,恭迎车队。甘妤霖骑着骏马,仔细打量着众人的表情,发现这些人都是敬畏她身后的“炎”字时,不由得露出一丝轻笑,总有一天,他们真心敬畏的只会是她本人。   敏称身着玄色铠甲,黑色披风随风飘扬,站在最前方,恭候甘妤霖的大驾。同样是四十六岁的他,却容颜苍老,形似五六十岁的男翁,满头白发,好在精神尚算不错,不显颓废。从五官的轮廓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怎样的美颜。身形壮硕,动如猎豹,一点都不输当年风采,也不怪得甘非燚曾戏称他为“黑豹”。   “臣等叩见太女殿下!”等甘妤霖走近,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真面目后,看着她极肖甘非燚容颜的面庞,敏称等人皆是泪流满面,跪下膝盖,坐实甘妤霖的身份。她,是甘非燚的女儿,亦是他们的太女,而非甘城也眼中的挡咒傀儡。   “都起来吧!”甘妤霖稳坐在马上,伸手虚空一扶,敏称等人便就势起身。   将众人的表情尽数收在眼里,甘妤霖笑笑,拒绝随从当踩脚登,一个漂亮的翻身,就下了马,将马缰绳扔给主动上前的敏称,大步往里走去。或映等人紧跟其后,再有琐屑的事,也早就安排了人来处理,并不需要他们出面。看着部落内部的布局,甘妤霖点点头,敏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只这一块,就远超绝大将军。   走进帐篷,甘妤霖直接坐在了主位上,跟随在敏称身边的一名女将心生不满,面上也就透出了几分。早就注意到女将的甘妤霖,冷哼一声,虽然刚见面就见血不是好事,但对她来说,这一步必须强硬,否则日后她的行动难以施展开来。   “敢问敏称将军,这主位究竟是谁坐得,谁坐不得?”想着,甘妤霖便大马金刀的稳坐主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敏称,她身后的或映负责告诉她,谁是谁。   看到甘妤霖一瞬间冷下来的笑脸,敏称一时恍惚,好像坐在主位上的人是甘非燚,是他心心念念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女人,再一看,啊,原来是她的女儿。   孟上一也有片刻的失神,发现敏称呆了后,笑笑,并不说话,只等着看戏。   “主位自是我们将军坐的,你一个毛没长齐的丫头哪配坐?”不等众人从甘妤霖突然变脸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女将就上前一步,直视着甘妤霖,高声道。   “哦?你又是什么身份,在本殿下面前岂有你这奴才放肆的资格?”甘妤霖猛地起身,原先收敛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竟让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甘妤霖手一挥,高扬了声调道:“本殿下是甘姓妤霖,轩渊国中元女皇的唯一血脉,历代帝王中最纯正的嫡枝继承人!在本殿下面前,臣子理应做好臣子的本分,莫以为凭着功劳,欺本殿下丧父丧母,便能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臣等不敢!”甘妤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敏称等纷纷跪下,便是女将也白了脸,颤抖着跪下。她不过是不忿甘妤霖一来就想打压敏称的地位罢了,谁料竟让甘妤霖如此借机发挥,若一个不好,敏称真有可能扣上“不臣”的帽子。   “敏称将军究竟是几个意思,特意放出手下来试探本殿下?既然不服,又何必费尽心机的接本殿下过来?自立为王,不是更好,也省得被一个黄毛丫头压制,使得满腔抱负憋屈于心。本殿下自会为母皇报仇,人伦常情,由不得本殿下不愿,而敏称将军却大可不必委屈在此。”甘妤霖笑了,但眼底的冰冷,却让人心悸。   “一朝天子一朝臣,本殿下虽然不甚聪明,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你们忠于母皇,却没必要忠诚于我,横竖母皇都死了,大家大可另投明主。今日一散,他日战场相见,本殿下与尔等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生死胜负各凭本事。但若选择留下,你们就只能忠诚于本殿下,忠诚于甘妤霖!”甘妤霖说完,拔剑立在地上。   敏称心中一惊,连磕了三个响头,扬声道:“臣不敢,臣这一生只会追随殿下,倘若臣有不轨之心,定被天雷击杀,死后不得轮回,轮回亦是世世为畜!”   如此恶毒的誓言,让甘妤霖眉梢一挑,却是没开口说一个字。或映低垂着头,不敢说情,他相信以敏称的能力,不会管教不了手下,闹出这一出,敏称不是故意的,就是失职。无论哪一种,敏称都该罚,所以,甘妤霖想做什么,他都不阻。   敏称发毒誓后,身后的人也都纷纷表忠心,但有多少是真心的,可就不明了。   见此,甘妤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敏称向后看了一眼,手一挥,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古艾以下犯上,目无遵纪,拉下去,于全军面前,重打一百军棍!”   古艾便是出言不逊的女将,听到敏称的命令,虽心不甘,但也不敢说什么。   “呵,原来本殿下是第二个发号施令的人!”就在古艾即将被士兵押下去行刑的时候,甘妤霖却阻止了士兵的动作,起身走到敏称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   “殿下意欲如何?”敏称面色一凛,却不敢抬头看甘妤霖,只低头问道。   ? ☆、第七十九章 头颅高悬,殿下之威 ?  “斩首示众!”冰冷的吐出几个字,甘妤霖又回到主位坐下,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仿佛自己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的趣事。或映微微抬头,看着甘妤霖的背影,终于相信那个抱着他大腿撒娇的粉□□娃是真的成长了,而她是他的主子。   孟上一眉头一挑,暗道甘妤霖够狠,也够胆,比起甘非燚来要多了一分狠戾。但只这样是不够的,为人君者,不可过于仁慈,亦不可过于狠毒,而甘妤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呢?他现在倒是真的期待甘妤霖的到来了,只管静观其变便是。   古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甘妤霖,生命受到威胁之际,她却只感到可笑。甘妤霖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太女罢了,寸功未建,人心未拢,一开头却想直接斩杀了她,简直是笑话。难不成真以为顶着个空虚名义,就能成了草原的王?   众人纷纷把视线落在敏称的身上,以为他会拒绝甘妤霖的命令,谁料敏称却道:“殿下说的是!殿下是主,金口一开,断没有收回的理,臣是臣子,自当听令行事。古艾不懂尊卑,冲撞殿下龙威,意图动摇军心,斩首之刑,应即刻执行!”   敏称一表态,想求情的人顿时打了退堂鼓,心中对敏称的忠诚有了更深的了解,也由此触碰到甘妤霖的性情一两分,这个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啊!能在轩渊国搞出那么多风浪,更挑起了四国乱战,怎会是可以小觑的人?是他们轻视她了。   “敏称将军,本殿下可没有询问你意见的意思!”甘妤霖看也不看敏称一眼,朝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卫挑挑眉,侍卫会意,越过众将士,一左一右的将古艾架起。   听此,敏称低头,不发一言,他不说话,其他人自然就不敢放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古艾被人堵了嘴巴,押下去。甘妤霖不认为这里的士兵会听令于她,她又不是没有人可用,杀个人而已,她的人来办就好。再说,她讨厌自己的命令要经过第二道才能执行,便是敏称最终会顺了她意,在其他人看来还是敏称做主。   古艾被侍卫押到了帐篷外,她本想挣扎,但这两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侍卫竟能牢牢地控制住她,让她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徒劳的扭动身体。左边的侍卫大声的念出古艾的罪行,话落,右边的侍卫就拔出了刀,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光芒。围上来的人群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抱屈者,却没有人敢上来阻拦侍卫下手。   冰凉的杀意从后颈袭来,此刻,古艾是真的后悔了,主便是主,臣便是臣,臣又怎能妄想翻身做主?就是想翻身,也要积累足够的实力才行,她终究是浮躁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古艾什么都没感受到,因为她想到的只有敏称的身影。   捡起古艾的头颅,两个侍卫同时提气,将鲜血满面的人头插在了高悬的旗杆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做完这些,滴血不沾的两个侍卫回到帐篷中,无视众人的目光,到甘妤霖面前跪下,得到允许后才起身。甘妤霖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最后把视线落在敏称身上,表示自己长途跋涉,有些困了,需要安静的地方休息。   敏称忙带甘妤霖去了一早就安排好的帐篷,让奴仆送上饭食和洗漱用具后,就在帐外给她当起了守夜随从。或映等人也都下去休息了,斩杀了古艾的两个侍卫,站在帐外,与敏称井水不犯河水的对着,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因为甘妤霖一来,便斩杀了敏称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性情着实狠辣。而敏称不但没有开口为此大将求情,还发下毒誓,说一生都不会背叛甘妤霖。军心浮动,无论是将还是兵,都迷茫了,他们的这位殿下究竟值不值得跟随?他们大将军的忠心,是愚忠还是赤诚?他们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应对?   睁开眼,甘妤霖看着帐篷顶,抚摸着自己的右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敏称却猛地一震,正想入帐问甘妤霖的需求,又止住了脚步。没有甘妤霖的命令,他怎能擅自行动,今日一事,他已经失去了赢得甘妤霖信任的机会,若再有不妥,只怕会与甘妤霖离心,无缓和可能。这时,或映走到敏称身边,示意敏称离开。   敏称离开后,甘妤霖坐起身,想起自己走的这一步实在是冒险,所幸她没赌错敏称的忠心,不然,没带兵杀回轩渊,自己人就要斗起来了。她不信任何人,却愿意相信言千歌,能被言千歌托付的人,再差,也值得她给出一分信任。但通过刚才的事,她也发现了,敏称治下不严,若不及时解决,迟早会是一大隐患。   忠臣功高盖主,便是无心谋逆,难保底下人不会有别的心思,她就是要逼敏称做出选择,看他如何处理这些心思生异的手下。杀了一个古艾远远不够,今晚,就是敏称赢得她第二分信任的机会,且看他如何应对,她才好选择正确的态度对待他。至于那个孟上一,一介书生,再有影响力,一碗□□下去也就解决了。   一夜无梦,甘妤霖在奴仆的伺候下换上红衣,正要出去,就听到或映在外求见,便坐在睡榻上等或映进来。伺候的奴仆都很机灵,纷纷退下,还关上了帐帘。   “殿下,敏称将军昨夜行动了,没有一丝犹豫!”或映跪在甘妤霖面前,道。   “他的速度倒是快,但若真的有心,就不会让本殿下遇到这样的事!”闻言,甘妤霖冷笑,显然还是有些不满,但心里却决定缓和下态度,至少让敏称安心。   或映沉默,他也在怀疑敏称的忠心发生了变化,可此时此刻,却是不好说这话的,他不做挑拨离间之事。何况以甘妤霖的头脑,敏称是忠还是奸,定比他看得清楚。甘妤霖沉思片刻,走出帐篷,骑上马,出去跑了一圈,似放松心情。   ? ☆、第八十章 文将相争,孟君心苦 ?  另一边的帐篷,帐内只有两个人,但气氛却十分紧张,摆在他们中间的棋盘就快到了分出胜负的最后一步。孟上一执白子,敏称执黑子,两人竟是旗鼓相当。   “殿下性情不定,杀性又重,可不是件好事啊!若不小心,便会成为第二位暴君,难得民心。”孟上一忽然打散棋局,看着心浮气躁的敏称,摇头叹息道。   “这是你逼她出的手,若她选择退让隐忍,这会,你又是另一种说法了。”敏称盯着孟上一的眼睛,压抑着怒火,“我最恨的就是这些弯弯绕绕,但若用在适当的时候,我自不拦你,可你用在主子身上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有心试探,怎么没做好之后的准备?连累我一整晚都忙着肃清,到现在才能坐下来休息。”   敏称不傻,怎么会猜不到古艾的突然发难与谁有关?古艾平日虽然跋扈了些,但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断不会当众做出逆主之举,若不是被人挑拨,她最多只会在底下不屑两声。但古艾的确不能再留,她仗着军功已经隐隐有夺位之心,即使她自己还不知道心中所想,可他却看透了,因为那样的眼神他看得太多。   何况古艾对他存了不一样的心思,而他此生却无法再爱上别人,求而不得之下,她又怎么做不出谋权篡位将他困在身边的事?经过甘非燚一事,他最恨的便是“夺位”,本想寻个由头削了古艾的权,将她赶走。但孟上一却比他更狠更绝,既借甘妤霖之手除掉了古艾,又试探了甘妤霖的为人,还让他充当了刽子手。   若孟上一这点心思用在敌人身上,他一定乐得在一旁喝酒看戏,必要时再补上两刀。但孟上一偏偏是用在甘妤霖身上,他断不能纵容!甘妤霖再怎么样,都是他们的主子,孟上一岂能如此放肆,难不成忘了甘妤霖身上流着谁的血了?   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敏称,孟上一笑而不语,将棋盘收拾好,转而泡起茶来。   清香的味道弥漫在帐篷内,勾起了孟上一的回忆,想当初他和敏称还为这茶打起来过,但最终是言千歌喝下了甘非燚亲手泡的第一杯茶。那时候,他们只能看着言千歌占据甘非燚所有的目光,无法分走半分,现在自然也是如此。言千歌死得倒是痛快,丢下他们,独自去追随甘非燚,明明说好要在大草原上相见的。   “千歌,是你食言了!”孟上一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看着手中的茶杯,心道。   闻着茶香,敏称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后却是更为恼火,终是没撑住,拍桌而起,道:“孟上一,收起你的小心思,她是我们的主子,我们理应尽心辅佐她!你真以为她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敢离开轩渊,到这未知的大草原来?”   “你以为千歌这些年都是在轩渊混日子的,他没给他的女儿安排好一切,便是阎王亲来,也夺不走他的性命!不是再无牵挂,千歌,千歌他又怎么会舍得丢下女儿死去?”敏称说着,胸口忽然有点疼,不自觉的捂了下,痛感很快消失。   孟上一低着头,没看到敏称的异样,只当他是气得狠了,呼吸暂时失调。   敏称刚缓过劲,就看到孟上一安坐如山的反应,怒火禁不住再次燃烧,低吼道:“便是古艾的死引得军心散乱,你信不信她也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更甚者,趁机夺了我的军权,要了你的命!莫被她狠辣的表面骗了,你在试探她的时候,她也在试探你。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算计不过你的傻子!”   缓了口气,接着道:“如今,就是我彻夜解决了那些心思浮动的人,也于事无补,被主子猜疑,无法取得主子信任的臣子,下场会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我是不怕死,但我死也该死在杀掉甘城也的战场上,死也该以大将军的身份死,断不能成为因‘不臣’而被主子赐死的叛将!所以,你若再敢妄动,休怪我无情!”   孟上一抬眼,看着敏称一生气就会不自觉鼓起的脸,好笑的摇摇头,道:“我不过是想快点了解殿下罢了,你急个什么?你我相处多年,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若不是有后手,我又怎么会从古艾身上下手,真不怕军心大乱吗?”   “古艾看着在军队里声望大,但到底根基浅,立足不稳,动她,将士们虽然不满,却没人会站出来替她求情。殿下定是察觉到这一点,才下了狠手,就是狠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说着,孟上一倒好一杯茶,递给敏称,敏称板着脸没有接,孟上一笑笑,自己抿了一口,略显遗憾,味道还是比不得甘非燚亲手泡的。   “孟上一,你要记住她是阿燚的女儿,是我许下誓言的人的后代,我忠于阿燚,自会继续尽忠于她!你,可别忘了当初的誓言,做出欺主之事!”敏称说完,抬脚便走,行至帐篷门口,停下,轻声道,“上一,已经这么多年了,放下吧!”   “她终究不是她!”孟上一身子一震,回过神后,看着敏称的背影,笑着道。   “可她也不是她,她们是不同的人。但无论忠于谁,都是我的职责,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一脉的传承。也是我们誓言的延续,为之付出生死的一切,我分得清楚,唯有你还在迷茫!”话落,敏称掀开帘子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   孟上一看着手上的玉扳指,喃喃自语道:“是吗,也许吧,自始至终,我都没你看得透!或许正因太明白,才只能离开。若你当时死乞白赖,千歌素有包容之度,阿燚即使再不愿,后宫也定有你一席之地。但跟困在后宫,守着一个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人相比,还是在外厮杀来得畅快。可你走了,我却只能留下。”   “我,只能留下!”孟上一说着,抿下一口茶,真苦,怎么会变得这么难喝?   ? ☆、第八十一章 月下孤影,当头棒喝 ?  入夜,寒风彻骨,呼啸在山间,一袭白衣的孟上一走到半山处,孤影自酌,月光下,他看着就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幻影,难以触碰到。烈酒暖胃,却暖不到冰冷的心,孟上一闭上眼,原是想清静清静,耳边却不断的回响着挚友的大笑声。   “都说我狠,都说我心思不正,甚至阿敏都跟我红了脸。但你们一个个都先我去,舍我离开,留我一人坚守誓言,究竟是谁狠?”孟上一喝下一口酒,也许是喝得太急,被呛了下,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用手摸摸泪水,却是冷笑一声。   “我一个人要肩负二十三个人的誓言,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有谁为了我,哪怕争取过片刻活下来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什么此生只信孟君,什么有孟君活着,便是死也能闭眼?”看着月光,孟上一的心冰冻如霜,让他忍不住想要寻找一个可靠的肩膀,但唯一能让他心安的人却不要他。   孟上一苦笑一声,无力的坐在地上,抱着酒坛,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起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想起和至交好友争得脸红脖子粗,打一架又和好的过往,再想起初见甘非燚时的惊艳,只觉得胸口似堵了一块大石头。他以为他已经能够放下,但在看到甘妤霖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多年他都没忘记过输给言千歌时的不甘。   他终究是骄傲的,发现无法走进甘非燚的心里,便选择做她身边最无可或缺的臣子,替她去和那些老顽固周旋,替她铺平道路。但宫变发生时的事告诉他,“百无一用是书生”,若留在甘非燚身边的是敏称,定能杀出一条血路,护得她周全。而他就只能看着皇宫大乱,听着街上凄厉无助的哭喊声,带人匆忙逃离。   那一夜的无能,是他终身难忘的耻辱,他以为顶着仇恨,顶着为她复仇的执念,就能忘掉这些。但甘妤霖的到来,到底是提醒了他,提醒他无能为力的事实。   “桃月二十三郎誓”,如今只剩他一人,其他人要么病死,要么累死,要么心存死志,一天天的耗去生力,直至死亡。都说一切交付给他,他们放心,但在他看来,他们都是懦夫,都是胆小鬼。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记着那夜的耻辱,便用冷漠伪装自己,假装坚强,假装什么都不在乎,而后一夕之间全然崩溃。   越想越生气,气自己的懦弱,气他们的放弃,但孟上一向来是能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因此,仅是呼吸大声了点。捧起酒坛,痛快的喝了很久,孟上一才缓过劲,看着月光,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似在笑自己今夜的颓丧。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孟上一身体顿时绷紧,但在来人走近时,就放下了戒心,他知道是谁来了。   “一人喝酒,孟军师倒是有兴致!”甘妤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上一露出一个“果然是她”的笑容,却是头也不回的说道,“殿下若不嫌弃,可与臣对饮!”   甘妤霖挥挥衣袖,轻笑道:“免了这套吧!本殿下知道孟军师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本殿下不在乎!可你若再敢动心思到本殿下头上,就别怪本殿下心狠手辣。没错,这里是你和敏称亲手打造的阵地,别人很难对你做什么事,但建造难,毁掉易,且试试看!更何况,本殿下不是别人,而是你的主人!”   “哦,不,本殿下不是你的主人,因为沉溺于过去而无法自拔的人不配追随本殿下,孟军师明天便可自行离开,不必委屈在此!”话落,甘妤霖转身就走。   孟上一猛地站起身,回头,看着甘妤霖的背影,眼里难掩诧异,道:“殿下可知,若我离开会发生什么事?殿下又可知,我能为殿下做的事远超殿下想象。”   “无论是什么事本殿下都不在意,因为本殿下从始自终都没想过要靠别人的力量复仇,爱走便走,但若选择留下,便不许再做伤春悲秋之态!”甘妤霖回头,对上孟上一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母皇提倡‘男女平等’,身为革新党的领军人物,你当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含义!莫做出这个样子,让母皇信错了人!”   孟上一这会是真的愣住了,直到甘妤霖走掉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半晌,他自嘲的笑道:“孟上一啊孟上一,你活了半辈子,却被个女娃教训了,可真糊涂!”   看着甘妤霖消失的方向,孟上一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豪情,把酒坛狠狠地砸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闭上眼,伸开双手,似在享受冷风的洗礼。   第二天早上,穿着深绿色长袍腰束白色嵌玉带的孟上一整个人像是由内而外的活过来一般,让敏称稀奇的围着他绕了半圈,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在跟他生气。   “你个老小子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这么精神?莫不是忍不住寂寞,从了某个心系于你的女子?”敏称摸着下巴,看着孟上一的脸,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孟上一看都不看敏称一眼,把他当做空气,只在他挡着阳光的时候,伸手将他拨到一边。而后,众人发现,孟上一在面对甘妤霖时,言谈多了几分恭敬,态度也完全摆在了臣子的立场上,似乎已把甘妤霖视作主子。甘妤霖笑笑,并不意外孟上一的转变,他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敏称左看看右看看,摸着下巴笑了,看来甘妤霖还是有两下子的,竟把孟上一给收服了,至于过程是怎样的他并不在乎,他只看结果,这下总算能放心了。   接下来,甘妤霖在敏称和孟上一尽心的辅佐下,对草原的形势有了初步了解,发现此时的大草原具备建国的条件了。敏称很心动,他巴不得甘妤霖立刻建国称王,从大草原发兵攻回轩渊,但他清楚自己的本事,因此打算等孟上一开口再说。   ? ☆、第八十二章 时机未到,暂不称王 ?  “殿下,您既然已经归来,不如就此建国称王,从草原杀回去!”一个腰上挂着双刀的女将粗着嗓子兴奋道,似乎已经能看到甘城也五马分尸的惨状了。   甘妤霖抬眼,没有被双刀女将的兴奋感染,而是凝眉道:“四国局势越来越紧张,昌岐已经和轩渊打了起来,琴夕和缘语也必然不能置身事外。若这时出现一个共同的敌人,岂不是化解他们矛盾的良药?所以,此时并非建国良机,贸然称王,不过是出来当箭靶罢了。不但不能成事,还会把这多年的筹谋尽数毁掉!”   闻言,孟上一点头微笑,显然很赞成甘妤霖的说法。见此,敏称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大局上,孟上一一向比他看得透,加上甘妤霖说的也是事实,只得忍住心中的激动。双刀女将尴尬的摸摸脑袋,退到了后面,看向甘妤霖的眼神产生了一丝变化,原来这位殿下不只是性情狠辣而已,谋略心计也足。   “但若打出本殿下的名号,言明为母报仇,匡扶正统,将剑直指轩渊,却是可行的。说不定,还能拉到一两个盟友,毕竟这些年轩渊可谓是树敌良多,看不顺眼它的大有人在。”扫了一眼将领们略显失望的表情,甘妤霖话锋一转,指了指手中的地图,听此,众人精神大振,纷纷靠上前来,看着甘妤霖手指的位置。   “与别国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便是殿下夺回皇位,只怕也坐不稳。更何况,若三国因此达成联盟,共同灭渊,殿下岂不有亡国之危?”孟上一面容稍敛,看着地图上的标记,转念一想,隐隐猜到了甘妤霖的用意,却想亲耳听她说。   “便是虎,在强大的猎人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谁说三国能够达成联盟,谁说他们能够坐享渔翁之利?谁又说,本殿下会真的与他们合作?”甘妤霖一连发出三个问题,弄得敏称很是糊涂,但孟上一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甘妤霖。甘妤霖点点头,总算对孟上一满意了几分,有个头脑聪明的手下的确不错。   “殿下,若三国置身事外,趁我军和轩渊大军打得两败俱伤之际,三路夹击,又当如何?”孟上一回过神,笑着问甘妤霖,他想看看她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甘妤霖却是挑眉笑道:“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别忘了他们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若要做,便做大,本殿下不介意把这水搅得更混,四国乱战生灵涂炭也无妨!”   话落,孟上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让多年不见孟上一真心笑容的敏称愣了下,而后露出一丝喜悦的笑容。众人一头雾水,弄不清楚甘妤霖和孟上一这是打的什么谜语,也有人心中隐隐知道答案,却不敢在这时说出来。   “那敢问殿下,臣等现在该如何行事?”一名身形魁梧的男将上前一步问道。   “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存积粮草,鼓励婚育,集中青壮,善待老幼。”说完,甘妤霖看向敏称,着重道,“读书识字,勤加操练,上行下效,同甘共苦!”   这回敏称可不糊涂了,连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她尽管放心。孟上一看着甘妤霖的侧脸,竟有些失神,站在他身边的是甘妤霖,还是甘非燚?   结束会议后,甘妤霖骑马出去打猎,一来到草原,她就被这广阔的天空吸引住了,骑着骏马奔腾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这种感觉最是放松愉悦。甘妤霖惊为天人的容颜配合矫健的身手,让无数男儿郎看呆了眼,纷纷骑着马围在她身后。   古艾的事过去后,这位殿下没有再行杀戮,倒是敏称将军彻夜肃清,以表忠心,所以草原人民对甘妤霖的敬畏之心渐渐淡化,开始以平常心去看待她。草原部落向来崇尚武力,尊重强者,甘妤霖不但够狠辣,武艺高强,还颇具智慧,怎能不让男儿郎们心喜?草原男子喜欢直来直去,看中一个人,就会主动去求爱。   因此,等甘妤霖结束打猎,准备返回营地的时候,就有人自荐枕席。看着站在马前扬着头的男子,甘妤霖眉毛一挑,打马上前,用剑鞘摩挲着男子的下巴。   “本殿下很满意,今夜你便来侍寝吧!”打量了男子许久,久到男子以为自己没有希望的时候,甘妤霖才收回剑鞘,丢下一句话,拉紧马缰绳便往营地赶。   剩下那些因慢了一步而好不懊恼的男儿郎瞪着准备侍寝的男子,男子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自信,一旦成了甘妤霖的人,就能牢牢地抓住她的心。据说甘妤霖的夫郎全是些毒如蛇蝎的男子,她一定很需要一个可心人的安慰,那便是他。   甘妤霖并不讨厌这种自荐枕席的人,横竖是拿来暖床的工具罢了,而她也有需要,自然不会抗拒。得知甘妤霖要召人侍寝,敏称和孟上一心里都感到很怪异,但也没说什么,若甘妤霖子嗣繁盛,他们的心也能安定一些。一些男将听到消息,只恨自己速度慢,竟让这些草原蛮夫抢了先机,看来他们也应该大胆主动一点。   “谢殿下天恩!”在或映的安排下沐浴更衣后的男子半跪在床边,等着甘妤霖的垂怜,甚至为了勾起她的兴趣,还主动脱掉了长袍。甘妤霖伸手捏着男子的下巴,笑笑,下一刻就抓着男子的肩膀将他拉到床上。男子倒是大胆,竟直接将甘妤霖压在身下,俯身主动地给她解开衣扣。甘妤霖乐得轻松,便由着男子动作。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茉眉易温柔的笑脸,甘妤霖瞬间没了兴致,哪怕男子已经含住她最敏感的部位。发现甘妤霖兴趣不大,男子便抓紧动作,想要将这个机会牢牢把握住。看着男子含媚带羞的笑容,甘妤霖心生厌烦,身体也产生排斥的恶心感,猛地坐起身,抓着男子的肩膀,无视对方错愕的神情,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 ☆、第八十三章 入夜杂思,暗生去意 ?  “嘭——”男子摔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给架走了。   或映将侍寝失败的男子安排到一偏后的帐篷里,嘱咐了他几句才离开。抬头看着甘妤霖的帐篷,或映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她的身边最后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吗?罢了,趁早断了念想,只做她的仆人,就不会像敏称和孟上一那般痛苦。   “噗……”听到甘妤霖把侍寝的男儿郎光着身子扔出了帐篷,敏称一个没忍住就喷出了刚含到嘴里的茶。坐在敏称对面的孟上一像是练过千万次般的熟练,一个闪身就避开了茶水的袭击,但衣袖还是沾染了两三滴水渍,看着着实碍眼。   敏称尴尬的摸摸头,装作看不到孟上一的脸色,转移话题道:“接着下棋!”   孟上一瞪了敏称一眼,就在敏称以为他快要发飙的时候,他却忽然绽放笑脸,放下一颗棋子。敏称一看,脸色瞬间黑了,真够卑鄙的,忙拿起棋子想对策。   早上,一身红衣的甘妤霖骑马去了附近最大的湖泊,屏退侍卫,只让或映一人随行。在甘妤霖的要求下,或映恢复真容,不想他竟是玉面红颜,标准的美男子,佝偻的身子一经恢复,身材挺拔如松柏,跟在甘妤霖身后,像是山一般可靠。   选好一个地方后,甘妤霖跳下马,拍了马屁股一巴掌,示意马儿自己去玩,就坐在了湖边。或映则站在甘妤霖身后,不发一言的看着她,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或映,母皇除了父后,真的没有再宠幸过别人吗,连个暖床小奴都没有?”甘妤霖呆呆的看着湖面,撑着下巴问道,此刻的她倒是恢复了几分少女心性。   “回殿下的话,一个都没有。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陛下她都只有主后一个人。”或映说着,眼里透着一丝羡慕,能被深爱的妻主如此呵护,真是男儿之幸。   甘妤霖沉默,想起茉眉易,想起自己昨晚的失常,半晌,却自嘲的笑了,横竖她现在都没有成家的打算,费这个神考虑儿女情长做什么?看到甘妤霖的笑容,或映心里却很难受,因为他看得出来甘妤霖的反常是因为思念某人而造成的。   骑马跑了一圈,甘妤霖将心中的思念控制住,再不去理会,回营的时候让或映把侍寝失败的男子送走,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也没工夫理会男儿心思。   或映自是照办,但男子不愿离开,认为既然甘妤霖已经开口要了他,他就是甘妤霖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送走。或映到底是在后宫生活多年的老人,哪会不清楚男子的小心思,丢了一把刀,让男子选择。因为甘妤霖只给了男子两条路,一是离开,二是死,死后也不会冠上甘妤霖的姓,因为他只是奴仆。   男子到底是离开了,至于结局如何,却是早已注定,或映向来清楚该怎么做。   夜晚,甘妤霖难得的失眠了,因为她一闭上眼就会看到茉眉易的笑脸,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既然睡不着,就走出帐篷,散散心,将这根情丝彻底的控制住。   抬头,甘妤霖看着随风飘扬的“炎”字旗帜,想起言千歌说的往事,脸上浮起一丝敬服。据说,甘非燚为了坐稳太女之位,曾化名炎双,以寒门身份进入北边苦寒之地,从一名小兵做起,屡立战功。直到蛮族来袭,甘非燚展现了卓越的军事才华,将蛮族打得一蹶不振,并被女皇召回时,军中众人才知晓她的身份。   甘非燚此举,不但收获了军心,建下军功,稳坐太女之位,更打得蛮族闻“炎”色变,直到现在,草原部落的勇士看到“炎”字旗帜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在世人眼中,甘非燚是被胞妹篡位的中元女皇,但在将士们眼中,她却依然是那个剑指长空一马当先的炎双将军。所以,甘妤霖才打上“炎”字旗,为的就是要敏称这些将士记住炎双,记住甘非燚,更记住自己为人臣子为人将士的身份。   言千歌还告诉过甘妤霖,甘非燚曾打算在他们有孩子之后,无论男女,都给孩子以“炎”为字,寓意生命之火燃烧不尽,可见,甘非燚对孩子未来的期盼。   正巧甘妤霖出生的时候,右手虎口处有一块形如火焰的鹰形胎记,在言千歌看来是甘非燚的灵魂在保护着她,这块胎记便是甘非燚给出的信号。可惜,甘妤霖的名字不能由言千歌来做主,又怕姓名混乱引来口误之危,便将真名暂时放下。   “甘立言,字允炎!”甘妤霖喃喃自语的说道,半晌,冷笑一声,甘非燚希望她能“立言”,却不知她的人生注定充满谎言,注定背信弃义,注定大奸大恶。   低头,甘妤霖看着虎口处的胎记,据说这块胎记与轩渊国开国皇帝右手背上的胎记极为相似,在皇族人看来,她便是开国皇帝的转世,亦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若甘非燚还在,定会欣喜忧虑交加,为自己的女儿得祖宗庇佑而思虑良多。   可在甘城也眼里,这却是极大的讽刺,因为她所坐的皇位是发动宫变,从亲姐手中抢夺来的,被人视为篡位贼子,但她的女儿却是正统的象征。无论怎么想,心里都膈应,对甘妤霖自然又多了几分恶感,并且下令,不许任何人谈及胎记。   久而久之,人们便忘了胎记所象征的含义,记得的人却也不在意,因为传承之说终究是虚幻,加上甘妤霖为了藏拙,扮出荒唐不羁的假象,更没人相信她了。   “炎,我这把火能烧得多久多旺呢?母皇,若你还在,你会对现在的我说什么呢?”回到帐篷里,甘妤霖就着摇曳的烛光,看着自己的右手,凝眉深思。   躺在床上,甘妤霖闭上眼,一早就准备施展的计划渐渐清晰,似在提醒她,要尽快行动。或许,也到了离开的时候,这个地方再好,也不是她一手创造的。   ? ☆、第八十四章 展翅试飞,轩渊震惊 ?  某个星辰灿烂的夜晚,甘妤霖私底下会见敏称,让他找一个符合她形象的替身出来。敏称并未询问甘妤霖找替身来做什么,只听令行事。孟上一察觉到敏称和甘妤霖似有行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甘妤霖不想他参与,他就不参与。接触的这些时日,他已经清楚她的为人,若还想在她身边做一个臣子,便得懂分寸。   “主子,您真要离开?”或映掀开帘子,急行而至,脸上的焦急难以遮掩。   甘妤霖转过身,对上或映的眼睛,并未说话,或映心中一惊,忙跪在地上,正要请罪,就听到甘妤霖叫他起来。等或映重新站好,甘妤霖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犀利的眼神,竟透着几分霸主之气,压得或映喘不过气来。甘妤霖看了一眼帐帘,总算或映还保持着一丝理智,知道说话前要屏退杂人,不然,她定不能饶了他。   “记住你的身份!”丢下这句话,甘妤霖就让或映退下,不想再与他谈话。   或映咬咬牙,往后退了三步,转身走出帘子,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的帐篷。   甘妤霖要离开的消息算是机密,只有几个人知道,为使替身更为可靠,她才会选择留下或映。不想,或映这次却反对她的决定,更不愿留下,掩护替身。   甘妤霖本念在往日的情分,欲饶或映不敬之罪,但他竟不知进退,更在她即将离开前,再次试图改变她的主意。若不是留着或映有用,她不介意换人来做。   “去把或邪叫过来!”甘妤霖合上先前阅读的书本,对着虚空轻唤一声,便有一道黑影闪过,快得像是风吹一般。轩渊的影卫现在在或沅和或岭的带领下,暗地里推动世家皇权寒门之间的矛盾,或邪被她调到身边,为之后的计划做准备。   或映沉稳可靠,适合守成,又因他身份特殊,有他在,替身的可信度便会高几分。而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或邪身份隐蔽,适合拓展,加之她的计划需要一个熟悉情报搜集的人来配合,这才选择把或邪带走。她清楚或邪的心思,也明白或映的挣扎,但她最终会让他们都清楚她的态度,趁早把不该有的心思一一斩断。   “主子!”或邪在外唤了一声,得到允许后,才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甘妤霖看着或邪眼里的喜色,无奈一叹,果然还是或沅和或岭通透,知道如何把握底线。   “通知下去,明早出发,要他们做好准备,把该带的东西都带齐,若出了差漏,就交给你来解决!”甘妤霖原本想把离开的日期定在三日后,但想到自己的生辰就在后天,不想费那个心思去庆祝,或是给敏称发泄的机会,便定在了明天。   或邪先是一怔,随即半跪在地,恭敬的低下头,回道:“是,奴才一定办妥!”   第二天早上,甘妤霖给敏称留下一封信后,带上或邪等人,以行商的身份,离开草原。读完信的敏称快马加鞭的追上来,看着已然变了个样貌的甘妤霖,张张嘴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在她面前,无法提出一个“不”字。甘妤霖调转马头,行至敏称面前,看着他鬓角的白发,莫名的心中一软,露出一丝微笑。   “敏叔叔,请回去吧!”甘妤霖看了一眼敏称的身后,惊讶他单人匹马就敢在大草原上驰骋,更因此清楚了敏称在这里的分量,心中的柔软瞬间坚硬起来。   “请殿下明示!”甘妤霖称呼的改变,让敏称心喜,却不敢不谨守臣子本分。   “敏称将军,你若真的忠心于本殿下,就证明给本殿下看。在本殿下再次回来的时候,将名下的军队变为一个上下一心忠于皇权忠于本殿下的军队,而不是敏家军!”甘妤霖说着,伸出右手,虎口处的胎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妖冶。   敏称点头,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双手交握的那一刻,信任由此而生。   “对了,这事可以告诉给孟军师,让他帮着安排,他一定会做得非常好!”甘妤霖打马离开的时候,回头冲敏称交代了一声,便扬鞭向前。闻言,敏称大大的松口气,可算是能说了,要瞒着孟上一那个人精这么多天,他寿命都减了三年。   得知甘妤霖离开,孟上一短暂的愣怔后,就明白了过来,摇头失笑,她可真是个让人猜了还得猜的人。不过,正是这样的她,才让他完全从过去脱离了出来。   “主子,臣等您归来!”坚定的神情浮现在孟上一脸上,竟有几分当年风采。   甘妤霖离开后,敏称和或映便将一早挑选好的替身推出来,在孟上一的妥善安排下,竟无人察觉到甘妤霖换了个人。主要是甘妤霖在众人面前性情不明,又甚少私底下接触他们,替身出来后,总是深居简出,是以暂时无人看出破绽。   替身适应后,便被敏称以中元女皇遗孤的名号打出去,顿时引得四国大惊。最受冲击的自然是轩渊,算得上是举国震惊,他们的中元陛下竟留下了后嗣,那这皇位到底该是谁的?这孩子的父亲是谁,难道说言千歌并未在大火中丧生?   “简直可笑,言千歌明明已经死了,而阿姐那个傻子又一心只有言千歌,哪里会有个孩子出来?”皇宫内,暴怒的甘城也提剑将书房砍得乱七八糟,末了,却嗤笑出声,以她对甘非燚的了解,绝不可能背着言千歌让另外的男人生孩子。敏称是复仇心切,糊涂了,竟敢随便推个人出来混淆视线,真当她是蠢人不成?   许始站在一旁,看着甘城也狰狞的面容,眼底升起一丝厌恶,却转瞬即逝。   “此事是真是假?”跟甘城也的暴怒相比,咬微悟却是惊喜地抓着晴笑的手。   晴笑忍着手背的剧痛,一边安抚咬微悟,一边道:“主子,这事老奴也不知真假,但想着敏称将军的为人,断做不出混淆中元陛下血脉的事,估计是真的了!”   ? ☆、第八十五章 后君情谊,难以言说 ?  闻言,咬微悟缓缓的松开手,激动得近乎失常的说道:“燚姐是一定不会背叛千歌的,孩子,孩子……哈哈哈……这么说来,千歌并没有死,还逃了出去,给燚姐生下了孩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千歌没那么容易死,我就知道千歌那个混蛋没那么懦弱!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更别提自杀了!”   “阿笑,你说千歌什么时候会来要我这条命呢?希望他能快一点,不然我怕我等不了了。”咬微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捂着胸口,心痛得他灵魂都快撕裂开来,却感觉还不够,因为他的痛一定比不上言千歌这些年生不如死的痛。   “主子啊……”晴笑眼一红,哭了,却又怕刺激到咬微悟,而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咬微悟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晴笑忙给他拍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这时,宫侍突然在寝室外禀告,说是贤皇贵君求见。晴笑收敛了情绪,用袖子擦干眼泪,正想出去说咬微悟已经睡下,让贤皇贵君改天再来,却听到咬微悟说请贤皇贵君进来。再三确认咬微悟已经恢复正常后,晴笑才出去请贤皇贵君。   因昌岐小王爷身死,四国战乱纷起的缘故,贤皇贵君的册封礼很是简单,原本他是打算押后再说,但咬微悟却执意给他提位份,不然怕他镇不住后宫各君。   在咬微悟的坚持下,茉平妃正式被册封为贤皇贵君,掌六宫之权,又因咬微悟长伴佛灯,闭门不出,便成了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但贤皇贵君却始终谨守本分,没有因大权在握,就不把咬微悟当回事,平日若不忙,都会来冷临宫坐一坐,陪伴咬微悟。贤皇贵君的姿态让咬家很是满意,看来他们没有扶植错这个人。   “臣君给主后请安!”捧着一束鲜花的贤皇贵君标准的行了礼,听到咬微悟说免礼后,才站起身。咬微悟看着鲜花,便是心如死灰,也不免带上几分笑意。   “主后,臣君路过花园的时候,看这鲜花开得正好,就着人剪了,给您添点趣致。”说着,贤皇贵君就把鲜花插在圆形的陶瓷瓶里,笑道,“这样,可好看?”   “好!”咬微悟看着贤皇贵君明媚的笑脸,忽然觉得烦恼消了不少,年轻真是好啊。偷偷观察咬微悟表情的晴笑松了口气,对贤皇贵君的观感更好了一分。   “主后若是喜欢,臣君便每天都剪些鲜花过来给您看看,让您这里四季长春,就怕您看烦了,恼了臣君!”贤皇贵君说着,坐到床边,给咬微悟后背又垫了个枕头,让他能够坐得更舒适些。咬微悟忍不住伸手点点贤皇贵君的鼻子,怎么以前没发现他竟是个油猴的性子,若是让那些畏惧他手段的人看见,肯定会傻眼。   晴笑悄悄退下,有贤皇贵君的陪伴,咬微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就不在这候着了,得去监督咬微悟的药。晴笑离开后,贤皇贵君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深了几分,挑些有趣的事情逗咬微悟开心,暂时假装外面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着贤皇贵君温和的笑脸,咬微悟忽然感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在他的印象中,并未和茉家的人有过接触。要不是茉眉易进了宫,他正好给甘妤霖挑伺候的小侍,他和茉家也不会有交集,咬家与茉家更不会结成今日的联盟。   但为什么此刻看着贤皇贵君的脸,他内心深处会有种他们曾见过面的感觉?   “孩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咬微悟抚摸着贤皇贵君的脸,低声道。   贤皇贵君神色不变,轻笑道:“臣君记不得了,或许在某个瞬间曾有幸和主后见过面,不然,臣君也不会感到主后亲切,一进宫便像藤蔓一般的缠过来!”   闻言,咬微悟笑着摇摇头,不再谈这个话题,人老了,就是容易胡思乱想。   “今日阳光正好,不如臣君陪主后出去散散步?这鲜花虽好看,但还是开在土里更美丽!”贤皇贵君说着就要去扶咬微悟,咬微悟没有拒绝,顺势站起身。   收到咬微悟和贤皇贵君携手逛花园的消息,各宫主子心思各异,有人不屑他们装模作样,有人喜悦后君和谐,也有人冷淡视之,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主后……”贤皇贵君忽然在咬微悟头上插了一枝花,趁咬微悟还没反应过来,就欢快的笑着逃到了一边。咬微悟无奈,由着贤皇贵君胡闹,这孩子自执掌了六宫大权后就越发的黏他,简直把他当成了父亲。低头把花摘下来的咬微悟没看到贤皇贵君眼里的温柔,那是近乎情人的蜜意,但只是一瞬就变为了平静。   “好了,再胡闹,我可不许你来陪我了!”咬微悟朝贤皇贵君招招手,笑道。   贤皇贵君听话的回到咬微悟的身边,扶着他的手,往花园深处走去,那里的景致更美。咬微悟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长在边缘处的一根野草,想起甘妤霖小时候曾用野草编了个草环,说她最喜欢野草,因为不骄不嗔,活得坚强潇洒。   “主后?”贤皇贵君顺着咬微悟的视线看过去,以为是这早该拔除的野草影响了咬微悟的兴致,就让人去叫了在花园伺候的宫侍,准备治他们一个疏忽之罪。   咬微悟回过神,摆摆手,道:“罢了,既然它活了下来,就好好的让它活吧!”   贤皇贵君忙低头应是,却决定之后再问罪,省得底下奴才仗着咬微悟心善,越发的不知规矩。咬微悟有些意兴阑珊,又怕自己忆起往事,陷入魔障,便决定返回冷临宫。贤皇贵君自然不敢违背咬微悟的决定,扶着他,往冷临宫走去。   “你可知,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神?”路上,贤皇贵君偷偷打量着咬微悟鬓角的白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若可以,他真希望自己能够带咬微悟离开。   ? ☆、第八十六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  “听说了吗,那个中元陛下的遗孤,其实就是我们的太女殿下,要不然怎么她会尸骨无存?不就是为了诈死离开,好从草原带大军回来给中元陛下报仇嘛!”   “不会吧?那这太女殿下隐藏得可真够深的,主后是不是也知道这事啊?”   “我看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这男人一恨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别看陛下现在对主后好了,以前,那完全就当主后是个摆设,主后心里早就恨死了,这才养着中元陛下的孩子,好夺了陛下的皇位,让陛下一无所有!啧啧,可真够狠的!”   “唉,我看主后不像那狠心之人,说不定他也是被太女殿下骗了的蠢货!”   经过假山群的时候,听到宫侍的议论声,咬微悟和贤皇贵君的脚步同时停住。   “放肆!”贤皇贵君扶住脸色发白站不稳的咬微悟,怒喝一声,立刻有侍卫上前,将乱说话的四个宫侍拖到他面前。一个宫侍直接吓晕了过去,另一个白着脸色,却勉强还能跪得住,剩下的两个不停地磕着头,求贤皇贵君和主后饶命。   贤皇贵君牢牢地抱住颤抖的咬微悟,看着跪地求饶的宫侍们,却是冰冷的说道:“全都拖到安静的地方打死,要是弄出半点动静,你们就都去水牢呆上半天!”   闻言,宫侍们正要匍匐在地上哭求,就被速度极快的侍卫堵上嘴巴拖走了。   “主后,您别听这些狗奴才胡说八道,太女殿下早已入土为安,又怎会跟中元陛下的遗孤牵扯在一起?这消息,怕是有心人的阴谋啊!”贤皇贵君安抚着咬微悟的情绪,手在搂着他腰的时候,不自觉的抓紧,恍然发现,他竟如此消瘦。   “若是真的,倒也好,至少她还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咬微悟虽是笑得明媚,但颤抖的身体还是宣示了他的害怕,至于怕什么,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贤皇贵君不再说话,抱紧咬微悟,往冷临宫行去,示意晴笑赶紧去叫太医。   “真是可笑,霖儿怎么会是阿姐的孩子?”甘城也也收到了新一批的消息,却是冷笑一声,并不在意,若甘妤霖真是甘非燚的孩子,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认不出?要知道甘非燚可曾是惊艳四国的美人,言千歌又是不俗的长相,甘妤霖不可能半点都不像他们。就是有易容术,也断不可能骗过曾给甘妤霖洗过澡的她!   “你刚才还想说什么?”甘城也抬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许始,挑眉道。   “回陛下的话,主后他被几个贱奴冲撞了,正让太医诊脉呢!”许始说到咬微悟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温和起来,这个男人,曾经也让他动过心呢,可惜……   “这事你该最先禀告!”说着,甘城也站起身掀起衣摆便往冷临宫的方向跑。   甘城也赶到的时候,太医正好给咬微悟开完药方,还在嘱咐晴笑熬药需要注意的事项。太医总算是反应快速,在甘城也上前揪她衣领的时候,就把咬微悟的情况说了一遍。甘城也皱紧眉头,让众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她亲自陪着咬微悟。贤皇贵君看着甘城也的背影,半晌,垂下眼,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侍离开了。   “阿悟!”甘城也坐在床边,扶着咬微悟,亲亲他的额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撇过脸的举动给气乐了,倒也不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他。咬微悟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仅是放空自己罢了。   甘城也的脸贴着咬微悟的侧脸,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你不用管,不过是些蠢货弄出来的假消息,你亲手带大的孩子,你自己还不清楚?我再对她不好,也曾给她洗过澡,换过汗巾,她的样子,虽不大像我,却是像极了她父妃的!”   咬微悟的身体动了动,抬眼看着甘城也,张张嘴,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叹息。   甘城也抱紧咬微悟,低声道:“阿悟,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住你,保你安乐!”   “……”咬微悟轻哧一声,既没应下甘城也的话,也没给她半点好脸色,她的话,他早已不信。甘城也发现咬微悟竟这么睡着后,在他唇上轻吻一记,放下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寝室,看着守在外面的晴笑,吩咐其好好地照顾咬微悟。   回到尊凤宫,甘城也难以成眠,正想召贤皇贵君侍寝,却又索然无味的打消念头。本就对□□没什么需求的她,在和咬微悟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越发的清冷起来。而她每次拥抱着那些年轻的身体,总是会想起大婚时,咬微悟青涩隐忍的表现。忆起过去,方觉自己迟钝,明明早就托付了真心,却一直视而不见。   摇摇头,甘城也正要躺回床上,却忽然想起甘妤霖的脸,心中一动,顿生疑虑。不由得设想若甘妤霖真是甘非燚的孩子,那么,皇宫内发生过的那些事,每一件串起来,便是一桩极大的阴谋。如果真如外界说的那样,她岂不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在鼓掌之中,她岂不是养大了一头随时可能夺走自己性命的野狮?   不,绝不可能,甘妤霖胸无点墨,不学无术,怎么会有那个心计头脑在皇城搞出那些事来?便是甘妤霖心机深沉,能骗得过她,但甘妤霖才几岁,就是最擅长藏拙的阿姐,在七岁以前还是个沉不住气的烈性呢!更别提甘妤霖是在她眼皮底下长大的,她无法想象一个懵懂稚儿,竟能蒙骗于她,一骗就是骗了这么多年。   可若甘妤霖是在长大后才知道自己的身世,选择以草包形象视人,骗过了她,倒有几分可能。不,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忽然就传出甘妤霖是甘非燚孩子的消息,定是有人想借机生事,让她自乱阵脚,她一定不会如此人所愿。敏称把草原弄得严严实实,她的细作便是潜进去了也无法传出消息,遗孤的身份,还有待查证。   ? ☆、第八十七章 娇颜男儿,征伐之始 ?  在四国皆为中元女皇遗孤意图带领草原大军攻打轩渊夺回皇位的举动而猜测纷纷的时候,这边的甘妤霖却再次改头换面,顶着一张俊朗的脸,扮作一个略显女儿娇气的男子。感谢或沅那个易容鬼才,竟送了一套全身伪装过来,便是甘妤霖被人剥光衣物,都看不出一丝破绽,除非有特殊药水,不然没人看得透伪装。   但据或沅所说,这套伪装却是来自甘非燚的主意,而甘非燚也曾有过女扮男装的时候,这一点却是甘城也也不知道的。甘妤霖收到或沅着人送来的包袱后,看完夹在其中的信,不由一笑,没想到她雄才伟略的母皇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夜晚风凉,甘妤霖睡不着觉,披着黑色斗篷跳下马车,四处走走,行至一棵苍老的树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出一声轻嗤。算起来,这是她第四张面孔,在轩渊的时候,是一张,奔赴草原的时候是一张,真面目是一张,现在这个又是一张。她老说或沅爱以假面示人,但她又何尝不是纯熟得把假面当成了真颜的人?   因她是甘非燚的女儿,手上又有被言千歌视为甘非燚化身的胎记,年幼时,就已经初具娇颜,但因她名义上的父妃是位美人,倒也没引起甘城也怀疑。但言千歌担心她长大后会被甘城也察觉出身世有异,就在她七岁那年喂她吃下易容丹。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她的容颜不是真实的了,但那个时候,她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皮囊罢了,知道身世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会失去很多,她该习惯。   易容丹的效果分两种,一种是吃下立刻就改变容颜,至于变成什么样,便不得而知了。一种是慢慢的改变容颜,这一过程中只要小心一点,就能变成想要的模样。但第二种却比第一种要痛苦许多,每到初一十五脸便会痛得像是万虫撕咬一般,她当时是怎么忍下来的,已经差不多忘了,到后面,却是习惯了那般疼痛。   言千歌给过她选择,是她选择了最痛苦最安全的第二种方法,所以,无论怎样,她都要受住。她要让疼痛来提醒自己的身世,提醒自己认贼做母的耻辱。   虽然痛苦非常,但却是值得的,靠着易容丹,她一点点的改变容颜,因是符合生长由内而外的改变,甘城也一向又忽视她这个女儿,所以没被人看出破绽。   甘城也也曾以母亲的身份对她好过,但那不过是看她长得好,起了逗宠物般的兴致才偶有为之。幸好护国法师制药手艺一流,才没被甘城也察觉出异常。   在进入敏称所在部落的前一晚,因考虑到后面的计划,甘妤霖选择服下护国法师制的解药,痛了整整两个时辰,她才恢复本来的面貌,终于得以看清真颜。   那一刻,看着镜子里的人,她总算是相信甘非燚的美貌并非浪得虚名,而是名符其实。便是朝夕相伴的或映看到她的真颜时,都激动得叫错了名字,拜错了人,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像甘非燚。幸好,她母亲曾救过护国法师的命,幸好护国法师忠义,不然顶着这样一张脸,不等她为母报仇,就被甘城也活活摔死了。   只是没想到,这张脸短短时日内又要遮掩起来,还要做个□□出来挂在替身脸上,想想,可真是舍不得呢!但这对她没有影响,如或沅说的,换了脸,难道她就不是甘妤霖了?总有一天,她会站在甘城也面前,让甘城也看清她的脸。   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甘妤霖的杂思,拉紧斗篷回到马车上,她再不睡觉,或邪就要被冷成冰雕了。果然,甘妤霖刚放下车帘,守在暗处的或邪才回到后面的马车上。第二天,甘妤霖一行人继续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琴夕,可有得走了。   “呵!”看完或岭着人传回来的消息,甘妤霖忍不住轻哧一声,她就是要甘城也疑心生暗鬼,她就是要让人怀疑她是甘非燚的孩子,把水彻底搅浑。说起来,她本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现出真颜,甘城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但她低估了敏称和孟上一的能力,整个草原竟被他们二人弄得密不透风,半点消息都没透出去。   怪不得甘城也这几年对大草原都是爱理不理了,想来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得不如此。但相反的,敏称也无法在轩渊搞起大范围的破坏,因为甘城也并不是草包,她把轩渊掌握得很牢。甘妤霖和言千歌在轩渊潜伏多年,如履薄冰,一直到现在,才积累起了足够的资本,在甘城也眼皮底下,开展一个又一个计划。   言千歌原本是打算和敏称里应外合,把甘城也赶下皇位,却被甘妤霖拒绝了。因为她那时并不信任敏称,谁知道城破之日,冲进来的士兵是扶她登位,还是夺她性命。现在的她也不见得有多信任敏称,不过是步步试探,步步算计罢了。   现如今,轩渊内部,有影卫活动,又有被她算计了的人在为她复仇,间接消耗了轩渊的国力,加剧世家皇权寒门的矛盾,再有百姓和官的矛盾,可大做文章。   草原上有敏称和孟上一坐镇,她看过军队操练,的确是一支精兵,且士兵和草原的勇士能和平共处,便是同处一营,爆发矛盾的时候也很少。只差她亲自去完成剩下的布局,便能彻底的毁了这个天下,重新建立。她并不在乎轩渊百姓的死活,也不在乎轩渊最后是否还能存在于世,因为她要的,不仅仅是甘城也的命!   “少爷,前边有个落脚的地方,是否该停下休息,待天明再出发?”扮作管家的或邪打马来到甘妤霖身后,恭敬的说道。甘妤霖想了想,决定停下休息,因为下一个休息的地方会很远,她现在可是商人之子,没必要像行军打仗那般拼命。   得到甘妤霖的命令,或邪立刻去安排了,虽不如或映周全,但也算细心体贴。   ? ☆、第八十八章 繁华琴夕,城门风波 ?  此次前往琴夕,甘妤霖是以家道中落的商家嫡子李真炎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而真正的李真炎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反正他想要的是重振李氏商行,而甘妤霖要的是他的身份,和李家干净的背景,以甘妤霖的手段,李氏商行在她手上更能发挥效果。因此,李真炎这个懦弱却又有雄心壮志的男人,带着笑意饮下了毒酒。   所剩无几的李家人也都被甘妤霖的人一一替换,送他们下去和李真炎团聚。这些人死的时候都以为对他们下手的是昌岐的某个大商号,并不清楚甘妤霖的身份。便是在将死的人面前,甘妤霖都不会松懈半分,做戏就要拿出诚意做足了。   之所以把琴夕列为第一个目的地,是因为琴夕经济繁华,注重商业发展,给商人以别国所没有的待遇和尊重,因此四国商人都喜欢到琴夕做生意。琴夕发展至今,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又因昌岐小王爷的死,陷入战乱,商人重利,这个时候不发一把国难财什么时候发?李氏商行想要重振光辉,这便是一个好机会。   根据连加宜的人皮名单显示,琴夕还有幸存的影卫,人数虽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精英,是中元女皇最早留下的一批棋子。若不是甘城也篡位,琴夕现在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景呢。中元死后,这些影卫一直蛰伏在琴夕,等待复起机会。   甘妤霖和琴夕的影卫头子联系上时,这位在琴夕生活得最久的影卫激动的流出了眼泪。他本以为此生再无归国可能,不想上天垂怜,中元女皇的继承人找了过来,影卫系统也在轩渊得以重建。他们这些老骨头,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追随在甘妤霖身边。有了这些影卫,甘妤霖在琴夕的计划就能够更好的施展开来。   而他们的存在,除了甘妤霖,便再没有人知道了,包括跟着甘妤霖的或邪。   还没靠近琴夕的城门,甘妤霖一行人就碰上了不下十家的商行前往琴夕,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期盼,似乎走这一趟就一定能赚得大利。更看到许多带着满意的笑容的商家从琴夕的方向走过来,想来,他们都做成了大生意,满载而归了。   远远地看着城墙,甘妤霖难得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琴夕皇室的品味可真够独特的。不说象征着皇家威严的旗帜上绣着的是守财神兽,就说城墙表面都镶满了铜钱,据说里面还有黄金和白银,是琴夕开国女皇听信国师所言,着工部做下的。   历代的琴夕女皇都有点爱钻钱眼,不管是曾经把琴夕打造得富强康盛的开国女皇,还是最为注重提拔寒门的第四代女皇,都极爱金银之物。不过,她们再爱钱,也不曾奢靡度日,都很有节制,虽然也出过昏君,但却不是因为爱财犯的错。   “若是把城墙上的金银铜钱全都刮下来,想必就足够一百个人衣食无忧富甲一方了。”甘妤霖骑着马,看着在阳光下散发出金银之色的城墙,不由得打趣道。   或邪忍不住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半点鄙视琴夕的意思,财物是个好东西,难得的是这爱财之人懂得把握分寸,既满足了喜好又不伤及国本。靠着历代女皇的努力,琴夕才能成为四国中最为有钱的国家,这点便是中元女皇也十分佩服。   “嘭……”一声响动吸引了甘妤霖的注意力,不待回头,一个随从就上前来禀告情况了。拖着货物的一辆马车突然坏了,可以修好,但需要时间。甘妤霖等人便原地等待,又避免挡住别人道路,引起冲突,就把车马移到路边,让出大道。   甘妤霖骑着马,俊朗无双的容颜,引来了同样是前往琴夕的几大商号的注意,他们的主子都很想和这个敢于抛头露面的男子谈一谈。正好甘妤霖马车坏了,他们也就势休息,知机的给或邪递话,说是他们的主子想和这位公子小谈片刻。   “哦?告诉她们,本公子不喜和陌生人交流。”甘妤霖挑眉,扫了一眼那几人坐的马车,冷笑一声,没有应承任何一家的邀约。虽然隔着马车,看不到里面的女人,但甘妤霖还是能感受到她们令人生厌的眼神。若真心相邀,她也不会放过一个合作的机会,可她们却只是把她当成了青楼小妓,她又何必给她们面子?   就在或邪去回绝几大商号的邀请时,一群玄衣骑兵从后方奔来,震得地面发颤,看样子是刚在边界巡逻回来。甘妤霖打马退开,不想引来这些士兵的注意。   但因骑兵的队列,加上几大商号重新出发,便是甘妤霖一行人已经让出大道,还是阻了骑兵的脚步。几大商号的主人又因被甘妤霖拒绝而心生恼意,故意为难她,装作她们也被她阻拦了道路,纷纷停了下来。见此,甘妤霖神色微冷,却在看清骑兵为首之人的服饰时,心中一紧,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惊恐不安的模样。   “何方人在此挡道?”一名士兵上前,周身的气势散发出来,让人感到压迫。   “回兵爷的话,小的是李氏商行的管家,正要和少爷前往琴夕谈生意,不想,还没到城门马车就坏了,得等马车修好才能上路。求兵爷饶恕则个,小的这就想办法把路腾出来!”或邪走到士兵面前,弓着腰,双手握拳,颤抖着声音说道。   士兵看了一眼李氏商行的情况,再看一眼其他商号的人,哪还不明白这是她们有意为难。不然,这么宽的路面,李氏商行又已经差不多挪到了草丛中,怎至于堵路?想着,士兵打马回去跟主子禀报情况的时候,就为李氏商行说了句话。   “改变队形,轻减越过去!”邢来懒得搭理商人间的勾心斗角,就下了命令。   骑兵们听令行事,改为两马并行,从李氏商行让出的路走过去,整齐划一的动作,让甘妤霖不由得挑起眉头,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敏称会如此忌惮这个人。   ? ☆、第八十九章 意外突发,被掳为奴 ?  邢来本想直接越过李氏商行,不与停留,却在看到面露惊慌的甘妤霖时停下,调转马头,来到甘妤霖面前,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扬声道:“你跟本王走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或邪更是紧张的握紧拳头,这下该怎么办?而邢来的自称更是让几大商号的主子从马车里走出来,这竟然来了个王爷?   “王王王爷,我我我可可可是良良民……”甘妤霖计上心来,从马上狼狈的跳下,站到邢来马前,双手握拳,半躬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结结巴巴的说道。   “求王爷开恩啊!”李氏商行的奴仆跪了一地,哀求邢来饶过他们的少爷。   邢来不想把话说第二遍,又被奴仆的哀求声弄得心烦,一把拎起甘妤霖的衣领,将她放到马上,抱在身前,竟就这么把人带走了。若不是收到了甘妤霖的手势,侍卫们肯定会亮出刀子拼命,为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等待甘妤霖的命令。   几大商号的人全都看呆了眼,琴夕的王爷有很多个,但在军中任职又爱掳人回府养着玩的王爷,却是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代琴夕女皇的胞兄,烈王邢来。她们竟和这样的人物撞上了,好在被看上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不然,她们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也算那小子走运,聪明点,还能搏个前程。   骑兵们习以为常的跟在邢来身后,留下一名骑兵跟或邪协商,或邪心中焦急,面上就透出了几分,配合着泪眼朦胧,没让这名骑兵看出任何异常。骑兵扫了一眼李氏商行的情况,再看或邪的穿着打扮,心中有了计较,便拿出一枚印章,说是进城后拿着去烈王府,就会有人来跟他说事的。或邪接过印章,却是泣不成声。   得知邢来便是琴夕素有战场杀神之称的烈王,或邪心头一跳,有些明白甘妤霖为什么会做出刚才的反应了,这个意外倒可以成为一个机会。虽然风险很大,但甘妤霖已经做出选择,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等着甘妤霖传出命令来行事。   骑兵走后,看或邪哭得实在是可怜,一个商号的大管家便悄悄走过来,跟他说了些事,大意是烈王爱抢人回府,却只是养着玩,时间一到,就会把人放出来。而烈王一向大方,对养过的人,总是给以丰厚的报酬,李氏商行说不定能凭此机会翻身了。或邪抹抹泪,谢过大管家,强打精神,待马车修好后,带人重新上路。   “王王王爷,饶饶饶命啊!”甘妤霖被邢来抱在胸前,装作害怕的样子,揪着邢来的衣领,闭着眼求饶,心里却在感叹邢来骑术的精湛。刚才那套将她抓上马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点偏差,这会更是收放自如,马儿如同他手臂一般。   向来认为男子不应该输给女子的邢来很不满甘妤霖没出息的样子,但看她的结巴不像是假装的,便问道:“本王问你,你且老实答来,你这是患了口吃症?”   甘妤霖睁开眼,沮丧的说道:“回回回王爷的话,小的是是是天生结结巴!”   “倒是可惜了!不过,你也不用自卑,须知道,越是怯懦,就越是让人看不起,倒不如坦然接受。”邢来好心情的安慰着甘妤霖,眼里却流露出一丝留恋,像是透过甘妤霖在看某个人。明明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但他看着甘妤霖的眼睛,却像看到那人站在眼前一般,熟悉得让他沉寂已久的心,竟再次燃起生的气息。   “王王王爷,是是是好人呢!”听完邢来的话,甘妤霖的眼睛忽然亮了,明媚的笑容竟让邢来有些移不开眼,干咳一声,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再去看她。   “何以见得?”回过神后,邢来想这莫不是个傻子,对着抢掳他的人说好人?   “娘娘娘说不不不鄙视小小小炎结结巴的就是好人!”甘妤霖说着,竟不怕死的蹭了蹭邢来的下巴,脸上挂着真心的笑容。邢来好笑的摇摇头,如此心思单纯的孩子倒是少见了,想来是被父母保护得太好,才会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危机感。   “你叫小炎?”邢来敏锐的捕捉到了“炎”字,眼底升起一丝悲伤,转瞬即逝,却被甘妤霖捕捉到了,让她心里顿起疑惑,难道邢来也和她的母皇有段故事?   “我我我叫叫李李李李真炎!”因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甘妤霖便像八爪鱼一般死死地抱着邢来,在他耳边说着,喷出的气息,竟让邢来有一瞬的失神。   邢来不得不分出一只手将甘妤霖往下拨一点,好声道:“你跟我回王府,做我的奴隶,若你乖乖听话,一年后,我就放你自由,还保你李氏商行兴旺,如何?”   “啊?”甘妤霖呆愣愣的看着邢来,半晌,却惊喜的叫道,“好好好,只只只要商商商行能能能复起,我就就给王王爷做奴隶,便便是十十十年都都可以!”   “你知道奴隶的意思吗?”看到甘妤霖如此轻松的样子,邢来不免好奇道。   甘妤霖摇摇头,抱紧邢来,结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能能能保保保住商行,不不不管小小炎要要做什么,都都可以!奴奴奴隶要要要做做什什么啊?给给王王王爷铺铺被子,还是要要像乳爹那那样替替王王王爷睡睡暖被被子?”   “……”邢来表情一僵,弄得甘妤霖呼吸一紧,闭紧嘴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可怜兮兮的看着邢来,希望他没生气,不想,邢来却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你这小儿,你这小儿……”邢来一边说一边笑,始终没能把话给说完整。   甘妤霖把头藏在邢来怀里,心中一片冰冷,身体却完全放松下来,做出已经信赖邢来的样子。邢来掳过很多人,却没有遇到一个像甘妤霖这么有趣的人,竟让他重温了一回放声大笑的感觉,看来,他这一次是掳对了人,得好好养着解闷。   ? ☆、第九十章 烈王府邸,惊人一幕 ?  再繁华的地方,也会有一个孤寂的角落,大名鼎鼎的烈王府邸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外墙均以单一的黑色为主,大门一关,不细看很难找到正门的位置。苍劲有力的笔墨是烈王府门口唯一的点缀,抬头一看,“烈王府”三字便像是高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据说,提笔写下这三个字的是烈王年少时的一位故友。   甘妤霖被邢来放到大门口的时候,一脸好奇的四处乱瞄,似乎看不出字迹的玄机,一点也没有拘谨感。邢来看着稀奇,却也没在意,只当她是傻人有傻福。   “安排这位李真炎少爷住到梨园,一切比照之前的份例,再往上提两倍!”邢来把马鞭扔给小厮后,就对迎上来的王府管家吩咐道。闻言,甘妤霖下意识的靠近邢来,伸手揪着他的衣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我晚上便来看你,乖乖听话,不然,就打你屁股!一会,你的管家估计也要到了,你先去梳洗一番,好出来把入住王府的事交代清楚!”对上甘妤霖的视线,邢来心中一软,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安抚她的情绪。   王府管家稀奇的睁大眼睛,王爷这些年没少往府里带人,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待一个人,看来这位李少爷的分量不一般,他得改变策略应对才行。   “王王爷,可可可要要说说说话算算话!”甘妤霖抓着邢来的胳膊,嘟嘴道。   “你这小儿!”邢来好心情的揉乱了甘妤霖的头发,在她瘪嘴的时候,将她交给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管家,又补充了一句,“好好照顾着,休要怠慢了!”   王府管家连忙应是,但想着府里的女主子,却决定一会还是得压李少爷一头。   甘妤霖在王府管家的带领下走进府里,发现府内的构造与外在是一样的,都是以简单为主,唯一有些色彩的便是后院了,看来这是府上女主子的意思。据说,烈王的妻主是一个性格温柔的女人,为满足烈王的骄傲,甘愿以半入赘的姿态,随他在王府生活。而烈王却不喜这位妻主,最多维持面子情,十天半月才见一次。   “李少爷,这里便是梨园,你平日若有什么需要,只管使唤这里的下人,若他们犯了事,还请告诉老奴一声,老奴自会管教一二!”王府管家领着甘妤霖走进一栋像是独立出来的别院,里面满是梨树,环境清雅,便是烈王最爱的梨园了。   甘妤霖听着管家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做了。   等王府管家一走,甘妤霖却拒绝下人伺候她沐浴更衣,自己做完一切,在拿毛巾擦干头发的时候,听到下人在外禀告,说是李氏商行的管家来了,请她一见。   甘妤霖随意用木簪挽了个发髻,懒散中带着一丝不羁的洒脱,黑色的长袍,配着腰间的嵌玉金丝带,脚踩紫色双云靴。俊朗的容颜,这么一打扮,更透着几分精神,让人忍不住就想将她占为己有。躲在暗处观察的一名女侍卫脸色微红,半晌,施展轻功进入后院最大的院子,像往常那样跟女主子汇报梨园的情况。   “是个男孩啊!”纤细的手抚摸着身前的琴弦,浅笑浮在脸上,看不出喜怒。   女侍卫跪在地上,等着女主子的命令,心里却想若要夺了少年的性命,她在那之前定会和他做一日夫妻,免得浪费了。不想,女侍卫却领到了护卫少年安全的命令,要她在暗处保证无人能伤及少年,不然便自动去丽水园住上个十天半月。   “属下领命!”女侍卫低头,暗想女主子之所以放手,是因为那是个少年吧。   等女侍卫离开,坐在琴桌前的女子站起身,喃喃自语道:“还好是个男孩!”   在偏厅和或邪见面后,甘妤霖结结巴巴的和或邪说了自己的决定,让他听从王府的安排,李氏商行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如此,他才算对得起娘亲和父亲。   “少爷,您就这么……”或邪跪在地上,抓着甘妤霖的手,泣不成声的说道。   “不不不要哭,王王王爷是是好好好人,我我我就就在这这里住一一年,不不不会有有事的!”甘妤霖摸着或邪的头,单纯的笑着,还用袖子去给他擦眼泪。   或邪再三恳求都没能让甘妤霖改变主意,只得作罢,咬咬牙,一抹眼泪走了。   “求管家大人多照顾我们家少爷,少爷他,他患了口吃症,又曾被人害得伤了脑子,智力不比常人,这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管家大人多多指点!”或邪和王府管家谈完商行挂在王府名下的事后,特地拉他到了角落,半跪在地的求道。   “倒是个忠心的!”管家想着,伸手扶起或邪,表示自己会提点好他家少爷。   或邪自是千恩万谢的走了,临走时,将身上的财物都给了管家。收了钱财,管家想着这李少爷智力受损,自然闹不出什么风波,他就当伺候个小孩照顾着吧!   甘妤霖见完或邪后,往梨园走去,一路行来,发现府上的下人都很沉默,走路都尽量没声,比宸王府的下人还要小心,看来府上的两位主子都不是好相与的。   邢来在她面前的温柔,不过是心情好时给予宠物的恩赐,她日后须得更小心一点。不指望得到邢来的信任,只希望在这段时间内,李氏商行能借势站稳脚跟。   路过后花园的假山群时,走在甘妤霖前面领路的小厮忽然停下脚步,甘妤霖本可以及时收脚,却装作没反应过来撞了上去。小厮被甘妤霖撞得跪趴在地上,而她也摔在一边,定眼一看,竟发现两个拥吻在一起的女人,顿时僵住了表情。   “什么人?找死!”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反应很快,甘妤霖和小厮撞在一起的时候,就将女伴护在了身后,右手快速抽出腰间的皮鞭朝甘妤霖狠戾的挥过去。   ? ☆、第九十一章 诡异关系,寸寸危机 ?  甘妤霖顿时吓得抱头蹲下,惊恐的哭喊道:“王王王爷,救救命命命啊……”   也许是甘妤霖运气好,她蹲下的时候因身体不稳,往旁边歪了一下,正好避过鞭子,不然,这一鞭下去说不得就会毁容了。青衣女子似乎很喜欢看到男子哭泣求饶的脸,倒也不再动鞭子,而是把视线落在小厮身上,等他说甘妤霖的身份。   “嗣子爷请息怒,这位是王爷刚带回来的李少爷,要在梨园住一年,说是要小的们好好伺候着,王爷晚上便会来梨园看他。”领着甘妤霖的小厮跪趴在地上,哆嗦着身体,把李少爷的身份和重要性给点了出来,希望嗣子爷能看在王爷的份上,饶了这位少爷。不然,他可不好跟王爷交代,一不小心便会是个“死”字。   被称为嗣子爷的青衣女子便是邢来的嫡女,洛祈,只见她嫌恶的看了一眼还在颤抖着的甘妤霖,冷笑一声,道:“哼,又是个消遣的玩意,爹老捡这些破烂回来,也不嫌丢份!便是去青楼买个小妓回来,也好过这些在街边晃荡的下三滥!”   这话,甘妤霖和小厮自然不敢接,站在洛祈身后的粉衣女子忽然娇喘一声,从后面环抱住洛祈,低笑道:“阿祈,别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了,快跟我回房吧!”   闻言,洛祈露出一个笑容,转过身打横抱起粉衣女子,再不理会甘妤霖和小厮,竟就这么抱着粉衣女子往她居住的兰园走去。路上碰到的下人全都低垂着头站在一边,想来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了。甘妤霖惊讶的睁大眼睛,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小厮在她面前晃了几下都没能使她回神,干脆直接动手把她拉起来。   甘妤霖回到梨园后,做出受惊过度的样子,躺在床上,将自己整个卷进被子里,无论谁来,都无法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梨园的下人没办法,就去找了管家,管家一听,想着这位李少爷也太单纯了些,不过两个女子亲热罢了,这在琴夕又不是什么奇事。但想着李少爷孩子心性,也就不再多言,让下人去请府里的大夫。   想了想,管家又特地嘱咐了一句,说是要下人告诉大夫得好好地给李少爷看看,免得病歪歪的伺候不好王爷,惹得王爷生气。大夫给甘妤霖仔细的把脉后,说是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就是受到惊吓,卧床静养一番,再喝几副药也就好了。   邢来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洛祈和甘妤霖撞上的事,倒也不在意,只是听说甘妤霖被吓病了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抬脚走进寝室内,看着床上突起的小山包,邢来不自觉的笑了,走过去,示意哄甘妤霖出来喝药的小厮退下,自己接过碗,坐在床边。望着药碗,邢来忽然想起那人哄他喝药时的情景,轻叹了一声。   “苦苦苦苦,不不不喝……”感到有人重新坐在床边,甘妤霖以为是下人又想劝她喝药,就抓紧了被子,整个缩到墙角,像八爪鱼一般巴着,大声的抗议道。   “是我!”邢来忍不住拍了被子一掌,却是准确无误的拍中了甘妤霖的屁股,惊得她跳起来,看清坐在床边的是谁后,顿时吓得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邢来板着脸拍拍床板,示意甘妤霖坐好,用嘴唇试好温度,就一勺勺的喂甘妤霖喝下。甘妤霖被苦得流出了眼泪,却不敢不喝,等把整碗药喝下,已经苦得整张脸都扭曲了。邢来好笑的递给甘妤霖一盘蜜饯,甘妤霖接过,抓了两把塞进嘴里,使劲嚼碎,却还是感到很苦,眼泪一直流个没完,像是在给她洗脸似的。   “莫哭了!”邢来说着便想给甘妤霖擦眼泪,却发现她脸色不对,正想说话,就看到她整个晕了过去,忙抱住她,对外大喊,“来人啊,把大夫给我抓过来!”   经过一番折腾,大夫验出甘妤霖的药里被人下了一定分量的迷药,这才导致了她的昏迷,但只要自然睡醒,就会没事了。闻言,邢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梨园的下人全都罚了一遍,负责熬药的两个小厮叫人牙子领走,给卖到了远处。   “把嗣子爷给本王叫到书房等着!”邢来替甘妤霖掖好被角,摸摸她的脸,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起身走到门外,对站在一旁候着的管家吩咐道。   一炷香后,洛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邢来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爹爹找女儿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若是为着个路上捡来的玩意,就请恕女儿不奉陪了!”   “你应该清楚,本王一声令下,莲斯便会人头分离!”邢来端坐着,并没有因为洛祈的态度而生气,反倒是极有兴致的给洛祈倒了杯茶,洛祈却没有接过来。   闻言,洛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压抑着怒火道:“我是给他下药了,又能怎样?惊扰了嗣子爷,没拖他下去乱棍打死,已经算是我开恩,不过让他睡久一点,爹爹何必如此生气?还是说,在爹爹眼里,街边的阿猫阿狗都贵过至亲血脉?”   “禁足十天,莲斯就暂时住在丽水园,等你意识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后,再来告诉我,我该不该罚你!”邢来抿下一口茶,对洛祈喷火的视线视而不见。   “哼,难道爹爹就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了吗?梨园住过的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刻印在娘亲心里的耻辱!你无视妻主,养人玩也就罢了,竟还把妻主当成摆设,便是她生病卧床,都不曾过问一句,你简直是有违夫德,毫不知耻!”洛祈一听莲斯要住到丽水园,就控制不住怒火了,往前一步,瞪着邢来怒吼道。   “放肆!”邢来脸色一沉,拍桌而起,行至洛祈面前,对上她愤恨的眼神,扬手便是一个巴掌。洛祈没有躲闪,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脸也不捂的看着邢来。   邢来看着洛祈眼里的愤恨,忽然感到很无力,早知如此,就不该生下她!   ? ☆、第九十二章 一夜无梦,烈王心动 ?  “来人呐,将嗣子爷请回房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便是妻主来了,也不许放她出来!把莲斯送到丽水园,好生照看着,少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沉默片刻,邢来不去看洛祈的脸,对着外面一吼,便有两个侍卫出现,按住洛祈的肩膀。   洛祈知道邢来的命令一下,便再无转圜余地,挣扎了两下,最后一甩衣袖,怒道:“我自己走,别拿你们这些狗的爪子碰我,当心我将你们一个个做成人干!”   “你……”邢来想到后院枯井的那些冤魂,不由得心口一痛,指着洛祈,最终无力的摆摆手,“带下去,严加看管,一日三餐比照三等小厮份例,不得更改!”   “哼!”洛祈冷笑一声,转身便走,竟是看都不看邢来一眼,两个侍卫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看不出喜怒,但从气息的吐纳声中,还是能听出她们的怒意。   邢来坐回原位,想起甘妤霖的笑脸,恼怒的情绪竟有片刻的缓解,便抬脚走向梨园,他该去看看了。路上碰到洛予的贴身侍女过来请他,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他知道洛予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听,也不想就子女的问题在纠缠下去。   洛予近年来管得越来越多,他念着年轻时的那点情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能任由洛予一再的向他索取他不能给的情感。成婚前,他就和洛予说清楚了,他给她妻主应有的权利与义务,替她生下继承人,但她不得干涉他的生活。婚后,洛予的确做得很好,让他渐渐放心,将烈王府交给她打理。   他以为他们会是最好的合作者,便是没有夫妻间该有的情,也能这么相安无事的度过一生。不想,洛予到底放不下心底的那丝执念,这几年一再的越过底线,渴求他的爱。他自然不愿再见她,哪怕明知只要一面,她的心病就能得到好转。   “给王爷请……”守在甘妤霖寝室外的小厮看见邢来过来,赶紧跪在地上,正要行礼,就被邢来阻止了,示意不要吵醒甘妤霖。屏退左右,邢来走进室内,内心烦躁的他在看到甘妤霖的睡颜时,忽然安静下来,烦恼竟顷刻间消失无踪。   坐在床边,邢来抚摸着甘妤霖的脸,越看就越是熟悉,越熟悉就越是心伤,触碰着她的柔唇,情不自禁的低语一声,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甘妤霖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似乎被邢来弄得很不舒服,却又很快舒展开,全身心的放松,调整好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抱着邢来的胳膊,嘟哝了一声,“爹!”   “……”邢来哭笑不得的看着甘妤霖,摇摇头,解衣躺下,环抱着甘妤霖,意外的发现她的腰身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瘦弱,很有韧劲,忍不住抱紧了点。   邢来这一动,甘妤霖就像是得到了允许一般,似八爪鱼一样巴在邢来的身上,怎么弄都不肯松开。邢来无奈,也就由着甘妤霖去了,视线渐渐模糊,难得入睡时间只花了这么短的工夫,往日,他定要在练武场耗尽体力,才能顺利的睡着。   早上,闻着鸟叫声,邢来睁开双眼,神清气爽的呼出一口浊气,发现自己竟是难得的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不由得低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的甘妤霖。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气息感觉实在太熟悉,让他卸掉了所有的戒备,才能睡个好觉吧!   “小炎,你醒了?”甘妤霖睁开眼的时候,对上一双饱含着沧桑的眼睛,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不由一笑,抱紧邢来的胳膊,抬头蹭了蹭他的下巴,“王王爷!”   邢来露出一丝浅笑,拍拍甘妤霖的屁股,不许她赖床,起身正要穿衣,甘妤霖就机灵的爬下床拿起衣服,学着小厮的样子,要给他披上。邢来摇摇头,拒绝甘妤霖的伺候,自己穿完了衣服,再去打开衣柜,为甘妤霖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王王王爷,讨讨讨厌厌小小炎了了吗?小小炎会会会乖的。”甘妤霖看着邢来的背影,瞬间红了眼,委屈的低下头,抓着衣袖,站在一边,半晌,低声道。   “你这小儿,尽会瞎想!来,把手张开,站好了!”邢来说着,拿起一套浅蓝色的长袍,竟是亲手给甘妤霖穿上,吓得甘妤霖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手脚了。   邢来给甘妤霖系好腰带,抬头,看着甘妤霖红通通的脸颊,一时兴起,站直身,竟吻住了她的唇,嗯,比想象中的还要甜美。这样美好的男孩,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给哪个女子,等等,与其便宜了女子,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养一辈子。   这么想着,邢来就搂住了甘妤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甘妤霖不敢呼吸,紧闭着嘴唇,手不自觉的挣扎起来,邢来便分出一只手将甘妤霖的双手困住,霸道的叩开她牙关,侵入了进去。甘妤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被邢来牢牢地压在了床上,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后,惊慌失措的扭动着身体,脚也没命的往外蹬。   “不不不不要,不不不……啊哈……呜呜……”甘妤霖用力地咬了邢来一口,不等他发怒,就崩溃大哭起来,双手使劲的扑腾着,像是掉进水里快要淹死的人。   邢来猛地回过神来,他怎么忘了这是个不通人事的单纯孩子呢?看来,他吓到这孩子了,也不急这一时,慢慢教好也就是了。想着,邢来就紧紧地抱住甘妤霖,好声好气的安抚着甘妤霖,不时地吻着她的泪痕。许是挣扎累了,甘妤霖靠在邢来的怀里,沉沉的睡去。邢来无奈,将她轻放在床上,竟打算在此等她睡醒。   “王爷,郡子爷去西山打猎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说是给您猎了一只火狐,还活着的,请您过去看看!”一名小厮在外通传,得到允许后,才把话说出来。   邢来一听,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暖意,亲亲甘妤霖的脸,抬脚就走了出去。   ? ☆、第九十三章 父子情深,洛予邀请 ?  步入前厅,邢来一眼就看到了身着黑衣的俊朗少年,对上他晶亮的眼睛,不由得大笑一声,快走几步,给了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儿,可算舍得回来了!”   “爹!”少年回抱住邢来,将脸靠在他的肩上,贪恋这一刻的温情。虽然他的父亲有千般不好,但对他来说,父亲却是待他极好的。所以,便是父亲并不在意母亲,也不甚重视血脉传承,他也能原谅,毕竟,他能懂得父亲心中的伤痛。   过了一会,邢来松开少年,摸摸他的头,看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依然瞪着不服输的眼睛的火狐,大步上前,观察着它身上似血般红艳的皮毛,叹道:“火狐此等灵畜最是奸诈狡猾,敢儿想必是费了不小的功夫,才能将这灵畜活捉到吧?”   洛敢摇摇头,上前一步,对上火狐的视线,轻笑道:“灵畜虽然狡猾,但还是有弱点,攻之便可得到想要的。儿子不过是弄了只受伤的母狐狸扔在它的洞穴附近,这小家伙就上当了,扑出来的时候被儿子的箭射中脚部,就这么拎了回来。”   “贼猴!”邢来起身,笑骂着点了点洛敢的鼻子,想起被自己吓到的甘妤霖,暗道养一只灵宠应该能调解她的心情,就道,“敢儿,这火狐可是送给为父的?”   “自是给父亲的礼物!”洛敢不疑有他,点点头,又道,“母亲和妹妹的礼物,儿子都已经准备好,等着一会就去送给她们。送给母亲的是一只白狐,送给妹妹的是一只幼狼,妹妹上次死了狼头,甚是伤心,儿子这次就专门给她寻了一只!”   闻言,邢来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道:“你妹妹正在禁足,这幼狼就先由你来照顾,等她出来了,再送给她。至于你母亲,虽然平日最喜逗弄这些灵宠,但她久病卧床,没精力驯养,就杀了白狐,把狐皮送过去,正好能给她弄个围脖保暖!”   洛敢的嘴巴张了张,很想问一句洛祈为什么又被禁足了,但看邢来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得了,便转移话题道:“那父亲打算把火狐如何,是养着,还是制皮?”   “养着!火狐难得,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邢来说罢,拉起洛敢的手,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笑道,“走,跟为父再战个三百回合,这次,先让你这贼猴三子!”   听此,洛敢但笑不语,心里却在想该怎么输掉博弈,才能骗过心细的邢来。   邢来和洛敢在棋盘上厮杀的时候,洛予居住的云院却忙碌了起来,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没有空着的时间。为着洛敢的回来,久病不愈的洛予总算是提起一丝精神,吩咐下人打开库房,亲自给洛敢挑选补品,送去他居住的燃院。洛予的贴身侍女劝了几句,知道无法让她改变主意,就给她拿了披风和暖炉,免得冷着她。   得知洛敢和邢来在书房下棋的时候,洛予神色一暗,随即又高兴起来,洛敢能得邢来喜欢,是好事。希望看在洛敢的份上,邢来能免了洛祈的责罚,不然拖久了,消息传出去,烈王为一玩物责罚嗣子爷,可要洛祈日后如何在皇城立足?   “去梨园把那位李少爷请过来,记住,客客气气的请!”将补品留在燃院后,洛予回到云院,想起洛祈,头疼之余,不免对邢来新带回来的玩意产生了一丝兴趣,能让邢来如此生气,想必这少年一定是像极了她吧,会是如何模样呢?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但她的容颜至今清晰的刻印在脑海里,真是让人恨不得挖出去!   不过一面,她的样子就再也无法挥散,何况是曾经差点嫁给她的邢来?那样的人儿,便是再多的替身也无法代替,但邢来却心存执念,始终不肯放弃。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替身了吗?若是这样,烈王府恐怕就要多一个主子了。   这么想着,洛予的手就不自觉的握紧起来,原本温和的面容被一丝阴霾笼罩。   因护卫不力没能及时发现药碗被下了迷药,而被洛予打发到丽水园的女侍卫,本以为自己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不想女主子却派了人来,让她假装还在丽水园,背地里却是到甘妤霖身边护卫,将甘妤霖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不得有误。这会,女侍卫跟在甘妤霖身后,像道影子一般,虽然看不见,却是步步紧跟。   看着甘妤霖的背影,女侍卫不禁暗想女主子突然召见,定是因为嗣子爷被罚一事,看不出来这小小少年竟有此等本事,入府不过一天,就能让嗣子爷禁足。   “李李李真真炎给给给夫夫人请请请安!”一身蓝衣的甘妤霖透着几分书生意气,却连洛予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就半跪在地,颤抖着身体行礼。过于惶恐的表现,加之结结巴巴吐出来的话更是破坏了身上的气质,让人难免心生失望。   洛予早从管家嘴里知道了甘妤霖的情况,知她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而患了口吃症,又曾脑部受伤,智力锐减,便也不在意她如此姿态,放缓了语气道:“好孩子,起来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你不需要害怕,在我这里,没人能够伤害你。”   闻言,甘妤霖咬着嘴唇,抬起头,终于看清楚了洛予的脸,很普通,但因气质温和,看着十分顺眼,有种“贤夫”的感觉。怪不得能和烈王那般骄傲的男子生活在一起,想来,只有这样温柔的女子,才能陪在烈王身边。换做寻常女子,便是烈王身份尊贵丰神俊貌,也会放不下女子尊严,为他伏低做小,洗手作羹汤。   洛予也看清了甘妤霖的脸,不免有些失望,虽然清秀俊朗,却是一点都不像她,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相似之处近乎于零。邢来是为了什么要带回这样一个人?因为实在找不到,拿来替数的,还是看中了少年身上全然不似她的特点?这么说,他已经放下执念,停止寻找替身,开始认真的找寻睡在身边的人了吗?   ? ☆、第九十四章 千针垫血,夫妻决裂 ?  呵,他需要温暖,需要人陪,需要人来舒缓他心中的郁结,想到的却是从外面捡些不三不四的人。而她这个妻主,她这个明媒正娶了他的妻主,在他眼里竟是连暖床的奴仆都不如!便是她为他做尽一切,放下女子的骄傲与尊严,半入赘王府,过着男主外女主内的颠倒生活,他也不会有半分动容,视她为一个摆设。   她清楚,成婚前,他们就已经做好约定,但情感一事,又岂是约定能控制住的?他有情,而她也有情,为他压抑这么多年,不过乞求他片刻的回眸,却成了奢望,他的心何其狠也!是她要求太多了吗,不,是他太过冷血,不肯正视她这个妻主,不肯在意她的付出,也不愿多看她这个活着的人,一心挂着那个死人!   想到这里,洛予的心便隐隐作痛,情绪也逐渐失去控制,再看甘妤霖时,便没了耐心。又想到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毫无相似之处的少年,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暖床的奴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便受到了邢来的责难,火气顿生,扬声道:“跪下!”   甘妤霖却是愣愣的看着洛予,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半点跪下的迹象。   站在一旁的侍女便上前一步,狠狠地踹了甘妤霖一脚,将她弄得半跪在地,膝盖重重的撞上了地面。为防止甘妤霖挣扎,侍女还上前用力的压着她的肩膀。   “去拿千针垫来!”洛予觉得胸口很堵,若不做点什么事,就会陷入深渊似的,心里再没了往日的冷静,一声令下,就要对甘妤霖动私刑。反正是个玩物,没了,邢来还能再去找一个,且很好找,不用像找那个人的替身似的,一找就是将近三十年的时间。便是这个玩物特别又如何,邢来总不会为此和她撕破脸。   “呜呜……”甘妤霖被突然变脸的洛予吓到了,含着泪,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片刻后,身体像是弱鸡一般被人拎起来,等下人将所谓的“千针垫”弄上来,却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挣扎得跟濒死的鱼一般。   洛予捂着越来越疼的胸口,看都不看甘妤霖一眼,朝压着甘妤霖肩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就提着甘妤霖的衣领,将她摁得跪在千针垫上。皮肉被千针扎破的那一刻,甘妤霖疼得几近失声,过了好一会,才惨叫出声。因疼痛而本能的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却因侍女手劲太大,而无法挣脱,被迫承受着这一切。   “啊……”千针垫的确是名符其实,扎得甘妤霖双腿满是窟窿,鲜血流了一地,脸色惨白如纸,再不复先前的红晕。侍女又越按越用力,冷汗大滴大滴的往甘妤霖脸上滑落,视线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前,无意识的唤了声,“娘……”   许是触动到了某些记忆,在甘妤霖低唤出声的时候,洛予的神智猛地回笼,仔细看着甘妤霖稚嫩的面庞,有些惊慌的站起身,示意侍女赶紧松开甘妤霖。   上前一步,洛予吃力的扶住甘妤霖,惊慌失措的喃喃自语道:“我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是个孩子,我怎么就用上刑了?怎么会,我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   “洛予!”邢来低沉的声音乍然响起,吓得洛予松开了甘妤霖,往后一坐,对上邢来愤怒的视线,不由得慌乱道,“不,阿来,我不是有意的,你信我,我只是一时气愤,没存心伤害他!你信我,你看,我这不是马上就放开他了吗?”   “不是存心的,那你如何解释这些,这些都是你在玩乐不成?”邢来被洛予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气乐了,指着千针垫,再一指昏迷的甘妤霖,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周身的气势散发出来,吓得在他一现身就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更不敢抬头了。   看着如此愤怒的邢来,洛予忽然冷静下来,站起身,轻笑道:“邢来,你紧张什么啊,不过是一个捡来的玩意,没了,还能再找。再说,你若想找个可心的人,何不去一趟草原,见见那个人的遗孤,说不定,真能圆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呢!”   “你……”邢来胸口一堵,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他已经对不起她了,又怎么能再去打扰她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呢。看到邢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洛予顿觉痛快,但转瞬又被苦涩取代,伤他一分,却是伤她十分。   “母亲!”跟在邢来身后进来的洛敢,看到歪倒在地上半身浸泡在血水中的甘妤霖,再听洛予说的话,不免对洛予生出了几分失望。洛予便是再怨再恨,又怎么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年做这么恶毒的事?那个记忆中温柔善良,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的母亲,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说,一切就真的只能结成死局吗?   洛予被洛敢失望的眼神看得有些狼狈,往后挪了几步,沉默的低下头。她也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却没有一个人肯来告诉她答案,或许,他们都知道这个答案,无论何时,都不会变成她希望的那样。所以,干脆就保持沉默,忽略过去。   邢来一把抱起失去意识的甘妤霖,看着洛予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做了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到梨园长住,原来的院子就闲置着,随你怎么处置。还有,烈王府的一切事宜,将由敢儿来打理,你既然病了,就在云院好好的休养吧!”   话落,邢来转身就往外走去,洛敢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眼角滑下一滴泪的洛予,终是不忍心,便上前扶着她,好言道,“母亲累了,儿子服侍您睡下吧!有什么事等睡起来再说,父亲不过是说气话,母亲可别往心里去,苦着自己。”   洛予呆呆的看着邢来消失的方向,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半晌,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洛敢,无力的笑道,“是啊,我累了,这回是彻彻底底的累了!”   ? ☆、第九十五章 烈王不耐,霖儿求书 ?  闻言,洛敢神色一暗,却是不发一言的扶着洛予进入寝室,给她宽衣,又让下人打水来,替她擦干净脸和手,哄着她躺下,并看着她睡着后,才起身离开。   走出云院,洛敢就去叫了管家,准备接下烈王府这个担子。倒不是他要和母亲争权,而是母亲和妹妹已经惹得父亲不喜了,若他再不听话,和父亲生了嫌隙,站在对立面,那这个家可就真的散了。左右周旋虽然很累,但他又能如何,谁让他就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呢?若可以,他倒真想一人一剑行游天下,再不受束缚。   梨园内,每个人都忙碌着,却都默契的不发出半点动静,免得招来邢来的怒火,被人牙子卖到远处去。心里都对这位李少爷有了新的认识,短短时间内,就让嗣子爷被罚禁足,女主子“静养”云院,当真是不可小看,他们得小心伺候着。   “痛……”甘妤霖即使是在昏睡中,也会疼得流出眼泪,扭动着身体,想要踢开腿上的手,但她的身体被两个力气很大的侍女死死按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邢来一边握着甘妤霖的手,好言安抚着,不时地给她擦冷汗,一边怒骂给甘妤霖上药的小厮,要他动作轻一点,再弄疼了甘妤霖,就要卖了他到荒凉之地。   小厮欲哭无泪,擦这药本来就是会疼的,而且越疼得厉害就越好得快。平日郡子爷疼得撕心裂肺都不见王爷皱下眉头,怎么到了李少爷这里,王爷就看不得半点难受了?虽是这么想着,但小厮却不敢抱怨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接着擦药。   经过一番折腾,药总算是上好了,小厮累得往后一坐,小心的挪着退了几步,见邢来没有发怒的迹象,顿时松口气,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南无阿弥陀佛!   此时,甘妤霖也醒了过来,对上邢来视线的那一刻,顿时泪如雨下,搂着他的脖子,大哭起来。邢来先是一愣,随后便抱着甘妤霖,让她放心的发泄出来。   许是被邢来的动作鼓励了,甘妤霖嚎得那叫个撕心裂肺,受了这样的伤,还能用这么大劲,倒真是年轻体强。哭了一会,甘妤霖吸吸鼻子,挂着两行泪珠看着邢来,半晌,竟大胆的咬住他的下巴,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底下伺候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珠子,天啊,这位李少爷的胆子是黄金做的豹胆不成,王爷都敢咬?   邢来忍着痛,不知怎么的,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小儿到跟野猫性子似的。   甘妤霖没得到预想中的反应,顿感无趣,松开嘴巴,也不哭了,盯着邢来的眼睛,气息时长时短,过了一会才恢复过来。邢来察觉到甘妤霖脸上渐渐现出害怕之色,顿时失笑,这会倒是知道怕了,刚才咬那口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后果?   点点甘妤霖的鼻子以示安抚,邢来抱着她,轻声安慰着,待得她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后,便朝小厮使了个眼色,房内顷刻间只剩下他和甘妤霖两个人了。气氛顿时安静下来,只听甘妤霖和邢来的呼吸声互相交叠,似乎还能听到心跳声。   “唔……”甘妤霖哭得狠了,有些累,靠着邢来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王王王爷,小小炎会会会乖的,你你你不不要生生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且放心,今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伤害你!”邢来抱紧甘妤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顿时吓得她身体一抖,本能的挣扎起来。   邢来却在这时松开甘妤霖,看着因挣扎过度而跌回床上的小人儿,轻笑道:“你怕这事,本王明白,所以本王会等你,但不会等太久。记住你我做的交易,早日摆正自己的位置,莫以为如此是委屈了自己。若你实在不愿,本王可以放你自由,但李氏商行休想在琴夕拥有立足之地!这世上,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许是被洛予弄的这一出刺激到了,邢来没了耐心,不想再像哄儿子一般哄着甘妤霖,就摆出路子,让她自己选择。智力受损,不代表她是无法思考的傻子,该怎么做,她在入府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计较了,所以,他不会再允许她拖下去。   “……”甘妤霖呆愣愣的看着邢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他走了很久,还没回过神来。进来伺候甘妤霖沐浴更衣的小厮,连唤了几声,才得到她一个正眼,却是被她赶出寝室,说她要一个人静静,没她吩咐,不许进来打扰。   光着身体坐在凳子上,甘妤霖一边湿水擦身,一边思考着什么。半晌,甘妤霖呼出一口气,纠结的神色总算是缓了缓,随后,快速地擦干身体,穿上一套白色长袍,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就让小厮去叫了管家,说是有事情需要管家去做。   “李少爷有何吩咐,尽管差遣老奴去办!”管家这回的态度要好得多了,笑容里更透着一丝谄媚,矫揉造作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甘妤霖藏在袖子中的手握紧了些,努力维持着平静,这等欠揍的人,总有机会整治一番。   “我我我想想想看看那那种书……”沉默片刻,甘妤霖红着脸,身体扭来扭去,像是屁股上扎了针一般,不敢直视管家,声音小得要管家竖起耳朵才能听到。   管家皱眉,不解的问道:“那种书是指哪种书,列记游传,奇异志怪,还是四书五经,明史大典?还请李少爷明示,不然,老奴这脑子可猜不准您要的啊!”   “房房房事事秘秘书……”甘妤霖尽量简短的说完,话音未落就立刻低下头,不敢让管家看她的脸,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双手抓着袖子,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如此别扭的儿郎姿态让藏在暗处监视她的暗卫差点忍不住笑声。   “……”管家惊呆了,不敢相信的问道,“李少爷,你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   ? ☆、第九十六章 兄妹见面,暗流汹涌 ?  忍不住瞪了一眼管家,甘妤霖的脸红成了番茄,站起身想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又因动作太猛,牵扯到腿上的伤,而重新坐回去。缓过劲后,甘妤霖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咬着唇几乎都能咬出血来,看向管家的眼神是哀怨的。   这下,管家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王爷以前也带过不少男子回来,但多是把他们当做宠物一般养着,或是下棋,或是作画,或是比剑,便是夜晚同眠,也不过是单纯的睡觉罢了。再有受宠的,顶多是亲亲抱抱而已。   这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要男子侍寝,这李少爷比郡子爷要小两岁,还是个孩子,王爷这么做,是不是太出格了?再说,便是要找这样的少年,何不去最大的青楼,那的人更有经验些,也不怕会伤到他们。万一一个没控制住,弄出人命,就糟了。   摇摇头,管家好歹是琴夕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什么奇事没见过,不说皇城盛行女风,男子之间也有不少相伴度日的,王爷此举,倒也不算得稀奇。想必王爷是真动了心思,想给李少爷一个实在的名分,照这趋势,王府是要多个主子了。   也罢,他尽心的教育一番,教出李少爷让王爷高兴了,说不得还能赏他一赏。   这么想着,管家就积极的去找书给甘妤霖看了,为此还搜刮了一些下人的珍藏,弄得怨声连天,直骂管家老不正经,都这岁数了还敢拉着妻主折腾。动静传到管家妻主耳里,却是高兴非常,木头总算开了窍,她今晚可就洗干净等着了。   对此,尽职尽忠的管家并不清楚,只想着把书找全,让李少爷学个彻彻底底。   半个时辰后,甘妤霖面前就摆满了书,真不知道管家是从哪里找的,有本明显被翻烂了,想来此书的主人甚是喜欢,夜夜赏读,一些图画都被磨得花掉了。   “李少爷且先看着,若有不明白的问这位双鸯师就行了!”管家怕光是图画还无法让甘妤霖开窍,就找了一位专门教导同性之事的双鸯师过来,亲自指点。   甘妤霖红着脸,点点头,示意管家退下,深吸了好几口气给自己鼓劲后,就在鸳鸯师的指导下,仔细阅读起这些书来。瞧甘妤霖认真学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儿郎为讨得妻主欢心而努力的读书识字,好与妻主吟诗作对呢。   “哈哈哈……”听完暗卫的汇报,邢来愣了片刻,回过神后放声大笑,竟是笑得停不下来的架势。挥退暗卫,邢来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暗想这小儿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也算聪明,知道没有退路,便摆正位置,牢牢地抓住机会。他很期待小儿学成之后的样子,不知是否会比蜜糖还甜,是否能让他夜夜熟睡。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吓得跪在地上的下人身体抖了抖,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好好好,竟真的为一个玩物,视娘亲为无物,还要让他侍寝,想着扶他成为一个主子不成?邢来,你如此行事不端,又有何资格教训我?”洛祈背着手站立,眼底蕴含着一丝寒光,示意下人退下后,对着半空,低声道,“且去一趟皇宫,你知道该怎么和陛下说!你的主子是谁,你也清楚,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   话落,一道影子晃出了房间,快得好似人的幻觉。看着窗外的风景,半晌,洛祈轻笑一声,坐回原位,想起在丽水园住着的莲斯,心情异常的烦躁。洛祈心里既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护住心爱之人,又恨无法将莲斯这个弱点从心里挖掉。   “祈儿,哥哥来看你了!”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洛祈面色稍缓,却仍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起身就想往寝室内走去,却被洛敢三两步赶上,给挡在了门口。   洛敢伸手就想戳洛祈的脸,被她避开后,收回手轻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哥哥闹脾气,也不怕让人笑话!好了,别赌气,你还想不想知道莲斯的情况了?”   “莲斯如何?”洛祈上前一步,抓着洛敢的手,也不怕自己这么用力,会把洛敢给抓疼了。洛敢知道洛祈看重莲斯,虽然不赞成,但想着洛祈已经承诺过会娶一个正夫回来,传承香火,便也放下这事。这会,看她眉目间全是紧张之色,顿起逗弄之心,甩开洛祈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斜眼看天,也不理她的问话。   “哥,哥哥,祈儿的好哥哥!”见此,洛祈急了,拽着洛敢的胳膊摇来晃去,撒了好一会的娇,总算得到他一个正眼,不禁大笑道,“哥哥最好了,一定会照顾好莲斯的对不对?莲斯平时最心疼哥哥,哥哥总不至于狠心的看她受苦吧?”   洛敢无奈,伸手戳了戳洛祈的额头,道:“现在既然是我当家,我自然会看好莲斯。父亲的意思也不是要拿莲斯如何,不过是吓吓你罢了,真以为父亲有那么狠心吗?你也是,不过是一个宠物,便是成了府里的又一个主子,又能如何?”   “这烈王府的一切迟早会由你来继承,何必争这些长短,倒不如把心放下,好好攻研学业,抓紧嗣子爷该做的事才是!”说完,洛敢拉着洛祈的手坐下,和她闲话了一阵,告诉她等她解了禁足令,再把猎来的小狼给她,要她莫着急。   洛祈听着,不时地笑笑,面上温暖如春日,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看着洛敢的笑脸,恨不得撕烂。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如此痛苦,他却能笑得这般开心?他独独跳出苦海,留她和母亲苦苦挣扎,而他却和邢来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不公平,这不公平,烈王府的人,都该在苦海中挣扎沉沦,一同死去才对!   “好了,祈儿,你且乖乖的待着,莫再使小性子,哥哥改天再来看你!”洛敢回过神,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起身,摸摸洛祈的头,得她一个白眼后就走了。   ? ☆、第九十七章 女皇召见,兄妹交锋 ?  洛祈含笑的脸在洛敢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瞬间沉下来,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快要将手心戳出五个窟窿来。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使她不开心的人跪地求饶,她会撕破一切假象,让人看看他们崇拜的烈王到底是个怎样不堪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洛祈忍不住失笑出声,面色虽是恢复了正常,但感觉却比之前更为阴冷了,若洛敢看到,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他一直宠爱着的妹妹。   这边的甘妤霖看书看累了,趴在桌上,本是打算眯一会,不想却直接进入了梦乡。双鸯师不敢动甘妤霖,这可是王爷的人,找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就走了出去。跟门外候着的小厮说了一声,双鸯师便跟着领他来的人从后门走出了王府。   邢来过来的时候,看到压垮书堆睡得口水直流的甘妤霖,不由一笑,放轻脚步,并示意小厮门外守着,没有吩咐不得来扰。看一眼桌上的书,邢来暗笑甘妤霖“用功”之余,又不免有些心疼,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磨难,才要如此费尽心机的抓住这个机会?罢了,左不过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摇摇头,邢来小心翼翼的抱起甘妤霖,将她轻放在床上,趁着她熟睡,便让下人拿药来,他要亲手给她换药。卷起裤脚,邢来看着甘妤霖如雪的肌肤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愤怒洛予手段狠毒的时候,心里却也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愧疚。   洛予曾是那么温柔的女子,却被他逼成这般模样,不管怎么说,他都欠了她。但若不是她放不下,他们之间便是不能像夫妻般相处,却也能如亲友一般自在,怎会落得如今的局面?无法给的情,他半点都不会给,因为他的情早就随着那个人的死消失了。洛予本该明白他,却因为心中的奢念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魔障。   如此,他自然不能给出一丝回应,即使她是他的妻主,即使他们有了两个孩子,组成了一个家庭。说到孩子,洛祈恨他入骨,父女间竟是连片刻的安宁都不能享受到。幸好,洛敢这孩子通透,左右周旋,不然这个家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可惜,便是他得到如今的权势地位都无法让洛敢来继承烈王府,名义上,终究还是洛祈这个嫡女来继承他的一切。但以洛祈的资质性情,真的能够接手他的一切吗?只怕他前脚刚死,洛祈便能一把火烧了烈王府,毁掉她痛恨的这一切。   邢来叹口气,决定不再去想这些,百年后,他成了尘土,便是洛祈把他留下的一切折腾个一干二净,他也管不了了。但在他死前,他一定要给洛敢找一个好归宿,只要是洛敢喜欢,那女子又能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会不惜一切去成全。   “唔……”尽管邢来的动作很轻,但上药哪有不疼的,甘妤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皱紧了眉头,低吟一声,手不自觉的握紧。在邢来犹豫着是否该停一下的时候,甘妤霖就松开了手,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疼痛,面色看起来正常了些。   邢来给甘妤霖换好药,将她往床里面挪了挪,解衣躺下,又是一夜安睡到天明。睁开眼,邢来用手撑着头,正打算等甘妤霖睡醒,和她一起用早膳,就听管家在外说宫里来了人,便起床穿衣,梳洗一番后,走了出去,到前厅招待来人。   来的是琴夕女皇身边的贴身宫侍,说是陛下有事急召,要烈王即刻进宫觐见。   闻言,邢来眉头微皱,不明白女皇这时候找他是有什么事,心中虽疑惑着,却也不为难宫侍,回房换了套正装,交代管家协助洛敢打理杂务后就往门口走去。   “兄长,让你久等了!”漫长的朝会结束后,一身龙袍的琴夕女皇走进偏殿,看见邢来的那一刻,瞬间加快了脚步,竟像过去那样伸开手,直扑邢来的怀抱。   “妹妹找哥哥有什么事?”听到女皇如此称呼自己,邢来的神色不禁舒缓了些,迎上前,扶住女皇的手,没让她抱住自己,两人身份已然不同,自不能随意。   琴夕女皇有些遗憾的顺势挽着邢来的胳膊,摇摇头,道:“瞧兄长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兄长了?以前,每隔三天,小妹都能和兄长下下棋,谈谈家常,现在,十天半个月不见兄长,都成了常态。再不见兄长,都要忘了兄长的样子了!”   “你这是在跟哥哥撒娇吗?”邢来好笑的看着琴夕女皇,心中的情绪却十分复杂,若不是为她,若不是为琴夕,他又怎会狠心亲手设计了心爱之人的死亡?   但做出决定的是他,再谈曾经,也无意义,再做后悔之态,亦是徒增笑话。   “就当我是在撒娇吧,无论我现在是何种身份,在兄长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喜欢跟着兄长的小尾巴!”琴夕女皇说着,拽着邢来的胳膊晃了两下,这般岁数,还像三岁小儿似的撒娇,不是真的爱重这个兄长,就是习惯了天真的伪装。   邢来伸手刮了刮琴夕女皇的鼻子,看着她发际间的白发,莫名的感到无奈。   兄妹二人闲聊了一阵,琴夕女皇便带着邢来进入自己的寝宫,让下人将贡品燎鱼送上来。燎鱼,周身红艳,似血色一般,眼珠子却是如墨的黑色,灵动狡猾,常年居住在寒冷地带,被捉后,鲜少有存活的,百条中能得一条,已是万幸。做法简单,挖掉内脏,用井水浸泡一个时辰,伴着酱料,就能成为一道独特的美食。   “兄长,你看这对燎鱼真是自在,但也可笑得很,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将成为一道美食,还以为时间多着呢!”女皇指着在鱼缸中游得欢快的燎鱼,轻笑道。   邢来眉头微挑,这是要来告诫他了?但他的事,便是母皇都没资格管,何况是她。便是她是现在的女皇又如何,若他高兴,完全可以换一个人来当琴夕的皇。   ? ☆、第九十八章 边关告急,随军出征 ?  “哼!”邢来走后很久,琴夕女皇才回过神来,眼底升起一丝杀意,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但想到邢来为她做的一切,提起的气又泄了些,罢了,再等等。如果可以,她不希望直接和邢来对上,一是邢来不好对付,二是她终究不忍。也是她着紧了,不过一个玩物,邢来喜欢就好,她又何必拿来试探他的底线?   深吸口气,琴夕女皇想到那个令邢来魂牵梦萦的女子,眉色似显复杂之色,喃喃自语道:“若你当初听话娶了兄长该多好,怎也不至于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就在邢茹准备挥退宫侍,小憩片刻时,寝宫门外响起了急报声,心中一惊,便叫宫侍将人带进来。来人却是一名衙门捕快,按理是没资格进宫的,但当她拿出边关大将的信物时,守门的侍卫知道事态紧急,便放她进宫,还跑去通知了邢茹贴身宫侍的干儿子。如此层层上传,费的时间却不多,捕快很快就见到了邢茹。   “缘语大军破关,离将军,离将军殉国身亡!”捕快见到邢茹的时候,不知是清楚时间不多,还是根本就没想到规矩一事,急忙忙的把话说完,就晕了过去。   “什么?”邢茹面色一变,大步上前,揪着捕快的衣领就想继续追问,却发现她已然没了气息,想来是撑着最后一股气前来报信,心愿得成便放心的去了。   松开捕快,邢茹这才发现她身上的黑衣早已被鲜血染透,干涸,结成块状,怪不得血腥味如此重,原来不止面上的伤。此人定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浩劫,拼着意志前来报信,而本该担起任务的士兵却一个不见,想来是都折在了边关。   “召相爷烈王即刻觐见!”邢茹吩咐贴身宫侍厚葬这名捕快后,就下了命令。   琴夕皇室代代守国门,边关一破,皇城岌岌可危,等待邢氏一族的将是灭国之危。形势严峻,容不得邢茹犹豫,更何况她最忌惮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在国事面前,邢来会是最好的一把刀,只因她清楚为了国家,他是什么都能放弃的。   繁华的琴夕一瞬间进入了全国戒备的状态,街上不见了嬉戏打闹的幼儿,村里没了坐在树下闲话家常的老人,人人都待在家中,等着这场可怕的战事结束。   为避免被三国的矛头齐指,缘语便和昌岐结成联盟,昌岐出兵攻打轩渊,缘语则拖住琴夕的大军。但缘语一直未有大动作,以保存实力为主,这次突然大举进犯,个中原因值得探寻。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缘语大军的脚步都该停下来了。   邢来想着,便半跪在地,向邢茹请命,由他带兵将缘语赶出边关。邢茹自是允了,将自己手中掌握的兵符交给了邢来,告诉他,她在皇城中等他得胜的消息。   甘妤霖得知缘语破关的消息时,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极为精彩的龙阳书,闻言,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将自己卷进被子里,心里却在想孟上一行动够快。但琴夕不能就这么灭国,时机还不到,一国灭,三国乱,草原众人也必将提早卷进战火中。接下来,便看琴夕的反击了,希望邢来不要让人失望,能够逆转战场形势。   “小炎,本王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且在府中待着,等本王回来,定会给你一个名分!”邢来走进寝室,看见床上的小山包,紧缩的眉头舒缓了些,坐在床边,拍拍甘妤霖的屁股,小声的说道。甘妤霖适时的掀开被子,扑到邢来怀里,颤抖的身体,发白的面色,宣告了她的不安与不舍,竟是要将邢来的腰给搂断一般。   邢来抚摸着甘妤霖的后背,正要说什么,却听她小声的说道:“我也也也去!”   “不可胡闹!”邢来抓着甘妤霖的肩膀,拉开她,正要呵斥一番,却在看到她含着泪光的眼睛时,消了怒气,放缓语气道:“本王是要带兵打仗,不是打猎游玩,战场凶险,你一个小儿去凑什么热闹?跟着去,不是要给本王添乱吗?”   “给给给王王爷暖暖暖床!”甘妤霖说着,伸手摸上邢来的脸,硬着气说道,“王王爷睡睡不不不好,影影影响响思思考,我我我保保证听听话,不不乱跑!”   邢来盯着甘妤霖的眼睛,看不透一丝虚伪,满满的都是心疼,他被人心疼了?战场厮杀多年,也有人担心他,也有人记挂他,却没有人再像那人那样心疼他,告诉他男子自强是好,但不要逞强。在他身边的人,即使是他的儿子洛敢在他出征前,也没有问过他怕不怕,在洛敢心里,他是强大的存在,不会有脆弱这玩意。   他也以为自己不需要,但在读出甘妤霖眼里的意思时,方才发现,原来他心底空虚的一块,竟是因为他也希望能偶尔放纵内心的柔软。不由自主的抱紧甘妤霖,如果有转世之说,眼前的人,是否就是那个人的转世,因为恨不起所以留下?   “王王王爷?”甘妤霖被邢来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便不敢再动弹。邢来嗅着甘妤霖身上的气息,也好,带着这个人至少能让自己有个安睡的地方。过于紧张的精神于战事无益,容易失去平常的判断心。   “我带你去,但你要是敢乱跑,便军法处置!”邢来松开甘妤霖,浅笑道。   甘妤霖眼睛瞬间亮了,连连点头,还用头蹭了蹭邢来的下巴,趴在他怀里,竟就这么睡了过去。邢来无奈,抱起甘妤霖躺在床上,打算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邢来带着大军前往横亘在边关和皇城间的自然屏障连山,这里,将是两国交战的战场。多亏了连山守兵的死守,才没让缘语再进半步,但领兵的缘语大将军公羊芹却逼得她们眼睁睁看着边关将士死于火海中,大大的打击了她们的士气。高悬在缘语大旗上的人头,将是琴夕士兵永生难忘的耻辱,唯血能偿。   ? ☆、第九十九章 凶险战场,白衣耀眼 ?  此刻,缘语阵营内,主帅帐篷中,一声怒喝乍然响起,“孙监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作主张割下离将军的头悬在旗帜上?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此亵渎琴夕将军的遗体,不正好给烈王创下了条件,让他带着群情激昂的士兵反扑回来?”   说话的人正是刚满二十岁,玉面红颜,英姿勃发,自创“芹氏三十六枪”惊艳四国的缘语大将军公羊芹,被她呵斥的人却是缘语的太女。此次随军,太女担着监军职务,说是历练一番,其实就是来蹭军功的。出发前,女皇虽然下令要太女听从公羊芹的吩咐,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是太女,怎能受制于一个武将?   但公羊芹治兵甚严,没有因为她是太女就有所顾忌,因此,她一路上被罚了很多军棍,便也收敛了些。眼见大军即将踏入琴夕皇城,又看公羊芹烧死俘虏,吓破了连山守军的胆,她便想着割下琴夕将军的头,将之高高悬起,让连山守军看看缘语的强悍。她以为她这次做对了事,不料等待她的却是公羊芹愤怒的咆哮。   能坐上太女位置,自然不会有真的傻人,听公羊芹这么说,太女自然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原本连山守军被公羊芹狠辣的手段给震慑得胆颤了,士气大弱,但离将军遗体被辱,却叫守军燃起怒火,士气大增,只等烈王到来,为离将军报仇。   如此一来,形势对缘语不利,烈王本就是琴夕的一尊杀神,有他坐镇,缘语很难再进一步,又有怒火冲天的守军在前,这一战,悬了。这么想着,太女的心里难得的生出了一丝愧疚,她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压公羊芹一头,破坏了公羊芹的计划。若此战不利,深受烈王威名影响的缘语大军定会军心慌乱,士气大减。   “来人,将孙监军送回她住的帐篷里,好好的招待着,少根汗毛,唯你们是问!”公羊芹很快就平息了怒气,事已至此,便是杀了太女也于事无补,何况,她也不能杀,干脆眼不见为净,在战事结束前不放出来也就是了。太女这回倒是乖乖的跟着士兵走了,没有半点不满,她性子倒也不算太差,至少大错后能改。   待太女离开后,公羊芹深吸一口气,挥退其他将士,换上一套白衣,走出帐篷,在将士们的视线中,行至旗帜下。抬头,公羊芹看着这个战至死亡前一刻的女子,叹口气,飞身一跃,将她的头颅摘下来。在将士们疑惑的眼神中,公羊芹让两个士兵去把离将军的尸身运过来,再去后勤营拿针线,她要亲自缝合尸身。   主帅帐篷内,公羊芹小心翼翼的缝合好离将军的尸身,贴身伺候的小兵就打来了水。公羊芹洗干净手,给离将军擦身,既是让她回家,自该好好地梳洗一番。   “去,告诉连山守军,本将要把她们的将军送回去,暂停战事!”收拾得差不多后,公羊芹冲身边的小兵吩咐道,小兵立刻出帐。彻底擦干净尸身,公羊芹发现离将军身上竟没有一处是好肉时,深受震动,却没有一丝悔意,战场上本就生死由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挽回离将军死后的尊严,将尸身送还给琴夕将士。   邢来带着大军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缘语大军归还离将军的遗体,看样子,是经过精心的清洗了,还在脸上铺着一层白布,更放上了象征着敬意的缘语国花。   “将军啊……”连山守军围着离将军的遗体放声大哭,待看到邢来的身影,已经快四十岁的守军大将像是三岁小儿一般,抱着邢来的腿便是一通惨嚎。邢来闭着眼,仿佛昨日还和离将军一起去偷看大姑娘洗澡,调笑离将军好女风的趣味,今日,就看到了她冰冷的尸体。他,又失去了一个好战友,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都别哭了!离将军要是知道你们如此行事,只会骂一句,‘娘老黑的,哭猫啊哭,赶紧起来杀敌去!’擦干眼泪,听本王说,本王允诺你们,定会将离将军所受之辱百倍奉还给缘语大军!”邢来扶起守军大将,使着内气将声音发出去。   听邢来模仿离将军说话的口吻,将士们一时间哭笑不得,想想,依着离将军的性子,定不愿看到她们悲戚戚的样子,便都擦掉眼泪,站直身体,等邢来下令。   待四周都安静下来后,邢来先是走到离将军的遗体前,郑重的跪下行磕首礼,静默片刻,表达自己的敬意。随后,邢来叫来两个士兵和他一起将离将军遗体送进临时搭起的帐篷。在帐篷里,邢来和离将军独处了一段时间,才走出去,看着一个个面露期待的士兵,决定立刻召开会议,他要彻底的了解破关的全过程。   想到在马车里坐着的甘妤霖,邢来便叫两个士兵,把甘妤霖安顿在后方的帐篷内,不想让她看见前方的惨状。听着士兵传达邢来的吩咐,甘妤霖走下马车,看着脸上仍然挂着悲戚之色的士兵们,咬着唇,流下一滴泪,似在忍耐着伤痛。   跟着士兵走到后方,甘妤霖看着那些受伤的士兵,脸色变得很是惨白,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进入帐篷,甘妤霖不用士兵收拾,自己就整理起了内务,虽然不怎么熟练,但至少有在努力做。士兵也不跟甘妤霖抢,走出帐篷就回了前方。   “我想帮忙!”甘妤霖收拾好内务,换上一套白衣,摘掉一切饰品,仅用一根棍子挽住发髻,拿着裁剪好的纸和一杆由中元女皇发明备受四国喜爱的炭笔,走出帐篷。面对守在外面的小兵的疑问,甘妤霖在本子上写上一行字,她在出发前要管家准备了这些,因为战事紧张,谁有空跟个结巴浪费时间,写得还快一点。   “帮什么忙?”小兵疑惑了,上下打量一眼甘妤霖,就这个弱鸡样能做什么?   “我想去伤兵营帮忙!我会一点医术。”甘妤霖又在纸上写到,眼含期待。   ? ☆、第一百章 坚强小儿,意外突发 ?  “这绝对不行,非军医者不得入伤兵营!”小兵断然拒绝甘妤霖的请求,见她还想写什么,直接挺直腰背,看着前方,眼也不眨一下,完全无视了甘妤霖。   甘妤霖站在士兵面前,看了很久,最终败下阵来,蔫蔫的回到帐篷发呆。   晚上,邢来进入帐篷前,知道了甘妤霖想去伤兵营帮忙的事,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掀起帐帘,走进去看到的便是甘妤霖撑着下巴发呆的模样。邢来走到甘妤霖面前时,甘妤霖才反应过来,吓得捂着胸口,一副被惊到了的样子。   好言安抚了下,邢来拉着甘妤霖的手便要睡觉,明天有场硬仗要打,他今晚要好好养神。甘妤霖听话的和邢来躺在床上,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因为她想做一点事,在这样的环境下,若她还像个闲人一般光躺着不干活,只怕会发疯。   邢来查过李真炎的底细,知道他幼时曾学过医,但因家人反对,就没再继续下去,想来,也不过是略懂皮毛,但帮忙包扎伤口,分担军医们的压力是够了。明天会出现很多新伤兵,多个人多份力,不过是个孩子,料想也生不出什么异事。   “好吧,你若撑得下去,我便许你!”邢来摸着甘妤霖的头,看她一瞬间笑开花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就含住了她的唇,细细品味这难得让他心动的甜美滋味。   第二天,一身白衣的甘妤霖就成了伤兵营最美丽的风景,因她年纪轻,长得好看又细心体贴,让一些长年打光棍的士兵看了,不免有些动心思。但知道甘妤霖是烈王的人后,什么想法都没了,给她们天大的胆子,都不敢和烈王抢人啊!   “痛……”又一个伤兵被送进来,左手和右腿都被人砍了,看那样子,估计是活不成了。甘妤霖帮一个伤兵包扎好伤口,就到了这个已经被军医放弃的伤兵身边,握住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姐,姐,不,怕,小,炎,陪,你!”   伤兵愣了下,惊恐绝望的眼神逐渐变得平和,握紧甘妤霖的手,道:“谢谢!”   等伤兵闭下最后一口气后,甘妤霖便从伤兵身上撕下一块布,遮在她脸上,为其保住死后的尊严。做完这些,甘妤霖又去给其他伤兵包扎伤口,不管遇到怎样可怕的伤势,不管面对死状多惨的士兵,她脸上始终淡淡的。让原先不满她的军医们都改变了看法,这个孩子倒是不错,没有因为成了烈王的人而骄纵妄为。   原以为甘妤霖胆子很大的士兵,在看到忙碌了一天的她在用饭前跑到树林里呕吐时,都恍然大悟了,原来她不是不害怕,只是勉强自己撑住罢了。甘妤霖吐干净后,走回帐篷,换下被血染透的衣服,穿上一套蓝色短打服,方便行动。   “可还行?”一身杀气的邢来在进入帐篷时,瞬间收敛气势,看到正在研究医书的甘妤霖,想起刚才听到的事,不免有些心疼,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问道。   “小,炎,没,事!”甘妤霖蹭蹭邢来的胸膛,摇头,抬起下巴,面露坚定。   见状,邢来忍不住摸了摸甘妤霖的脑袋,轻笑:“你这小儿,倒真是招人疼!”   甘妤霖笑笑,把脸靠在邢来怀里,闻着他身上的血腥气,想着前方战场的形势定比想象中的严峻,不过,这关她什么事,缘语和琴夕斗得越惨烈越好。邢来打横抱起甘妤霖,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就压了上去,给了她一个缠绵热烈的吻。   “唔……”甘妤霖不得不承认邢来很有技巧,竟让她的心神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就是历经岁月变迁的男人的味道吗,果然不是阿原子那些年轻男子能比的。   得到回应的邢来有些失控了,但总算记着这是什么场合,没有继续下去。   入夜,邢来忽然睁开眼睛,发现甘妤霖还熟睡着后,悄悄起身,拿起就放在身边的剑,站在中央等待。一身黑衣的女子显然没想到邢来的反应会这么快,当下就动了手,赶在引来各方关注前,或是弄伤邢来,或是弄死邢来。邢来横剑格挡,拖着女子,等他的亲卫赶到,入夜时分,军营内部决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王……”甘妤霖揉着睡眼,看到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后,不由惊呼出声,但又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女子捕捉到邢来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瞬间改变进攻方向,剑指甘妤霖,竟是要将她一剑刺死。甘妤霖忙起身躲避,邢来的剑又及时缠了上来,女子回身格挡,让甘妤霖趁机跑了出去。   正好邢来的亲卫听到帐内异常动静跑了过来,甘妤霖赶紧让开道路,免得阻碍了她们为邢来解困。女子意识到不好,飞身而出,想趁着没被围攻之际逃出去,邢来自然不会如她所愿,一提气,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就在两人附近的甘妤霖本想不着痕迹的后退,却不小心被石头绊住,扑向了邢来,正好给邢来挡下了一剑。   “啊……”被刺中肩膀的甘妤霖痛呼一声,脚下一软,倒在了邢来的怀里。   鲜血飞溅的时候,女子愣了下,许是没想到这个弱鸡样的男子也有舍身救人的胆气,回过神,趁着邢来抱住甘妤霖的时候,转身飞出。见此,邢来的亲卫赶紧提气跟上,势要活捉了她,胆敢行刺她们的烈王,就要做好求死不能的觉悟。   “小炎,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你听到了没?不许有事,不许离开我,不许再离开我!”邢来抱着甘妤霖,内心大受震动,这世上,这世上竟然有人愿意付出生命来护住他,他以为不会再有人像她那样对自己了,原来还会有。   “王王爷,你你你没事真真好……”甘妤霖笑着说道,心里却骂了一句脏话,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犯的最低级的错误,竟然让石子绊倒了,好在结果并不算坏。   ? ☆、第一百零一章 战事逆转,公羊险计 ?  睁开眼,甘妤霖看到的便是邢来憔悴却含着温柔笑意的容颜,这几天,他都会抽空守在她身边。也许是烈王威名太甚,也许是公羊芹终究年轻,琴夕的颓势渐渐挽回。邢来也因此有了喘息的时间,能够让甘妤霖醒来时第一时间看到他。   那一剑没刺中要害,经过处理,甘妤霖只需要卧床静养就好了,好在伤在肩膀,不然她身上的伪装再厉害也还是会被看出破绽。这一剑之后,军营里的人对甘妤霖的认识更深了些,原以为是个有点单纯善良的孩子,没想到还如此重情重义。虽然邢来并不需要甘妤霖挡剑,但她这么做了,足以证明她对邢来的心不假。   “王,王,王爷!”甘妤霖伸手摸着邢来的下巴,眼里满是羞怯之意,正欲低头,就被邢来捧着脸,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心中一惊,却还是顺从的闭上眼。   “唔……”邢来将甘妤霖压在床上,他想,若这个人是甘非燚原谅他的信号,那他会牢牢的抓住,再也不放手。甘妤霖的手撑着邢来的胸膛,被动的承受着他的亲吻与爱抚,看似放松的身体却是在算计时间,做出无法让邢来继续下去的反应。原本滚烫如火的身体忽然间冷却下来,邢来松开甘妤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邢来抓着甘妤霖的肩膀,脸色因急切而略显扭曲。   “来,来,来哥!”甘妤霖面露茫然,不解自己这么称呼邢来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甘妤霖稚嫩的面庞,和她毫无杂质的眼神,再想到那个深埋在心底的笑脸,邢来深吸一口气,走下床捡起衣服穿好,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甘妤霖看着邢来的背影,咬紧嘴唇,红着眼睛,一副不知所措惶恐不安的样子。正好小兵来给甘妤霖送药,看到她这个模样,再想到邢来沉着脸走出帐篷的动作,顿时了然了。   “李小医,你别想太多,来,换药了!”将伤药和棉布等摆放好,小兵示意甘妤霖躺下,他是甘妤霖受伤后就被邢来派过来伺候的人,同为男子,自然没有那么多不便。甘妤霖木然的躺在床上,一滴泪不自觉的流下,让小兵看了都有些心疼,但烈王的事哪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置喙的,也只有说点笑话转移注意力了。   缘语大军营地,主帅帐篷中,公羊芹扫了一眼面露决然之色的众人,伸手一指,“这里,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成,便可攻入琴夕皇城,败,我便跟尔等一起到阴间再续战友情!若心有顾虑者,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说一个不字!”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到:“愿与将军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好!”公羊芹说着,看着地图上那小小的黑点,就让她会会传说中的烈王。   “师姐,带上我,我也要去见见烈王!”就在众人散下,为明日决战做准备的时候,一个脸圆圆的女孩跑进了主帅帐篷,她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两个士兵。   “不许胡闹!”公羊芹不满的瞪了圆脸女孩一眼,女孩虽然不服气,但在公羊芹的威慑下到底不敢再开口。公羊芹朝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二人便退下了。   帐中只剩两人的时候,公羊芹走到女孩面前,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师父年纪大了,你忍心她身边没有人陪伴吗?你混进后勤营跟着大军来到这里,师姐打了你二十军棍已经算是手下留情,怎么还能带你去前方?战场凶险,若你出了事,让师姐如何跟师父交代?听话,至少让师姐放心便是战死沙场还有人收尸!”   “啊呸呸呸……”不等公羊芹说完话,女孩就连吐了几口唾沫,又把手放在公羊芹的唇上,默念了好几句佛语,才缓过劲来,瞪着公羊芹道:“我师姐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将军,明天一定能提着烈王的人头回来,而我,我会等师姐回来!”   “嗯!”公羊芹笑笑,将女孩抱到怀里,眉眼间却透着一丝紧张,烈王果然厉害,竟让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进则是攻破皇城的诱惑,退虽有生的希望,却是给了琴夕反扑的机会。如此,她自然只有一条路,一条九死一伤的绝路。   哄得女孩睡着后,公羊芹去见了太女,再出来时,帐内似乎响起了啜泣声。   “王,王,王爷!”邢来正准备前往阵前,就被偷跑出来的甘妤霖拦住,刚要动怒,却在看到她含泪的眼睛时,说不出一句话来。甘妤霖抓紧衣袖,抬头对上邢来复杂的眼神,红着脸道,“小小小炎,心系系系王爷,等等等王爷回来!”   “你……”邢来看着甘妤霖眼里的爱意,一时间心绪烦乱,他原本只是想找个替身,让自己夜里醒来时,不会因为记起她却又守着冰冷床榻而困住自己。但当甘妤霖奋不顾身为他挡剑的时候,他的心似乎有了这个替身的影子,这怎么可以呢?他的心是唯一能留给甘非燚的净土,怎么能够刻上别人的痕迹,毁坏掉。   他是要抓住眼前的人,给她的真心一点回报,但他没想过心会为此动摇,甚至让他有一瞬间想要放下甘非燚,重新开始,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决定疏远她。没人能够挤走甘非燚在他心中的位置,洛予不可以,为他挡剑的甘妤霖也不可以!   最终,邢来只是笑着揉了揉甘妤霖的脑袋,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甘妤霖看着邢来的背影,一瞬间泪流满面,捂着脸,转过身就跑回了帐篷,扑到床上哭了起来。负责照顾她的小兵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她似乎喜欢吃梅子,一时间又找不到,便绞尽脑汁的编造几个跟梅子有关的笑话,等着一会给她逗趣。   “李小……”小兵去给甘妤霖拿饭回来的时候,站在帐篷外想了会说笑话的顺序,觉得满意了,才掀开帘子走进去,却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时惊呆了眼。   ? ☆、第一百零二章 惨败而逃,命运初遇 ?  “将军快走啊!”一名士兵大喝一声,替公羊芹挡下穿心一箭后,立刻失去了生气,软软的倒在地上。公羊芹抬眼看着马上的男人,眼里满是恨意,不甘心啊,真不甘心毁在这里。邢来对上公羊芹的视线,又取出一支箭,瞄准她的眉心。   公羊芹咬咬牙,抓过一名琴夕士兵做挡箭牌,在死忠亲卫的护卫下,往缘语残兵拼死破出的包围圈逃去。邢来再一箭射穿了一名公羊芹亲卫的心口,看着公羊芹逃跑的方向,嘴角微抿,似在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丝慌乱,赶紧派兵去追拿。   “此事有诈,分开行动,能逃出几个是几个!”公羊芹带着残兵刚窜进树林里就意识到不对劲,以烈王的手段,别说突破包围圈了,在刚才的两路夹击中,她就该丧命在烈王的手下。如此,前方定还有烈王的后招,她必须作此决断。   除了公羊芹的死忠亲卫跟着她以外,其他残兵都分成两人为一组的小队,四面八方的逃窜。与公羊芹的想法不同,她们想做的是让自己成为诱饵,掩护公羊芹逃走,一次败北不算什么,只要公羊芹能逃掉,缘语定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公羊芹带着亲卫,却是往琴夕皇城的方向逃窜,没人能想到她会以自投罗网的方式潜进皇城,她就大大方方的去繁华的琴夕看看好了。潜伏在树林中,公羊芹诱杀了一队追兵,换上她们的服饰,将人就地掩埋后,便绕往后山,往皇城行去。有两个亲卫自愿留下,混淆视线,为公羊芹争取更多的时间,助她平安脱险。   “停,就地掩藏!”公羊芹听得前方动静,示意亲卫停下,使了个眼色后,率先翻身跃上树干,隐匿在枝叶中。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都撑着一股气,她们的大将军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就是到了最后一刻也要奋死一搏。屏住呼吸,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却是一个背着小包袱的年轻男子,一张脸鼓得跟肉包子一般。   “这是什么人?”公羊芹看着男子,皱起眉头,战事紧张的时候,怎么还有未婚男子敢独自出门?正当公羊芹宁可错杀的时候,男子忽然停了下来,抬头一看,似乎看到了公羊芹,又好像没看到,抓紧包袱,大步迈进她所藏身的树林中。   公羊芹正欲动手,又听到一群人急行的声音,便收回握着暗器的手,等着这群追兵的到来。男子和领头的女将相遇,双方却是认识的,只见女将和男子起了争执,两人拉拉扯扯,男子忽然哭了,吓得女将再不敢动作,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哇哇哇……”甘妤霖嚎得那叫个惨,弄得女将又气又无奈,半晌,只得耐着性子哄道:“李小医,你这般跑出来,万一有个好歹,可叫王爷该怎么办啊?”   “王,王,王爷,不,不,不要我了!”闻言,甘妤霖的哭声先是一停,随后又放声大哭起来,抓着小包袱,像是可怜的小狗一般,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女将趁甘妤霖分神的机会,一把扛起甘妤霖,大步往营地走去,虽然擒住公羊芹的功劳很大,但曾被甘妤霖救治过的她不能就这么走了,一定要带甘妤霖回去。甘妤霖不停的挣扎,活像被女山匪绑架去做压寨夫君的良家男儿。   “啊……”一声短促的呼声响起,让女将停下脚步,甘妤霖止住哭声,转身,女将看到了同是琴夕士兵的人在残杀她的部下,再一看,这哪是琴夕士兵,分明是缘语兵假扮的。放下甘妤霖,女将抽刀就冲了上去,一刀比一刀狠的砍杀着,她能感应到公羊芹就藏在这里,一定要抓住她,抓住这个火烧琴夕边军的恶妖。   甘妤霖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包袱,躲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两队人马的厮杀,缘语兵明显落了下乘,却宁可身死也要重伤琴夕士兵,想必是为了保住某个人。甘妤霖眯眼,难道她这么好运,竟跟缘语的传奇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公羊芹相遇了?   她本想装作赌气的样子回到烈王府,远离战场,在邢来和公羊芹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到邢来后院点几把火。不想却在路上碰到了搜捕公羊芹的琴夕兵,还是认识她的,自然有了一番拉扯。听女将说公羊芹有可能往琴夕皇城方向逃窜时,她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公羊芹的确狡猾,但终究火候不够,被邢来猜透行踪。   “闭嘴,不然我就杀了你!”听到身后的声音,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甘妤霖嘴角微抿,似乎很害怕,脚都站不直,心里却冷哼一声:“公羊芹,遇上我算你好运,你现在还不能死,缘语将者,唯有你能担起大梁,折在这里就可惜了!”   “住手!”公羊芹挟持着甘妤霖走到已经快要屠尽亲卫的琴夕兵面前,喝道。   “堂堂一国大将,竟做起胁迫弱男的事来,也不怕损了自己的名声,败了缘语的颜面!”女将横刀指向公羊芹,眼里满是不屑,“你怎么以为凭这人就能威胁我?识相的话,放下武器投降,我还可以保住你身为大将军的尊严,否则……”   “哦?”公羊芹刺破了甘妤霖脖子上的皮肉,舔了舔渗出的血迹,轻笑一声。   女将看了一眼甘妤霖,咬咬牙,决定做一回忘恩负义的小人,既然天意让她遇到了公羊芹,就绝不能放过。察觉到女将的杀意,甘妤霖面露决然,低呼一声,趁公羊芹分神的时候,转过身抱住她往旁边的断崖滚过去。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女将回过神,哪里还见公羊芹和甘妤霖的影子,甘妤霖竟抱着公羊芹一起死了?   “你找死!”公羊芹被甘妤霖抱得死死的,本可以一刀杀了她挣脱束缚,不知是巧合还是甘妤霖故意的,二人向下跌落的时候,她手上的匕首被甘妤霖撞飞了。无奈,公羊芹只得抱紧甘妤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为自己挣得那一线生机。   ? ☆、第一百零三章 傻儿得怜,公羊许诺 ?  “你要做什么?”公羊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张清秀的脸,带着一丝畏惧和关切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记忆碎片拼凑完整,再看这人,就升起了杀意,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动弹。想起她将甘妤霖压在身下的时候,两人撞上了一棵树,竟改变了上下姿势,结果倒是她缓冲了甘妤霖下坠所受的冲击。   公羊芹不由暗恨,也不知道这次的她能否逃出生天,带兵回来一雪前耻。   眼睛一扫,公羊芹打量着甘妤霖的衣饰和面容,凌乱不堪,脸色也很苍白,似乎也受了不小的伤,但看样子,是她将自己背到了这个山洞,可这是为什么?   “你你你受伤,我我我要救你!”甘妤霖边说边把背在身后的匕首插回了靴子里,捧着药丸的右手往前递了递,看到公羊芹戒备的样子,就把药丸一分为二,自己先吃了一半,微笑道:“看看看,没没没有毒,这这这是好药,能能救你!”   看着甘妤霖的动作,公羊芹不由一愣,对上甘妤霖毫无杂质的眼睛,有些可笑的说道:“我胁迫你,还打算杀了你,你也抱着我同归于尽,现在却又想救我?”   “我我我不不能见死死不救!你你刚刚刚才还还救了我,我我我必必须报报报答答你!”甘妤霖咬着唇,结结巴巴的说着,面露坚决,又把药丸递近了一点。   公羊芹想着自己现在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要如何,也是这人说了算,罢了,就赌这次吧。叹口气,公羊芹伸出舌头,卷起药丸的时候,无意中在甘妤霖的手心舔了下,两人皆愣住了。片刻后,甘妤霖红着脸走出了山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事。公羊芹看着甘妤霖的背影,想到她的年纪,不免生出几分逗趣之意。   “我救了你,却不是你再救我能平衡的,要想报答我,就给我做夫郎吧!”公羊芹说着,满意的看到甘妤霖瞬间绷紧的后背,顿时心情大好,若她真的能逃掉,养个这样的男子,倒也是乐事,正好拿来挡住那些处心积虑嫁儿子的人家。   公羊芹能猜到甘妤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若不是女将的心狠,恐怕她刚才就已经逃掉了。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弱鸡样的男子,竟有和她同归于尽的勇气。虽勇气十足却又傻得可怜,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想着救她,是真的单纯,还是傻?不管是哪一点,救她却是真,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那颗药的确是好药。   “啊……”甘妤霖回过身的时候,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公羊芹竟能坐起来了。   “你的药的确很好,可还有?”公羊芹试探性的握了握手,发现力气似有恢复之势,不由得大喜,看向甘妤霖的眼神却多了一分压迫,以此逼出她的真话。   甘妤霖点点头,掏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遗憾道:“最,后,一,颗,了!”   公羊芹没有应话,而是盯着甘妤霖,想看看这人会与自己分享,还是独占。   “你,吃!”甘妤霖将药瓶放好,捧着药丸走到公羊芹面前,捏着药丸塞进了公羊芹嘴里。公羊芹一时分神,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咬住伸进嘴里的玩意,抬眼,对上甘妤霖慌乱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侧头,头一次感到脸颊有些发烫。甘妤霖愣愣的看着被公羊芹咬过的两根手指,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你,太,欺,负,人!”甘妤霖说完跑到山洞的一角坐下,背对着公羊芹。   “我,我,我会娶你做正君!”公羊芹将嘴里的药丸嚼碎吞下,望着甘妤霖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没想到甘妤霖竟会将这颗药丸全给了她。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简单纯净的孩子,被见惯了虚情假意的她幸运的遇见了。既然遇见,她又算是轻薄了这人,那作为一个女子,自该负起责任,给人一个名分。   “哇……”谁料公羊芹得到的却是惊天动地的哭声,心中一急,发现自己竟能站起身了,虽然动一动身体就疼得跟剥皮拆骨一般,但她仍是欢喜不已。艰难地走到甘妤霖身后,牢牢地环抱住,不让这小人儿乱动后,低问其哭泣的原因。   “你,学,小,炎,说,话!”甘妤霖说着,用力地拍了公羊芹的手一掌。   “……”公羊芹反应过来了,这人想必是患了口吃症,没少被人笑话,她紧张之下说的话,许是被误为嘲讽了,不由低声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又算碰了你,自该负责。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在你选择救我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你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日子,唯有做我的人了!”   “不……”甘妤霖奋力挣扎,总算是挣脱了公羊芹的束缚,“我,是,王,爷,的,人。不,能,背,叛,他,等,你,好,了,我,自,会,以,死谢罪!”   公羊芹眸色一冷,伸手掐住甘妤霖的脖子,冷声道:“你竟然是邢来的人?这可真是天意,虽然看你的样子是失宠了,但邢来那样的人,自己的东西便是毁了碎了,也轮不到别人来碰。我很想知道,你成了我的人后,他的脸色会是怎样!”   察觉到公羊芹的意图,甘妤霖一边反抗一边在心底暗骂道:“都说缘语民风奔放,女子看上男子可直接成其好事,将人领回家并护得住,男子便是她的了。反之,男子也可以这么做,但抢得女子后,要主动给其纳侍,谨记男子为夫的律条。不然府衙可判和离,除非女子当众发誓,并以血明志今生只有男子一人。”   “这公羊芹的名声一直不错,直到现在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小厮都没有,不想,也是这般急切的性子。”当公羊芹的手摸到甘妤霖的腰带时,甘妤霖不耐烦了,抓起一旁的石头,朝对方的头砸去,力度掌握得很好,不然这人就白救了。   ? ☆、第一百零四章 得天庇佑,平安归来 ?  击晕公羊芹后,甘妤霖为防万一,又给她闻了迷香,左右检查一番,松口气,拍拍公羊芹的脸,道:“如此危险的境地,你竟还有精神调戏男子,当真不怕死?”   走出山洞,隐匿在黑暗中,甘妤霖陷入沉思,缘语虽是败了,但琴夕也损失惨重,两国都需要调整。尤其是琴夕,毒死昌岐小王爷的黑锅到现在还挂在身上,不知何时才能洗清。若不是昌岐与轩渊提前陷入了战火中,只怕此次与邢来对仗的就是曾经以两千夜行兵击溃琴夕十万大军,被称为天将的昌岐大元帅五溪了。   五溪与邢来曾有仇怨,据说,五溪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夫郎差点死在邢来手下,若不是昌岐皇室素来不愿燃起战火,邢来这尊杀神怕是早已离世。五溪一直憋着气,若这二人相遇,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如今难得遇到战场较量的机会,一旦昌岐从轩渊的战场中抽出手来,五溪必会亲自带兵来攻打琴夕,好报当年之仇。   邢来接下来应该会选择议和这条路,毕竟他再狠都没办法在琴夕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承受昌岐大军的攻势,尤其她们的元帅还是旧敌五溪。缘语入局,也只是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惨败,自然不会再进一步,哪怕他们的国师死在了琴夕皇室的秘毒中。如此,琴夕和缘语的战局定了,接下来便是议和之类的琐屑。   但公羊芹年轻气盛,受此大辱,他日再会琴夕,手段定比火烧俘虏还要狠辣,会是琴夕一大威胁。所以,甘妤霖现在要做的就是护住公羊芹的命,并通过这件事获得邢来更深一层的信任,至于昌岐和轩渊就打到再也打不起为止吧。再深的痛,在国事面前也不值一提,等昌岐女皇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干消耗国力的事。   轩渊在战乱中露出的破绽越多,国力消耗得越快,留在皇城的影卫越是方便经营,如此,很快就能重现当年一蚊一蚁不漏影卫之眼的辉煌。这一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甘城也来迷惑住他们,造成无可挽回的结局,让他们今生都再难忘却。   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响起,甘妤霖回过神,集中精神,隐匿在枝叶中,就着月光,待看清来人的服饰时,松了口气。缘语的那个太女果然不是真正的草包,不枉她留下那些只有缘语皇族才看得懂的痕迹,多亏了幸存在缘语的影卫,不然,还真是不好引导缘语兵过来。但此举十分冒险,来的很有可能会是邢来的人。   缘语皇室的秘辛虽然难以探及,但以邢来的本事,想必也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好在公羊芹终究命大,运气没有在战场上耗光,也算老天暗中助了她一把。   “这是大将军?太好了,是大将军!”太女暗卫发现了昏迷的公羊芹,大喜。   等公羊芹被太女暗卫带走并离开很久之后,甘妤霖看了一眼地面,算计了一番,一咬牙,狠狠地从树上坠下,咔吱一声,她感到小腿受了不小的伤。但值得,不伤得狠一点,如何能赢取邢来的信任,要知道她可是抱着公羊芹同归于尽呢。   “师姐,师姐……”头痛欲裂的公羊芹醒来时,看到的是师妹岸子圆圆的脸蛋,不由得松了口气。岸子看到公羊芹醒来,再也忍不住,扑到她身上大哭起来。   公羊芹抱住岸子,轻笑:“岸子,你该多吃点青菜了,不然师姐会被你压死!”   “……”岸子哭声一顿,随即又是哭又是笑的拍打着公羊芹的肩膀,嚷嚷道:“师姐,讨厌,师姐最讨厌了!岸子这才不叫重呢,师父说岸子这样很有福气!”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快停手吧,小姐身上还受着伤呢!”站在一边的乳爹如临大敌般的按住岸子的手,生怕天生大力的岸子把公羊芹拍出个好歹来。   岸子不服气的辩驳道:“我力气掌控得很好,根本就没伤到师姐,瞧你这样!”   虽是这么说着,但岸子到底收回手,眨着红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公羊芹,听太女说,公羊芹被暗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伤势并不重。倒不是公羊芹天赋异凛,而是有人给她治了伤,还给她服下能够把濒死之人的魂魄换回来的赎魂丹。这个人似乎就是抱着公羊芹跳崖的男子,但是为什么呢,要公羊芹死,却又救了她。   公羊芹缓了口气,询问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得知太女暗卫找到她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并未见到第二个人影,心中便是一紧。在那样的情况下,那样柔弱的男子要如何生存呢,邢来的人会及时找到他吗,他回去后又会遇到怎样的苛责?毕竟她身份不一般,没杀了他这一点,足够邢来身边的人找无数理由来怀疑。   “师姐,这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岸子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后,猜测道。   “哎哟……”一个大大的巴掌拍在了岸子的屁股上,是乳爹愤怒的手。不是奴大欺主,岸子是公羊芹捡回来的弃婴,因公事繁忙,多数时候是乳爹照顾着岸子,因此,乳爹是把岸子当成女儿来疼。平日岸子淘气调皮,但到底不敢出格,因为乳爹教训起人来,那是公羊芹都不敢管的,她也只能揉着屁股鼓脸抱怨了。   岸子四岁时被公羊芹的师父相中,收做关门弟子,至此和公羊芹师姐妹相称。   “小姐,您这会想必是饿了,但太医嘱咐了,饮食需要控制一段时间,您且先忍忍,奴才这就去把白粥端上来。”乳爹弯腰说着,得到公羊芹允许后才动身。   “师姐,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啊?”等乳爹的身影消失,岸子就巴着公羊芹问道。公羊芹抚摸着岸子的头发,想起那个结结巴巴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却是不发一言,没有满足岸子的意思。岸子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追问下去,将脸靠在公羊芹的腿上,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享受这刻平静。   ? ☆、第一百零五章 宅院纷争,矛盾嗣子 ?  不出甘妤霖所料,琴夕和缘语选择了议和,缘语派出使者,到琴夕皇城商谈具体条款。钱,琴夕不缺,却缺马,马,缘语不缺,却缺钱。这一次,倒是有得谈了,便是缘语战败,但民风向来彪悍,由上而下又透着山匪气息的缘语使者,想必也不会让步太多。为此,邢茹特地选了邢来作为谈判代表,借此震慑缘语。   公羊芹被救后,邢来的人也找到了甘妤霖,被她的惨样吓到,原以为她活不成,不想她竟挺过来了。邢来等她清醒点后,才去准备谈判的事,说是准备也不过是让手下士兵待命,据说要给缘语使者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对仗演练。如此粗暴的作风,倒让琴夕上下忆起了这位王爷年轻时候单刀匹马追砍昌岐小将的画面。   为争取最大利益,和山匪一般的缘语使者力争到底,邢来已经两天没有回烈王府了,好在洛敢行事妥当,府中上下并未出现混乱。用过早膳,看了一会书,甘妤霖无聊了,便坐在轮椅上,由邢来特地指给她的护卫推着到后院赏花观景。   “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护住那个什么李少爷,到军营里添乱还不止,又到处乱跑,害得将士错过抓住公羊芹的机会。你说他和公羊芹一起掉下去,不摔死就算了,还叫生性凶残的公羊芹放了一马,要说他们没点什么,真是猪都不信!啧,看李少爷那样,估计伺候得公羊芹很爽吧!”声音虽是压低,但还是清晰的传出。   越过不高的枝叶,是两个打扫花园的下人在墙角说着闲话,模样很是猥琐。   护卫正要开口呵斥就被甘妤霖拦住了,摇头道:“王,爷,信,我,便,可!”   “此等言行不能纵容,他们这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而非说闲话这么简单!”护卫推开甘妤霖挡在身前的手,义正言辞的说完,往前一步,就要怒喝出声。   “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主子的闲话也是你们能说的?”一声冷哼堵住了护卫即将出口的话,随即便是凌厉的破空声,而后响起的是下人的求饶声。此等动静,护卫和甘妤霖不用看真人就知道是禁足令解除的洛祈过来了,碰上她,算那两个下人倒霉,因为她的手段便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老兵也会怕。   “啊……”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鞭子抽打的声音,听在甘妤霖耳里竟有些熟悉,她还在扮演草包太女的时候,不就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吗?一对比,才知道洛祈这才叫真的凶残,竟是打算活活抽死两个下人,也不怕这会弄脏身上的锦缎。   甘妤霖想到洛祈对邢来的恨,再听她现在闹出的动静,原来自己怎么恨都可以,却不许别人有一点点放肆吗?或许,洛祈只是借机发挥,杀个人来舒缓罢了。   “阿祈,何必跟不懂事的下人生气,叫人拖到安静的地方打死也就是了,累了你,可不是叫我心疼!”莲斯温和的声音响起,竟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知道莲儿最疼我,你说得对,来人啊,拖下去,打死后扔到城外乱葬岗!再去告诉郡子爷,他的手段该狠一点,别再闹出什么事来。”洛祈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下了命令,在下人的惨叫声与求饶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她亲吻莲斯的声音。   甘妤霖拍拍护卫的手,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护卫点头,推着甘妤霖就要走,洛祈却抱着莲斯拐弯过来了,和甘妤霖撞了个正着。洛祈不满甘妤霖的眼神,抱紧莲斯,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间成了噬魂深渊,沉声道:“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羡,慕!”甘妤霖吐出两个字,坐在轮椅上向洛祈行了礼后,就要离开,洛祈却怒了,放下莲斯,不顾莲斯的阻拦,快步走到甘妤霖面前,“羡慕什么?”   “羡,慕,嗣,子,爷,是,真,的,喜,欢,莲,斯,姐,姐!”跟护卫的紧张,莲斯的担忧不同,甘妤霖并不惧怕洛祈,迎着她的目光,天真的笑道。   洛祈对上甘妤霖的眼神,没有一丝鄙夷,没有半点不赞同,有的只是真诚的羡慕,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莲斯走到洛祈身边,拉住她的手,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个邢来新宠的面目,眉清目秀,说美也不是极美,但整个人却让人感觉很放松。甘妤霖任由莲斯打量,她这会也看清了莲斯的长相,难怪能独占洛祈的心。   “腿不方便就不要出来乱晃,若伤了一点半点,岂不是要父王血洗王府?”洛祈找不到一丝破绽,内心的怒气莫名的消了,丢下一句话,握紧莲斯的手离开。   “李小医,你可真是大胆啊!”护卫听闻了军营发生的一些事,原本是半信半疑,但看到甘妤霖在洛祈面前不露一丝怯意的表现时,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   “嗣,子,爷,不,是,坏,人,能,够,爱,爱人的,都,不,是,坏,坏人!”甘妤霖看着洛祈和莲斯的背影消失后,微抬头,盯着护卫的脸说道。   护卫很想揉一把甘妤霖的头发,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就克制住冲动,送甘妤霖回房。重新躺在床上,甘妤霖眯着眼,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却得等待时机。现在的她虽有邢来护着,但到底根基浅,李氏商行也没立稳脚步,若此时发生事端,说不得会把自己搭上。不可急躁,若错了一步,原先的设计就成了笑话。   “小炎?”邢来回来的时候,甘妤霖已经睡下,不自觉的放轻脚步,看着她的睡颜,心中的感觉是矛盾的,他既想疏远她,却又总是忍不住靠近。或许,他可以试着和她相处,在保证心不动摇的前提下,给这个能够为他死的人一点回应。   “王王王爷?”甘妤霖忽的睁开眼睛,对上邢来的视线,脸一红,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邢来好笑的拍拍她的屁股,叫来下人准备热水,他要先洗个澡。   ? ☆、第一百零六章 草原风动,对弈天下 ?  夜色迷茫,微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一只信鸽忽的停了下来,有人将它轻轻捧起,取下信筒,快步走到主帅帐篷外,请求入内。敏称背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得动静,转过身,应了一声,从士兵手中接过信筒,灵活的取出纸条。   看完纸上内容,敏称就去找了孟上一,这厮正在练毛笔字,倒真有那个闲情逸致。敏称也不理会孟上一被打扰后瞬间沉下的脸色,将甘妤霖的意思说了一遍。   听完,孟上一的手忽然顿住,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形成一个污点,放下毛笔,想起甘妤霖初到草原时的情景,轻笑一声,道:“殿下果然是殿下,我们原先要的只是为阿燚正名,拉下叛徒甘城也,让轩渊国回归正统,但她谋的却是这天下!”   “既是她想要,为何谋不得?”敏称说着,走到孟上一面前,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的字,比不得言千歌,更没有甘非燚的傲骨,也就比自己的字好看了一点点。   孟上一收好笔墨,心中感到激昂的同时又有些遗憾,若甘非燚当初也有这般抱负,四国早就统一了,哪里还由得那几个人猖狂?但甘城也的背叛,又叫他庆幸万分,若甘非燚真的统一了四国,岂不为甘城也做了华丽的嫁衣。所幸甘妤霖不是甘非燚,够狠,够绝,却又能屈能伸,肩负如海深仇,竟能不受半点影响。   “谋得,自然也该守得,看来,我又要奋战个几天几夜了!”孟上一回过神,下意识的用手撑腰,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换做从前,他熬个几天几夜哪会累?   “这等高深之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去练兵。”敏称抢在孟上一开口前说道。   “……”下一刻,敏称蹿出帐篷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团黑影,黑影落地,就着月光,是孟上一惯用的茶杯。守在外面的士兵见怪不怪的看着前方,嘴角微抿。   “这风还是吹得小了!”孟上一看着帐帘,双眼失神,话语不自觉的漏出。   睁开眼,甘妤霖伸手往旁边一摸,邢来早已离去,缘语使者可不会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起身,刚要下床,听到动静的小厮就捧着热水进来了,说是邢来的吩咐,她一醒,他们就得伺候着。局促不安的让小厮伺候完,换上一身蓝衣的甘妤霖看着有了几分世勋贵族的气息,坐在轮椅上,残缺中却添了几分病弱美感。   洛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令人窒息的画面,一瞬间明白邢来为什么会对这个少年另眼相待。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甘妤霖回过头,对上洛敢的视线,就要起身行礼,却被洛敢及时按住。腿上的伤势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太医嘱咐甘妤霖须得静养久一点,不然会影响她今后的行走,洛敢自然不能让她胡来。   “你坐着就好,父王吩咐我多照看梨园事务,这会不忙,就想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拍拍甘妤霖的肩膀,安抚好她的情绪后,洛敢从护卫手中接过轮椅,推着甘妤霖在梨园逛起来,他想休闲的环境容易放松人的神经,更能清楚心意。   “小,炎,没,什,么,需,需要的,这,里,的,一,切,都,都很好!”甘妤霖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一边说一边欣赏园中的精致,想到最新收到的消息,突然有些厌恶,梨花是甘非燚和言千歌的定情信物,邢来如此重视,是什么意思?   若邢来真的爱极了甘非燚,又怎么能接二连三的带那些替身回来,不会觉得膈应吗?换做言千歌,苦守多年,都不会动摇半点,更何况替身?罢了,上一代的恩怨,她只是个看客,不需理会,只需从这些旧事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洛敢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亭子,忽然来了兴致,问道:“炎公子可会下棋?”   甘妤霖很干脆的摇了摇头,李真炎除了在医术上展现过天赋,其他方面根本是个无能人,她选中李真炎的身份也是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扮演一个无能之人很简单,却得细细小心,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但对她来说,扮无能却成了本能。   “没关系,我来教你!”洛敢并未觉得失望,而是温和的笑着,推着甘妤霖进入凉亭,十分认真的教她下棋。洛敢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对甘妤霖好的,他被府中事务累着,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又叫邢来吩咐过来照看梨园,给甘妤霖立势。他便想着以这样的方式,确立甘妤霖梨园主人的身份,让府中上下都看个明白。   他也趁此机会清查梨园,将那些不知规矩的下人发卖出去,免得再让邢来动怒,弄出人命来。一开始是怀有目的,但到后面,他却是全心全意在教甘妤霖了。   时间一长,甘妤霖对洛敢有了新的认识,这样单纯亲和的少年怎会是心思狠辣的邢来的孩子?但看邢来越来越体贴的举动,她好像又明白了,邢来不是不会对人好,却分人来看,入眼的视为明珠,不入眼的碾压成泥。而这样的分割,是注定不能公平的,洛予陪伴多年都抵不上她这个虚伪的替身,邢来也算糊涂。   “郡,子,爷,厉,害!”甘妤霖看着洛敢落子恍然大悟的点头,继而赞道。   “你来试看看。”洛敢指了指甘妤霖面前的棋子,很期待她可能会有的应对。   甘妤霖捏起白子,皱眉深思,就在洛敢准备笑着为她解除尴尬,说下次再来试手时,她却动手了,干脆放下白子。这一下,洛敢的表情便是一变,原本是他形势大好,但这白子一落,竟逆转了形势,猛地抬头,看到的却是甘妤霖迷茫的眼神。甘妤霖摸摸脑袋,一副自己好像做错了事的样子,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炎公子为何走这一步?”洛敢平复心情,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甘妤霖。   “娘,说,先,死,而,后,生。”甘妤霖眨了眨眼,脸上似有羞怯之色。   ? ☆、第一百零七章 悄然变化,书房画像 ?  闻言,洛敢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扬声道:“好,有道理,很有道理!”   甘妤霖眨着眼睛,虽然不明洛敢在开心什么,但也跟着笑起来,脸红通通的,就像红桃一般。洛敢忍不住揉了把甘妤霖的头发,弄成鸟窝状才恋恋不舍的收手。送甘妤霖回寝室后,洛敢走到偏院时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形肖邢来的面庞透着几分戾气。走进院中,跪在地上的人正想求饶就在看到洛敢眼神时闭了嘴。   这些人是洛敢分散甘妤霖注意时,管家带人在梨园清查出来的有问题的下人。一查之下,管家冷汗直流,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纰漏,幸亏及时查出,不然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听完管家的汇报,洛敢扫了一眼面露恳求的下人们,冰冷的吐出一句话。话音未落,便有人晕了过去,更有人跳起反抗,被侍卫一刀杀了。   鲜血总是最能刺激人的感官,这一下无人再敢闹腾,刺鼻的血腥味告诉他们,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素来没什么架子的洛敢,但更是烈王府的郡子爷,杀神邢来的长子。一些胆小的下人忍不住哭了起来,早知如此就不该鬼迷心窍,邢来这几年性情收敛了些,他们就不知道自己主人是谁了,以为搞点小动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落得这个下场,他们根本无话可说,一个个低垂着头,比鹌鹑更鹌鹑。剩下的事自有管家操心,洛敢吩咐了几句就去云院探望洛予,他的娘亲又开始一病不起了。管家送走洛敢后,想了想,便将这些人灌了哑药,弄残双手,叫来最被人厌恶的人牙子黄婆,吩咐她把这些人卖得越远越好,随便怎么作践,却不能死了。   人死便死了,只有不生不死的活着,才能时时提醒勾搭这些人的背后势力。   时间匆匆,一转眼,甘妤霖在烈王府上住了也有两个月,李氏商行这段时间做成了几笔大买卖,算是把名声打出去了,有烈王撑腰,本土商行也不敢如何。作为烈王的新宠,梨园的主人,甘妤霖在皇城中的名声却是极为不好的。无外乎是她傍上烈王的行为为人不齿,又因她备受恩宠成了王府半个主人而招人嫉恨。   倒是那几个曾对甘妤霖心生妄念的商行主人知道她的情况后,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原来不是她端着架子,而是因为患了口吃症不敢与人沟通才会拒绝她们。   “炎公子!”书房外,一名侍卫看着提着食盒的甘妤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甘妤霖将食盒递给侍卫,正要像往常那般悄悄离开,就听邢来唤道:“进来!”   闻言,甘妤霖的脚步顿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两片红霞飞上面颊,紧张地抓着衣摆,害羞小儿郎的姿态让守门的两个侍卫很想逗弄一番,却都忍住了冲动。   “王,爷。”甘妤霖走进书房,抬眼便看到邢来提笔写着什么,不敢靠近,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邢来也不在意,继续书写,写完了才招手让甘妤霖过来。   甘妤霖走过去,却是邢来在练书法,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真是字如其人。   “小炎你觉得这字如何?”邢来走到甘妤霖身边,抱住她,吻了她的脸一下。   “千,军,万,马。”甘妤霖抬头,不自觉的挺起胸膛,一副骄傲的模样。   “那这与‘烈王府’三个字比又如何?”邢来说着,手稍微用力了几分。   甘妤霖皱眉,似在纠结什么,半晌,小心翼翼的说道:“真,话,假,话?”   “只管实说。”邢来捏了捏甘妤霖的鼻子,心中已然猜到答案,却还是不甘。   “烈,王,府,气,势,更,足。”甘妤霖说着,挠了挠脑袋,像是为表达不出心中的想法而苦恼着,回过神,瞄了一眼邢来,道,“王,爷,也,很,好!”   邢来笑笑,一把抱起甘妤霖,将她带到隔出的休息室,这里,便是洛敢都没有进来过。甘妤霖不知其中意义,刚在想对策,便被挂在室内的一幅画像吸引了注意力。邢来抱着甘妤霖坐到榻上,顺着她的视线,看着画中的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与后悔。一眼就足够甘妤霖认出画中人物,此人便是她的母皇甘非燚。   “好,美!”甘妤霖心中汹涌澎湃,脸上却是一副惊羡好奇之色,由衷赞道。   “她的确很美,但她不只是美而已。她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也是天下男儿最向往的妻主,却只有一个人得到了她的心,得到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邢来想起言千歌,情绪是非常复杂的,又嫉妒又羡慕,却还带着一丝佩服。   “他,是,谁?”甘妤霖抬头,看着邢来变幻莫测的脸色,眼里满是羡慕。   “他,一个胆大妄为的土匪罢了!”邢来忽的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说道。   闻言,甘妤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在邢来看着画像并未注意到。不怪甘妤霖失态,言千歌是她的父后,在她心里是谪仙一般的存在,竟然被邢来说成土匪,她没掐死邢来已算她沉得住气。但看邢来的样子却不是恨着言千歌的,似乎透着敬意,还有些许扭曲的赞赏。甘妤霖低下头,不管如何,邢来都只能看着。   没人能隔开她的父后和母皇,便是生死都不可以,哪怕无法葬在同一处,她都相信父后能找到母皇。因为她的父后是这世间最坚强的男子,死后也不怕磨难。   “小炎,你先回去!”邢来松开手,拍拍甘妤霖的屁股,示意她离开。甘妤霖扭捏了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倒让邢来郁结的心舒缓了些。   甘妤霖走后,邢来沉默半晌,起身,站在画像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却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像无数个日夜那般收回了手。若一切可以重来,他是否能争得甘非燚,是否能过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不,再来一次,他依然会败给言千歌。   ? ☆、第一百零八章 寻常温馨,□□突发 ?  “或许,我只是败给自己罢了。”邢来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苦笑浮于脸上。   失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邢来就走出休息室,将桌上的纸张揉碎了丢弃,再次摊开一张纸,提笔却是在画着什么。若公羊芹在此,定会惊叹,因为邢来竟把她整个作战计划都画了下来,细节之处毫无缺漏,倒像是邢来的计划一般。   烈王府嗣子爷居住的兰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若不是偶尔看到走动的下人,只怕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座空园。一道粉色的身影自回廊走过,身后跟着两个侍女,看她们的方向,却是往小厨房而去。厨爹见到来人,自觉的行礼退下,把厨房让给粉衣女子。两个侍女则撸起袖子,一个准备工具,一个准备药材。   “莲儿?”洛祈醒来,伸手一摸,不见莲斯的身影,顿时坐起身,刚要喊人,就看到莲斯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莲儿,你又不听话了。”   “就是不听话,你能奈我何?”莲斯把汤药放在桌上,走到洛祈面前,亲自伺候她穿衣。洛祈一笑,趁机抱住莲斯往床上一压,含住了她的柔唇,却不再往下,只静静地抱着她。莲斯纵容洛祈的无赖,回抱住她,闭上眼,享受这刻宁静。   许久,洛祈才松开莲斯,走下床伸开双臂,等着莲斯为她更衣。莲斯笑笑,起身为洛祈换上一套深黑色的袍子,腰束金丝带,又给她弄了个高辫,洒脱却不失女子的柔情。洛祈看着镜中人,满意的点点头,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捏着鼻子喝下汤药。洛祈早前受过重伤,现在虽已恢复健康,但总要按时喝药调养。   但洛祈总是不把这当回事,她认为自己已经好了,就不必再吃药,每回用药都是一场战争。莲斯便担下这个任务,向大夫讨教熬药需要注意的方式,从此,每天早上,莲斯都会进入小厨房,霸占一段时间,在洛祈醒来前将汤药弄好。   不一会,侍女将早膳摆上桌,如往常一样退出房间,因为洛祈不喜欢被打扰。   “今日竟有冬丝汤?”莲斯看着桌上的菜肴,目光直直的盯着中间的清汤。   “尝尝,我昨天特地让厨爹准备的。”看到莲斯的笑脸,洛祈大感满足,亲自为她盛了一碗汤,又打算喂她,被莲斯拒绝了,接过碗,先是尝了一口,而后便喝了起来。看莲斯吃得高兴,洛祈也不打扰她,只不停的给她夹喜欢的甜点。   “阿祈,我……”莲斯喝完冬丝汤,想起一件事,正要和洛祈说,就感到腹中一阵绞痛,双手不自觉的捂着肚子,脸色一瞬间惨白如雪,眼前一黑,软软的倒在洛祈身上。洛祈大惊,抱住莲斯,近乎嘶吼的喊道:“来人啊,快去叫大夫!”   “莲儿,莲儿……”洛祈抱紧莲斯,感受不到她的回应,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倘若这便是挖心之痛,她宁可这一世都不曾品尝到,“你一定会没事,我也不许你有事。你听着,你若有事,我立刻娶十八个小侍,左拥右抱彻底忘记你!”   大夫赶来的时候差点没被洛祈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给吓得跪在地上,好在医者本心,给莲斯诊脉才是最重要的事,便及时调整好情绪,示意洛祈松开莲斯。洛祈压抑着怒火,将莲斯轻放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大夫擦了把冷汗,给莲斯诊脉,半晌,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桌前,取出银针一探,竟是冬丝汤有毒。   “好啊,好啊,这兰园竟也有这起子贱奴兴风作浪了!真当本嗣子是死人不成,既然如此,本嗣子成全尔等!”洛祈冷笑一声,再看莲斯灰白的脸色,暴怒。   “来人啊,封锁厨房,一个都不许放走!”洛敢赶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洛祈充满暴虐之气的声音,心中一惊,赶紧抬脚走进去,碍着莲斯身份,自己又是个未出嫁的儿郎,便背过身询问情况。大夫再三思量,还是说出了诊脉的结果,莲斯中了毒,但分量不重,毒性也不深,开几副药调养一番就没事了,无性命之忧。   闻言,洛祈和洛敢同时松了口气,洛祈自是为心爱之人无碍而放松,洛敢却是为洛祈担忧着,因为他清楚一旦莲斯出事,洛祈仅存的顾虑便会荡然无存。没了顾虑的洛祈,哪怕是他,哪怕是邢来,都无法抵挡住,烈王府也会就此大乱。   “你还不赶紧去开药?”洛祈瞪了一眼满脸冷汗的大夫,竟没有迁怒于她。   大夫领命退下,洛敢想了想,提议道:“祈儿,不若我去求父王请太医来?”   “这样也好。”洛祈没有拒绝,府中大夫的医术自是高明,邢来多年来的大伤小伤都是仰仗着她才一直无性命之忧,但宫中太医到底让人放心些,多一层保障也无妨。得到洛祈同意,洛敢即刻抬脚,却在门口和邢来相遇,顿时愣住了。   “我已叫管家去请太医了,不必担心!”这话是对着洛敢说,但谁都知道邢来是想说给谁听。洛祈的身子绷紧了下,随即舒缓开,微不可闻的说道:“多谢!”   洛敢抿着嘴退到一边,虽然知道邢来不会进来,但该有的姿态还是得做足。   “这件事,为父会负责,一定彻查到底,给你和莲斯一个交代,结果出来前,你就在兰园好好的陪莲斯!”邢来越过洛敢,看着洛祈悲伤绝望的背影,想起自己听到甘非燚死时万念俱灰的模样,终是不忍,对着她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承诺。   “好!”洛祈嘴唇动了动,很想像往常那样顶撞邢来,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字。   邢来又低声吩咐了洛敢几句,这才带着随行的侍卫离开,洛敢看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洛祈,感觉心头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些。若此事能成为融冰的契机,他不介意给莲斯多一点尊重,甚至扶莲斯为女侧夫也行,横竖烈王府不惧这事。   ? ☆、第一百零九章 落毒疑云,兄妹生隙 ?  莲斯中毒昏迷,甚至把卧病在床的洛予都惊动了,坐在软轿上,赶到兰园,探望洛祈的情况。洛祈衣不解带的守着莲斯,已经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在洛予的劝说下,也只是到榻上小憩了片刻,就立刻惊醒,生怕自己错过莲斯醒来的时刻。   洛敢坐镇府中,和管家一起调度府上人手,处处小心,力保此时不出乱子。   甘妤霖老老实实的待在梨园,不敢出去添乱,或是给府上主子添堵,私底下找了管家,要他准备焚香祈福的用具,她要给莲斯祈福。得知甘妤霖的要求,洛敢不知该说什么,罢了,既然有这份心,他也乐得成全,便吩咐管家满足甘妤霖的一切需要。而甘妤霖得到想要的用具后,果真日日茹素,为莲斯的健康祈祷。   府中上下都在忙碌的时候,邢来的书房内,气氛一片紧张,无人敢大声呼吸。   看着暗卫调查来的结果,邢来皱紧了眉头,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件事竟会跟邢茹有关,便问道:“此事事关重大,尔等真的调查清楚了?”   跪在地上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没有说话,头也没有抬起,邢来却知道了答案。   “如此,本王可要回个大礼!”邢来将桌上的纸张合起,一丝冷笑浮在脸上。   “去告诉嗣子爷,此事揭过,再不许提!”想了想,邢来还是不打算将真相告诉给洛祈,因为这事说起来也是因她而起,而她向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既然她无错,她自会把错误放到邢茹身上,以她的个性,真若如此,又是一番风云。   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洛祈要恨,就恨他吧,他不在乎被她恨得多一点。   夜晚,邢茹的寝宫,一名内侍打扮的宫人提着一个盒子快步走到门外求见。   “兄长送礼?怎挑这个时间,莫不是有什么大事?”推开新宠贵君,邢茹披上外套示意宫人进来,宫人低垂着头,只盯着脚来判断方向,将盒子恭敬递上。   “兄长还真是喜欢……”邢茹笑着接过盒子,打开时脸色却一瞬间沉了下来。   柔弱无骨的贵君起身,正想走到邢茹身边撒娇,就在看清盒子里装的玩意后,白了脸色,嘴巴张了又张,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半晌,爆发出一声惊叫,晕了。   “邢来!”邢茹本就情绪激动,让贵君这么一叫,倒是理智回笼,扔了木盒,一颗收拾得很干净的人头掉了出来,滚到宫人脚边,吓得他立刻把脸伏到地上。   深吸一口气,邢茹对着虚空轻唤一声,“来人,把这两人并一颗人头清理好!”   闻言,宫人瞬间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刚醒过来的贵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即将小命不保,连滚带爬的到邢茹脚边求饶。   未等贵君的声音透出,两道黑影闪出,一个打晕贵君捡起人头,一个扛起宫人,两人朝邢茹行礼后,立刻消失。待寝宫内只剩下邢茹一人时,她终是控制不住怒气,一抬手就把身边的木桌给拍响了,巨大的动静发出,却无人敢进来查探。   “去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又一道黑影闪出,形如闪电一般。   邢茹怒气稍减,想到邢来虽然在某些问题上十分霸道,但对她却很少有这样公然警告的时候。定是发生了一些事触犯了邢来,不然,邢来也不会明知她派了人监视他,还隐忍到现在才发作。之前不理会,也不过是他想维系他们之间平稳的状态,如今乍然出手,许是这个探子擅作主张的做了什么事,激怒了邢来。   第二天,后宫少了个新宠贵君的事没有激起半点风波,在主后的安排下,各宫主子都谨言慎行,约束各宫的行为,竟没有透出半句话语。下朝后,邢茹没受半点纷扰,便十分满意主后的能力,决定多去看看他,或许还能让他老蚌生珠。   等收到暗影调查来的结果时,邢茹心中再无半点闲情逸致,她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邢来为了洛祈的一个女宠,居然敢对暗卫下死手。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值得邢来如此吗?若暗卫碰的是洛敢,或是洛祈,邢来昨晚的行为还尚能理解,但仅是一个卖唱出身的女宠贱奴,邢来因何如此狠辣?   为洛祈讨公道,维护王府的尊严?呵,只怕是邢来不满她坐在这个皇位了,只怕是甘非燚的忌日就快到了,勾起过去的回忆,让邢来的恨意再次浮了出来。   她还要受邢来的压迫束缚到什么时候,她还要这样小心翼翼的顾虑一个臣子的感受到何时?若,若邢来消失就好了,她再也不用看着他便想起当年设计甘非燚的事,她再也不会午夜梦回时唤着言千歌的名。但邢来不好动啊,她经营多年都没把握扳倒他,现在琴夕又是外患严重之时,邢来这尊杀神就更是不能动了。   凝神静气,邢茹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这样才能更好的思考,一定有办法一点点的夺取邢来的权力,要知道朝中不满邢来的人有很多呢。等等,不能动邢来,那邢来的儿女呢,洛祈就免了,不过是一条没脑子的毒蛇,没什么价值。洛敢却是可以利用一番,邢来最是喜欢这个儿子,若儿子遇到了事,他也不能再放肆了。   想到此,邢茹笑了一声,密召丞相,二人在寝宫中待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丞相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若仔细看,能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喜意。   君臣失和,兄妹生间隙,也不过是一碗清汤的功夫,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一个女人的爱慕。洛祈对莲斯的疼宠,让隐藏在王府中的探子动心了,妄图取而代之,但到底不够狠,没让莲斯丢掉性命。而她却因此身首分离,更成了邢茹下定决心对付邢来,对付烈王府的契机,这恐怕是这个鬼迷心窍的探子没想到的吧!   ? ☆、第一百一十章 当朝拒婚,风雨来袭 ?  早朝,百官有奏则奏,无奏便站在原地,等退朝的声音响起。邢茹在准备结束的时候突然赐了一道圣旨,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因为邢茹竟然将邢来的长子洛敢许配给琴夕另一大将虎毅的三女儿为正夫,论身份地位,倒也相配。但谁不知道虎毅大将军的三女儿是一个天生痴傻的傻儿,哪是圣旨说的心性纯良的良人?   更何况此女未到十二岁,洛敢足比此女大了七岁多,年岁上相差实在太大。   “臣子自幼顽劣不堪,无法与虎毅将军的女儿相配,特此求陛下收回旨意!”邢来反应极快,在众人都被这道旨意弄懵的时候,他便出列行至中央,跪地道。   “烈王这是要抗旨?”邢茹脸色不变,带着一丝调笑的语气,扬起声音道。   邢来猛地抬头,直视邢茹的眼睛,带着一丝压迫,强调道:“臣子顽劣,配不得虎毅将军爱女,陛下一片好意,臣自是感恩万分。但姻缘一事着实重大,臣不能让不孝子去祸害别家好女,为此,这抗旨一罪,臣少不得要担上一担了。”   不等邢茹开口,大半的朝臣都跪了下来,求邢茹看在邢来劳苦功高的份上开恩,收回圣旨。虎毅大将军看着邢来挺直的腰背,冷笑一声,真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宝不成,她女儿痴傻又如何,凭她的身份,就是给女儿娶个皇子回来也不是难事。邢来未免太瞧不起人,她没嫌弃洛敢整日抛头露面,他倒嫌弃她女儿不智。   “陛下,臣女生性单纯,喜欢简单的生活,郡子爷贤名在外,爱慕者繁多,小女若是斗胆娶了郡子爷,定会成为女子公敌,这日子就不好过了。臣请罪,求陛下怜惜小女年幼,体恤臣不舍女儿成家的心,就此收回圣旨!”虎毅向前一步,跪在地上,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上,震得一些年迈的老臣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哦,虎毅将军也来凑热闹,担这抗旨一罪?”邢茹气极反笑,这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是吧,身为帝王,她竟连赐婚的权力都没有了?看着朝堂上还站着的人,邢茹想要扳倒邢来的心思更重了,大半的朝臣都是邢来的党羽,再不动手,她就要禅位给邢来了。她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这皇位永远都属于她。   “臣斗胆!”虎毅低着头,她并非不把邢茹放在眼里,而是想跟邢来争这一口气,好叫他知道,他那个宝贝儿子在她眼里什么都算不上,是她嫌弃他儿子。   “陛下,臣有一策,陛下无需收回成命也能解烈王及虎毅大将军的烦忧。”一直作壁上观的丞相站了出来,对上邢茹已经燃起怒火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丞相请说。”邢茹想到丞相的心计,端正身体,扬手,面色已然恢复正常。   丞相看了一眼邢来,轻声道:“如烈王所说,姻缘一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虎毅将军的爱女又年岁尚小,就这么成婚了,恐怕多有不妥。而郡子爷贤名在外,却直到现在都未能成婚,想必是等着寻到一个合心合意的良人再谈嫁人一事。”   “不如这样,陛下的圣旨两位大人请先接下,然后让郡子爷和将军爱女见面,看看他们两人的意思。或许两位大人以为的问题,在小辈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又或者,缘分天注定,他们就是彼此的良人呢?我国婚嫁自由,选择开放,不如将这事的主动权交给小辈,好过在此斗气。”丞相说完,像看孩子一般的看两人。   邢来和虎毅的脸色顿时不好,丞相平日最爱仗着年纪说事,偏偏他们又打不得,这一拳下去,把她老人家的骨头弄碎了,可就糟了。听得丞相的话,剩下的朝臣也都跪了下来,表示赞同丞相的主意,横竖结婚都是孩子的事,他们争什么?   “丞相言之有理,这样吧,两位爱卿接了圣旨后就安排孩子见面,若他们彼此有意,便可定亲,先成婚,待将军爱女成年再圆房。若孩子无意,朕也就自打嘴巴,收回圣旨,不追究两位爱卿的责任。”邢茹笑笑,大度的姿态让虎毅说不出反对的话,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似乎洛敢和她女儿见面会发生事端一样。   “启禀陛下,臣斗胆拒绝此提议!”邢来坚定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边,便是丞相都变了脸色,她没想到邢来竟然强硬至此,当真是一丝颜面都不顾及了吗?   “邢来!”邢茹一拍龙椅,站了起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将脸伏在地上。   邢来半分不退让的看着邢茹,他绝不会让洛敢陷入他当初那般痛苦的境地,所有的罪名都由他来抗。他被迫设计心爱之人的死,独饮苦酒这么多年,是他咎由自取,但他的儿子一定要得到幸福,悲剧止于他这一代就够了,不能祸及后代。   “你大胆!”邢茹看着邢来的眼睛,怒火在胸口燃烧着,让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她也清楚一旦逼急了邢来,莫说皇位,便是她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邢来,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丞相回头瞪了邢来一眼,这小儿真是可恶。   邢来却站起身,敷衍的行礼,道:“臣突患旧疾,这就卧床养病,闭府不出!”   话落,邢来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朝臣,丞相的脸黑成了锅底,气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奔出来似的。虎毅咬牙切齿的瞪着邢来的背影,好啊,竟敢嫌弃她女儿至此,她还非要替她女儿娶到洛敢了,等人进了府,看她怎么磋磨他!邢茹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大殿,她不想再受辱。   “退朝!”宫侍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庄严,颤抖得变了声调,却无人有心思取笑。丞相带着她的党羽大步走出大殿,被怒气刺激得腿脚都灵活了许多。邢来的党羽或是痛快或是担忧的分散开来,走在最后的虎毅眯起眼睛,似在算计着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内外纷扰,缘分天定 ?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琴夕女皇和烈王兄妹不和的流言在皇城中流传开来,烈王凶名在外,却诡异的民心所向,更别提军中将士只认他一人的现状。流言一经散发,琴夕上下陷入紧张气氛,言官蠢蠢欲动,欲趁此逼得烈王登顶那至高之位。   也有人暗地里筹谋,要把邢来及他党羽连根拔起,以解琴夕皇权不稳的隐患。   就在琴夕朝政不稳的时候,缘语却在休养生息,力图他日报仇,公羊芹深居简出,看似被战败一事打击得毫无斗志,但私底下却秘密训练着一支精兵。缘语女皇表面上放弃了公羊芹这个将才,与世家达成协议,实际上却给了公羊芹更大的权力。缘语太女收敛脾性,刻苦用功,让缘语女皇很是安慰,待她也重视了些。   另一方面,昌岐和轩渊停战,双方议和,表面上两国相安无事,实际上暗斗不停。昌岐虽在议和条件上占了便宜,但军事实力也因战争大有耗损,短时间内不能再承受大战。而轩渊因战乱天灾等问题弄得民不聊生,陆续出现一些起义军,其中声势最旺的是一个名叫石南的农家女,因她素爱花环,有一别名“花娘子”。   在与昌岐的对战中扬名四国的甘子也被甘城也指派去剿灭这些起义军,若剿灭行动顺利,甘子也在军中的地位将达到一个可怕的高度。作为傀儡的民间太女坐不住了,虽然清楚自己的作用是什么,但享受了荣华后,谁的心思不会变?原先的太女党却按兵不动,并不理会傀儡太女的拉拢,太师更是专心著书不问世事。   轩渊国还要面临来自草原的威胁,自称甘非燚子嗣的女子正调兵遣将,随时都有可能攻打轩渊,为此,甘城也派遣绝大将军前往边境,密切注视草原动态。但出人意料的是,草原虽然动作频频,但像样的战事却一次也没有发动过。为此,原先等着草原行动,便捡便宜瓜分轩渊的昌岐暂时放手,专注于国内的隐患。   战事一停,许多问题扑面而来,四国都在忙碌,暂时无暇顾及他国,草原也没有大动作,天下看似太平。但各国君主都知道,这一次的停歇不过是为更大的战乱做准备,因此,她们不敢放松戒心,各国暗卫情报系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各种阴谋阳谋层出不穷,杀人不见血,国与国之间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开始。   繁华的琴夕依然热闹无比,商人从来都不缺生财的主意,缺的都淹没在了竞争中。烈王闭门不出后,郡子爷和嗣子爷也在家中安心呆着,不管谁发帖子都不应。直到烈王“病愈”,去了一趟军营,声明自己与邢茹并未生嫌隙后,烈王府才恢复了正常交际。正值琴夕的特有节日“迎神节”,洛敢便带着小厮出来了。   莲斯不喜欢热闹,洛祈就在府中陪她,甘妤霖染了风寒卧床休息,邢来去了一趟军营后,就守在梨园。洛敢本想陪着洛予,但洛予却表示“迎神节”是属于男儿的节日,在这一天诚心祈福就能获得神的保佑觅得良缘,洛敢必须出来。洛敢遵母命,又想到那句“素有贤名”的评价,难得的戴上面纱,规规矩矩的出行。   “公子,前面有游僧赠语,小的去给您排队?”洛敢的小厮看着前方说道。   洛敢的小厮性格活泼,但因个子极高,面相略显凶狠,总让人觉得他的性子是装出来的,但洛敢却从未因此厌弃过小厮。看小厮一脸期待的模样,洛敢挥挥扇子就允了,带着另一个小厮慢悠悠的闲逛。洛敢并未告诉活泼的小厮,游僧赠语从来都没有排队一说,轮到谁便是谁,小厮也到年纪考虑婚嫁了,如此正好。   “这是……”洛敢脚步一顿,弯腰捡起一枚被人踩得满是尘土的香囊,换做平日,他并不会理会,但香囊上绣的图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人人都喜欢花,或是欣赏竹子,敬重松柏,却极少有人关注枯枝落叶。香囊的主人不但关注到了,还在这枯藤中绣了一枝新芽,此番境界倒是少见,不知是何家的儿郎有此心思。   洛敢决定原地等待,他有预感香囊的主人一定会回来寻找,就此结交也是美事一桩。那边的小厮排到了位置,得知赠语的规则后,尴尬的望了一眼洛敢,洛敢冲他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就在主仆隔着人□□流的时候,一名十一二岁的黄衣少女急匆匆的穿过人群,站在了洛敢面前,顺着地面一路看到了洛敢的手。   “香囊是我的,还给我!”少女鼓着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洛敢的手,怒道。   站在洛敢身后的小厮不由得往前一步,这是哪里来的孩子竟敢对郡子爷无礼?洛敢示意小厮退下,对上少女圆圆的眼睛,莫名的升起一丝好感,此女眼神清澈,真是难得。少女原本还气呼呼的,但看洛敢并未露出恶意,就消了怒气。   “香囊是我无意中捡到的,特地在此等待失主,但你说香囊是你的,却得拿出证据,不然我怕给错了人,让真正的主人遗憾。”洛敢弯下腰,握紧香囊道。   “证据?”少女迷惑了,双手垂下,歪着脑袋看着洛敢,半晌,一拍巴掌道,“我有证据,香囊的挂绳上绣着一个小小的‘佳’字,是我亲自绣的,你看看有没有!还有,香囊的图案都是我独门手法所绣,你要是看得懂绣法,就该知道。”   “你绣的?”洛敢原以为这香囊是别人赠与少女的礼物,不想竟是她自己绣的,如此,倒多看了少女一眼,按照少女的提示检查了香囊一遍,果然找到了“佳”字。洛敢将香囊归还,对这个少女起了结交之念,但碍于身份,也只能作罢。   转身正要离开,洛敢却听见少女在背后喊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弟弟?”洛敢愣了,回过头,看着拿到香囊后全然变了个人似的少女。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朦胧好感,虎佳其人 ?  这时,看样子应该是少女侍卫和丫鬟的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少女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却无多少害怕之色,想来少女不是第一次不见踪影。   “三小姐,您,您,您真是快吓死奴婢了!”蓝衣丫鬟上前一步按着胸口道。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困惑道:“我不认识你!”   丫鬟无奈,伸出手将自己袖口的图案给少女看,少女眯眼,看清图案后,眼睛亮了,“哎,我认得你了,你是会做好吃的小兰姐姐,嘿嘿,走,我们去玩!”   话落,少女拉着蓝衣丫鬟的手一奔一跳的走了,将满腹疑问的洛敢留在身后。   观察侍卫和丫鬟的服饰,少女身上佩戴的玉环,再结合她们的对话,洛敢已经知道少女的身份是什么了,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就是皇姨想塞给我的那个人。”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洛敢才带着小厮离开,如果没有那道赐婚圣旨,或许,他还会为这个少女多一份心思,可偏偏有了圣旨在前,那他必须保持距离了。因为邢来和虎毅向来不和,这份联姻的要求又夹杂着太多算计,他,不能任性而为。   这边的少女逛得累了,领头的侍卫便背着她前往大将军府,蓝衣丫鬟并几个侍卫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全是些丝绸针线,因为少女唯一的爱好便是刺绣。为此,她没少被两个姐姐取笑投错了胎,当生为男儿才对,可她依然我行我素。   “佳儿,今日玩得可好?”虎毅满眼温柔的看着侍卫背上的少女,正想起身从侍卫那接过虎佳,虎佳却抱紧侍卫的脖子,一脸戒备的看着虎毅,“你是谁啊?”   闻言,虎毅心中一痛,若虎佳出生的时候她再小心一点,怎么也不会让虎佳一出生就遭了罪,变成如今这般痴傻的模样,然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她能做的便是护虎佳一生周全,不让任何人欺负虎佳,为此,邢来这笔账一定要算!   回过神,虎毅将腰上的香囊解下递给虎佳看,虎佳顿时笑弯了眼,“娘亲!”   话音未落,虎佳就从侍卫背上跳下,扑到虎毅怀里,将脸埋在她的胸腹间。   虎毅摸摸虎佳的头,一把将她抱起,一边听她唱着不成调的儿歌,一边往后院走去。虎毅的长女和次女都在军中效命,二人都得虎毅真传,不但天生神力,谋略上也颇具才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员大将。也因长女和次女的优秀,使得心智不全的三女更为众人所悯,虎家上下皆偏宠三女,或许还存着一丝愧疚之意。   三个女儿都为虎毅正夫所生,而虎毅也只有这一夫,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因此,虎家后宅相对平静,但仍有些不死心的人想要往上爬,倒也闹了很多事。   在正夫怀虎佳的时候,一个从小就伺候虎毅的小厮起了心思,趁着虎佳出生,众人忙乱不堪之际,给正夫下了药。虽然正夫最终无碍,□□却毁了虎佳的神智。   此事终究是家丑,虎毅也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女儿是傻儿,就下令打死小厮扔到乱葬岗,知晓这件事的人都被虎毅妥善的解决了。不想小厮留在乡下的弟弟心思恶毒,得知哥哥“消失”的时候,竟在外宣扬虎佳天生痴傻一事。小厮弟弟的信口胡说,却意外的说中了事实,尽管虎毅及时压制,但消息还是为民众所知。   小厮弟弟自然是死了,但虎佳天生痴傻的名声也还是扣上了,虎毅大怒之后,更是心疼虎佳。幸好虎佳在刺绣上极有天赋,一碰到绣品就能记起跟绣品有关的一切,为了让虎佳认识府中众人,虎毅下了命令,人人都得佩戴虎佳的绣品。便是她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愣是在腰间挂了好几个香囊,就怕虎佳认不出她。   虎毅还有一个小女儿,却是战友的遗孤,因战友本就是孤儿,夫郎又自尽随她而去了,虎毅便收养了这个女婴。这位四小姐不爱武艺,喜好读书,是个标准的书呆子,现在已经去书院读书了,而她的关系和虎佳最好,比之亲姐妹更好。   “啦啦啦……”虎佳一边刺绣一边哼着调,心情竟是不一般的好,若这么看着她,不会有人相信如此活泼可爱的少女竟是个心智不全的。而虎佳的容貌肖其父,美得很精致,是府中最好看的小姐,很多小厮都愿意给她暖床。虎毅对此抓得很紧,在她的眼里这些奴仆都不是真心的,无非是虎佳好操控才动了心思。   “娘亲,你看!”虎佳将绣了一个大体形状的图案举起给虎毅看,笑得脸上的酒窝更深了。虎毅接过,发现竟是一个人的形状,但也不在意,许是虎佳绣腻了花草,才想着绣人的,而这人,会不会是她呢?想着,虎毅的眼神更是温柔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邢来的背影,虎毅眼神微冷,抱住虎佳,“佳儿,娘的乖女儿,娘的好女儿,这口气,娘一定要为你争回来,让邢来看看我虎毅的手段!”   虎佳眨眨眼睛,不喜欢此刻虎毅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挣扎了下,得到自由后就躲到了角落。虎毅发现自己吓到虎佳了,赶紧换上笑脸,示意虎佳接着绣。   “佳儿想找一个小哥哥来玩吗?”在虎佳恢复正常后,虎毅便试探性的问道。   “小哥哥?”虎佳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我不要小哥哥,我喜欢小弟弟!”   “小弟弟?”虎毅想到她抱着战友遗孤回府的时候,虎佳就一直嚷着小弟弟,看样子,虎佳是喜欢小一点的玩伴,不要紧,等洛敢过府了,还是能给虎佳玩。   若虎毅知道虎佳已经和洛敢见过面,并且洛敢对虎佳心生好感,而虎佳也第一次不用凭着绣品就能记住一个人时,不知会是何想法。而另一边的洛敢这会却在房间里刺绣,着实吓了小厮一大跳,只喜欢舞刀弄剑的郡子爷竟然学刺绣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园中黑影,再次相遇 ?  “嘶!”洛敢的手指被扎了第三次的时候,小厮实在是忍不住了,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郡子爷,奴才求您了,就是要学刺绣,也得请个师傅回来教导。您,您这样伤着自己,奴才可心疼了,再说王爷要是知道了,奴才小命就不保了。”   洛敢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手,再看那不成形的图案,歪七扭八的针线,忽的一笑,暗道:“我这是在较什么劲啊?有人天赋如此,有人勤能补拙,而我志不在此,又何必强求?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莫不是我还能对个孩子一见钟情?”   放下绣针,洛敢伸手虚扶,道:“起来吧,再嚎下去,父亲可就真过来了!”   “……”小厮的声音立马卡在喉咙里,这个干脆利索劲让洛敢忍不住笑了。   黑夜悄悄来临,莲斯在兰园中给洛祈跳舞,眉目传情间隐含着一丝伤感。云院一片死寂,洛予提笔写着什么,半晌却摔断了笔。洛敢坐在燃院最大的那棵树上,看着星空,孤影独乐。邢来在军营忙碌不能赶回来,甘妤霖在梨园逛了一圈,就坐在床榻边等待了。直至深夜,甘妤霖才在贴身侍从的劝说下,解衣入睡。   静悄悄的梨园中响起一阵风声,引得躲在暗处的暗卫戒心起,仔细一看,却是一只飞虫。最靠近黎明的时候也是黑夜最寂寥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微风拂过,什么也没有留下,仿若梦境。暗卫眨眨眼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强打精神。   用手撑着下巴看窗外的甘妤霖似乎是难以成眠,早早的醒了过来,微抿的嘴角辨不清喜怒。因此,守夜的小厮发现甘妤霖这么早就醒了之后,忙跪下请罪。   “起,来!”甘妤霖现在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据大夫说这样能有效锻炼说话能力,先从一个字开始,再两个字两个字的往上加,总有一天能串成句子。   小厮不敢再说话,询问过甘妤霖的意见后,就去叫人准备热水和洗漱用具了。   天大亮,虎府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淡黄色骑装的女孩抱着一个布偶走了出来,在她身后跟着一群侍卫丫鬟,阵仗堪比皇室宗亲。但琴夕上下皆知虎毅爱女情深,倒也没有言官对此说些什么,因为说过的都被虎毅逮住狠狠地揍了一顿。虎毅神力在身,言官们哪有那个身体素质给她揍了又揍,少不得要变成哑巴了。   “三小姐,您慢一点啊!”虎佳虽然痴傻,但也传承了虎毅的神力,奔走再久都半点不费力,没一会就将丫鬟侍卫甩在了十步距离后。听到身后的呼喊,虎佳停了下来,等人跟上来后,才抬脚,直往她最喜欢的绣坊赶去。绣坊的老板大老远就看到了虎佳,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这位将军嫡女可是她的送财童子呢!   等虎佳走近,绣坊老板马上将自己的绣帕递给她看,虎佳看后笑道:“丽姨!”   “哎,可不敢当小姐这一声‘姨’,莫折煞了小民!”绣坊老板说着,在虎佳鼓脸的时候,笑嘻嘻的盯着虎佳怀里的布偶,一大串不要钱的好话往外丢,让虎佳立刻笑开了。趁着气氛好,绣坊老板便将虎佳一行人请到后院,避免杂人打扰。   就在虎佳进入后院的时候,围着面纱的洛敢带着两个小厮正打算去书坊挑两本有关刺绣的书。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较这个劲了,或许是看到甘妤霖那一手刺绣技艺受了刺激,或许是想证明小小绣针难不倒他,总之,他一定要学会。   洛敢一路急行,一点都没有男子的娇羞矜持,让不少女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但看他的衣饰明显就不是普通人,没人敢说什么。跟在洛敢身后的两个小厮又板着脸,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两人的威胁性,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去多管闲事。   等洛敢跑进书坊的时候,衣摆都被尘土染脏了,但他并不在意,木着脸买了一堆书,在书坊老板诧异的目光中,叫小厮结了账。主仆三人买完了书就准备回王府,若是寻常男儿定要逛许久的街才想到“回家”两个字。书坊的位置偏僻,离王府比较远,洛敢三人买到了东西不需要太赶了,就放慢速度,慢慢的走回去。   这一边的虎佳将布偶卖出去后,拎着钱袋一脸兴奋的说要请贴身丫鬟吃糖。   丫鬟无奈,哄着虎佳,说买完糖就要回去,虎佳撅着嘴,但还是点了头。这时,人群却拥挤起来,侍卫顿起戒备心,将虎佳牢牢护住往旁边移动。虽然侍卫很小心,但还是叫人挤开了一道口子,虎佳吓了一跳,好在丫鬟护得紧,不然就挤散了。人群涌动,众人的方向发生了偏移,原本优哉游哉行走的洛敢三人也被迫改变步伐,往安全的地方走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洛敢总是被挤着往前。   晃眼间,洛敢看到了虎佳苍白的脸蛋,再看她快被冲散的险境,心中一紧,等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虎佳面前。虎佳看到洛敢,顿时不害怕了,大喊“小弟弟”。洛敢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心里升起一丝高兴,她竟然记得他?笑着点点头,洛敢也不理会侍卫们充满敌意的目光,站在前方准备护送虎佳一行人。   洛敢的两个小厮挤不到他身边,急得要死,还是性格活泼的那个眼珠一转,转过身就要去叫巡城的士兵。另一个小厮想了想,也明白了,冲洛敢打出手势后,便往旁边挤。人群越来越拥挤,洛敢无奈之下使出内力劈出一条道,护虎佳等人离开。原本对洛敢抱有敌意的侍卫们看他露这一手,收敛了轻视之意,配合起来。   好在巡城士兵来的很快,皇城衙役也匆匆赶到,控制住骚乱的人群后,两方领头的人物就走到洛敢和虎佳面前请罪。洛敢的两个小厮冲到他面前,确认他无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虎佳看他们不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矛盾频频,虎府求亲 ?  “小弟弟,你跟我玩好不好?”待人群散去,虎佳却一把抓住洛敢的手,道。   伸手阻止就要动作的小厮,洛敢看着虎佳期盼的目光,温和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小弟弟,你当叫我一声哥哥。还有,我们不能一起玩,而你也该回家了!”   “为什么?我喜欢小弟弟,想跟小弟弟一起玩。”虎佳不解的眨眨眼睛,半晌,沮丧的松开手,道:“我知道了,小弟弟不喜欢我,所以不要跟我一起玩。”   不等洛敢说什么,虎佳转过身就跑,急得侍卫丫鬟赶紧追上,生怕又不见人影。看着虎佳的背影,洛敢叹口气,今日之事定是有心人算计,而虎佳对此并不知情,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唯有选择这样的方式拉开距离。虎佳是伤心了吧?这样也好,免得他和虎佳再被人利用,将那一丝美好的记忆耗成支离破碎的伤。   回府后,洛敢正要洗漱一番,就有人来求见,无奈之下,只得简单的擦擦脸,唤人进来,是洛予身边的女侍,说洛祈为了娶亲一事和洛予大吵了一架。闻言,洛敢眉头微皱,娶亲一事,洛祈早已答应过他,怎么还这么任性,竟和洛予呛声?   “娘亲!”洛敢抬脚走到云院,发现院中上下并无乱象,满意了几分,直往寝室走去。看到洛予痛苦不堪的模样,洛敢焦急的心思稍减,唤了一声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再看洛予眉眼间难以消除的怨恨,洛敢忽然心生疲惫,有种抛下一切行走江湖的冲动,天大地大,为何没有一处可以让他得到安宁的场所?   “敢儿,你回去吧!”洛予坐起身,看着洛敢憔悴的容颜,摆摆手,叹道。   洛敢并未离开,而是坐在一边,静静地陪伴洛予,他想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没有用,倒不如让洛予慢慢想通。至于洛祈,他私底下会去劝说一番,无论是洛家还是烈王府,都需要诞生一个新生命了。他是长子,将来要外嫁,府中的事不好插手太多,但此事不定,终究不安,看来,他少不得又要“贤名远扬”一次了。   “为娘困了,敢儿,你且去忙吧!”洛予坐了许久,心中那股怒气才消散了些,再看洛敢强打精神陪伴自己的模样,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便笑着说道。   洛敢起身走到床边替洛予摆好枕头,又拉好被子,这才离开。走出云院,洛敢便走向了兰园,许是不满洛祈冲洛予发脾气,身上散发出了一丝怒气,让路上的仆人跪地的时候都想把脸埋进地里。兰园中,莲斯正给洛祈喂水果,两人浓情蜜意,若不是莲斯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恐怕没人想得到她们刚闹完一场。   “阿祈!”洛敢走进园子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心中更是不满。   莲斯忙起身给洛敢行礼,洛敢并未看她,而是盯着懒洋洋的洛祈,道:“莲斯你先下去,我和阿祈有话要说。还有,这里是烈王府,不是青楼红馆,你这个打扮是要卖唱不成?平日不说,以为你知事通透,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没有规矩!”   “……”莲斯被突然变脸的洛敢吓到,慌忙跪下,洛祈拉她起来,她也不起。   “哥哥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便是,冲莲儿发的什么脾气?”洛祈使了内劲,一把将莲斯拉到怀里护住,不满的看着洛敢,真以为自己可以管得住她了?   洛敢深吸一口气,将即将失控的情绪控制住,扬声道:“阿祈,你平日怎么宠莲斯,我都不管,更没有阻止过你们二人在一起,便是爹也对此视而不见。”   “但这个放任的前提是你答应过会娶正夫,担起延续血脉的责任。如今你年岁已到,自该静下心来履行诺言,娶一个贤良男子回来主持内务。娘不过是给你张罗了几个家世不错的公子,并未要你马上娶亲,你倒好,竟跟娘大声起来。你真是太不懂事了!”洛敢看着洛祈毫不知错的样子,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太宠她。   洛祈抱紧莲斯,不耐道:“我自是会娶亲,但不是现在,总不能越过哥哥吧?”   “若哥哥顺利出嫁了,我也能放心的寻个贤良男子,娶回家让他生几个孩子,完成身上的责任。”洛祈说完,就低头去哄莲斯,她认为娶男人生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值得洛予和洛敢惦记了。莲斯也胡闹,不说吃醋,不说阻止,竟还劝说她早点娶亲。哼,莲斯就那么想把她推出去吗,还是说莲斯早想离开她了?   洛敢这下是生气也难,不生气也难,洛祈这个样子就不是排斥娶亲的,只不过不喜欢被人安排着走。何况洛祈说得对,断没有哥哥的婚事还没着落,妹妹就先成亲的道理。罢了,这事他和洛予提一提,他也该到了嫁人生子的时候了。   “见过嗣子爷郡子爷!”这时,管家脚步极快的走到兰园,跪下行礼,道。   “何事匆忙?”下人面前,洛敢总是会记着维护洛祈,面色稍缓,假装刚才的争执并不存在,伸手虚扶示意管家起来说话。管家却是坚持跪着,结结巴巴的把虎府派媒人来提亲的事说了出来,还说邢来这会正在前厅发怒。他实在是劝不住,这虎府的面子又不能这么直接扫了,只好来求洛敢想想办法,让邢来消消气。   洛敢也不啰嗦,抬脚就往前厅走去,管家起身又向洛祈行了个礼,这才去追洛敢。洛祈看着洛敢的背影,眼底升起一丝快意,嫁给一个傻儿,他就能痛苦了吧?莲斯搂紧洛祈的腰,想到自己劝她娶亲时她暴怒的面容,心里有一丝满足。   “哎哟喂……”洛敢赶到的时候,媒人正好被邢来一脚踹了出来,摔得他低呼不已。洛敢也不去理会惨兮兮的媒人,跑进厅里劝说邢来,莫为此事动气。   谁料一向疼爱洛敢的邢来却是一巴掌将他打倒了地上,怒道:“你个混账!”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父子冲突,良缘无奈 ?  所有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洛敢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邢来,下人们跪了一地,便是媒人都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再不敢动,傻子都知道这时候谁动谁完蛋。   “爹,为什么?”洛敢心底微冷,不管邢来是为了什么打下这巴掌,他都清楚一件事,就是邢来不信任他,若有半点信任,怎么会不问一句就给他定罪?   邢来一巴掌过后也有些后悔,但想到媒人前面说的那些话,还有虎佳绣的手帕,心里便是一阵恼火,他还以为洛敢懂事明理,不想私会女子这事都做下了。   “你自己看!”邢来忍了忍,到底控制住怒气,抓起桌上的手帕扔给洛敢。   洛敢接住,仔细一看,顿时愣了,手帕上的绣案虽然还未完成,却已经能看清站在墙角的男子的脸,即使隔着面纱,看到那样一双眼睛,也知道这人是他。想起虎佳刺绣的天赋,再看这绣法,洛敢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此事自然不是虎佳设计。想必是虎毅护女心切,不满邢来当朝拒婚,这才使了计要把他娶回去磋磨。   “爹,此事缘由并非你想的那样,请听儿子解释,或是,爹已经不愿相信儿子了?”洛敢想明白后,抓紧手帕,半跪在地上,抬眼,没有露出半分心虚之色。   邢来回过神,想起洛敢平日作为,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冲动了。他这个儿子没有寻常男子的矜持,却也知道分寸,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做不得,向来清楚得很,并非是那般不知羞耻的男子。这么想着,邢来面露愧色,便叫洛敢起来好好说。   管家知机的带走下人,顺手把媒人捞起来,先把人看好,免得叫他出去乱说。   “儿子与虎家三小姐初识……”洛敢并未起身,跪着把自己和虎佳仅有的几次接触说了一遍,没有一丝隐瞒,不把这事及时说给邢来听,也是怕邢来会因此跟虎毅起冲突。多事之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洛敢并不想让邢来为此烦心。   听完洛敢的话,邢来哪还不懂自己是气糊涂了,这么简单的设计竟没有看出来,还让洛敢受了委屈,不由得叹口气,将洛敢扶起,“敢儿,是为父错怪你了。”   洛敢摇摇头,道:“爹打算如何处置媒人?虎毅大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放手,敢儿怕她还有后招,名声一事,敢儿并不在意,却不得不为烈王府考虑一下。”   “你待如何?”邢来听出了洛敢的意思,知他有想法,便拉着他的手坐下。   “不若敢儿离开?”洛敢想着去城郊别院住一段时间,没了提亲对象,虎毅大将军也不好上赶着强求了,就是可怜虎佳,要被这些纷争夹在其中,盲了双眼。   邢来脸色一沉,怒道:“笑话,我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烈王?”   “这事你不必担心,安心在府里住着,我倒要看看谁能从我手里强娶了你?”邢来说完,不给洛敢说话的机会,抬脚便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处置那个媒人了。   洛敢看着邢来的背影,手不自觉的摸了下左脸,那一巴掌干脆得让他目明了。   “在你眼里,除了那个死人,谁都是可以说放就放的。”洛敢喃喃自语着。   虎府求亲一事以媒人被剥光了衣服扔到虎府大门作为结束,但结束亦是开始。一向脾气火爆的虎毅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何况对方还是老对手邢来?于是皇城中开始流传洛敢各种不守男德的风言风语了,连他三岁时候的事都给挖了出来。当然,虎佳的名字也越来越为人所知,“傻儿”“绣奴”等别名再度流传开来。   虎府与烈王府争斗开始的时候,甘妤霖正在梨园和火狐玩闹,洛敢把火狐送给邢来,却成全了邢来借花献佛的举动。事后,洛敢虽觉无奈,但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个宠物,给谁养都是一样的,却不想此事无形中重塑了甘妤霖的形象。看,郡子爷辛辛苦苦捕来送给邢来的礼物,却是一个男宠得到了,这男宠手段高啊!   今日,甘妤霖穿着一身红衣,旁边蹲坐着火狐,从后面看,还挺有趣味。   又在朝堂上被邢茹重提赐婚一事而闹得满腔怒火的邢来看到这样的画面,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眼里的怒意也稍减了些,走到甘妤霖身后,轻声道:“小炎,你在看什么呢?哦,在看湖里的小鱼嬉闹啊,小炎羡慕这样自由自在的鱼吗?”   甘妤霖摇头,挑眉笑道:“它,们,在,水,里,却,游,不,出,梨,园!”   闻言,邢来大笑,无奈的揉揉甘妤霖的头发,“你这小儿,总是能给人惊喜!”   一旁的火狐以为邢来在欺负甘妤霖,张嘴就咬住了邢来的裤脚,甘妤霖忙叫火狐松口,生怕邢来一脚踹飞了它。邢来并未生气,看火狐忠心护主的模样,心想灵物有智,能够让它认主,说明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心思纯净也算一处吧!   还有事要做,邢来说晚上会在书房过夜,甘妤霖在梨园好好呆着,不必等他。   目送邢来离开,甘妤霖有些落寞的走进寝室,火狐跟在她身后,漂亮的狐狸眼里满是喜意。坐在窗边,甘妤霖双手托腮,看着前方的梨树,不知在想什么。   火狐滚了一圈,蜷缩在甘妤霖身边睡着了,仿佛刚才那一口耗光了力气一般。   “一二三,七五一,□□四。”甘妤霖盯着梨树,从左到右,开始数第一根树枝枝头的树叶,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来,接下来,有一场好戏要开唱了。   有时候,甘妤霖很怀疑甘非燚是否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在她身边守护,不然为什么总有意外发生,使得她的计策更圆满?洛敢和虎佳的初次相遇谁也没有算计到,但这两个瞬间变得关键起来的人就是遇见了,并且,只一眼就让洛敢记住了虎佳。即使其中并没有爱情,但对洛敢这样的人来说,那一丝好感也是重要的。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梨园花奴,打上门来 ?  晚膳过后,甘妤霖无趣的在梨园晃荡了一圈,火狐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大红小红,从后面看着倒像是一对兄弟。许是邢来不在,又或是男儿心性作祟,甘妤霖突然爬上一棵梨树,说是她要看月亮,火狐蹲在她身边,眯着眼似乎已经睡着。   下人们在树下急得要死,生怕甘妤霖有个万一,但在他们要去禀告管家去请王爷的时候,甘妤霖就下来了,火狐灵活的窜到地上,不许任何人靠近甘妤霖。   摸摸火狐的头,甘妤霖瞪了一眼那些阻止她赏月的下人,却也没说什么,带着火狐走回寝室。见状,下人们集体松了口气,若是以前那些男宠,根本不会让他们这么紧张,但甘妤霖可不同,现在邢来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梨园,云院形如摆设。如此恩宠,谁敢怠慢甘妤霖,不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都不敢大声喘气一次。   早上,下人们起身忙碌的时候,梨园花奴早已忙开了,因为邢来不想让甘妤霖看到地上有半片落叶,惹得她伤心。花奴,顾名思义,就是伺候花草的奴隶,须有花农的技艺,地位却十分低下,比签死契的奴仆更不如。但花奴多了一个优势,就是年龄到了可以申请离去,拿着一笔散去金,再怎么也能回到家乡等死。   因梨园在邢来心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圣地,能够进来伺候的花奴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后的高等花奴。梨园的待遇非常好,甘妤霖这个主人也不怎么严苛,所以,花奴们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而“珍惜”定会引来竞争,花奴间的关系并不好。   这不,身形瘦小的一个黑脸花奴因为笨手笨脚被老花奴踢了一脚,碍于老花奴的地位,不敢抱怨,只哭哭啼啼的躲到角落里。没人可怜她,因为谁都是这么熬出来的,老花奴快到年龄离开了,横竖以后不碍眼,所以没人惹闲事打抱不平。   中午,眼睛红肿的黑脸花奴被老花奴打发去找肥料,私底下又给了她几文钱,让她去买点零嘴。黑脸花奴愣愣的接过,似乎不明白老花奴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老花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摸摸黑脸花奴的头就走了,背影好像多了些苍凉之意。   摇摇头,黑脸花奴收拾好东西,走到皇城附近的村子找肥料,在村民的带领下进入村长家。村长家是村子里条件最好的了,但因儿子生病,底算是掏空了,还剩着青瓦房容身,估计过不久这房子也要卖了给儿子看病吃药。走进房间,首先看到的是面色灰白的男子,村长一脸憔悴的站在一边,强打精神招呼黑脸花奴。   “主子有令!”黑脸花奴扫了一眼房内环境,确认没老鼠潜伏后,低声道。   闻言,村长和她的夫郎神色一凛,端正身体,隔壁房的年轻男子也直起腰身。   半个时辰后,黑脸花奴走出村长家,村长满脸感激的跟在后面,就差跪下了,她的夫郎抹了把泪,到各家去通知,说是要大家准备好肥料,给运到烈王府去。   烈王府的威名,便是他们这些庄稼人听了也知道厉害,哪个敢怠慢了?没让黑脸花奴等太久,肥料就收拾好了,村长派了几个力气大的女人和身体较为壮实的男人推着车跟在黑脸花奴身后。看着黑脸花奴等人的背影,村长和夫郎对视一眼,满是感激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点兴奋之意,可惜没人会注意这样的泥腿子。   黑脸花奴运肥料回来的时候,甘妤霖正好午休结束,懒洋洋的伸着腰,似猫般的神态,让邢来疲惫的心感到了一丝放松。甘妤霖来劲了,故意在伸懒腰时挺起臀部,叫邢来拍了一掌屁股,却没了往日的羞涩,而是就势趴在邢来怀里撒娇。   邢来搂着甘妤霖,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却始终生不出占有的心思,或许现在的他已经控制住情感,只把甘妤霖当做儿子来宠了。甘妤霖听着邢来的心跳声,真是多亏了邢来的“情比金真”,不然,她身上的秘密早该被发现了。   就在两人静静相依,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管家慌张的求见声在门外响起。   “何事慌乱?”邢来眉头微皱,坐起身,拉过被子盖住甘妤霖,扬起声音道。   “王,王,王爷,虎毅大将军带着媒人亲自来了!”管家想到虎毅大将军那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腿软得根本直不起来,只得撑着膝盖,勉强把话说了出来。   闻言,甘妤霖忍不住坐了起来,满脸担忧的看着邢来,而邢来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这个虎毅实在是欺人太甚,真以为他不敢动她吗?起身,邢来快速穿好衣服,安抚的拍了拍甘妤霖的肩膀就走了出去。这下好了,本就被虎毅吓得要死的管家再被自家王爷充满杀气的眼神一扫,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再不敢动。   走到前厅,邢来的出现让剑拔弩张的烈王府侍卫和虎毅带来的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得到邢来的眼神示意,王府侍卫才收回剑。而虎毅也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们纷纷收起武器,邢来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带的武器竟是那么齐全,其中一个还扛着狼牙棒。邢来本就阴郁的脸色变得更不好看了,该死的虎毅!   “哎哟,烈王贵人事多,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可算是见着了!”虎毅最喜欢看的就是邢来黑脸的模样,连带着杯中的清水都甜了几分,故作惊讶的说道。   “废话少说,本王就一句话,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本王滚!”邢来没心思搭理虎毅,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他们两家交恶,对虎府来说就有益处了?   虎毅神色不变,依旧笑着道:“你瞧你,都快要嫁儿子的人了,火气这么大,当心儿子出嫁后受气。好好好,我也不说废话,今日前来就是给我佳儿提亲的。”   “不允!”邢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内劲,震得媒人一个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将军王爷,市井无赖 ?  “……”邢来和虎毅同时看向歪倒在地的媒人,半晌,邢来不自在的干咳一声,道:“媒人都知情知趣的退了,虎毅将军又何必执着,反正以将军的身份,三小姐的心灵手巧,想找个怎样的男子没有?我儿自幼顽劣,不堪‘贤夫’之责,同为父母,我又怎么不理解将军的心情,为儿女计,还是莫要争这一口气了!”   邢来放缓了语气,虎毅也不好发作,但想想还是不甘心,端起杯子往媒人脸上一泼,媒人瞬间清醒了过来,许是干惯了这一行,开口便是:“良缘天注定……”   “嘭!”不等媒人把话说完,邢来上去就是一脚,随即瞪了一眼虎毅,他已经处处提醒,怎么虎毅这会却全然没了在战场上的智谋,半点窍都不通。虎毅把邢来递来的眼神看成了挑衅,想起虎佳,再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暴脾气一上来,就对邢来动了手。邢来也是一肚子气,他本不是会退让隐忍的人,这下,正好了!   主子都动了手,作为手下哪敢含糊,这不,虎毅带来的人和王府侍卫干上了。   管家顺手把媒人捞起窜到角落里,这事是不能善了了,得赶紧去找洛敢想办法。左右看了看,管家正想猫着腰往后院走去,面前黑影一闪,再一看,狼牙棒就要贴在脸上了,吓得管家连连后退,去找洛敢想办法的心思瞬间丢到了脑后。   同样是经受过血水洗礼,白骨堆上站立的人,虎毅和邢来不打则已,一打才让人知道什么叫高手过招。但实力相当的二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又因连日来憋的火气越燃越旺,打着打着就变了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等王府侍卫和虎毅的侍卫打累想喘息一会时,就看到虎毅和邢来像小流氓一般扭打在一起了。再看虎毅脱鞋子拍邢来,邢来抓虎毅头发的模样,侍卫们集体沉默了。   左右看看,两方人竟诡异的产生了一丝默契,为免主子回过神后觉得丢人想找人来发泄,王府侍卫和虎毅的侍卫都扭打在了一起,大家一起丢人,就没啥了。   洛敢和洛祈听到动静急匆匆赶到前厅的时候,不由得顿住脚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待洛祈开口,一团黑影直击她的面门,一时不慎,给砸了个结结实实,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竟是一只靴子。洛祈怒了,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呢,解下系在腰间的皮鞭,就冲进了混战中。   洛敢急得要死,拉完了洛祈又去拉邢来,拉完了邢来又得挡着虎毅,没一会就被乱拳砸得睁不开眼了。好吧,府上的几位主子都陷进了混战中,管家又被揍得不成人形躺在地上,剩下的下人没办法,只得跑去云院求女主子出来主持局面。   听得前厅的情况,洛予意识到不妙,在侍女的搀扶下,拖着病体赶去劝说。   至于甘妤霖,哪怕再得宠,就身份上来说,还是抵不过洛予这个主子有分量。再说,也没人认为面对此等混乱,甘妤霖有办法解决,众人便自动将她忽略了。   “噗……”等洛予火急火燎的赶到前厅时,先是一愣,随即喷笑出声。便是此刻气氛紧张,血渍到处都是,洛予还是忍不住笑意。堂堂一国大将,尊贵的皇室血脉,竟像路边无赖一般扭打,看着既血腥又可笑,又让人禁不住回忆过去。   洛予这一笑,混战中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理智回笼后,当即嫌弃的松开对手,拉开距离。虎毅披头散发,顶着满脸的拳印怒瞪邢来,邢来灰头土脸看虎毅的眼神也是凶狠的。但看在洛予眼里,却是两个缺牙的小儿不服输的鼓眼。   “哼!”虎毅的鞋子不见了,她也不在意,冷哼一声带着手下就往正门走去。   邢来看着虎毅的背影,并未出手阻拦,横竖两府的关系注定交恶了,何不顺从邢茹的心意,彻底坐实了?反正,他宁可颠覆一切,也绝不叫洛敢受半点委屈。   等虎毅一行人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走掉后,同样狼狈不堪的邢来等人在洛予的安排下,回房的回房,上药的上药,打扫的打扫,清洗的清洗。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伤得最重的不是和天生神力的虎毅对打的邢来,而是努力劝架的洛敢,啧,整个脸都没了。洛予心疼不已,当下就叫侍女打开库房,什么好的都往燃院送。   “我儿可疼了吧?”洛予坐在床边,看着洛敢凄惨的模样,忍不住眼含泪光。   洛敢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心里却在想为什么虎佳一点都不像虎毅呢?若虎佳有虎毅一半的强势,他也不会总梦到她因为娶不到夫郎而被人嘲笑辱骂了。   “敢儿,你放心吧,你爹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虎三小姐的!”洛予抚摸着洛敢的黑发,想到虎毅那个野蛮的劲头,对虎佳自然添了几分恶感,虽说是个傻儿,但就是这样才更叫人可怕。傻儿哪知道分寸,发起狂来没准就直接出人命了。   洛敢低头不语,他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若说喜欢一个小丫头,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真要嫁人,能嫁给虎佳那样纯净的女孩,却又是他希望的。罢了,横竖两人无缘,也许虎佳不久就会遇到一个能够等她长大的男子,相伴一生呢?   另一边的邢来黑着脸让甘妤霖上药,梨园上下皆静默不语,生怕惹来邢来的怒火。但想想前厅发生的事,众人还是忍不住笑意,脱鞋子拍人真是虎毅将军的最爱。据说虎毅将军初上战场被敌军一个小将戏弄了之后,暴怒之下,竟一人一马冲到了敌军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脱鞋子狠狠地拍了小将一顿,成了小将的阴影。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恶习虎毅将军还是没改掉,连烈王的脸都不放过。   甘妤霖的表情也有些扭曲,这个虎毅倒是个妙人,不怪得敏称记恨至今。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红线牵引,鸳盟初定 ?  许是虎毅自己也觉得丢脸,打完这一架后消停了很多天,邢来也没有别的动作,如此,两府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处着。这让等着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但他们都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暂时的平静说不得就是下一场风浪的开端,且等着看!   时间匆匆,又过了两个月,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痕迹的洛敢围着面纱上街,与以往不同的是,街上只见男儿,不见女子。因为今天是琴夕男子的踏青日,女子无事尽量退避。不管是出嫁还是未婚,亦或是寡居的男子都能出来游玩,就这一天不受任何教条的束缚。但还是有些大家公子围着面纱,以免闹出失礼的事。   洛敢带着小厮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他忽然发现这样的日子着实没意思,府中,也就是在甘妤霖面前能够放松心情,但碍于身份,又不能将她视为至交好友。   看邢来越来越宠甘妤霖的趋势,洛敢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邢来动了真心。但洛敢不敢去证实,也不想去深究,如果还有爱的能力,对邢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甘妤霖又不像是有心计的样子,就这么陪着邢来,缓和邢来心中的执念,或许对烈王府上下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就怕洛予容不得,再闹出什么事端。   忽然,洛敢停住了脚步,走回错过半步的店门,在伙计殷勤的招呼下,走进店里,这是虎佳卖绣品的老地方,他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绣品面世。遗憾的是,虎佳已经有两个月没来卖绣品了,她是虎毅将军的爱女,哪有人敢去打探她的行踪?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如传言说的那样在寺庙里静心,免受喧嚣外界的干扰。   “包了那条绣帕吧!”洛敢随手一指,就走出了店门,结钱的事自然有小厮负责。看着前方,洛敢无奈的摇摇头,他怎么还在想那个傻女孩呢?在虎毅的羽翼下,她不会伤到一星半点,再说,她如何,也跟他这个外人没有一点关系。   心事重重的洛敢随意的走着,两个小厮在他身后“眉来眼去”,不时地推搡两把,却半天没憋出个屁来。洛敢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很多男子在这里放纸灯,写下心愿,希望河神都能收下,助他们一臂之力。本欲离开,视线落在某一处时,忽然定住,洛敢不敢相信的走过去,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她!   “小弟弟?你怎么也来了啊,你家大人也肯放你出来玩了吗?这可真是太好了!”虎佳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清洛敢的容颜时,惊喜的叫了出来,随手放下纸灯就跑到了洛敢面前。跟着虎佳的侍卫很自然的护在她的身后,看向洛敢的眼神却透着点心虚,之前那场混战,她们也砸了几拳在洛敢脸上。   洛敢看着扎着一个包包头,扮作男孩模样的虎佳,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半道转了个弯,装作整理腰间挂饰的样子,这一下,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认得我?”洛敢身上没有带着虎佳的绣品,但她却依然记得他,不止这次,上一次也是,为什么需要绣品才能想起有关记忆的虎佳,会独独记得他呢?而这份独特,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第一次品尝到甜的味道。   “当然记得,你是我的小弟弟嘛!”虎佳扬起下巴,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很是喜人,洛敢一个没忍住,就摸上了虎佳的头,感觉真好,比洛祈小时候还要可爱。   虎佳的侍卫及时上前,甩掉洛敢的手,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怕他对虎佳不利。   “你们凶什么啊,我和小弟弟玩不行吗?你们又不陪我玩,还不许别人跟我玩,还说要让我开心,哼!”虎佳撅起嘴巴,眼睛瞪得老大,活像生气的猫咪。   虎佳生气,意味着虎毅发飙,侍卫自然不敢再阻拦,退到一边,眼睛却还是注视着洛敢。洛敢用眼神安抚了一下虎佳,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失礼,哪怕虎佳还未成年,但女子年过十岁便可议亲,他又是待嫁儿郎,实不该有所接触。   “小弟弟,你陪我玩好不好,我把我的糖全都给你!”虎佳可怜巴巴的看着洛敢,想起洛敢不愿和她玩的事实,却还是想要问问,或许这次就改主意了呢?   洛敢本想拒绝,但在虎佳期盼的眼神中,诡异的沉默了,这就相当于默许。   “嘿嘿……”为免引来有心人的关注,洛敢和虎佳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又各自带着仆从侍卫,虎佳做男儿打扮,年纪小,自然雌雄莫辩,倒也无事。能跟“小弟弟”玩,虎佳感到很高兴,一路上傻笑个没完,却不会叫人生厌,反而觉得她可爱。洛敢的两个小厮也改变了原先的看法,同情这个可怜的虎三小姐。   洛敢多数时候是看着虎佳玩,或是听她说话,仅是这样,就得到了久违的安宁。心中欢愉的时候,看着虎佳的侧脸,洛敢又不禁想起邢茹的算计,很是无奈。   “小弟弟,你看这个泥人前后不一样的呢!”虎佳忽然举着一个泥人,要洛敢仔细瞧瞧。洛敢先是一愣,接过泥人后,忽的眼睛一亮,他和虎佳成婚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运作的好,他不但能守着虎佳长大,还能反过去算计邢茹。   联姻一事,看似步步凶险,但虎毅爱女之心不假,邢来又惯会左右平衡,此事也能成为另一种局面。他心甘情愿嫁给虎佳,一心待虎佳好,那虎毅对他有再多的不满,看在虎佳的面上,也会收敛一二。若两府能借此机会和好,结成联盟,岂不是解了邢来的烦恼,王府的危机,还能巩固虎毅的地位,多给虎佳一层保护?   “虎三小姐,你愿意和我一同揉成这个泥人吗?”想着,洛敢笑着问虎佳。   “当然愿意啊!”虎佳不知这个问题的另一种含义,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面馆约见,似敌似友 ?  闻言,洛敢的笑容深了几分,一旁的小厮却是惊得眼睛都快掉到嘴巴里了。   虎佳的侍卫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她,都不知该怎么办,尤其是小姐已经允诺。   众人的烦恼没能影响到虎佳,她一手拿着泥人,一手拿着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洛敢给她买的礼物。即使隔着面纱,也能让人感受到洛敢的喜悦,他很喜欢这样宠着虎佳。或许只是当做妹妹那般,至于虎佳长大后会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短暂的相伴时光,终是到了结束的时候,洛敢看着虎佳的背影,笑意渐消。   “娘亲!”虎佳握着泥人,笑呵呵的回到虎府,正好在演武场碰上刚练完□□的虎毅,看着虎毅身上的香囊,认出了虎毅,便笑着扑了过去。虎毅含笑张开手接住虎佳,点了点她的鼻子,很自然的将她放到肩膀上,让她骑着脖子玩闹。   “风吹吹,吹落郎儿到我家……”虎佳的头左右摇晃着,念叨听来的儿歌。   虎毅带着虎佳晃了一圈后,虎佳就开始打呵欠了,虎毅便送她回房休息,发现她买了很多以前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的玩意,心生疑惑,看了一眼虎佳的丫鬟。   丫鬟立刻跪下,将虎佳和洛敢相遇的事说了出来,虎毅的脸色逐渐发黑,却在听到洛敢问虎佳是否愿意和他揉成泥人时,眉目稍缓。见状,丫鬟悬到喉咙的心稍稍放下,看样子这条命暂时保住了。虎毅听完整个过程,再看虎佳,想到她说的小弟弟,竟然就是洛敢,或是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他们是有缘分在一起的。   “佳儿,把小弟弟娶回家做夫郎好不好?”虎毅给虎佳洗干净脸,笑着道。   “夫郎?夫郎是什么,会陪我玩,不嫌我烦吗?”虎佳眼睛亮了,急声道。   虎毅笑笑,揉着虎佳的头,低声道:“夫郎不但会陪你玩,还会陪你刺绣,看书,练字,你不喜欢的菜他都会喜欢吃,你喜欢的东西他不会跟你抢。等你长大了,夫郎还会给你生几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娃娃,和你一起给小娃娃讲故事!”   虎佳眨眨眼睛,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点头,道:“娘,我要小弟弟做夫郎!”   “好,娘帮你把小弟弟娶回来!”虎毅把虎佳抱到怀里,抚着她的后背,哄他睡觉的时候,决定私底下找一趟邢来,她并非蠢人,岂会不知怎样才是最好?   虎毅坐在床边,看着虎佳半眯眼的模样,轻抚她的面庞,眼里的笑意透着几分真诚。原先虎毅是为了给虎佳争口气,但经过那场混战,着实发现自己无聊,便歇了心思。不想虎佳和洛敢的缘分早已开始,而虎佳竟然不用看自己的绣品就能记住人了,或许洛敢是上天为虎佳选定的,为此虎毅是真心想给虎佳求娶洛敢。   更别提联姻一事转个头,能给两府带来双赢的利益,好叫邢茹的算计落空。   虎毅忠诚,忠于琴夕,忠于女皇,但她也有底线,邢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到她女儿身上。世人皆知她偏宠三女,但邢茹偏偏就选择拿虎佳来做文章,她又怎能忍气吞声?如今洛敢已许婚,她再去和邢来说和,便能把坏事变好事,给虎佳娶回心仪之人。不管洛敢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有办法让他一辈子对虎佳好。   “去,给邢来送口信,就说两天后的晚上老地方见!”虎毅走出虎佳的房间,前往书房,打开门的时候对着虚空说了一句,一道人影闪过,像是一阵风一般的蹿出去。提笔,虎毅写下了一句诗,她只会这一首,每次写完的感受却都不同。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后,湖畔边的一家小面馆内,两个气势不相上下的人相对而坐,唯一不受影响的便是店老板,和面拉面,一气呵成。虎毅抿下一口茶,看着邢来讨人厌的表情,想起初见时打的那一架,没打出一段姻缘,却打出了一段似亲人似死敌的诡异情谊。邢来懒得看虎毅的脸,眼睛直盯着杯中的茶叶。   “你约我来到这里,不怕她怀疑?”半晌,邢来抬起头,对上虎毅的视线。   “遮遮掩掩,只怕她的疑心会更重,不如坦荡点,也好让她看着我们‘和好如初’。”虎毅放下茶杯,原本嚣张暴戾的神情变了样,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冷静。   邢来眉头微皱,道:“什么‘和好如初’,我跟你之间根本不可能和平共处!”   “若为了儿女打算,又有何不可?”虎毅说着,从怀里掏出自虎佳那里骗来的泥人,放在桌上,“你儿子洛敢已经许婚,说是愿意嫁给虎佳,而佳儿也喜欢洛敢,想要娶他为正夫,并且今世此生只有他一个,若他不变,则佳儿不弃!”   “嘭——”邢来猛地站起身,看着泥人,眼里满是诧异,“这是何时的事?”   “说来也是他们的缘分……”虎毅把虎佳和洛敢的事说了一遍,有点意外洛敢竟然胆子大到把这事瞒了下来,她还以为邢来也有这个意向,洛敢才许婚的。   邢来脸色铁青,深吸一口气,道:“这事暂且压下,我得回去和敢儿谈谈!”   虎毅点点头,并未逼着邢来现在就做出决定,因为她清楚邢来最终会应下。   邢来带着侍卫走后,虎毅点的面也煮好了,凑近一闻,味道真是一点不变。   大口大口的吃着面,虎毅忽然想起初见甘非燚时的场景,她们为了一碗面大打出手,她笑甘非燚是投错了胎的男儿,甘非燚则笑话她是牛怪转世。匆匆一见,不想最后会变成那般情景,世上少了一个甘非燚,依然不会变,于她却是缺了一个挚友。为此,她才会越发的看不惯邢来的作风,若真爱,怎能拿替身来辱?   放下银子,虎毅走出面馆,无视那些自以为隐蔽的探子,且让邢茹猜去吧!   “你说什么?”皇宫内,邢茹听完暗卫的汇报,怒得拍碎了面前的木桌。   ? ☆、第一百二十章 过府做客,稚儿真言 ?  不说龙椅上的那位如何惊怒,如何失控,只说烈王府内发生的事。邢来怒气冲天的回府后,立刻派人去把洛敢给抓过来,洛敢心有猜测,却是一脸坦然。见此,邢来的怒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想来洛敢许婚虎佳,是有一定的计算在里面。   “为什么?”屏退众人后,邢来看着大大方方跪在下方的洛敢,疲惫的说道。   洛敢抬头,扬声道:“敢儿想守护虎佳长大,因为她是这么多年来,敢儿第一个记挂在心上的女子。父亲曾许诺,敢儿在婚姻上可以自主选择,只要是敢儿真心喜欢而她也喜欢敢儿的人,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贫富贵贱,父亲都会成全。”   “但你可知这场姻缘意味着什么?”邢来盯着洛敢的眼睛,无奈的发现洛敢已经下了决心,没想到兜了个圈,当初甘非燚的戏言还是成了真。但为什么是虎佳,换做虎毅的其他女儿,都配得上洛敢,可一个傻儿,怎能成为洛敢的妻主?   “敢儿自然知道,敢儿也明白别人在算计着什么,所以何不顺势而为,好叫这份算计落空。”一丝浅笑挂在洛敢的脸上,眼里满是自信,气息越发平稳,“敢儿真心嫁给虎佳,虎佳也心系于我,哪怕这份心思无关情爱,却是敢儿需要的。姻缘一事本就不可预测,为什么不能把它变为一桩好事?烈王府和虎大将军府借此化解矛盾,结成联盟,也成全了皇姨的一份苦心,皆大欢喜,又有何不可为?”   “树大招风,敢儿,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邢来看着洛敢,发现昨日还在他怀中吐着泡沫的幼儿已经长成了翩翩儿郎,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盘算。而他竟不喜这份变化,却又为此感到骄傲,看,这是他邢来的儿子,他的血脉传承。   洛敢向前挪了一步,道:“便是树大招风又如何,参天古树不惧风吹雨打!”   闻言,邢来不禁站起身,走到洛敢面前,“敢儿,若你是为了父亲,大可不必如此。便是外界百般算计,这烈王府依旧会是最坚实的盾牌,保你一生安稳!”   “敢儿并非全是为了父亲,先前敢儿说的话全都是出自真心。若敢儿无意虎佳,哪怕与之联姻能够改变朝堂局势,能够助父亲一臂之力,敢儿还是会任性不从!”洛敢想到虎佳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很是满足。   “可虎佳是个傻儿!”邢来不明白洛敢为什么会对虎佳有意,明明有更多更好的女子可以给他做妻主,他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虎佳?虎佳这个傻子,能给洛敢带来什么呢,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做洛敢的盾牌,可以护得洛敢周全吗?   “父亲!”洛敢不喜欢邢来这个态度,虎佳傻又怎样,反正他愿意护着陪着。   放缓语气,洛敢又道:“父亲,你仔细想想,或许就因为虎佳心智不全,才最适合敢儿呢?敢儿是您的儿子,不需要藏在女子的羽翼中,只需要有个喘息的地方,有个安心的存在。佳儿,便是儿子找到的安宁之处,还望父亲成全儿子!”   邢来沉默了,心思翻转间,忽然发现他不如自己儿子勇敢,苦笑一声,道:“好,父亲答应你,但你和虎佳得先相处一段时间,若一切无碍,便可择日成亲!”   次日早上,虎府得到了烈王府的确切回复,府中上下便开始忙碌起来。烈王府和虎府即将联姻的事,也传遍了皇城,但与先前的赐婚不同,烈王郡子爷和虎府三小姐的天定缘分成了一段佳话。郡子爷才华出众,不嫌虎三小姐痴傻,愿一生守护她。虎府三小姐心智不全,不识人面,却独独记得郡子爷,满心满眼全都是他。若抛开一切来看,这段姻缘倒真是上天注定,既然情投意合,为何不能成?   许是为了膈应邢茹,虎毅在给虎佳定亲一事上保持了战场上的作风,没几天就把事情办妥了,带着虎佳亲自到烈王府提亲。媒人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跟着,生怕这次又弄得一身伤,但看虎毅全然不同的喜悦之情,似乎真能把婚事定下了。   洛敢不方便出来见虎佳,虎佳不知其中禁忌,闹着要找洛敢玩,虎毅便和邢来打了个商量,让虎佳到后花园去玩,洛敢身边带着人跟她见一面。虎佳乐呵呵的走了,只剩下邢来和虎毅,洛予抵触这桩婚事,称病在床,不来见客。但烈王府一向是邢来说了算,因此他直接和虎毅商谈定亲的细节,力求拖延多一点时间。   前厅争得激烈,后花园却一片笑声,虎佳牵着洛敢的手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充满童趣的话语,逗得一众下人笑歪了嘴。洛敢心情大好,看来这个决定没错。   这时,甘妤霖拿着一个小篮子到后花园采摘鲜花,与洛敢一行人遇上,便行了礼。洛敢侧身,受了半礼,给虎佳介绍了甘妤霖,只说是邢来的一个朋友。   “哇,姐姐好漂亮啊!”虎佳看着甘妤霖,呆了半天,回过神后,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腰撒娇道:“姐姐长得真好看,比我家里藏的美人图还要好看呢!”   “不,是,姐,姐,是,哥,哥!”甘妤霖神色不变,摸摸虎佳的小脑袋,笑着纠正道。看她如此,洛敢心下微松,哪怕最没脾气的男儿,也不会喜欢自己被人说成姐姐。虎佳到底是心智不全,竟认错了性别,但也怪甘妤霖太过清秀。   “哥哥?你哪是哥哥,明明是姐姐!”虎佳鼓着脸,一副甘妤霖说谎的模样。   见状,洛敢欲拉回虎佳,甘妤霖却摆摆手表示无碍,带着一丝无奈妥协了:“好,好,好,我,是,姐,姐,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为什么?”虎佳眨眨眼睛,不明白姐姐是姐姐的事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说。   “这,是,我,们,的,秘,密!”甘妤霖说完,将虎佳推回洛敢的身边。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之人,再算人命 ?  亲事定下后,虎佳每天都会到烈王府玩,说是洛祈想给兄长把把关,要在成婚前好好的考验一番虎佳,但谁都知道虎佳见的人是洛敢,只是都不点出来罢了。   烈王府和虎府喜气洋洋的时候,皇宫内部却是一片沉寂,没有半点风声。   这一天,甘妤霖围着面纱出府,说是要给洛敢准备成亲时的礼物,邢来忙于军务,便派了几个暗卫保护她。甘妤霖则带了两个小厮在明处,悠闲自得的逛着街市。路过李氏商行的时候,甘妤霖的脚步顿了顿,看着热闹无比的迎来送往,脸上露出一丝怀念,却转瞬即逝,但被身边的小厮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李主子若是喜欢,大可跟王爷说,王爷可吩咐了,不许您有半点不开心的事!”左边的小厮挤眉弄眼的说道,但因性格并非如此,而显得面容狰狞恐怖。   “无,事!”甘妤霖摇摇头,带着小厮离开,没有进去和或邪打招呼的意思。   转过身,甘妤霖往城郊的方向走去,却被小厮阻拦,说是离得远了,得做足准备,不然,王爷那里他们不好交代。甘妤霖也没做纠缠,脚步一转,便往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街走去。琴夕不愧是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只从这条街道就能看出一二,当真是黄金铺成的地面,玄玉砌成的墙砖,铜钱堆起的店铺,宝石镶成的人儿。走进去,甘妤霖不由得佩服琴夕人,坐拥如此财富,还能不失本心。   随处可见行慈善之事的店铺,为一些突然逢难的人家提供活路,却不是一味的给予钱财,而是等价交换,付出劳动才有酬劳。甘妤霖看着行人脸上毫不遮掩的自豪与骄傲,忽然很想知道当敌人的铁蹄攻入皇城时,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停下脚步,甘妤霖走进一间铺面风格十分独特的首饰店里,在伙计的热情招呼下,进了三楼的贵宾室,因为甘妤霖腰上挂着的是“烈王府”的腰牌。此腰牌并非凡品,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玉石制成,因此甘妤霖的身份并不难猜。烈王独宠李氏商行的李真炎少爷,不是什么秘密,而琴夕国风开放,也不排斥此等行为。   所以,掌柜和伙计的态度都很好,把甘妤霖当成了贵客一般招待。甘妤霖神色不变,不管别人态度如何,都专心挑着首饰,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对玉镯上。   “公子好眼光,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出自玉雕大家黄大师之手!”掌柜很有眼色,甘妤霖的视线在玉镯上停留了一下,便知机的介绍起来,无半点保留。   “价,钱!”甘妤霖摸着玉镯,想起曾挂在脖子上后因遮掩身份外出行动而收起来的青玉,意外的发现玉镯给她的感觉与青玉无异,好像同属一人之手。   掌柜伸出五根手指,甘妤霖眉毛皱起来了,这个价钱可真是够狠的,但却值得。可“李真炎”并没有这么多钱,所以甘妤霖装作不是特别喜欢的样子拒绝了。   掌柜也不介意,接着给甘妤霖介绍其他玉饰,最后甘妤霖挑了一对龙凤玉佩,虽比不得原先那对玉镯值钱,但还是很不错的玉石,拿来做新婚贺礼是足够了。小厮和伙计去结钱,甘妤霖则在店外等候,钱货两讫之后,再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啊,走水啦——”一声惊叫突然响起,人群慌乱起来,纷纷寻找失火的地方,好往安全的方向逃走。小厮下意识的护住甘妤霖,结完钱拿着精美的木盒出来的另一个小厮也上前将甘妤霖护住。甘妤霖意识到不对劲,却没有做出半点反应,直到一只手捂着她嘴,欲把她带走的时候,才像惊慌的兔子一般挣扎起来。   但意图掳走甘妤霖的人显然没有耐心和她纠缠,一个手刀便弄晕了她。在小厮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人已经扛着甘妤霖往最混乱的方向窜去。暗卫纷纷现身,试图拦下这个蒙着面纱的人,却惊讶的发现此人轻功了得,没一会就拉开了距离。   甘妤霖自然没有真的晕掉,虽然只有短短的接触,但她还是记住了公羊芹身上的味道,也明白她没有恶意,不然绝不会乖乖的给她扛走。不管公羊芹是出于什么目的冒险进入琴夕皇城掳走她,她都清楚一件事,便是公羊芹不会成功。烈王府的实力可不是虚造的,公羊芹武功再强,也只有一个人,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你还记得我吗?”公羊芹带着甘妤霖一路逃到了城郊,抱着她跳上一棵大树后,弄醒了她,摘下面纱带着一丝期盼说道。甘妤霖看着公羊芹微红的脸颊,躲闪的眼神,心下无奈,难道就凭当初的一点交集,公羊芹就情根深种了不成?   得不到甘妤霖的回应,公羊芹却不感到失落,而是捏着甘妤霖的下巴,扬声道:“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的眼里心里都只会有我一个!请你记住我说的话,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无论是邢来还是谁,都没办法再将你夺回去!”   “……”甘妤霖不知该作何表情,但公羊芹对她有情,却是一件值得利用的事。她正想着添一把大火让琴夕陷入混乱,公羊芹便出现了,谋划得宜,隐藏在琴夕的影卫就可免掉暴露的风险。毕竟缘语和琴夕刚结束战事,即便议和成功,矛盾依然存在,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可以钻缝隙的地方实在太多,也更方便。   脚步声响起,公羊芹无奈的叹口气,这些人可真是甩不掉的飞虫,用力的抱了一把甘妤霖,趁她不备,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一定会带你走,放心!”   话落,公羊芹点了甘妤霖的睡穴就离开了,等暗卫赶到,看到的是在树上睡得香甜的甘妤霖。满腹疑惑也得等送甘妤霖回府再说,因此,身形较高的暗卫把甘妤霖抱在怀里后,就往王府赶去,其他人则在附近寻找线索,看那人跑哪去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下暗流,外出祈愿 ?  出于保护甘妤霖的目的,她险些让人掳走的事,被严密的封锁了消息。走水事件也是乌龙一桩,不过是有心人乱喊,而人们信以为真罢了。甘妤霖没有说出意图掳走她的人是公羊芹的事,只说自己一直是昏迷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邢来并不勉强,虽然怀疑甘妤霖和掳走她的人之间发生了一点事,但并未往深处去想,因为在他的眼里,势单力薄的甘妤霖根本不可能牵扯进什么阴谋中。   烈王府的暗卫分作四批人去寻找蒙面人的踪迹,但其却像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影子。军务繁忙,又有洛敢的婚事,邢来也就不再在意这事,只是多派了人手去照顾甘妤霖。备受宠爱的甘妤霖地位渐渐超过洛予,这在女尊男卑的社会里,足以成为一桩笑话。但烈王威名在外,洛予又是个没有大能的人,如此倒也无碍。   然嫉妒的火苗一经燃起,日后会变成怎样的滔天妒火,谁也预料不到。便是自以为完全死心的洛予,也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当她听到梨园传来的笑声时。洛予越发沉静,云院上下再不闻笑声,而丽水园则夜夜响起厉鬼的哀嚎。   在种种隐患中,洛敢与虎佳的喜事,是洒在寒冰上的日光,给人带来了一丝希望。虎佳到烈王府的次数多了后,邢来的态度逐渐松动,又确信洛敢是真的动了心,便决定成全。为儿女计,邢来和虎毅即使仍然彼此看不顺眼,却也比以前相处得好了。而两人的结盟也使得邢茹和丞相被迫搁置原来的计划,徐徐图之。   众位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与小人物无关,所以,没人关注梨园花奴间的矛盾。   某个午后,地位慢慢爬高的黑脸花奴去采买肥料的时候,因肥料质量不过关,和村长吵了一架,并说再也不会来这里采买。村长气得不轻,狠狠地教训了几个村民,并将他们赶了出去,这几家人离开村子的时候发誓一定要让村长付出代价。   入夜,村长的寝室内,村长夫郎绣着花样,用腹语说道:“你当真舍得?”   “自然舍得,在此等待了那么久,总算在骨头老掉之前能够再现辉煌,我又岂会不舍?”村长躺在床上,背对着夫郎,脸上依然是生气的,内里却很兴奋。   闻言,村长夫郎不再说话,这里再好,终究不是他们的根,待主子事成,他们就能回到轩渊,返回家乡落叶归根,如此,舍了这里的一切也无妨。睡在另一间房的年轻男子睁着明亮的眼睛,很想知道那个未曾得见的主子会是如何模样。   天未亮,虎佳就跳下床动手穿起衣服来,她今天要和洛敢出去游玩,不能迟到了。等小厮走进来准备伺候虎佳洗漱更衣的时候,看到的是穿戴整齐的虎佳。   虎佳在丫鬟的劝说下耐着性子把早膳吃完,拎起昨晚就准备好的小包袱,箭一般的飞出去,让赶来接虎佳的虎毅一阵无奈,真是有了夫郎就忘了娘。但虎毅到底是不忍心扫虎佳的兴致,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抱她上了马车,吩咐侍卫都警醒些。侍卫们自然不敢怠慢,一个个都跟多长了一双眼睛一般,片刻都不懈怠。   洛敢骑着骏马在城门等候,他今日要和虎佳到城门外的姻缘石祈愿,自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以至于虎佳见到他的时候,气血上涌,流了两道鼻血出来。小厮皆背过身去,免得忍不住喷笑出声,讨来一顿打。洛敢好笑的摇摇头,将虎佳塞进马车后,打马前行,想起他和虎佳发生过的事,心里不禁对祈愿抱了一丝期待。   “小弟弟,姐姐为什么没来啊?我还以为这次是大家一起去玩呢,姐姐不在,就没意思了!”虎佳在马车里老实的坐了一阵,实在是憋不住了,便掀开帘子对洛敢喊道。洛敢移动马头,来到窗帘边,心知虎佳说的姐姐是甘妤霖,不知该怎么解释甘妤霖不得出门,便借口甘妤霖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过段时间才能出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虎佳见过甘妤霖后就记住了她,不需要绣品提示。这让虎毅以为是洛敢给虎佳带来的福运,心中更看重了几分,决定好好待这个儿婿。   “哦!”虎佳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便在看到洛敢的眼睛时再次流了鼻血。   一旁的丫鬟无奈,得到洛敢眼神示意后,把帘子放好,就给虎佳擦起血来。   姻缘石所在的深山环境算不得幽美,但也别有一种趣味,与皇城的繁华自是不同。因此虎佳一进了山,就跟倦鸟归巢一般,若不是侍卫跟得紧,恐怕又得跟丢了。洛敢功夫好,牵着虎佳的手,随她行动,并不费力,心中也羡慕她还能享受这样单纯的生活,便没有多加阻拦。看洛敢这么宠虎佳,虎府的下人更高兴了。   “小弟弟,你身上这是什么气味啊?”虎佳走累后,由洛敢背着,觉得鼻子有些痒,便在他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不喜欢这个味道,皱眉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你不喜欢吗?若你不喜欢,那我一会换套衣服,免得熏着你了。”洛敢对打扮的兴趣不大,也就是要和虎佳成婚了,才开始注重身上的配饰,香气,但他对此一窍不通,都是交给小厮来打理。所以,他并不清楚身上的香气是来自什么香料,但味道其实挺舒服的,可虎佳不喜欢,他也只能换掉。   虎佳摇摇头,把脸放在洛敢的背上,道:“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怪怪的!”   洛敢听着虎佳充满孩子气的话语,笑笑,倒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想着姻缘石下旺盛的香火,估计会把虎佳熏哭。思及此,洛敢便叫小厮去把他的帕子拿来,给虎佳系在脸上,免得她一会哭成花猫脸。结果等小厮拿帕子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虎佳睡着了,这下也不好闹醒她,便在一边跟着,等她醒来再给系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温暖美景,艳血灼目 ?  经过一段狭长仅容两人并行的丛林小路,推开遮挡在面前的两片巨叶,形如九天仙女的自然石像便出现在众人眼前了。但要触及这座石像,还得徒步攀登足有九百级的阶梯,心诚者大多三拜九叩,耗时半天方能来到石像下。不诚者也要三拜九叩到一半,才能站起来,否则会被守护石像的游僧赶出去,不与祈愿赠福。   这座石像便是“姻缘石”,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如何会形成此等模样,只知道诚心在此祈愿的有缘人最后都能得到善果,若无缘,从此处离去自会散开。   通往“姻缘石”的每一级阶梯都很宽,能够让十个人同时在上面行礼还不显拥挤。并且神奇的是,无论是身形壮硕或是身形瘦小的人,在每一级阶梯行完三拜九叩的大礼后,都会刚好到达上一层阶梯的边缘,许一遍愿望,才能抬脚上前。   虎佳年纪尚小,而洛敢又是她的未婚夫郎,由他来代表两人祈福,倒也可行。   但虎佳却醒得很及时,非要和洛敢一起,闹到后面直接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洛敢无奈,只得允了虎佳的要求,但在开始攀登之前,将虎佳的手腕膝盖额头都做了防护。便是虎佳的脸也被帕子遮住大半,看起来不像是来祈愿倒像是来打劫的。确认虎佳收拾好后,洛敢便带着她行三拜九叩之礼往石像走去。两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稚气未脱,看着不像是情人来祈愿,却像哥哥带妹妹来玩一般。   烈王府和虎府的下人侍卫都在阶梯旁等着,目送洛敢和虎佳,因为“姻缘石”的阶梯只能由祈愿者攀登,闲杂人等太多会触犯到“姻缘石”。所以,便是隐匿行踪的暗卫也只能止步于此。而“姻缘石”自有守护者,功夫底子都不弱,曾有蠢人在此闹事或意图行凶,落得的下场便是行走于阴暗处的暗卫都不愿去想象。   “佳儿,困了?”洛敢再次行礼起身,听得身边的呵欠声,不由得问道。   “嗯,好困……”虎佳揉揉眼睛,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要不是想着祈愿,这会就能直接坐在地上打盹。洛敢笑笑,伸手一拉便把虎佳拉到了怀里,揉揉她的脑袋,正打算把她背在身上,登完剩下的阶梯,就被她拒绝了。虎佳用力的睁大眼睛,忽略自己说三句话就打一个呵欠的事实,坚定的表示一定要亲自爬上去。   洛敢蹲着身体,很想劝说虎佳,但看她倔强的小脸,未出口的话瞬间消失了。   此时,阳光越发明媚,洒在地上,隐隐透着金光,虎佳坚定的眼神和洛敢无奈妥协的模样让后面的祈愿者不知不觉的看呆了。便是年岁不同,强弱颠倒,这对情人都让人羡慕,因为他们之间的氛围便是相知相爱十年的妻夫都难以达到。   “好!”洛敢起身,摸摸虎佳的脑袋,决定再让她支撑一段时间。得到允许的虎佳笑了,眼睛弯得跟月牙一般,便是帕子遮了半脸,也能让人感受她的喜悦。   正欲跪下,洛敢的心突的一紧,还未来得及反应这诡异的感觉,便听到虎佳的低唤,侧头一看,瞬间白了脸色。绣着白梅的帕子被鲜血染红,灼伤了他的眼睛,也混乱了他的心。惊慌失措的抱住虎佳,扯开帕子一看,洛敢彻底的僵住了。   虎佳的脸被鲜血掩盖,透着黑色的血液从七窍流出,源源不断,眨眼间就染透了粉色的底衣。艳色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使得周围的行人都屏住了呼吸。   “佳,佳儿?”洛敢抱住虎佳,感受到她越发冰冷的身体温度,心像是被刀割一般,为什么,怎么突然间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和她已经快要得到幸福了啊!   “疼,好疼……”虎佳很难受,好像全身都疼起来了,想要伸手抓住洛敢,却在嘶哑的喊出几个字后,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陷入黑暗中时,虎佳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她和洛敢因为香囊而结识的场景,洛敢的眼睛十分美丽。   “啊——出人命啦——”这时,总算从这令人震惊的画面中反应过来的行人纷纷逃窜,多数女子都会护着未来夫郎一起逃命,少数扔下夫郎独自离开。处在上方的游僧们听得动静,分作四批人,一批人去调查原委,两批人维持秩序,剩下的一批人则在原地守护。还有的守护者则以最快速度赶到事发地点,控制慌乱。   守在下方的烈王府人和虎府人动作更快,尤其是虎府的侍卫,几个飞跃就到了洛敢面前。虎佳全身都被血浸透了,无神的双眼,喻示着生机已然离开了她。   洛敢一动不动的抱着虎佳,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直到一股剧痛从背后袭来,才让他恢复了神智,不等虎府侍卫再次动手,便提气抱着虎佳往山下飞去。烈王府的人一方面要护送洛敢,一方面又要防着怒气冲天的虎府侍卫,力气耗损得很快。还是虎佳的丫鬟抹了一把泪,努力劝说虎府侍卫,才控制住局面。   原先想带虎佳回烈王府诊脉,因为府上有名医住着,但虎府侍卫却迫使洛敢改变了方向,往虎府赶去。先行一步的暗卫将虎佳的事报给了虎毅,虎毅大惊之下,连滚带爬的赶到了门口,正好碰上一脸绝望的洛敢,一时激愤,拔剑刺向他的心口。虎毅的动作实在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洛敢的胸口已被利剑刺中。   “佳儿若死,你便给她陪葬!”话落,虎毅从洛敢手里抢过虎佳,大步往府内走去。洛敢捂着胸口,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是笑了,就此追随而去也好。   “郡子爷,郡子爷……快快快,快送郡子爷回府!”小厮匆忙接住昏迷过去的洛敢,冲其他人喊道。侍卫头领反应过来,一把抱过洛敢,提气往烈王府赶去。   直到烈王府的人消失在原地,路上的行人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死一伤,虎烈死仇 ?  “佳儿啊——”一个时辰后,虎府传来令人胆寒的凄厉叫声,整个街道似乎都要震翻过来一般。联系洛敢一身是血的抱着面色灰白的虎佳,众人已有猜测。   不等从这可怕的猜测中缓过劲来,只见一道影子飞速窜过,似乎是虎毅将军。   “快,快去拦住将军!她一个过去,只怕会被烈王府的人困住。”急得鞋子都掉了一只的管家用力的推了一把侍卫头领,又冲身边一个劲抹泪的下人们怒吼道:“都别哭了,一会有你们哭的时候,赶紧去叫人集合,跟我打上烈王府!你,对,就是你,去亲兵营把将军的亲卫们全都叫过来,就说将军要为三小姐报仇!”   有了管家的调派,虎府瞬间恢复秩序,侍卫头领已经领着四个人去追虎毅了。但终究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虎毅已经和邢来打起来,这回是真的打,不死不休。丧女之痛烧掉了虎毅所有的理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洛敢,让洛敢陪葬。邢来也因洛敢重伤,两天之内不能醒来便会死去的事实失去了所有判断力,正好虎毅这个凶手杀上来,他不将她五马分尸,他就不叫邢来!   两人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屋外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屋内,吓得下人们纷纷抱头躲避,就怕刀剑无眼,要了自己的小命。洛予强忍悲伤,拖着病体出来主持局面,在她和管家的指挥下烈王府恢复秩序,但谁料门口守卫这时却来禀告虎府的人杀过来了。洛予当机立断,集中府中侍卫,以烈王府为城墙,做好防线。   “杀!”虎府管家一马当先,看着烈王府大门,伸手一指,便下了命令。管家原先就是虎毅手下的一员大将,本有望更上一层,却因忠心虎毅而自动放弃高升的机会。跟随在虎毅身边的人,以管家的地位最高,因此她能够独下这种命令。   烈王府和虎府陷入混战,杀红了眼的虎毅根本就不受外界影响,邢来亦如此。   全府动员的时候,梨园却是一片平静,因为邢来有令,无论外界发生什么,梨园上下都要坚守岗位,不得擅自行动。甘妤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房间里泡茶,清香的茶味弥漫开来,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抚慰了侍卫们焦躁的心。   燃院内,洛祈惊讶的摸着自己的脸,她竟然哭了,竟然为了洛敢而哭?为什么,她不是很恨洛敢,一心盼着洛敢死吗,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却像是缺了一块似的难受?莲斯从后面紧紧抱住洛祈,看着昏迷不醒的洛敢,心中不知是何感觉。   “你不能死!”洛祈忽然爆发,挣脱莲斯的怀抱,冲到床前,看着洛敢的脸,伸出手想要抚摸,却又怕自己会伤到他,死死地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莲斯左右看看,示意下人们退下,自己也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将时间留给洛祈和洛敢。大夫坐在院子中央,等待宫中太医的到来,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多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就多一份保障。莲斯朝大夫行了一礼,便往兰园走去。   洛祈感觉不到环境的变化,双拳紧握,死死地盯着洛敢,语无伦次道:“哥哥,不要死……你死了,我恨谁去?你死了,我又找谁来生气?不,你休想死,休想用这样的办法将我一个人留在烈王府苦熬!便是阎王来到,也带不走你!”   说着,洛祈忽然崩溃大哭,把脸埋在双手中,过去的回忆瞬间挤满她的脑海。   这一头的洛祈真情流露,那一头的虎毅和邢来也到了崩溃边缘,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又都处在失控状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烈王府和虎府又持续交战着,便是皇城士兵赶过来,都没办法迫使两方停手。直到邢茹派出皇宫侍卫,领着她的圣旨赶来,才让混乱中的众人找回了一丝理智,只等邢来和虎毅下令。   邢来和虎毅刚好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便在邢茹贴身宫侍的劝说下同时停手。   等宫侍宣旨完毕,邢来和虎毅却都没有动,好半晌才起身,从面色惨白的宫侍手中接过圣旨。虎毅不跟邢来抢,任由邢来一人接过圣旨,恍若丢了魂魄一般,往皇宫走去。邢来离开前看到太医的轿子在门前停下,心口却依然压着石头,阴沉着脸,和虎毅并肩而行。他们也曾这么行走过,但现在却彻底的成为了仇人。   虎府的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回府,烈王府的人则无奈的收拾起狼藉,务求一切复原。洛予看着重新恢复平静的王府门口,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却不得休息,因为她得守着洛敢。管家便担起维持府中上下秩序的重任,力保一切都正常运作。   皇城的消息最是流通,就在邢来和虎毅进宫的时候,虎三小姐中毒身亡,郡子爷被刺重伤的消息便流传开来。各种说法,各种猜测,极大的满足了人们的求知欲。但在这众多声音中,人们只能肯定一种事实,便是烈王府和虎府彻底交恶了。不管虎三小姐是被谁害的,虎毅伤了洛敢都是真,两府终究无法回到过去。   收到消息的朝臣心思各异,却都按兵不动,他们的主子没发话,自然轮不到他们来操心。丞相坐在书房内,提笔写下一行字,忽的叹道:“这天快变了啊!”   等邢来和虎毅回到各自的府中,天色早已黯淡,犹如他们的心情。虎毅一回府就直奔虎佳居住的院落,走进去,看到的便是夫郎消瘦的背影。心口一堵,虎毅上前拥住夫郎,告诉他一定会为虎佳报仇。虎毅夫郎却只是呆呆的看着虎佳,嘴里哼着她最喜欢听的歌谣,仿佛她不过是睡着了一般,一会就能睁开眼睛。   “妻主,我们的佳儿就要娶夫了呢,等过几年他们圆了房,我和你又能抱几个小娃娃哄着玩了。”虎毅忍不住泪如雨下的时候,她的夫郎却笑着开口说道。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快马加鞭,虎女齐归 ?  三天后,因烈王府和虎府交恶而陷入沉静的皇城,因两道急促的呼声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氛围,店家纷纷探出头,当看清来人的服饰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竟是虎毅的长女和次女赶回来了,从她们目呲欲裂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又一场混战即将在皇城展开。等两人双马消失在街道上,一辆马车又急行而过,从窗帘上的绳结看来,此人应是虎毅将军的养女,虎府四小姐,她竟然从书院赶回来了。   “佳儿,佳儿……”虎毅长女虎倩将马缰绳扔给小厮后,立刻跑进内院,一边喊着虎佳的名字一边用手抹泪,她都当娘了,此时此刻却像三岁小儿一般无助。   紧跟在虎倩身后的虎仁亦是眼含热泪,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了血迹。明明虎佳就要娶夫获得幸福了,为什么一夕之间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虎府管家强忍泪水,将虎倩和虎仁领到灵堂,她们的妹妹此刻就躺在这里。   “不,这绝不是真的!”虎倩站在门口,看着一脸灰白的娘亲和笑嘻嘻哼歌的爹爹,只感到一阵头昏目眩,险些跪在地上。虎仁从后面扶住虎倩,嘴唇已被咬出血,但她却浑然不知。虎倩在虎仁的搀扶下艰难地迈开了两步路,喉咙一痒,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忽的胸闷,一口血便吐了出来。虎仁赶紧抱起虎倩,来不及理会这么多,直往虎倩居住的院落走去,管家这会已经去叫大夫过来了。   安置好虎倩后,虎仁重新走回灵堂,站在门口,不敢再动一步,这时,落后一步的虎仞小跑着赶了过来,身后追着乳爹和一群下人。虎仞体质偏弱,稍有不慎便会生病,因此在虎佳之后,她是被偏宠的第二人。噩耗袭来,虎仞却是一脸平静,让一干下人吓白了脸,直到进入府中的那一刻,虎仞才彻底爆发出来。   “姐姐,姐姐,不,这不可能,不……”虎仞连滚带爬的闯进灵堂,抬头看着棺材,眼里满是绝望之色,心口一疼,瞬间昏了过去。虎毅的眼睛动了动,在看到虎仞的时候,终于恢复一丝神智,抢在虎仁前将虎仞抱到了怀里。左右看看,虎毅让虎仁好好守着她的爹爹,自己则带着虎仞回院,让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爹爹……”虎仁挪着步子来到虎毅夫郎面前,听着他的歌声,终于控制不住,扑到他怀里大哭了起来。虎毅夫郎轻抚虎仁的后背,面含笑意的接着哼歌。   渐渐地,虎仁不敢哭了,因为虎毅夫郎的反应实在太诡异,诡异得让人担心。   “佳儿,佳儿,我的佳儿醒了吗?”虎毅夫郎低下头,面目温柔的看着虎仁。   虎仁咬着嘴唇,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看虎毅夫郎,生怕刺激得他再病一场。   但终究是怕什么便来什么,虎仁不过一眨眼,就感到脸上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伸手一摸,竟是血。猛的起身,虎仁扶住口吐鲜血的虎毅夫郎,焦急的对外呼喊着。虎毅夫郎本就体弱多病,一直在后院静养着,平日她们这些女儿回来,能见他的次数也有限。但就是如此小心,虎毅夫郎还是大病不断,小病连连,若这次一个不好,说不得虎毅夫郎便跟着虎佳去了,也不怪得虎仁惊恐得变声了。   原本虎佳的事是要瞒着虎毅夫郎,不让他受刺激的,但虎毅在失控之下冲到烈王府,管家又带着人杀过去,府中留守人员一个疏忽,便让他知道了虎佳的事。   好在他虽然状态不对劲,但身体到底没出现什么问题,府中上下便都松了口气,不想,大悲藏心,爆发出来竟是如此的可怕。等虎府下人把全城的大夫都抓过来后,虎毅夫郎早已人事不知,虎仁守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知觉。   虎府一片悲伤之际,烈王府也是愁云惨淡,洛敢的伤势虽然控制住了,却依然昏迷不醒,即使性命无忧,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太医和府上大夫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邢来怒气冲天,但也不好冲他们发,以极大的意志忍了下来。洛予和洛祈轮流守在洛敢床前,甘妤霖没资格这么做,便在园中日夜祈福。   “听说了吗,虎毅大将军的长女次女和养女全都赶回来了,据说她们的亲兵不日就会赶到!虎毅大将军的正夫因为打击过大而一病不起,时日似乎不多了。”甘妤霖在园中祈福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集中精神一听,神色微凝,琴夕的火要彻底燃起来了,而她也快到了离开的时候,至于怎么离开还得计较一二。   “可闭紧你的鸟嘴吧,这种时候多嘴多舌的下场是什么,你应该也清楚!你死不要紧,别连累我跟着一起,我夫郎才刚怀上孕呢!”另一个声音紧张的说道。   声音消失了,响起一阵脚步声,看样子这个下人知道厉害不敢再乱说八卦了。   甘妤霖结束一天的祈福,站起身,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回寝室。烈王府气氛紧张,她所在的梨园却是一片平静,说是邢来看重她,借此保护她,其实不过是没人在这种时候还记着她。她的地位再高,再受宠爱,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男宠,谁会紧着她呢?这样正好,虎佳死后的计划可以在宽松一点的环境中进行了。   两府气氛低迷的时候,刑部尚书却在邢茹的授意下,开始调查虎佳中毒身亡一事,有丞相在背后看着,她便是烈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也不敢徇私。在她心里,并不相信洛敢会毒害虎佳,所以调查起来没有半点保留。然随着调查的深入,刑部尚书惊讶的发现虎佳所中之毒竟是来自洛敢身上的香气,这个真相让她慌了。   不等刑部尚书想出办法遮掩一二,丞相便将这件事上报给邢茹,邢茹大惊之下又是大喜,真是天赐良机,这回,她若是不能把握住,真就枉坐龙椅十几年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联手结盟,王府危机 ?  收到传召,虎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入了宫,若不是来者宣称已经找到害死虎佳的凶手,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虎府的。另一边的邢来也收到了传召,但却抱病拒绝面圣,客气的请走宫中内侍,并令管家紧闭大门,府中上下均不可出。   天色暗沉,似在酝酿着一场风暴,犹如朝堂上的旦夕变化,虎毅面圣回府后,亦是闭门谢客,没人知道她们二人谈了什么。这回,不只是两府平静,便是朝堂也安静得很,此种情形着实诡异,没人会真的放松,静观其变者有之,想法参一脚谋利者有之。但处在中心的虎毅和邢来不动,一国之君邢茹不动,谁又敢妄动?   “娘,我要为佳儿报仇!”入夜,虎毅的书房内,虎倩单膝下跪,向她请命。   虎毅抬眼,看着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的虎倩,低叹道:“倩儿,此事不许你出手,待佳儿下葬后,你便和仁儿回去,无论皇城传出什么消息,都不可擅动!”   闻言,虎倩往前挪了一步,昂首道:“娘,倩儿不走,既然已经查出毒是洛敢下的,为何不借此抓了洛敢,哪怕要我拼尽一切也要让邢来尝一尝丧子之痛!”   “毒是来自洛敢身上的香气,而同样嗅着香气,洛敢没事,偏偏害了佳儿。种种可疑之处,都在指向洛敢,指向烈王府,但此事真有如此简单?”虎毅站起身,扶起虎倩,失去虎佳,的确让虎毅一度失去控制,但到底是见惯了生死的大将军,府中诸事纷扰,她又怎能不振作起来?理智回笼后,自然恢复了思考能力。   “不管怎样,佳儿都是在洛敢的看护下出事,便是有心人设计,洛敢也逃不掉疏忽的罪名。更何况,也有可能是邢来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借此摘干净关系!再退一步讲,洛敢是佳儿未过门的夫郎,也是佳儿心仪之人,就是佳儿死了,他也得给佳儿守一辈子!”虎倩说着,拳头紧握,看样子似乎打算冲去烈王府抢人。   此时,刚服侍虎毅夫郎喝完药的虎仁站在了书房外,求见虎毅,使得虎倩和虎毅紧张的气氛一缓,而虎仞拖着病体也赶了过来。虎府女人齐聚,却少了一个总是眉眼弯弯,歪着脑袋看她们的虎佳,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悲伤的深渊中。   “佳儿入土为安后,你们该回军队的回军队,该去书院的去书院,没有我的吩咐,不得擅自行动!”虎毅说着,看了一眼就要说话的虎倩,提醒道:“别忘了你还有夫郎女儿,他们一个体弱,一个稚嫩,都得依靠你而活,切不可任性而为!”   “至于你,仁儿,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娘不希望你被别人利用,成为别人手中的刀!”不等虎仁开口,虎毅一个眼神过去,便让她闭紧了嘴。   视线落在身体单薄,却透着狼性一般凶狠的眼神的虎仞身上,虎毅正欲开口,就听得虎仞十分之正经的说道:“大姐二姐,小妹有些话想跟娘说,请你们暂退!”   “好!”虎倩和虎仁对视一眼,竟是毫不犹豫的退出书房,让虎仞独自面对虎毅。虎仞自幼聪慧,六岁时就曾凭着机智气得一代大儒吐血,更说得大儒门下三十高徒哑口无言。因此,虎仞有个称号,是四国公认的,名为“上仙童女”。   所以,哪怕虎仞年纪尚小,在虎毅面前,依然有说话的资格,更有本事差遣两位姐姐。只有在虎佳面前,虎仞才会收起“神童”的面孔,恢复几分少儿本性。   “仞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虎毅重新坐下,示意虎仞坐到她身边。   虎仞坐好,难为她一个小孩行为举止竟像个老练的朝臣一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开口道:“娘,陛下定是让您跟她联手打击烈王吧?依仞儿看,此事并无不可!”   虎毅眯眼,看着虎仞,似乎在透过她看某个轻狂不知羞的家伙,半晌,回过神来,低声道:“我与邢来相识多年,此次联姻,又是于我们都有利的双赢局面。我实在是想不出烈王府暗害佳儿的理由,但此毒既是来自洛敢身上,定与他脱不开关系。要我就这么放过,绝无可能,但我亦不想成为陛下弑杀兄长的那把刀!”   “娘,不如将计就计?”虎仞眼珠一转,一个计划便浮出水面,只等实施。   第二天,虎毅入宫面圣,领着邢茹的圣旨,带着亲卫前往烈王府,捉拿凶手洛敢。邢来带着亲兵与虎毅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终究没让虎毅带走洛敢。   邢茹以邢来纵子行凶,目无王法,抗旨不尊,大逆不道为由,派兵软禁烈王府上下。丞相携着一群文臣呈上奏折,列数邢来十宗罪,望邢茹为天下百姓着想,莫再纵容邢来。虎毅遵旨调派军队,守护皇城,严防邢来名下将士发生反叛行为。   能够让邢茹忌惮多年,邢来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作风,以他名义发出的命令瞬间使得边防军戒严,一个个整装待发,若是邢茹敢对邢来动手,兵马立刻前行。   琴夕陷入内乱危机,缘语有心再加一把火,却因先前大战元气大伤,而不能妄动。潜伏在皇城的公羊芹心下一动,决定趁烈王府遇到危机之际,带走甘妤霖。   “王,爷!”被公羊芹记挂着的甘妤霖此刻却提着食盒到书房求见邢来,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不想邢来竟在这种时候,对她敞开大门。甘妤霖摆好补汤,刚要转身就被邢来从后面抱住,本想挣扎,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由着去了。   沉默片刻,邢来深吸了一口气,甘妤霖身上淡淡的气味,使他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忽然问道:“小炎,你认为虎佳的死是被人设计,还是我下的手?”   “我,只,相,信,王,爷!”甘妤霖侧头,看着邢来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是啊,你信我,连她也信我,但他们却不信我!”邢来说着,面露讽刺。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形势逆转,虎邢绝面 ?  甘妤霖转过身,把脸藏在邢来怀里,未说一话,她清楚邢来口中说的“她”是谁。没想到虎毅竟会在痛失爱女的打击下选择相信邢来,不然以虎毅的作风,琴夕早就乱起来了。但追随邢来的那些人,却都以为此事是他所为,更将此视为他意欲登顶的信号,边军蠢蠢欲动,说是等待邢来命令,何尝不是借机逼迫于他?   “王,爷,今,晚,小,炎,留,下!”抬眼,甘妤霖满是期待的看着邢来。   邢来点点头,抱着甘妤霖往内室走去,悬在墙壁上的美人画像,依然如故。   “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云院上下皆不敢动,跪了一地。洛予捂着胸口,似在消化邢来于书房留宿他人的消息,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书房是邢来的禁地,哪怕是洛敢也没有进入内室休息的机会,但邢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一介男宠敞开大门,如何叫她不恨?在洛敢昏迷不醒的时候,邢来竟是拥着别人入眠。   洛予忽的笑了一声,推开扶着她的女侍,心中的杀意越发旺盛,好像唯有这样才能抚平她这些年的痛苦。争不过甘非燚,她认,但她绝不允许一个低贱的男宠爬到她头上。横竖邢来都不在意她,那她便用这个贱人的血来叫邢来记住她!   烈王府,虎府,皇宫,三方皆动,却没人再进一步,哪怕邢茹盼这天盼了很久,都不敢得意忘形,因为一着不慎,极有可能赔上她的所有。虎毅本就是将计就计,自然不可能做得太过火,邢茹突生胆怯之意,正合她意,暂停了一切动作。   只有邢来的那些手下一日比一日激动,有几个将领甚至替邢来做了决定,兵马已经悄然前行,直奔皇城而来。虎倩和虎仁听从虎毅的命令,带兵堵截,无论这些将领怎么挑衅,都没有发起攻击,仅是牢牢地将人看住,迫使他们停下脚步。   危险向邢来扑来,却更是琴夕的危机,在气氛紧张到一个顶点的时候,邢来终于从王府出来,提出和虎毅在殿前对质的要求。然而跟着邢来一同前去的不是洛祈,不是洛予,却是梨园的一个花奴。此人被邢来五花大绑的带上了大殿,邢茹看到她的那一刻,顿生不祥的预感,再听邢来说的话,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半个时辰后,虎毅怒气冲天的离开皇宫,邢茹的贴身宫侍提着衣摆在后面追。邢来却是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皇宫大门,无视四周投来的视线。邢茹坐在龙椅上,一张脸扭曲狰狞,好半晌才恢复平静,看着下方身首异处的花奴,冷笑一声。   “好,好,好!”邢茹站起身,连说三个好字后,宣丞相入宫,再宣禁卫军统领,令他派兵守住烈王府和虎府,半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放出,违令者,死!   皇宫内发生的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转瞬就在全城宣扬开来,着实让众人惊了一声。据说虎佳之死是邢茹一手设计的,目的便是要破坏虎府和烈王府的联姻。   给虎佳下毒的是烈王府的一个花奴,而她的另一个身份是邢茹的暗卫。这名暗卫以低贱不被人注意的身份,悄悄到浣洗室给洛敢的衣物动了手脚,又在洛敢的茶水中放了解药。因此毒久闻才会发作,所以洛敢身边的小厮侍卫并未受到影响,被洛敢背着的虎佳自然受到了最大的伤害,如暗卫预计的那般,毒发身亡。   暗卫的手段遮掩得很好,便是刑部尚书着人调查虎佳身亡一事,都没发现她下手的痕迹,只查到了洛敢身上。不想邢来却能揪出这名暗卫,为烈王府洗清罪名。邢来没有指责邢茹是幕后指使者,只说暗卫爱慕洛敢,因嫉恨虎佳,这才下了杀手。但谁不知道邢茹脱不了干系,虎毅更是当场斩杀暗卫,头也不回的走了。   琴夕的气氛越发紧张,各种猜测,各种说法层出不穷。有人相信这一切均是出自邢茹算计,有人猜想是邢来随便抓了个眼线来反诬邢茹,也有人估算是虎毅狠心杀女,以此谋算更高的地位。但在风雨欲来之际,邢来却孤身到虎府上做客。   “你来是想为她说话吧?若是如此,我与你无话可说,我要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不如袖手。”虎毅大马金刀的坐着,抬眼看着一身素衣的邢来,忽的一笑,“佳儿能得烈王食素守斋,倒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也不枉她走这一遭了!”   邢来走到虎毅身边坐下,斜眼看着她鬓角生出的白发,叹道:“琴夕不能乱!”   “那又如何?我不是你,你能为了琴夕,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抛下自己的一切,甚至放任心爱之人的死亡,但我不能!佳儿是我的女儿,她才只有十二岁,十二岁啊!她本该一生无忧,却被迫卷入这阴谋漩涡中,凄惨死去。你要我如何放下,琴夕,呵呵,见鬼去吧!”虎毅猛地站起,揪着邢来的衣领,咆哮着。   “如此,你我注定为敌了!”邢来推开虎毅,眼神微冷,再无半点愧疚之色。   虎毅并不在意邢来的态度,冷笑道:“今日,你一旦从这里离开,往昔情分瞬间灰飞烟灭!‘虎邢盟誓’化云烟,过往的一切都如泥沟臭水,再也无法挽回!”   “虎为大将军,邢为大元帅,不分男女,齐心护琴夕,哈哈,齐心护琴夕……”邢来转过身就走,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虎毅的表情似有龟裂,却转瞬恢复冰冷。   邢来走出虎府后,径直回到府中,守在门口的禁卫军似看不到他这个大活人一般。哪怕邢来之后又带着十几个亲兵骑马出城,路上都未受到半分阻挠。处在深宫中的邢茹却还做着美梦,赌邢来会为她护住皇位,护住琴夕,为她的算计提供便利。至于虎毅,邢茹并未感到愧疚,因为虎佳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插手半点。   想必是邢来为摆脱目前困境才设计出来的,就为这个,邢来也得安抚好虎毅。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左右平衡,洛予出手 ?  风雨将至,但无论是虎府烈王府还是皇宫,却都未进一步,因为他们均在等待,等待虎佳入土为安的那一刻。在这期间,邢来左右平衡,迫使虎家军止步于皇城外,那些不听他号令私自行事的将领,被他斩的斩,罚的罚,军中再无人敢提“登顶”一事。琴夕气氛紧张,却因一个女孩的葬礼而暂时保持着水面的平静。   洛敢依旧昏迷不醒,虎毅那一剑着实下了死手,但邢来却清楚她其实已然留情,不然以她的神力,如何能让洛敢从鬼门关逃出?洛祈和洛予轮流守着洛敢,便是莲斯也偶尔替换洛祈,在床前服侍洛敢,唯有梨园上下不得出,困守一园。   再如何不舍,虎佳入葬的时间都到了,一脸悲戚的虎府众人身上都隐隐透着杀气,邢来带着洛祈于路上送了虎佳一程,便是邢茹都派了主后去送虎佳。不得不说邢茹的主后是个聪明人,不施粉黛,不摆仪仗,一人一仆,单枪匹马的来了。   虎毅斜眼看着站在人群中的主后,微微点头,并未上前行礼,她懂他的意思。   邢来也看到了主后,拉住想去行礼的洛祈,再看虎毅的背影,转过身便走。   “风要吹起了!”主后看着虎府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那个被虎毅呵护在臂弯中的男人,真是好碍眼,但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终是放下了,有缘无分徒奈何。   意味不明的留下一句话,主后笑笑,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侍往皇宫走去,他身后跟着一些百姓打扮的侍卫。一道黑影忽的闪过巷口,并未引起侍卫们的注意。   烈王府内,甘妤霖于梨园接见了洛予,洛予坐在首位,而她则坐在左下侧,等洛予开口。洛予一身素衣,看着同样守斋食素的甘妤霖,脸上挂着一丝浅笑。   “敢儿迟迟不醒,让我这个做娘的很是担心,听说城外有一游僧布法赠福,便想去看看,奈何我一身病气,只怕会冲撞了游僧!”洛予没什么耐心跟甘妤霖周旋,直接道明来意,她不怕此事做的明显,就怕不够明显,激不起邢来的怒火。   甘妤霖心思微动,面上却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低声道:“若,是,夫,人,不,嫌,弃,奴,奴,愿,意,代,夫,人,前,往,为,郡,子,爷,祈,福!”   洛予一笑,眼露赞赏的说道:“你这孩子是个好的,如此,便都拜托你了!”   “能,为,夫,人,分,忧,是,奴,奴,的,福,气!”甘妤霖说着,起身给洛予行了一礼,洛予受了后,立刻派女侍去替甘妤霖打点一切,送她出城。   管家得知此事,心生不安,又不好和洛予发生冲突,再怎样洛予都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他不过是个奴才,哪能放肆?也唯有派人去通知邢来,让他赶快回来。   甘妤霖坐在马车里,从车夫到伺候的小厮,都是洛予安排的人,但她却像不知道危险一般,安心的靠着软枕看书。车辕上刻着烈王府特有的图案,车夫身上还有洛予的令牌,刚被邢来收拾过的守城士兵,自然不敢怠慢,客客气气的送走了甘妤霖一行人。尽管守城士兵疑惑这般危险重重的环境下,怎么烈王府的人还要出城,但这毕竟是上头的事,他们这些个小兵,是没资格对此指手画脚的。   “李主子,到地了!”马车走了很久,终于停下,车夫阴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好。”甘妤霖放下书,伸了个懒腰,掀开车帘左右一看,迷茫的眨了眨眼,“夫,人,说,游,僧,布,法,赠,福,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两个小厮早已下车,放好踩脚凳,恭恭敬敬的等着甘妤霖下来,车夫并未回答甘妤霖的话,右手悄悄背到身后。甘妤霖撇撇嘴,提着衣摆走下车,正要去找游僧的踪迹,就被两个小厮抓住了手腕,不由一愣。车夫亮出刀刃,走到甘妤霖面前,原本平静的面庞透出一丝狠意。甘妤霖终于意识到不好,拼命地挣扎起来。   “李主子,到了黄泉路,你可别怪奴才心狠,实在是王爷有令,不敢不从啊!”车夫举着匕首,对准了甘妤霖的心口,看她吓得叫都叫不出来的样子,提醒道。   “不,不,不,王,爷,不,会,这,么,对,我,的!”甘妤霖摇头,并不相信车夫的话,但声音里还是露出了破绽,似乎想知道邢来下此命令的缘由。   车夫手一动,匕首便抵在了甘妤霖胸口上,劝慰道:“王爷的确是喜欢李主子,但珍品佳肴再好,吃久了总是会腻。何况王爷现在已经另有新欢,不过是念着情,才没把人领回梨园。但你的存在让王爷为难了,王爷最不喜欢的便是被这些个杂事烦心,这才想着送李主子离开,我们做奴才的,也只好为王爷分忧一二。”   “不,不,不,可,能!”甘妤霖哭了,身子一软,让两个小厮放松了戒心,谁料她却突然发力,竟挣脱了束缚,一把推开车夫,直往前方跑去。车夫三人赶紧追上去,但他们不怎么着急,这里荒无人烟,鸟都不见一只,甘妤霖能逃到哪里去?在他们眼中,甘妤霖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白兔,明明逃不过,却还心存奢望。   就在车夫欲挥出匕首,结束这无聊的追逐时,一道黑影闪过,隔空击出一掌,掌风竟打得车夫往后倒退了好几十步。甘妤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来人抱到了怀里,按着脑袋不许她抬头。车夫吐血昏迷后,两个小厮面露狠色,掏出匕首便朝来人跑去。又是两掌挥出,两个小厮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晕了,一个还有意识。   “回去告诉邢来,小炎是我的了,便是他日后后悔,也再无挽回可能!”公羊芹搂紧甘妤霖,看着面色惨白的小厮,很是愉悦的决定了甘妤霖的归属问题。   不等怀中的人做出反应,公羊芹一个提气,带着甘妤霖离开了这处荒郊。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痴狂成魔,言剑刺心 ?  “嘭——”邢来一掌击出,洛予不躲不闪,生生受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气血上涌,却硬生生将血吞了回去。刺激的腥味,竟让洛予脸上露出一丝解脱。见状,洛祈赶紧挡在洛予面前,一双眼满是恨意的瞪着邢来。   莲斯左右看看,往日被邢来看一眼都会不由自主发抖的她,此刻却站在洛祈身边,一副共同进退的姿态。洛祈心下一暖,握住莲斯的手,手指还挠了一下她的掌心。洛予捂着胸口,越过洛祈和莲斯,看着邢来喷火的眼睛,嗤笑出声。   “看看你,多狼狈!”洛予说话有些吃力,头一阵晕眩,叫洛祈和莲斯一左一右的扶住,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看向邢来的眼神,无爱无恨,带着点轻蔑。   “你……”邢来漫天的怒火燃烧在胸口,但对着洛予的眼睛,却无话可说。   洛予拍拍洛祈的手以示安抚,往前一步,“邢来,你心中挂着她念着她,我争不过,我认!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为那个小男宠心痛,难过,恨不得杀了我?”   “她是何等高贵之人,她是如何骄傲的人,你竟拿一个低贱的男宠替代她,还妄想取而代之?呵,以为这样就能忘掉一切,重新开始了吗?不,你永远都忘不掉,因为是你一步步算计了她的死亡,是你的嫉妒与不甘,让你宁愿毁掉她,葬送她的一切,也不要让她牵着言千歌的手与之相伴一生!你,就是如此卑劣!”   闻言,洛祈和莲斯皆变了脸色,即便她们年岁尚轻,但“言千歌”这个名字,却还是熟悉的,而与之相关的中元女皇,更是她们耳熟能详的人物。邢来对上洛予冰冷的眼神,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心虚得开不了口。是啊,他现在这样算什么呢,为一个男宠要生要死,辱及阿燚吗?   洛予干咳一声,胸口越发的疼了,但她浑然不在意,多年的委屈与痛苦,这一刻,尽数发泄出来,竟让她的血液都为之沸腾了,畅快得仿若炎暑饮冰,“不,或许,谁都能跟甘非燚在一起,就是言千歌不可以,就是他们不能成为一对!”   意识到洛予要说什么,邢来匆忙上前欲拦住她,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听洛予温柔的笑道:“因为你啊,同时爱着他们两个人,失去任何一个,都叫你挖心挖肺,这种痛,便是万蚁撕咬都不足以形容!你恨,你不甘,所以,你联手甘城也,一举将他们毁灭,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让你好过一些,幻想他们都属于你一人了!”   莲斯再也受不了这样可怕的事实,往后退了一步,软倒在地,即使她害怕邢来,却依然钦慕邢来在战场上的赫赫功绩,可他,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怎么会?   洛祈赶紧扶起莲斯,面色同样不好,她原以为邢来心中记挂着一个死人,却依然嫁给洛予,造成了她们如今痛苦的局面,不想,那个死人竟是中元女皇。倘若如此,倒还能体谅邢来痴心,毕竟中元女皇那样的女子,哪个儿郎不向往?可邢来竟是同时爱着两个人吗?这两个人还是一对情人,呵,可笑,真是笑死人了!   “邢来,你不是想杀我,来呀,看看用我的血,能不能洗清你龌龊的心!”洛予失去支撑,跌坐在地,脸上的笑意却是那么的畅快,仿若再次年轻了一般。   邢来猛地回神,一个大步上前,掐着洛予的脖子起身,嘶吼道:“一派胡言!”   洛予并不挣扎,只定定的看着邢来,轻笑道:“我胡说,那‘烈王府’是谁人所写?若你真的一心痴恋甘非燚,缘何能保留情敌笔墨至今,还高悬于府门?”   手一紧,洛予再也说不出话来,慢慢的闭上眼,脸上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怨。   “住手,你给我住手!”洛祈轻轻一推,将莲斯推得坐在凳子上后,冲上去一掌打在邢来身上,欲救出洛予,但倾注了内力的这一掌,却不能动摇邢来半分。   洛祈心一急,没命的往邢来身上捶打,每一拳都灌注内力,迫使邢来不能再进一步,结束洛予的命。邢来微抬眼,看着洛祈焦急的神色,再看洛予平静的面庞,忽的松手,无力的坐在地上。回忆起过去,邢来的脑子里却不时地闪现那小儿结结巴巴唤自己时的模样,原来,他的心就是如此随意,为一介男宠移情了吗?   “邢来,我以你为耻!”洛祈抱起洛予,走出云院的时候,回头,嘶吼出声。   莲斯跟在洛祈身后,发白的脸色配合着豆大的汗珠,就像垂死的病人一般,心中形象毁灭之际,却隐隐的升起一丝不屑,原来这些高贵的人也不过如此!   云院上下跪了一地,生怕邢来迁怒于他们,再次血洗云院,困住洛予。虽然洛予近乎凄厉的点出了邢来内心的秘密,但邢来因甘妤霖失踪一事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就屏退了左右,所以,此事并未透出半分。下人和侍卫也只以为邢来的失态,洛予的受伤均是为了甘妤霖,顿时心思各异,看样子梨园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邢来坐在地上许久才找回力气,撑地起身,正要加派人手去寻找甘妤霖的踪迹,管家却挂着泪珠跑来禀告,说是洛敢醒了。话音未落,邢来抬脚便跑向燃院,此时此刻,他的儿子,他最在意的血脉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洛敢醒来,让整个烈王府都松了口气,这真是太好了,若洛敢身死,目前的局势一定会更加危险。   “我儿可好?”邢来跑进寝室内,对上洛敢的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放慢脚步,走到床边,打量着洛敢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爹,佳儿呢?”洛敢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叫邢来变了脸色,想掩饰都不行。   握住洛敢的手,邢来正斟酌用词,却听洛敢坚定道:“我愿为她守一辈子!”   ? ☆、第一百三十章 马车远行,客栈温馨 ?  夕阳西下,一辆精致的马车终是赶在黑夜降临前进入了一座小镇,停在一家客栈门口。赶车的却是一名玉面红颜气质不凡的女子,只见她将马缰绳递给店小二,从车里抱出一个围着面纱的男子,虽看不清容颜,但身上透出的气息却极好。   “一间上房,把热水先备好,再弄点清淡的素菜上来,温一壶酒!”公羊芹抱紧甘妤霖,一边走一边冲店小二吩咐道,随手拿出一锭银子,闪瞎了人眼。   掌柜殷勤的推开门,给公羊芹介绍了一遍上房的环境,还说热水随时都备着。   门关上后,公羊芹把甘妤霖轻放在床上,看着她犹挂着泪珠的面庞,心里一阵发疼,“你这傻儿,邢来那样的人哪会有什么真心?偏你当了真,落得如此地步,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你放心吧,跟了我,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待你好!”   话落,公羊芹低头吻住甘妤霖的唇,小心翼翼的吸吮了一番,方才心满意足的松开。热水很快送了上来,公羊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披上薄纱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恭敬的跪在地上。来人不敢抬头,盯着地面,直到一双黑丝鹿角绣案的靴子出现在眼前,方行礼道,将琴夕的一些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洛予重伤,性命岌岌可危,洛祈带着她和莲斯搬出烈王府,居于别院,放话此生再也不见邢来一面。洛敢清醒过来后,拖着病体跪在虎府,表示愿意捧着虎佳的牌位成婚,并为她守一辈子。虎毅亲自见了洛敢,并未应允此事,虎倩虎仁和虎仞有意成全,私下通气,洛敢便在虎佳坟墓边搭设草庐,铁了心为她守寡。   邢来苦苦哀求,洛敢却是以死相逼,表示若邢来许他任性,他便好好养伤。   虎府与烈王府的关系因洛敢的执着而有所缓和,邢茹意识到不妥,却只能仰仗于邢来左右平衡,不然,虎家军随时有可能攻入皇城,换一换龙椅上坐着的人。   如此,琴夕大体局势逐渐稳定,便是邢茹呕得要死,也不得不咽下这些苦果。   李氏商行的总管因主子失踪一事心存不满,邢来给出承诺,一定会找回他们的主子,并给李氏商行的发展提供了更多便利。有人欲往烈王府送人,却被邢来一个个的扔了出来,独居梨园,似乎打算等待甘妤霖回来,不再纳新人进府。   “大将军,属下以为可与李氏商行联手!”来人说完,得到公羊芹许可后站起身,停顿片刻,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公羊芹下意识的看向昏迷不醒的甘妤霖,半晌,摇摇头,琴夕的事她自有盘算,没必要拖李氏商行下水。更何况李氏商行是依附烈王府而生,便是李家的仆人忠心耿耿,在一些问题上还是必须妥协的。   挥挥手,公羊芹示意来人退下,“你且回去,按照原计划进行,琴夕越乱,越是能给我国恢复的时间!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大军踏平琴夕皇城,烧光一切!”   黑影闪过,房间里只剩下公羊芹和甘妤霖,许是洗了澡的缘故,再次躺在床上的公羊芹手脚有些不老实了。但这不老实的方式,着实别扭,不是捏甘妤霖的脸,就是揉她的肚子,或是拍拍她的屁股,再或者双手一起上,拉扯她的耳朵。   于是,玩得不亦乐乎的公羊芹再次眨眼时便看到了一双乌黑的眼睛瞪着她。   “小炎,你醒了?”公羊芹很自然的收回手,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做。   “任谁被当成丸子一般揉来搓去,搓来揉去,都会清醒!”甘妤霖没好气的在心里说了一句,面上却呆愣愣的,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   将甘妤霖搂到怀里,公羊芹深吸一口气,“小炎,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   “王,爷……”甘妤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眼泪再次落下,既可怜又烦人。   “……”公羊芹无奈,松开甘妤霖,正好店小二端来饭菜,便叫她再去准备几桶热水。甘妤霖转身,背对着公羊芹,似乎打定主意不吃饭也不洗澡了。公羊芹也不勉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尝着小菜,悠闲自得的很。过了一会,甘妤霖动了,转过身,哀怨的看着公羊芹,见她没有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挪屁股下床。   公羊芹嘴角微扬,憋着笑意,直到甘妤霖坐到身边才笑出声来,“这才乖啦!”   捧起碗,甘妤霖发泄般的吃起饭来,那样子就跟饿死鬼投胎一般,还喝了一大口酒,结果差点没呛死。公羊芹又好气又好笑的给甘妤霖顺气,半天才安抚好甘妤霖的情绪。接下来,两人相安无事的用餐,便是不说一句话,也不觉得尴尬。   “可吃好了?”公羊芹拿出帕子给甘妤霖擦脸,看她一副满足的样子,笑道。   甘妤霖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不该给公羊芹好脸色,便鼓脸瞪眼,表示自己的立场。公羊芹也不在意,揉揉甘妤霖的头发,便去叫小二收拾碗碟了。   热水备好后,甘妤霖防贼一般的防着公羊芹,不脱里衣的泡在浴桶里面。   “小炎,你这样洗澡不舒服,我又不偷看你,你放心洗就好!”背靠着屏风,公羊芹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吓得甘妤霖瞬间没进了水里,只剩半个头在外面。   过了一段时间,甘妤霖发现公羊芹的确没有偷看的意思,渐渐放开胆子,脱掉了最后一层束缚,舒服的搓起澡来。背后突然出现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   甘妤霖动弹不得,急得脸都红了,嘴巴张张合合,哭着道:“你,坏,人!”   公羊芹眉眼一弯,一边给甘妤霖搓背一边道:“我说我不偷看,但我没说不光明正大的看。小炎,你以后会是我的夫郎,迟早都得给我看,还是早点适应吧!”   “混,蛋!”甘妤霖泪流满面,一副被欺负坏的可怜样,心里却是滔天怒火。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路遇打劫,口吃症消 ?  马车继续前行,甘妤霖将自己裹成包子样,只露出一双眼睛,防止公羊芹再“光明正大”的看她。公羊芹哼着缘语民谣,不想,竟是意外的好听,听着听着,甘妤霖便闭上了眼睛。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公羊芹给甘妤霖掖好被角,这才赶车。   帘子再次放下,甘妤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公羊芹和邢来不同,邢来困于过去,才会被她攻克心房,却越不过那道障碍,至今未曾真正拥抱她。而公羊芹年纪轻,又无感情纠葛,随心所欲,是典型的缘语女子,看上什么便会抢回家中。她若是想保住秘密,必须得下狠手,毕竟身上的伪装再真,也终究真不了。   好在洛予出手前,她就已经做好准备,只等着毒发,暂时断绝公羊芹绮念了。   发现四周的环境不对,公羊芹抓紧马缰绳,停下马车,扬声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群明显不是善茬的女子从前方的树林中冒出,为首的女子是个独眼龙,姣好的容貌因斜戴着一边眼罩而显得暗淡了不少,却又透着毒物的诱惑。   “废话不必说,车留下,钱留下,你走!”独眼女子看了一眼公羊芹,清楚这是遇上高手了,虽有忌惮,却不会为此轻易放过公羊芹,因此,抢先开口道。   闻言,公羊芹动了动手腕,跳下马车,微微一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挥手便是一掌。独眼女子及时躲避,身后的两个手下猝不及防,正中掌风,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亮出腰间软剑,独眼女子直逼公羊芹面门,公羊芹抬手格挡,却发现自己应对得有些吃力,不敢掉以轻心,使出八层力量应敌。   车外的打斗声自然都被甘妤霖听进耳里,发觉除为首之人外,其他都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人,便放心的躺着。若堂堂一国大将军连保护她的本事都没有,那她也不必再费心筹谋,换个可利用之人便是。公羊芹怕惊醒甘妤霖,动作很是轻盈,却被独眼女看出破绽,虚晃一招后,越过公羊芹,长剑直指车里面的人。   “你敢!”公羊芹提气上前,挡住独眼女的去路,一掌拍在她的胸口上,将她震飞了出去。这一掌,公羊芹用尽全力,又是奔着要害而去,所以独眼女再无反击之力。忍下翻涌的血液,独眼女制止了欲上前的手下,咬咬牙,带人走了。   公羊芹没有全灭这些人的意思,唯一有点本事的人已被她重伤,剩下的这些人若是不想死,就该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马车里传来哭泣声,公羊芹回神,跃进车内,被甘妤霖抱了个正着,心下一喜,抚摸着甘妤霖的后背,小声安慰着。   “你不要死,不要死……”甘妤霖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捶打公羊芹一边哭道。   “好好好,我不死,我还要娶你做夫郎呢,哪舍得死掉?”公羊芹觉得甘妤霖的捶打就好像是在给她挠痒痒一般,一点都不疼,还让她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忽的,公羊芹僵住表情,不敢相信的低下头,道:“小炎,你不结巴了吗?”   “谁说我不结巴……”话未说完,甘妤霖就瞪大了眼睛,傻愣愣的看着公羊芹,语无伦次的说道:“不结巴,不结巴,我不结巴,我不结巴,我不结巴了!”   甘妤霖又笑又哭的捶打着公羊芹的胸膛,等到冷静下来,瞬间红了脸。公羊芹实在受不了甘妤霖这小模样,吧唧一个吻上去,发现她没抗拒,又是一吻落下。   “小炎,这足以说明我本就该和你在一起!你跟着邢来,不是受伤就是伤心,但你才跟了我一段时间,口吃症便好了,如此,还不能证明我的好吗?”公羊芹亲得甘妤霖满脸口水后,将下巴搁在她头上,轻轻地摩挲着,心里满足得不行。   甘妤霖不服气的抬头,鼓着眼睛正要怒斥公羊芹,却忽的变了脸色,双手掐住脖子,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过去。公羊芹下意识的搂紧甘妤霖,惊慌失措之下,总算找回一丝理智,一手抱着甘妤霖,一手赶车,往前方的镇子跑去。   精致的马车一路急行,弄得整条街道人仰马翻,总算在一家药房停了下来。   抱着甘妤霖跳下马车,公羊芹挤开挡在面前的人,周身散发的杀气让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得给她让出一条道路。来到一身白衣的年轻大夫面前,公羊芹焦急的请大夫给甘妤霖看诊,谁料这位大夫连正眼都不给一个,让她去领牌子排队。   公羊芹气得胸口一堵,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得罪大夫,便放缓语气,直言甘妤霖是她的未婚夫郎,她也是一时情急才多有冒犯,望大夫体谅。见公羊芹急得脸都白了,那些被她挤走的人不免心生同情,这样痴情的女子可不多见。再看公羊芹怀中人儿的脸色,的确差极了,就纷纷劝说大夫先给公羊芹的未婚夫郎看病。   “随我进来!”年轻大夫终于抬眼看公羊芹了,在她急切的目光中开口道。   走进内屋,年轻大夫示意公羊芹把甘妤霖放在床上,搭脉诊治,公羊芹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半晌,大夫收回手,看向公羊芹的眼神很是不满:“你是怎么照顾你的未婚夫郎的,他被人下了毒都不知道,再晚一步,只怕此生就要绝嗣了!”   “什么?”公羊芹大惊,心思一转,便明白给甘妤霖下毒的人是谁了,不由得握紧拳头。亏得邢来自诩杀神,却不知道他的身边藏着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在他眼皮底下,暗害他自认为捧在心尖上的人。好一个洛予,她迟早会报复回去!   看公羊芹神色不似作假,大夫脸色稍缓,轻声道:“你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他的毒我有办法解,只不过他中毒的时间太长,便是彻底清除毒性,也会落下后遗症。你若是想跟他要孩子,会比寻常人艰难,甚至三年内都不能碰他!”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烈王府乱,暗杀再来 ?  “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他安全!”公羊芹想都没想的答道,如此干脆的态度让大夫眼露赞赏,抬脚走出,叫来药童抓药,便把地方留给公羊芹和甘妤霖了。   甘妤霖和公羊芹就在此处居住下来,小镇位置偏僻,不怎么热闹,也不怎么萧条,环境清幽,倒是个养伤的好地方。这天,甘妤霖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的景色,眼里露出一丝落寞。公羊芹捧着药碗走进来,见此,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炎,你怎么又不听话了!”放下药碗,公羊芹一把抓起床上的披风走过去给甘妤霖系上,揉揉她的手,发现还算温暖时,微松口气,“瞪什么眼,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再着了凉,不只是我说你,且看大夫会怎么教训你!”   甘妤霖垂下头,想着大夫命药童熬煮的那些苦药,心里便是一阵发慌,好在她现在是“李真炎”,可以耍赖胡闹,趁机将药倒掉,不然,她只能悉数咽下。   在公羊芹的服侍下,甘妤霖喝完了今天的药,嘴里又含着一颗蜜饯,用手撑着下巴发呆。公羊芹坐在一边,清楚甘妤霖不愿快点好起来的心思,不由气闷。   想到手下调查得来的情报,公羊芹忍了忍,还是说出了口:“邢来喜新厌旧,抛弃你不说,还想要你的命,洛予蛇蝎心肠,给你下了那么长时间的毒,为什么你还要心存奢望?你以为他会来找你吗,你以为在他知道你已经跟了我时,还会对你恋恋不忘?小炎,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信守承诺,真心待你的人究竟是谁!”   “我不相信!”甘妤霖咬着牙,鼓起勇气对上公羊芹的视线,眼里满是紧张。   起身,公羊芹一把将甘妤霖抱到怀里,揉着她的头发,“你看,你说的话连你自己也不信,为什么还要骗自己?骗了你自己,就能将发生的这些事全忘了?”   怀中的人沉默下来,公羊芹还想说什么就无奈的发现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抱起甘妤霖躺在床上,公羊芹也闭着眼休息片刻,在回去缘语前,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必须保持好状态。再睁眼时,房间里多出了一个素衣人,半跪在地上。   伸手点了甘妤霖的睡穴,公羊芹起身,示意素衣人说话,素衣人恭敬的行了个礼,低声道:“大将军,洛予已经不治身亡,洛祈提着剑冲进烈王府,刺伤了邢来。莲斯为了保护洛祈,毁了容,洛祈陷于疯魔,被邢来关在了丽水园,莲斯陪伴在侧。洛敢听说洛予身死后,昏迷不醒,被虎毅带回府中,据说悉心照顾着!”   “很好,你们的行动可以暂时缓一缓了,短时间内停止信息互通,免得引起怀疑!”听完素衣人的汇报,公羊芹满意的笑笑,随手一挥,示意素衣人退下。   走回床边,公羊芹抚摸着甘妤霖的脸,低声道:“我为你报仇了,你开心吗?”   熟睡中的甘妤霖毫无反应,翻身的时候下意识的抱住公羊芹,还蹭了蹭。   时间眨眼就过,在大夫的调理下,甘妤霖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接下来只需要细心调养即可。公羊芹再三感谢大夫后,便带着甘妤霖继续前进,往缘语赶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停车休息的时候,甘妤霖抓着衣袖,看着公羊芹道。   “缘语,我的国家,在那里我会给你一个家,护你周全!”公羊芹一边烤着鱼一边道,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也不在意,缘语女子本就具有百折不挠的性格。   甘妤霖垂眼,看着远处的河畔,低声道:“我不想去,我想回王爷身边,哪怕他已经不再喜欢我,哪怕他身边站着另一个人,我也想守着他,好好地看着他!”   “你……”公羊芹气得站起,差点没把烤鱼弄翻,再看甘妤霖神伤的模样,心下一软,放缓语气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如你待邢来那般,我也一样不求你的心,你的爱,你的情,只求守着你,每天都能看见你!”   甘妤霖沉默,双手扯着衣袖,不知是无奈还是紧张,亦或是有一丝窃喜。   就在公羊芹准备坐下继续烤鱼的时候,突然绷紧后背,一个飞扑将甘妤霖压在身下就势往旁边一滚,她们离开的刹那,地上便多出了三把涂了毒的匕首。见此,公羊芹神色微凝,甘妤霖抓着她的衣袖,原先想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三个穿着短打练功服的女子从树林走去,看了一眼公羊芹,为首之人抱拳行礼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你怀中的人,若你识趣退出,可饶你一命!”   “笑话!”公羊芹抱着甘妤霖起身,将她护在身后,抽出剑,直指为首之人。   三人配合默契,竟让公羊芹找不到一丝破绽,意识到拖久对自己不利,便怒喝一声,集中全部力量挥出掌风,将三人震得倒飞出去。喘口气,公羊芹提剑上前,几个来回,便将为首之人踩在脚下,另两人一个死一个昏迷,无再战可能。   “谁派你来的?你若是照实说,我可以给你和你的同伴一个痛快,不然山中野兽将是你们最后的归宿!”公羊芹的剑压在女子脖子上,眸色一冷,一想到她们是来杀甘妤霖的,心中便升起一团怒火,究竟是怎样恶毒的心,才会对一个柔弱的人儿不死不休。看来,烈王府还是不够乱,她是否该再送一份大礼过去呢?   甘妤霖走上前,带着一丝忐忑与期盼,看着女子,道:“请你告诉我是谁?”   女子抬眼,面露几分不忍,再一看昏迷不醒的同伴,眼一闭,“是烈王!”   “……”甘妤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干净利落的了结了女子和她同伴的性命,公羊芹放好剑,扶起甘妤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用力推开,再眨眼,就看见甘妤霖决绝的背影,立刻提气去追。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灰意冷,晚来一步 ?  甘妤霖一路奔跑,看着前方的大树,心一横,闭上眼睛用力撞过去,却没迎来预想中的疼痛,只听一声痛呼,睁开眼的时候,顿时傻了。公羊芹就势抱住甘妤霖,调整了一会呼吸才缓过劲来,刚才那一撞可真是够狠的,也让她再次了解了甘妤霖待邢来的心。眨眨眼,甘妤霖忽的哭起来,紧紧地抓着公羊芹的衣袖。   “好了,不哭,不哭!”公羊芹像是哄孩子一般,轻抚甘妤霖的后背,一面低声安慰着,一面憋着笑,不知为什么,看甘妤霖再度被邢来伤害,她就很快乐。   “王爷真的不要小炎了,呜呜……”甘妤霖将脸埋在公羊芹怀里蹭了又蹭,哭得要生要死,心里却在感叹公羊芹的柔软,这样的感觉才是女子最大的骄傲啊。   公羊芹一开始还很有耐心的哄着甘妤霖,后面就尴尬了,若不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会立刻要了甘妤霖。甘妤霖意识到过火了,适时地放低哭声,打着哭嗝,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公羊芹抱起甘妤霖走回马车,安置好她后,看着地上的尸体,踢翻烤鱼,捡起一根火把点燃三女的衣服,转过身跳上马车离开。   马车缓缓行驶,公羊芹在隐藏在暗处的手下的引导下,往一个村子赶去。   寻了村长商议,给出一锭银子后,公羊芹就抱着甘妤霖住进主卧了,环境虽差,但出门在外本也不该讲究这么多。公羊芹照顾着甘妤霖躺下,就着村长夫郎端来的酱菜,吃完了一大碗面条,不由得感叹琴夕的繁华。即便是最穷的村落,也不缺白面,哪怕是酱菜都美味得要命,对比缘语,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甘妤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公羊芹一喜,转过身的时候却僵住了笑脸,因为她从甘妤霖脸上看到了心灰意冷,看到了绝望与自弃。   走到床边,公羊芹抱住甘妤霖,低叹道:“缘语女子素来敢作敢当,敢说敢认,我既许诺给你一个家,一生不负你,就一定会做到!你若不信,大可用心看看,看我是食言而肥的人,还是信守承诺的人。在你交出心之前,我不会动你!”   抬头,甘妤霖虽是笑着却悲伤得让人忍不住移开视线,“我记住你的话了。”   话落,公羊芹在甘妤霖额头上印下一吻,就去叫村长夫郎再弄一碗面过来。   今晚过后,公羊芹发现甘妤霖变得十分乖顺,不再鼓脸瞪眼,也不再戒备她,一副认命跟她的样子。但公羊芹清楚甘妤霖不过是被邢来伤得狠了,这才破罐子破摔的决定跟她,可她不在乎,想要赢得一个人,自然需要时间,而她等得起。   就在公羊芹和甘妤霖奔赴缘语的时候,邢来的人也抓到了洛予派出的手下。   一番严刑逼供,原本就受了重伤正将养着的车夫一命呜呼,伤势较重的小厮昏迷不醒,还剩下的一个小厮屁滚尿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得知竟是一名陌生女子现身带走了甘妤霖,再结合小厮的描述,邢来脑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是战马上的公羊芹。想到甘妤霖曾和公羊芹一块摔落悬崖,邢来的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全力追查,一定要截住公羊芹!”吊着一只手的邢来下了命令,他原先想着甘妤霖死了也好,找出尸体或下落,给她一个交代,这段关系便可结束。但当他知道甘妤霖被公羊芹带走,以及公羊芹让小厮转述的话时,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追回甘妤霖。他的人谁都不能再抢走,便是死了残了,也要陪在他身边!   可惜,邢来终究是晚了一步,等他的人找到公羊芹和甘妤霖的踪迹时,她们已经进入了缘语边境。如今琴夕内政不稳,若再和缘语撕破脸,等待琴夕的将是死局。无奈,邢来只得吩咐手下化整为零,联合缘语的探子小心查探,在适当的时机带回甘妤霖。便是甘妤霖已经成了公羊芹的人,也无所谓,一定要带回她。   知道甘妤霖还活着,邢来松了口气,虽执着于她,却也不会太过费心,因为他关注的重点永远都是琴夕,王府又是多事之秋,他要做的事还很多。所以,将带回甘妤霖的事交给手下后,邢来便开始了安排,首先是洛予的葬礼。尽管洛予是半入赘王府的,但名义上还是他的妻主,按礼,他必须将洛予送回她的家乡。   洛祈和莲斯有暗卫看管着,短时间内闹不出事来,虎府希望洛敢为虎佳守一辈子,自然不会让他有事,邢茹有虎毅威胁,不敢再乱来。如此,邢来扶棺南下一行,可以顺利的开展,只是得小心洛家的报复。哪怕洛家家主在洛予迎娶他的时候,就断绝了母女关系,但血浓于水,洛家不可能会对洛予的死无动于衷。   安排好一切后,一身白衣的邢来走进灵堂,并未露出悲伤之态,寻常人见了,怕是要骂他狠心。但管家却清楚邢来不是不伤心,看他一瞬间白了许多的头发就知道,洛予的死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盘腿坐下,邢来忆起过去,万千思绪在心头,竟让他迷茫了,他不知该如何接受洛予身死的事实,还妄想洛予是在骗他。   “你,在黄泉路上走好,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不要再认识我,你我二人再无纠葛方是最好!”直到深夜,邢来都没有离开,盯着棺材,微不可闻的说道。   烛影摇晃,似在回答邢来,再深的怨恨,再割舍不了的情,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早在洛予不管不顾点出邢来内心龌龊的时候,这段情,她就已经放下。所以,她死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哪怕她清楚她的伤不足以让她死得那么快。洛祈不知内情,为洛予的死而愤怒,本就存着心魔的她,如今是越发的陷入魔障了。   洛祈抚摸着莲斯脸上的疤痕,神色平静得异常,“邢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初入缘语,她的柔情 ?  天历大陆,一分四国,各有特色,单以城墙论,北边轩渊大气磅礴,南边昌岐端庄严肃,东边琴夕富贵逼人,西边缘语霸气凛然,各自代表本国风气与习性。   远远看着缘语城墙,就像一头骄傲的狼王站在西方领域,将利爪对着意图侵犯它领地的敌人。缘语民风彪悍,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有武器,随处可见比试台,文斗武斗皆可。发生争执时,比试台上见高低,强者为尊,弱者低贱,却忌讳恃强凌弱。一旦有此现象发生,神出鬼没的衙役便会出手,阻止滥用武力的莽夫。   进入皇城,彪悍之风越发浓重,随处可见佩刀者,巡逻的士兵亦是满身杀气,震慑众人。不说女子大胆求爱,强抢男子回家,本该知书识礼的男子也不缺拐带女子为妻主的人在。便是三岁幼儿都会为了一块糖与父母理论,向其发出挑战。   由此可见,缘语人骨子里到底是怎样的霸道与强硬,表面上再温和再柔弱,也改不了他们凶悍的本性。公羊芹火烧俘虏之举被别国诟病,在缘语却是大快人心之举,因此,即便她战败归来,更被女皇冷落,民间的声望依然不受影响。   倒是太女割下琴夕将军头颅一事受到了不小的非议,因为琴夕将军是公羊芹的俘虏,即便是女皇都没资格擅自处理,更何况是太女呢?好在太女派人救回了公羊芹,更在善后过程中展露了不一样的手段,这才堪堪保住一国储君的体面。   一辆精致的马车行走在街道上,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马车拐到了大将军府后门,才引来一些关注。但大将军府仆从众多,许是某个管事探亲回府,不值得重视,便都移开视线。他们绝不会想到刚刚走过去的人是本该在府休养的公羊芹,更想不到他们的大将军在大战结束后不久,就潜到琴夕抢走了邢来的人。   “恭迎大将军!”公羊芹抱着甘妤霖一路走到后院,奴仆跪了一地,脸上满是喜色。在后面跟着的管家抹了把泪,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他就得吓死了。   甘妤霖抓着公羊芹的衣领,把脸埋在她肩上,听着仆人发自内心的激动之声,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公羊芹不过比她大几岁,却获得这么多人的拥戴,便是最低等的奴从也敬服之,反观她,哪怕是或映,有时看着她也像是看着她的娘亲。   公羊芹不懂甘妤霖内心所想,以为她在紧张,便轻声安慰着,温柔的神态着实吓了管家一跳。再看公羊芹眼里的爱意,管家不由得对甘妤霖重视了几分,怎么说也是这后院的第一个男子呢,得好好照顾着,说不得来年就有小主子抱了。   “放我下来,好多人都看着呢……”甘妤霖小心翼翼的抬眼,红着脸说道。   “我愿意放开的时候自会放开!小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公羊芹低头吻了吻甘妤霖的额头,看她羞得低下头,心情大好。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二人互动,心里却在计算三年抱俩的美好场景了。   走进后院最别致的院落,公羊芹终于舍得放下甘妤霖,示意她好好看看眼前的一切,“小炎,这里将是我和你的家,只有我们二人,再无其他,你可喜欢?”   “好美啊!”甘妤霖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看不出公羊芹也有这样的一面,若她真是个男子,只怕会爱上公羊芹,可惜她是个女子,对此,无非是欣赏罢了。   牵着甘妤霖的手,公羊芹一边走一边说:“小炎,池塘里种了贡品白莲花,盛开之际,满院皆是清香,不喜浓香的你应该会喜欢。我还叫人移植了几棵桃花树,待果实成熟时,便可与你在树下饮桃花酒品桃肉。再往后有一个尚未开辟的花园,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哪怕你弄成菜地也行,闲时你也能在里面蹴鞠玩乐。”   听着公羊芹的介绍,甘妤霖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是动了真心,所思所想无不是为她考虑,些许霸道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情爱一事果然奇妙,能让一国女皇坚守承诺,亦能让战场杀神沉迷至今,更能搅乱前程似锦的大将军之心。   走进公羊芹所说的花园,看她兴奋的指着空地畅想二人未来的生活,甘妤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里却流露出些许落寞。本是为了让公羊芹相信邢来的影子仍未消散,却因想起月下初见那人时的惊艳,而真正的乱了心神。茉眉易现在过得怎样呢,是否还在思念她,或是已经决定放弃她,寻良人过平凡的生活?   “不,休想!”一想到茉眉易极有可能在别人的怀抱中欢笑,甘妤霖的手便不自觉的握紧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妒意。直到公羊芹将她拥入怀中,方回过神,及时作出强颜欢笑的模样,不需言语,就解释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公羊芹并不在意,好歹甘妤霖不再排斥她,从小在军中长大的她,有足够的自信去攻克人心。   “小炎,你一定会忘掉那个人,即使忘不掉,到最后你离不开的人也只会是我!”公羊芹低头,霸道的吻上了甘妤霖的唇,四周的仆人见状纷纷转过身退避。   甘妤霖心里升起一丝怒火,却被她控制住,甘子也也曾对她有过不轨的举动,即便是睡梦中,都让她恶心得不行。但公羊芹的吻,却没那么讨厌,反而还激起了她的征服心,双手攀上公羊芹的脖子,主动回应着,势要压制住公羊芹的动作。   得到意外的回应,公羊芹开心不已,颇有些停不下来,这时,一声叫喊打断了她的动作,“师姐,你回来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我,简直混蛋,我……咦?”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身蓝衣的岸子张大了嘴巴,脸红得像是火烧云一般,插着腰的手抖个不停,整个人看起来就跟落水惊恐的小花猫差不多。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岸子不喜,公羊表态 ?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跟在岸子身后的乳爹,双手并用,将岸子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便是脸红到脖子的甘妤霖,猛地一推公羊芹就跑了。   公羊芹自然是去追甘妤霖,两人闹了一阵,这才手牵着手回来。岸子也冷静了下来,拍拍乳爹的手,示意他放开她,待视线清明,正想板着脸表示自己无事,鼻腔的温热顿时让她变了脸色。于是,乳爹速度极快的掏出帕子给岸子擦鼻血,一边擦一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岸子的脸红得透透的,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一般。   “岸子!”公羊芹拉着甘妤霖走到岸子面前,看她那个害羞的样,轻笑道。   岸子不服气的瞪眼,奈何现在的动作毫无气势可言,只让乳爹看到了她的眼白。乳爹好声好气的哄着,弄得擦不多后才想起给公羊芹行礼,腰一弯便被公羊芹扶起,趁机看清了甘妤霖的样貌,心下满意几分,不算绝美,但也清秀宜人。   甘妤霖回以微笑,看乳爹的样子,在府中地位颇高,她自该多给一分尊重。   见此,乳爹更满意了,原以为公羊芹是被狐媚子勾了魂,失了神智,不想对方竟是个难得纯净的少年,既不高傲也不卑微,能被公羊芹喜欢,也有几分道理。   “这就是师姐一定要带回来的夫郎?”岸子一手拿着帕子捂鼻子,不给公羊芹看她狼狈的模样,一手放在背后,死死地抓着衣袖借此转移自己心中的尴尬。   “小炎,这位是岸子,‘西边缘语岸梨香’的岸子,我的师妹!”公羊芹点点头,不等岸子说话,就向甘妤霖介绍起了岸子,待甘妤霖朝岸子微笑示意后,才把视线落在鼓着眼的岸子身上,“岸子,这是小炎,李真炎,我未过门的夫郎!”   岸子心知眼前的人便是救了公羊芹一命的男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是一段佳话,但当她知道这名男子是邢来的男宠后,瞬间不满了。在她眼中,她的师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相伴,身世高低就不论了,只要这人品性佳,心善手慈,自有资格陪着公羊芹。眼前这人看起来不错,又有救命之恩,却偏偏是个男宠。   察觉到岸子目光不善,甘妤霖依旧微笑着,似乎并不把一个孩子的敌意放在心上,却不由得将她和虎佳拿来对比,果然啊,还是虎佳那样的孩子招人疼!   “师姐,他不配!”岸子不喜欢拐弯抹角,加之心中存了偏见,话就出口了。   公羊芹神色一冷,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甘妤霖低低的说道:“是啊,我不配!”   转过身,甘妤霖用衣袖抹了把泪,无视公羊芹的解释,大步往前方跑去。公羊芹瞪了一眼岸子,没说什么苛责的话,却足以让岸子明白她触怒了公羊芹。   “小炎……”公羊芹去追甘妤霖了,岸子在原地难受了半天,一把推开欲哄她回房休息的乳爹,转过身就往练功房跑去。乳爹这个无奈啊,左看看右看看,认命的去追岸子,在他眼里,岸子不过是不想跟人分享公羊芹,在闹小脾气罢了。   一个时辰后,累得气喘如牛的岸子一脸痛快的坐在地上,待视线中出现一个人的笑脸时,不由得撅起嘴巴,哼了一声转过头。公羊芹大步走进,不顾岸子的挣扎,一把抱起岸子,狠狠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惊得岸子脸瞬间红了。这一下,岸子彻底老实,谁让她打不过公羊芹呢,不想给人看见她被打屁股,只好忍了。   抱着岸子坐下,公羊芹掏出手帕,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轻声道:“岸子,你平时虽然任性了些,也有点骄纵,却并非不懂分寸的人。为何要在众人面前刁难小炎,即便是你最讨厌的人,你最多也是无视,怎么今天却针对第一次见面的小炎?乳爹说你是担心我娶夫后就不再重视你了,但我清楚你比谁都希望我快点娶夫,诞下血脉,所以,别想糊弄过去,告诉我实话。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我知道李真炎的身份来历,所以,我不喜欢你娶他进门!”岸子梗着脖子说道,眼里隐隐透着一丝心虚,因为有关李真炎的一切,她是偷看公羊芹的密信得知的。公羊芹平日虽多有偏宠纵容,却不允许她乱入书房,这下可惨了!   果然,公羊芹脸色一黑,扬起手用力地拍了好几掌岸子的屁股,以做惩罚。   岸子忍着痛,继续道:“师姐,虽然李真炎救了你,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他是邢来的人,是个低贱的男宠!你是缘语的大将军,身份尊贵,实力强大,怎么能娶一个男宠为正夫?我不想以身份论高低,也愿意相信被师姐看中的人定有特别之处,但李真炎真的不配正夫之位,若师姐实在喜欢,纳做小侍也就算了……”   “岸子!”岸子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公羊芹的脸色渐渐黑沉,总算打断了。   “……”岸子瞬间闭紧嘴巴,再看公羊芹的眼神,顿时心惊,真的生气了?   放下岸子,公羊芹以从未有过的重语气说道:“岸子,小炎是我喜欢的人,我会娶他做夫郎,我会给他正夫的位置,并且此生只有他一夫!别说他曾是邢来的男宠,就算他出生勾栏别院,干着最为人不齿的勾当,只要是我看中,这一切就不是问题!你是我妹妹,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也明白你的担心,但我不希望你敌对小炎,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更何况,小炎他,还没有完全接纳我的心!”   “什么?”岸子原本还低着头一副老实听训的样子,知道自己心急真的惹得公羊芹生气,心里很是不好受,待听完最后一句,瞬间怒了,“师姐你这么好,这么优秀,李真炎竟然不接受你?他,他,他要是不接受你,干嘛要亲你呢?”   公羊芹回想起那个吻,无奈道:“那不过是我努力许久方才得到的一点成果!”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打出门外,初步认可 ?  公羊芹回府后三天,听闻她府上多了一个背景神秘身份不明的男子的朝臣内眷纷纷上门,打着手帕交的主意,刺探内情。却连门都没摸到,就叫公羊芹挡了回去,说是她未过门的小夫郎感染风寒,需要静养,短时间内不方便招待客人。   “未过门的小夫郎”瞬间成为皇城中最为关注的消息,在他们眼中堪比寺庙僧侣的公羊芹竟然闷声不透气的有了未婚夫郎,这可真是件奇事。缘语女皇自然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公羊芹执行任务时做的一些小动作采取纵容的态度。   若公羊芹抢的是别人,缘语女皇或许要训斥一番,但既然是邢来的人,她自是乐见其成。缘语在邢来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也得讨点利息回来,以邢来的性格,便是这个男宠不得宠,被公羊芹抢了也会暴跳如雷,更别说这还是个受宠的。想象着消息传到琴夕的时候,邢来漂亮的脸色,缘语女皇就舒爽不已。   正午时分,大将军府,一群人被手持木棍的侍卫赶了出来,为首的中年女人大言不惭的说着什么“我是大将军的小姨”,结果管家一个帕子塞进去,直接叫她闭了嘴。将这些人像死狗一般的打出去后,管家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公羊芹的义绝书,言辞之犀利,用词之准确,听得早知大将军府一些往事的民众痛快非常。   “我们大将军还说了,她这一生只有一个夫郎,别说纳小侍,就是房里伺候的贴身小厮都不会有一个。再说,她虽然与您恩断义绝,但到底看在老夫人的份上,断做不出纳自己表弟为小侍的事,您还是给表公子另谋婚配吧!”管家看似恭敬实则嘲讽的说完,手一挥,带着内院侍卫进府,守门的侍卫随后关上大门。   “呸!”大将军府门一关,围观的民众集体冲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啐了一口。   中年女人灰头土脸的带着家人离开,捂着被公羊芹一拳砸中的腹部,再不敢口出狂言。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不甘心的回头看了一眼,眼里的怨毒实在明显。   “小炎,你信我,我真的没打算纳小侍!”被中年女人一家人怨恨的公羊芹此刻却满头大汗的拍着门,甘妤霖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半个时辰了,她又不敢破门而入,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岸子站在一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原先还愤怒甘妤霖没眼光,不接受公羊芹,现在看看,啧,难怪到现在还停留在亲亲上。   侧头,岸子笑得无比灿烂的看着乳爹,轻声道:“乳爹,我们帮帮师姐吧?”   “小祖宗,你可别添乱了!”乳爹抹了把汗,每次岸子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没好事,再说岸子不喜欢甘妤霖,怎么一眨眼就转变态度了,难道想趁机搞破坏?   岸子看出乳爹的心思,撇撇嘴,道:“我当然不喜欢一个男宠做师姐的正夫,但这个男宠竟然敢不喜欢我最优秀最强大的师姐,简直是不识好歹!我一定要让他爱上师姐,死心塌地,从此以后师姐说东他就不敢往西,师姐站着他就不敢坐着。好啦,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想师姐早点有子嗣,既然她喜欢那人,就赶紧把事办了。这样我也有小弟弟小妹妹跟在屁股后面玩,省得我一个人无聊!”   “……”闻言,乳爹嘴角一抽,感情这是把公羊芹的孩子当成好玩的了?   不等乳爹回神,实在是看不惯公羊芹蠢样的岸子上前,拉着公羊芹的衣袖示意她弯腰,等她耳朵靠近的时候,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公羊芹听着,为难的看了一眼岸子,似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岸子翻了个白眼,说隔壁的闻尚书就是用这招搞定夫郎,结束了一个月的书房孤枕生活。公羊芹眼睛一亮,似乎可以试试。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公羊芹正要开口,想到了什么,猛地低头,吓了岸子一跳,捂着胸口,在她的逼视下,支支吾吾道:“我听底下那班妹妹说的,哎哎哎,别打,别打,我真的没有再爬墙去捣乱,是她们主动汇报的!”   公羊芹扬起的巴掌最后还是落在了岸子的屁股上,疼得岸子含了两包泪回到乳爹的身边,一脸委屈样。就在公羊芹准备诈甘妤霖出来的时候,门却打开了。   “你怎么能这么打自己的妹妹呢?”甘妤霖没理会公羊芹欣喜的目光,看了一眼靠在乳爹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岸子,迈着小碎步上前,掏出帕子给岸子擦泪。   岸子愣了,看着略显怒气的甘妤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按理说,被人那么刁难后,再没脾气的人也会不喜自己,可甘妤霖此刻却站在她面前,为她抱不平?公羊芹却是毫不意外的笑了,就知道甘妤霖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小炎,我……”公羊芹想趁着甘妤霖出来的机会解释清楚刚才的事,但对方没给她这个时间,一边给岸子擦泪一边道:“我以前做错了事,娘亲再生气都不会打我,她会一点点的教我道理,让我明白错在哪里,心甘情愿的改正错误。你是大将军,威武无双,但在这里,你却是一个姐姐,不能这么没有耐心待孩子!”   甘妤霖鼓着脸看公羊芹,大有她不服软就闹一场的架势,这般模样,却叫公羊芹心花怒放,只有真的在意一个人,才会耍脾气,看来甘妤霖已经开始软化了。   “谁是孩子了?”岸子被甘妤霖温柔的动作弄得脸一红,随即不甘心的吼道。   见状,甘妤霖和公羊芹皆是一声轻笑,气氛倒因此缓和了不少,在乳爹的提一下,三人坐在花园中一边赏花,一边交谈。岸子发现甘妤霖不但脾气好,还很善良,相处起来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压力,怪不得公羊芹会喜欢,大概就是因为在她身边能够放松吧?公羊芹悄悄握住甘妤霖的手,发现没被拒绝,笑容越发灿烂。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日渐融洽,猎场刁难 ?  这次之后,岸子和甘妤霖的关系不可避免的好转了,一个有心帮助公羊芹追求心中佳人,一个为走好下一步棋曲意逢迎,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自是融洽许多。   因着岸子的关系,甘妤霖适时地做出一副适应的姿态,笑容渐多,对待公羊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岸子以为这是自己的功劳,开心的不行,又是帮着送花,又是帮着说好话,就跟一只蜜蜂似的在公羊芹和甘妤霖之间打转。甘妤霖态度转变,让公羊芹很开心,书信一封,请外出的师父回来,等着喝新夫郎过门敬的茶。   府中上下见府上的两位主子都看重甘妤霖,待甘妤霖更为重视了几分,日常均不敢怠慢。又听闻公羊芹的师父即将归来,更是小心伺候着,免得扫了老人家看徒弟夫郎的兴致。岸子为此十分无奈,甘妤霖刚一软化,公羊芹就急着说什么喝茶,不怕吓到人吗?谁料甘妤霖听闻此事,却是含羞带怯,似乎真的放下了。   今天,岸子穿上一身湛蓝色短打劲装,骑着红色骏马,背着一把神弓,兴冲冲的跟着公羊芹出府打猎。甘妤霖一身红衣坐在公羊芹身前,与她共骑一马,全身放松,眉眼间透着浓浓的信赖。公羊芹一手抓着马缰绳,一手搂着甘妤霖的腰,不时地放出笑声。一路上,跟着来打探消息的各府管家仆从,险些没惊掉下巴。   “呃,确定前面那个人是大将军?”一府管家摸摸脑袋,向身边人询问道。   身边人点点头,一脸羡慕的说道:“大将军可真宠她未过门的夫郎,真好啊!”   闻言,四周传来哀怨的附和声,要知道公羊芹可是缘语儿郎的梦中情人,一年下来想抢她回家或被她抢的不计其数,却偏偏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夺了去,怎不叫人郁闷?若说正夫位置不能肖想了,那做个小侍通房小厮也行啊,结果公羊芹却表示今生只此一夫,缘语儿女向来说得出做得到,他们心中那点幻想全灭了。   “哈哈哈……”甘妤霖眨眨眼睛,似乎很喜欢策马奔腾的感觉,一边笑一边拍掌,让公羊芹再快一点,反正已经到了猎场,不必担心引起骚乱。公羊芹当然乐意向甘妤霖展现自己的英姿,马鞭一扬,身下的骏马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   岸子一下子就被甩到后方,却没有气鼓鼓的甩马鞭跟上,而是放慢速度,给公羊芹一点时间。见状,随行的护卫仆从也都放慢前行速度,不去做讨人嫌的事。   过了一会,许是甘妤霖玩够了,示意公羊芹停下,岸子他们才打马上前。   “炎哥哥,你等着,一会我给你猎只小狐狸来玩玩!”狩猎活动开始,甘妤霖主动要求留下,公羊芹和岸子正要离开,岸子想起一件事,拍拍胸口保证道。   甘妤霖点点头,嘱咐岸子小心,还趁着众人不注意,握了握公羊芹的手。   公羊芹打马离开的时候,笑得十分灿烂,让岸子只想捂脸,拉开彼此的距离。   “炎主子,咱们去前方歇一会吧!”目送公羊芹和岸子进入狩猎范围后,一旁的仆从恭敬的说道。甘妤霖看了一眼,点头,在护卫的保护下,迈开步子。   过一会,被人照顾得非常周到的甘妤霖有些无聊,身旁的小厮十分机灵的递上一本书,说是公羊芹特地准备的,给甘妤霖解闷。甘妤霖脸一红,接过书,正要翻开,却听得一声嗤笑,抬眼,却是来狩猎的另一批人马。为首之人穿着讲究,高傲的神情就像是看见蝼蚁一般,不用想,便知道那声嘲讽的笑声是谁发出的了。   看见为首之人的那一刻,护卫中级别最高的人便向甘妤霖介绍了他的身份,是缘语女皇最宠爱的八皇子。既是皇亲贵胄,甘妤霖自然不能怠慢,带着随行上前给八皇子行礼。八皇子却迟迟没有理会甘妤霖一行人,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甘妤霖,眼里的怨毒半点都不加掩饰。甘妤霖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   “揭开你的面纱!”八皇子终于开口,说的却是这般失礼的话语,哪怕在民风开放的缘语,未嫁儿郎外出都需要遮面纱,不能露于人前,身份高者可有例外。   但八皇子不可能不知道甘妤霖现在的身份是公羊芹未过门的夫郎,叫她当众揭面纱,无异于是叫她当众脱衣。甘妤霖自然拒绝,八皇子一怒,下令侍卫围住一干人等,下马,决定亲自揭开甘妤霖的面纱。将军府护卫欲出手阻拦,却被皇子侍卫缠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八皇子越来越靠近甘妤霖,伸手挥向她的面门。   “住手!”甘妤霖捂着面纱,一步步后退,眉眼间透出一丝怒气,却叫八皇子好笑的摇摇头,“你一个身份不明的贱民竟敢在皇室血脉面前放肆,当真愚蠢!”   话落,八皇子抽出佩剑,竟是打算刺向甘妤霖的面部,甘妤霖眼看着就要躲闪不及,一声怒喝阻止了八皇子的动作。循声望去,是一群衣着华贵的女子。   “八弟,你又胡作妄为了,难道忘了解禁前的教训?”为首女子打马上前,看着眼露惊恐的甘妤霖,再一看持剑逼迫的八皇子,哪还有不明白的,开口道。   八皇子似乎有些忌惮此人,收回剑,上前行礼,轻声道:“七姐,我不过是想跟公羊将军未过门的夫郎打个招呼,谁料此人傲慢无礼,言行多有逾越,一时气愤,这才没了分寸。好在七姐来了,弟弟也懒得跟此人计较,这便带人离去!”   “八弟,你说话还是那么顺溜啊!”七皇女失笑,却没有阻止八皇子离开,直到一行人消失眼前,方把视线落在被将军府侍卫围住的甘妤霖身上,不屑道:“公羊芹也就这点本事了,竟留下未过门的夫郎任人欺辱,哼,亏她是大将军。”   话落,七皇女冷笑一声,手一挥,带着身后的人离开,并未多看甘妤霖一眼。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即将大婚,酒楼相见 ?  狩猎归来,公羊芹当即传出消息,三个月后举行大婚仪式,将于府外举办十日流水席,与民同欢。此消息一出,缘语上下都愣了,这速度未免太快,被公羊芹看上的男子到底是何等天姿绝色,竟让公羊芹连缘语的传统都顾不得了?缘语虽然流行抢人,但抢过之后的成婚仪式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正夫的婚礼流程。   正常情况下,没有半年的准备时间,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要迎娶正夫了,结果到了公羊芹这里,直接就缩了一半的时间,她这些年到底憋得有多狠啊?   朝臣民众议论纷纷之际,据可靠的小道消息称,公羊芹急着娶人过门是被八皇子气到了,这才死活缩短时间,要不是亲友多有劝阻,估计当夜都能成了亲。   据说,公羊芹带着未过门的夫郎去狩猎时,碰上了八皇子一行人,这谁人不知八皇子痴恋公羊芹的事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正好公羊芹不在身边,八皇子就仗着身份欺辱这位神秘的男子了,死活要揭下他的面纱,察其真颜。好在七皇女路过,看不过眼,出手解了围,不然八皇子把人逼得上吊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心爱之人被欺负,公羊芹自然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一边催着府中上下筹备婚礼一事,一边公开表示,说自己乃有罪之身,当不起皇子厚爱,请皇子另寻佳偶。   缘语女皇听闻后,没有责怪公羊芹打了皇室的脸,第二天就下了赐婚圣旨,稳稳的坐实了这桩婚事。八皇子再次禁足,不把男训抄个五百遍,休想再见天日。   在缘语女皇的推动下,公羊芹大婚一事经由探子之手事无巨细的传到了琴夕,邢来气得当场吐了一口血。但冷静下来后,邢来却没有催促手下赶快把甘妤霖带回来,更帮着遮掩甘妤霖的身份,他可以想象,若缘语人知道甘妤霖曾为他男宠,定会多有苛责。假如到最后甘妤霖还是不能回到他身边,至少也有条退路。   换做以往邢来断不会为别人考虑这么多,他不能留在身边的人,便会全力毁掉,看他待甘非燚就明了。可甘妤霖对他而言,到底是特别的,自然多了几分心软。然这份心软却是因为他没那么在乎,真的在乎,他再疯狂一次也并无不可。   可惜,邢来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甘妤霖曾为其男宠的事被有心人散发出来后,大多缘语人的想法是,“大将军好样的”!少部分想的是,“烈王压我缘语,大将军就抢他的人,如此才公平”。所以,邢来设想的场景,在缘语并不成立。   “要我说还是大将军狠,烈王的人都能抢回来,这下烈王可气得要死了吧?”酒楼大厅,气氛热闹非凡,纷纷讨论公羊芹抢人的事,一个个笑得嘴巴都歪了。   “那可不是,据说烈王很是宠爱这个李少爷,完全把妻主丢到了一边,结果再怎么宠爱,再怎么小心翼翼,还不是被我们大将军得手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女子笑眯眯的说道,眼珠一转,又感叹,“还是大将军有魅力,竟让跟过烈王的人服服帖帖,换做别人,只怕抢回来也守不住,或是被夫郎欺压得喘不过气来。”   跟着凑热闹的掌柜得意一笑,扬声道:“那是,也不看我们大将军是什么人,哪个儿郎看了,能移开眼睛啊?这李少爷前世定是积了常明山般高的福运,这世才能遇上大将军,并得到大将军的垂怜。嘿嘿,三个月后,就能看看这位李少爷了,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叫我们的大将军疼爱有加。来,喝酒,今天这顿我请了!”   话落,气氛更热烈了,众人举杯的举杯,捧坛子的捧坛子,谢过掌柜的大方。   较之于大厅的热闹,二楼包厢的欢快,三楼贵宾房却是低调异常。房内,公羊芹小口小口的抿着酒,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女子,无奈道:“有话你就说吧!”   粉衣翠鸟靴的女子回头,赫然是缘语七皇女孙玉颜,只见她眉眼一弯,一边走一边笑道:“公羊姐姐,你变得浮躁了哦,怎么,三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了?”   “轮到你娶夫的时候,看我怎么笑话你!”公羊芹没好气的看了孙玉颜一眼,眉眼间全是对待岸子时的亲昵劲,孙玉颜趁机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我要是娶夫啊,一定先洞房后成婚,最好是一手牵夫郎一手抱女儿,啧,想想都美得很!”   “嗯,是很美!”公羊芹推开孙玉颜,笑容灿烂,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欠揍。   孙玉颜扮了个鬼脸,想起一件事,颇有些不满的说道:“公羊姐姐,我明白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但孙玉芝那个家伙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为什么要帮她?”   孙玉颜说的是缘语与琴夕交战时,孙玉芝所犯错误均被公羊芹有意无意的弱化,又有心推动孙玉芝民间的声望,一直憋在心里,直到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宣泄。   公羊芹看着孙玉颜鼓起的脸,透过她像是看到了早逝的故友,曾经惊才绝貌的前太女,想到孙玉颜的心结,安抚道:“玉芝虽然才能不及玉新姐姐,但知错能改,亦有独到之处。她现在是太女宫的主人,更是缘语的储君,你也该摆正位置了!我懂你心中有怨,但玉新姐姐已经不可能活过来了,我们总该放下……”   “我就是放不下!”孙玉颜猛地站起,盯着公羊芹,一张脸涨红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般,眼含泪光愤恨道:“在我眼中,只有姐姐有资格坐这太女之位,孙玉芝不配,不配!公羊姐姐要是再说一句孙玉芝的好话,我就不认你了,哼!”   “你,你……”公羊芹胸口一堵,看着这个性情全然暴露的人,终是一声长叹,起身,抱住她,安慰道:“好好好,不说孙玉芝就不说孙玉芝,你莫哭了!”   “呜呜……”孙玉颜抱紧公羊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想姐姐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男儿蜕变,缘悭一面 ?  公羊芹和孙玉颜酒楼密见的时候,围着面纱的甘妤霖正牵着岸子的手,在她的介绍下,逛着街市。这一带的人都认识岸子,皆因她素爱捣蛋,却又不失侠义之心,叫人又爱又恨,却因此待她多了几分亲切,并未因身份生出卑微之心。   听到岸子称呼甘妤霖为“炎哥哥”,街市之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虽好奇这位的真容,但想到公羊芹护夫的德性,便都站在一定距离外,笑着推荐自己的货物。   “炎哥哥,你喜欢什么尽管说,上次答应送你的礼物没猎成,这次我可得好好补偿你!”岸子眉眼弯弯的看着甘妤霖,让甘妤霖有一瞬的失神,好像看到了虎佳一般,回过神,摇头道:“岸子,你不必如此,要说起来,该是我给你礼物。”   “这个不必说,炎哥哥啊,是肯定跑不了的,但我送你是一回事,你送我也是一回事,不是吗?”岸子扬起下巴,挤眉弄眼的样子着实像只化形的精怪。   一大一小,你一言我一语的逛到街尾,最后,甘妤霖站在一个捏泥人的手艺人面前,低头看岸子,轻笑道:“岸子若想送我礼物,那就送一套泥人给我吧。”   岸子点头,请手艺人捏出活灵活现的一家人,在她的描述下,公羊芹,她,甘妤霖,师父,乳爹的泥人都捏出来了。甘妤霖想了想,红着脸低声请手艺人再捏几个小娃娃。岸子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巴掌,连道这个最重要,看向甘妤霖的眼神满是贼光。甘妤霖不看岸子,脸红得要烧起来似的,即使隔着面纱都能让人感受到她的窘迫。泥人捏好,岸子坏心眼的一手一个小娃娃,唱儿歌打趣甘妤霖。   甘妤霖一行人离开后,完成一笔大生意的手艺人乐呵呵的摸摸钱袋,收拾东西回家了,路遇一家酒铺,打了二两酒解馋。走进家门,手艺人放好东西,直向内室行去。待确认无人后,方把甘妤霖描述的那几个小娃娃画出来,按照破解之法,拼凑甘妤霖想要传达的信息。待一句完整的话出现后,手艺人方才停笔。   “主子果然不忘我等!”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完全不同先前的尖细刺耳。   甘妤霖和岸子回府的时候,一排马车正缓缓驶进琴夕皇城,为首之人却是一个围着黑色面纱的男子。露在外面的那双美眸,只一眼便叫守城士兵失了心神。   “我的乖乖,这样的尤物真是可惜了!”黑纱男子一行人离开后,一个守城士兵捂着胸口,满脸的遗憾叹息,被身边人拍了一巴掌,警告她别生坏心思。   “哎哟,我也就感叹一下,哪敢动什么念头?咱再坏,也不能做欺负‘贞男’的事,不是吗?”守城士兵义正言辞的说着,但闪烁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真诚。   “贞男”多指妻主死后,立志不改嫁,日日食素,形如僧侣一般的守寡夫郎。   但“贞男”也指被妻主抛弃,却情深不变,甘愿为其守节,盼其回心转意的夫郎,通常面带纯黑面纱以示决心。这位黑纱男子年纪轻轻就被抛弃,却痴心不改,情愿守寡身之苦,可见其痴心深情,也怪不得守城士兵会那么的挖肉难受了。   黑纱男子一行人在客栈宿下后,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便拿着一封信去拜访商会的人了,他们要想在琴夕长期发展生意,就必须和商会打好关系,如果他们有强大的靠山,自然可以无视商会。黑纱男子坐在床边,看着繁华的街道,心里一阵失落,但想到自己做成的事,又不禁喜悦起来,他再也不是那个无能的他了。   摘掉厚重面纱,露出一张足以令月色黯淡的绝美容颜,赫然是本该在乡下休养的茉眉易,容颜不改,眼神却变得比以前坚定,整个人看起来再无娇弱之态。   茉眉易是想过等待甘妤霖,但却不想再次成为拖累,他想试试,自己可以为甘妤霖做什么。甘妤霖所图必然不小,而无论处在何种位置,谋划一件事,都必须有足够的金钱支撑。茉眉易便决定从商,尽可能的积累财富,在她回来时,助她一臂之力。一开始的确是困难重重,好在看他面带黑纱,再狠的人也留了几分余地,他也凭着在太女宫学到的一切,慢慢的打出了名号,发展起一批势力。   但轩渊不太平了,琴夕又是商业最繁华的国家,当机立断,茉眉易决定将重心转移到琴夕。这等于一切从头开始,可他不在乎,换做以前,他或许会顾忌,但现在,他有的只是不断向前的果决。听说李氏商行是琴夕现在发展最快的商行,撇除烈王的关系,李氏商行的管家的确有几分才能,改天,或许可以去拜见一下。   照顾过他的寡夫不愿离开,他也不强求,给寡夫留了银钱,就离开了。现在在他身边做事的,是几个老实忠厚的奴才,全都签了死契,家人也都在他的掌控下。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要追随甘妤霖,首先要做的便是摒弃仁慈。   “主子!”门外响起敲门声,是管家的声音,茉眉易回神,带上面纱,便去开了门。管家低垂着头,走进室内后,恭敬的行完礼,方把商会的回应说出来。   “怎会如此?罢了,你且去回信,就说我闻此消息高兴不已。”茉眉易原以为要先遭受各种刁难,才能跟管事的说上话,不想,商会会长直接约了他明天品茶,莫不是有阴谋?但他一个无甚根基,也没有靠山的“贞男”,算计起来的价值不大,或许是他来的时机正好?不管是什么,明日之约都不能推,应下再说。   管家点头,退出房间,想着烈王的传闻,有点担心自家主子,但烈王再霸道,也不能不顾主子“贞男”的身份,强行掳掠。再说,烈王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找男宠,他那曾最受宠爱的李少爷还没抢回来,断轮不到主子被看上。   ? ☆、第一百四十章 心思翻涌,后院赏花 ?  李氏商行,一名穿着灰衣的男子低垂着头,一路走到或邪的房间,敲响门,等着里面人的传唤。声音响起,灰衣男子推门而入,盯着地面,行至书桌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半跪在地。或邪头也不抬的让灰衣男子汇报情况,态度不甚重视。   “商会会长约新入琴夕的商人明日相见。”灰衣男子不说废话,一句话点明。   或邪放下甘妤霖设计让公羊芹带她离开之前记下的琴夕国军事机密资料,眼里透出一丝不屑,“她以为这样就能挽回颓势吗?再有潜力的商人,也等不来崛起的时间。如此垂死挣扎,不过是徒增笑料,此事不必多管,且让她去忙乎吧!”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或邪都不会在意商会会长的小动作,道:“若那位商人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如何选择,轻而易举被拉拢过去的人,自不必费心理会。”   “是!”灰衣男子应声,想着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又道:“据说此次新入琴夕的商人是轩渊人,原本已经坐稳根基,却一夜之间举家迁移,赶来琴夕,只怕……”   “你怀疑是轩渊细作?”或邪抬眼,凝眉思考了一会,“静观其变,这世道越乱越好,就怕不够乱。若此人真怀着别样心思,不妨给他一些帮助,顺水推舟!”   灰衣男子退下,或邪将桌上的资料收好,藏入暗格,拿起缘语影卫的来信,表情略显古怪。甘妤霖实在是大胆,缘语可不比琴夕,公羊芹也不是邢来,她身上的伪装总是个隐患,万一暴露女身,定会陷入重重危机。但她既然做了选择,他也只能相信她,质疑她的结果,他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只希望她是对的。   如或邪所料,茉眉易是个聪明人,见过会长之后,便主动给李氏商行下拜帖。   或邪也想见见这位痴心情深的“贞男”,身为男子,总是会对同性,心存一丝怜悯,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太低,幸福者,万中得一,已是万幸。每每遇到那些被妻主抛弃的男子,或邪总是会想起甘非燚治下的轩渊,那时,真是男子的天堂。然而一切都被甘城也毁了,他无法原谅这一切,总有一天会见证甘城也死亡!   听闻茉眉易已经在前厅等待,或邪整整衣摆,挂着得体的笑容,抬脚走去。   黑色长袍,腰束红色祥云带,脚踩貔貅靴的茉眉易看起来风华无限,即使围着厚重的面纱,也不掩他给人的惊艳感,唯一露出的双眼,更显出几分神秘。但即使他变化再大,见过他的人还是认出了,纷纷惊惧不已,他来此,目的为何?   当或邪看到茉眉易的时候,亦是惊住了,心道:“他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知道了真相,一路跟过来了?若如此,他断不能留,哪怕霖儿杀了我,也无畏!”   摸摸脸,或邪庆幸自己的容貌做了改变,茉眉易跟随上路的时候,又一直是半昏迷状态,断认不出他来。调整呼吸,再睁眼时,或邪又恢复了和煦的微笑。   “这位就是梅公子吧,失敬失敬!”或邪走进前厅,一边说一边抱拳行礼。   茉眉易笑着起身,礼数不失的和或邪客套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到今日来的目的上。或邪不由得挑眉,这个娇弱的男子似乎成长了不少,而看他表现,好像并不知道甘妤霖在琴夕的事。看来,只是凑巧了,但茉眉易的身份是个问题,万一暴露了,会给甘妤霖带来麻烦,所以他还是不能放松,得派几个过去盯着才行。   “梅公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雄心壮志,实在是不简单,也叫某佩服得很,但琴夕不比轩渊,行与行的规矩都有严格的划分。既然话说到这里,某就不藏着掖着了,梅公子打算从事哪方面的生意,还望明说,这样也好划出道来。”一番交流下来,或邪已经可以肯定茉眉易一无所知了,又为他的改变感到惊讶,想着他过去的样子,前后一对比,心中生出几分敬意,语气不自觉的放缓了些许。   茉眉易自然能察觉到或邪态度的变化,却依然谦卑有度,道:“小子狂妄,想办钱庄,从事金银玉石这类生意,还请霍管家指点一二,为小子言明个中规矩。”   “钱庄?”或邪挑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便道:“实不相瞒,要设立钱庄,在琴夕得经过重重考核,还得遵守不下百条的规矩,除琴夕律法外,商会也有十分严厉的条款约束。你既是新入琴夕,还是莫要从这里开始,某只怕手段一向狠辣的四大钱庄联手打压你,不仅让你血本无归,更甚者将你赶出琴夕,无处可去。”   琴夕四大钱庄的威名,茉眉易自然听过,但他要助甘妤霖一臂之力,就只能迎难而上,“多谢霍管家关心,小子感激不尽,但小子意已决,还望霍管家指点!”   “可否告知你非要办钱庄的理由?”或邪皱眉,一副为茉眉易担忧的样子。   “我想为一个人提供最大助力,这个人,是我心中所爱!”茉眉易浅笑,黑色面纱,替他解释了一切,他以男子之身,硬是在商海打拼,这个理由足够了。   或邪心思翻涌,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万没想到茉眉易竟是存着这样的念头,即使他不清楚真相,即使他一无所知,却愿意为了甘妤霖,尽自己最大努力。若是以前,他会嫉妒茉眉易得甘妤霖柔情相待,现在却是明悟了,此人之心,真是日月可鉴。被这样的人爱着,难怪甘妤霖都无法拒绝,并为之付出了两分真心。   “好,某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子,我们到后院的花园详谈吧!”或邪起身,真诚的说道。茉眉易点头,跟在或邪身后到了后花园,第一眼,就被满园景色吸引住了,真是人间仙境。下人将茶水点心摆好,便退下了,守在一定距离外等着命令。二人相谈甚欢,或邪也多多少少的猜到了甘妤霖离开后,茉眉易转变的过程。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战乱又起,缘语皇室 ?  就在茉眉易和或邪商定合作条件的时候,原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起战乱的天历大陆,再度燃起狼烟。与轩渊一战后,保持低调的昌岐女皇忽然派军逼近琴夕边界,带兵的正是昌岐大元帅,五溪。五溪最是瑕疵必报,此次便是打着和邢来新仇旧怨一起算的主意。而虎家在此危难时刻却集体抱病,手下兵士无一人动。   琴夕内忧外患,无奈封城,茉眉易却趁机和李氏商行加深了生意往来,打算在乱局中谋取利益。或邪暗地里,则稳进发展影卫的势力,于各处安插眼线。   出于安全考虑,或邪隐瞒下茉眉易的消息,并未告诉甘妤霖,又派人去清扫茉眉易的痕迹,他长相如此出众,总是个问题。不想茉眉易聪明得很,一路从轩渊到琴夕都没让人察觉出异常,大大方方的行走,反倒不引来人的怀疑,最多是猜想这般美貌,缘何妻主不要?轩渊饱受义军乱国之苦,那些探子哪有心思放到一个“贞男”身上。或邪总算放心,杀意收起,决定全力相助茉眉易办钱庄一事。   昌岐大军士气昂然,五溪却没有马上发动攻击,只让手下兵士,该操练的操练,该休息的休息,一点都不像来算账的样子,倒像是来琴夕看看风景,赏赏花。   大兵压境,虎家不动,则等于琴夕兵力少了三成,于大局不利。邢来三上虎府,总算请动虎毅带病上场,与他一起带兵抵抗昌岐大军。而邢茹身体抱恙,在主后的劝说下,暂时将政权交给太女,让她稳住朝堂,不给邢来和虎毅拖后腿。   这下,琴夕总算是先安定了内忧,至于外患,则是血与血的较量,没有侥幸。   昌岐与琴夕开战的消息传开后,最开心的是缘语人,上到皇室,下到黎民百姓,无不举杯欢饮,愿昌岐痛打琴夕。缘语皇宫内,外罩红色长袍,内着浅色底衣,腰束双凤穿云带,下拢粉裙的孙玉颜一边看着手中的纸条一边笑。引得四周的人也不由得露出笑意,皇宫中,最令人愉悦的便是七皇女的银铃笑声,可在前太女死后,便极少听到她欢笑了。如今,可算是恢复了,看来琴夕被打实在痛快。   说起来,七皇女本有望成为太女,但被主后挡住了,而她却是主后的亲生女儿。然而,主后也是无奈,他一共生了三个女儿,二皇女,三皇女,七皇女。   二皇女孙玉允是缘语女皇最宠爱的女儿,哪怕孙玉允登上太女之位后,身体一直不好,也没动过改立太女的念头。也是如此,孙玉允才遭来了浓烈的嫉恨,死在大皇女和太女正君的手上。虽然背后有琴夕细作推动的原因,但到底是储位争夺,至亲凉薄。因此,三皇女成为太女后,女皇做了种种安排,全力保住她。   三皇女孙玉新才华横溢,既有书生风雅,又有指点江山的豪气,品性纯良,为人谦和,在一些问题上,却又有一国储君的坚持。可以说,孙玉新是最让皇室和朝臣满意的太女,但她自幼体弱,总存在着短寿风险。好在孙玉新个性坚强,并不因此屈服,一点点增强体质,变得越来越健康,让女皇和主后看到了希望。   但就在孙玉新准备挑选正君,成婚诞下后嗣的时候,却被奸人所害,暴毙而亡。即使女皇灭了此人十族,依然换不回孙玉新的性命,缘语举国哀悼,也挽不回她们的储君。接连失去两个女儿,主后大受打击,一病不起,更于病中苦求女皇,不要立七皇女孙玉颜为太女,他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只求她安乐一生。   女皇亦是心死难救,便立了才德平庸的四皇女孙玉芝为太女。孙玉颜不满女皇在孙玉新死后即刻另立新太女的行为,与原四皇女,现太女孙玉芝之间存在矛盾。女皇有心弥补母女裂痕,平日对孙玉颜多有纵容,这也造成孙玉颜地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现象。好在有主后看着,孙玉颜多有收敛,并未闹出什么大祸来。   孙玉允死的时候,孙玉新已经知事,孙玉颜还懵懂不知,长大后,也只是清楚自己死了一个姐姐而已,并无多少痛苦。直到孙玉新被人害死的事发生,孙玉颜才懂痛失血亲的悲伤到底是如何。公羊芹与孙玉新孙玉颜一同长大,但为了避嫌,三人表面不和,私下多有来往。孙玉颜待公羊芹,也如亲姐一般,多有依赖。   因此,公羊芹为孙玉芝说话的事,让孙玉颜很是恼火,但最终也不了了之。   孙玉颜想到琴夕将被昌岐铁蹄践踏,很是兴奋了一阵,但随后想到四国平衡一经打破,则天下大乱,到时,谁都不能幸免。这么一想,孙玉颜情绪又低落了,起身,带着宫侍侍卫往自己居住的宫殿走去。众人都习惯了孙玉颜喜怒无常的性格,看着她长大的宫侍总是会感到心疼,天知道孙玉新死时,她是如何的难受。   如今孙玉颜性情大变,再也不复往昔笑颜,怎不叫人疼惜?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尚且如此,可想而知,主后和女皇心中又是怎样的难过,也难怪偏宠于她。   “真是讨厌!”孙玉颜拐了一个弯,正面迎上出来赏花的孙玉芝,不由哼道。   敷衍的行了个礼,算是向孙玉芝打招呼后,孙玉颜便越过她打算离开,却被她伸手拦住,“玉颜,你也不小了,怎么如此随意,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孙玉颜抬头,甩开孙玉芝的手,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道:“太女殿下安好!”   “不,你应该叫我玉芝姐姐。”本以为会动怒的孙玉芝,却是轻笑着说道。   “玉颜可不敢当,再说,我的姐姐早已经死光了!”话落,孙玉颜转身便走,留下一脸无奈的孙玉芝,及一众吓得魂不附体的宫侍侍卫。看着孙玉颜的背影,孙玉芝想起她以前跟在孙玉新身后像条小尾巴似的模样,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颜之心,太女之诺 ?  孙玉颜和孙玉芝起冲突的事,很快就被主后知道了,主后虽然心疼孙玉颜,但为她好,总得说上一说,便派宫侍去叫了孙玉颜过来。孙玉颜倒是乖觉,一见到主后,二话不说的跪下,等着主后的训斥。主后看着孙玉颜倔强的神情,想起孙玉允和孙玉新,心隐隐作痛,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吓得一旁的贴身宫侍赶紧扶着。孙玉颜也不敢闹了,立刻叫人去请太医,抱着主后的膝盖,一个劲的认错。   一番折腾之后,太医难得的强硬了语气,说是主后情绪不宜激动,若再胡来,则回天乏术。孙玉颜这下一点脾气都没了,把脸埋在床边,不停的说自己错了。   “你呀……哎,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也明白玉新一事,对你的打击到底有多大。但玉芝毕竟是太女,是我缘语的储君,你总该懂得上下尊卑,断不可失礼于她。更何况,玉芝一向待你不错,小的时候,你不也总喜欢跟在她身后玩吗,缘何现在就如此容不得她?”主后侧躺着,一边抚摸孙玉颜的头发,一边道。   孙玉颜抬头,满是泪痕的脸,叫主后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听她说:“我没见过玉允姐姐,但我看过母皇为她作的画像,就知道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想认识她,想了解这个最让母皇喜欢的姐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现在若是活着,是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去骑马打猎,还是像玉新姐姐那样,压着我读书写字?”   “但玉允姐姐死了,死在太女之位上,死在阴谋下,别说牵我的手,便是我要记住她的容颜,都只能从画上了解。”孙玉颜说着,用手背擦擦泪,看似平静,实际上却难受的很。主后闭上眼,想起孙玉允曾笑言让他多生几个妹妹的事,不由一叹。门外,宫侍跪了一地,缘语女皇抬起的脚最终落了回去,静立不动。   “还好我有玉新姐姐陪着,虽然她总是强迫我读书,但也会为我做些小礼物,带我去玩,更承诺为我挡下一切阴谋,让我安乐一生。可是玉新姐姐也死了,再也不能笑着叫我‘颜颜’,我写的字再好,没她欣赏,又有什么用?”孙玉颜握住主后的手,第一次将自己的心剖开,她想,发泄完这一次,她就再也不任性了。   深吸一口气,孙玉颜笑道:“玉新姐姐所谓的病逝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会不懂?那个曾最受母皇宠爱的皇贵君为何会死,六姐姐又为什么上吊自杀?不就是因为那个害死玉新姐姐的贱人,是受他们指使的,就是为了争这储君之位!”   主后握紧孙玉颜的手,低声道:“玉颜,此话不可再说,你母皇终是为玉新报了仇,旧事重提,徒增烦恼外,再无任何意义。为父只希望你安乐一生,可懂?”   “玉颜明白!”孙玉颜垂眸,想到两位姐姐的死,又想到自己曾趴在孙玉芝的背上闹着去玩的画面,神情恍惚,既想缓和孙玉芝和她的关系,又害怕不已。   主后适时地劝说道:“玉颜,你玉芝姐姐注重血脉亲情,以前又最疼你不过,你这般待她,真是不该。听父后的话,好好跟你玉芝姐姐认个错,缓和姐妹关系。”   孙玉颜却叹道:“父后,玉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与玉允姐姐一样,玉新姐姐也是死在太女之位上,阴谋下,便是才智过人的她都难逃一死,孙玉芝坐在那个位置上又能活多久?我喜欢的姐姐都死了,所以我想,如果我多讨厌孙玉芝一点,或许,她就能活久一点了。跟享受玉芝姐姐的疼惜相比,我更希望她活着!”   “父后,玉颜再也不想承受失去至亲姐妹的痛了!”孙玉颜咬着唇,低呼道。   “这便是你疏远玉芝的原因?哎,你这孩子啊……”主后坐起身,将孙玉颜拉到怀里,让她放肆的哭了一场,自己亦是老泪纵横,若不嫁到帝王家该多好。   女皇听着里面的哭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仍没有叫人通传的意思。   站在女皇身后的孙玉芝红着眼睛,握紧拳头,心道:“玉颜,玉新姐姐无法做到的承诺,我来完成,这太女之位,我一定会坐稳,我也一定会好好活着!”   等到孙玉颜和主后的情绪都平静下来后,女皇这才走进去,先是坐到床边抱住欲起身行礼的主后,随后看了一眼孙玉颜,却是吩咐孙玉芝带孙玉颜下去。   待众人退下后,女皇将脸埋在主后的肩膀上,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想起年少时的浓情蜜意,再想到自己那时的荒唐,低声道:“对不起,朕对不起你!”   “妻主何须如此,我知你心中有我便够了,我也信你一定能够护住玉颜!”主后却是温和一笑,反手摸着女皇的头发,竟像哄着三岁小儿般,满是宠溺之意。   女皇搂紧主后,想到孙玉芝的品性,今天又听到了孙玉颜肺腑之言,姐妹间定再无嫌隙,但这样仍是不够。登基为帝后,便是孙玉芝不变,也多有身不由己时。为保孙玉颜一生无忧,除了公羊芹外,她还得多挑选几个人,作为孙玉颜的后盾。到时,便是朝臣逼迫,奸人挑唆,让孙玉芝想动孙玉颜,最后也动不了。   孙玉芝带孙玉颜退下时,却握住了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拽到了后花园一棵大树下。孙玉颜一看就明白孙玉芝打的是什么主意,正想挣开她离开,就听她说道:“玉颜,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护你一生周全,你不死,我不走,信我!”   “玉新姐姐也承诺过,但结果如何,我们都清楚。”孙玉颜低头说道,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全叫孙玉芝听到了,不由气闷。但听孙玉芝真诚的语气,心中也是欢喜的,至少她没有变,没有像大皇女和六皇女那般,成为弑杀姐妹的恶徒。   “我懂,连玉新姐姐的份在内,我一并做到!”孙玉芝说着,似下了决心。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动瞬间,缘来是他 ?  孙玉芝果然说到做到,她非生来聪明,以前也只是敷衍学业,但了解到孙玉颜讨厌她的原因后,再加上琴夕一战中受到的教训,便以勤补拙,奋发向上。   太傅为此高兴不已,悉心教导,并结合孙玉芝的情况,因材施教。孙玉芝的努力与改变,看在女皇眼里,让她欣慰不已。治国者无大才,的确不美,但若意志坚定,知人善任,听得进人言,不受宵小蒙蔽,这皇位亦能坐稳。女皇多有召见孙玉芝,提点她治国之道,终于开始将她视为一国储君来培养,不再有所保留。   孙玉颜别别扭扭,但待孙玉芝到底不像过去那般冰冷,两姐妹时有交流。   孙玉芝最喜欢孙玉颜那名扬四国的丹青,她这一方面只算尚佳,打着请教的名义,每三日就见一次孙玉颜。孙玉颜想到主后的叮嘱,女皇的期盼,试着放下心结,缓和姐妹亲情。并且,孙玉颜决定,若孙玉芝不变,她便全力护孙玉芝坐稳太女之位。毕竟,主后在后宫的位置无可动摇,若孙玉颜有心,自可提供助力。   孙玉芝父君早逝,父君母家不显,早已落败,哪怕她成了太女,也没能扶持几个助力出来。孙玉颜态度转变后,便和主后计较了一番,决定暗中帮助孙玉芝父君母家,却要保持好一个度,因为人心难测,他们总不能给自己扶持出一个敌人来。得到主后的助力,孙玉芝身上的压力减轻不小,至少有心人已暂停谋划。   欲支持孙玉颜为太女的朝臣不在少数,但主后强势,其母家又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清流代表,这才作罢。可她们时不时给孙玉芝使个绊子,力图证明孙玉芝不配太女之位,也烦人得很。主后暗中帮助孙玉芝后,这些人的小动作就全都没了。   “哈……困死了,闷死了,还是外面好玩!”孙玉颜打着哈欠说道,站在她身后做仆从打扮的贴身宫侍无奈低头,惯会在人前装相的孙玉颜一到人堆里就本性暴露,直叫人不忍目睹。好不容易摆脱了孙玉芝那个黏人的家伙,孙玉颜打定主意玩个痛快再回宫,然后磨一磨女皇,出宫生活,她也早该到了立府的时候。   正拿着一根糖葫芦吃得开心,孙玉颜就被一个快速掠过的人影撞了一下,糖葫芦掉了不说,整个人也歪倒一边,侍卫反应不及,叫人逃了。孙玉颜恼火不已,尤其当她发现香囊不见了的时候,领着侍卫宫侍赶紧追上。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街边的小摊贩收摊退避,不然被她们这么一踩,几天的口粮就没了。   “站住,哪里跑!”孙玉颜功夫不错,提着气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偷她香囊的小贼,使出轻功越过几个人,一脚踹在了小贼背上,却也被他反手一掌打飞出去。   “嘭——”孙玉颜本以为自己会摔个鼻青脸肿,不想却撞倒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只听一声闷哼,再一抬眼,对上一双干净透亮的眼睛,心忽的跳快了一拍。   甘妤霖看着孙玉颜,这个最受宠爱的皇女,这个连失二姐的悲伤女孩,嗯,是个好骗的对象。跟名字不同,孙玉颜长相并非绝美,也没有精致玲珑感,身形微胖,圆脸圆身,眉毛稀疏,鼻子略塌,唇形却很好看,笑起来有两个迷人的酒窝。也许是圆脸的缘故,孙玉颜给人第一感觉很好,舒舒服服,若是笑着,则更让人想要亲近。可孙玉颜生气的样子也使人心惊,看八皇子没脾气的姿态就懂了。   一声轻咳响起,孙玉颜回神,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压一个未婚夫郎压了这么久,真是失礼,爬起身,后退三步,躬腰行礼,真诚道:“这位小郎,是我冒犯了!”   甘妤霖眉眼一弯,笑着表示无碍,发现孙玉颜没有认出她,心思翻转。上次猎场,不过匆匆一面,孙玉颜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八皇子身上,没看清她,实属正常。但孙玉颜总该认得大将军府的侍卫,不知,等她发现真相后,会是何表情?   “敢问……”果然,就在孙玉颜红着脸想要请问甘妤霖的姓名,来日再见时,却发现了站在甘妤霖身后的侍卫,右袖口绣着大将军府的标志。再一看甘妤霖的装扮,瞬间明白了,这就是公羊芹藏得严严实实的未婚夫郎,而她刚才竟起了追求之心。孙玉颜的心猛地震动了一下,似乎还未来得及兴奋,便已宣告了死亡。   孙玉颜有些不是滋味的再次行礼道歉,带着侍卫宫侍走了,大将军府的侍卫恭送,并未多言。围观的人皆知孙玉颜和公羊芹不和,这孙玉颜冲撞了公羊芹未过门的夫郎,可有好戏瞧了。甘妤霖装作兴致全无的样子,带侍卫回到大将军府。   “殿下,此人该如何?”孙玉颜走出一段距离后,一个侍卫方提着已被打得晕过去的小贼,走到她身边,先是递上香囊,后寻求意见。孙玉颜摸摸自己被拍中的腹部,又想着甘妤霖身上的香味,心烦意乱之下,打发侍卫将贼人扔到牢里。   重新握住香囊,孙玉颜心中不知是何感觉,这是孙玉新给她绣的,说她以后娶了夫郎,就可换夫郎绣的了。结果,香囊带她找到了心动的人,但此人却是她好友的未婚夫郎,感觉真是不好。不过,这一瞬的动心,不代表什么,倒让她真心祝福好友,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男子,定是极好的,怪不得公羊芹要硬抢回来。   想到公羊芹,孙玉颜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这个护夫的小心眼,要是知道她的夫郎被压了,一定会提刀来见。回神,孙玉颜决定去主后那避一避,免得挨揍。   第二天,传出公羊芹找孙玉颜打了一架的消息,据说闹的动静很大,两人被女皇罚跪,任谁求情都没用。主后是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闭门品茶。孙玉芝憋着笑,悄悄给两人送了茶水点心,免得一个个的饿晕过去丢人。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吁短叹,颜女笑话 ?  清风拂过,吹起一池涟漪,一双玉脚踩在荷叶上,惊得池鱼四处逃窜。孙玉颜满脸愁容的看着前方,丝毫不觉自己已经一步步走入池塘,四周的侍卫吓得要死,却又不敢出言打扰,再说这位小祖宗总不会做出投湖自尽的傻事。果然,在孙玉颜半个身子没进池塘的时候,她便清醒了过来,顿时大窘,居然失神至此?   提气离开池塘,孙玉颜光着脚跑进内殿,贴身宫侍立刻叫人去准备热水,主子着了凉可不好。先换上一套深色的衣服,把湿衣服扔掉,擦干净脚的孙玉颜坐在凳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很想把那双眼睛的主人忘掉,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控制。   不小心牵扯到伤口,想起公羊芹下手的狠劲,不觉有些委屈,她又不是故意的,好歹她和公羊芹认识这么久,公羊芹居然半点情面都不讲,真是有了夫郎忘了妹。也足以说明公羊芹动情不浅,她若是再不控制自己,做出损伤姐妹亲情的事,可就不该了。或许,她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不争不抢就这样放过一段情。   缘语儿女素来霸道,看上什么,不经过一番争夺绝不会甘心罢休。便是历代缘语女皇中,也有人被民间儿郎抢到家中做妻主,这位女皇最后封了此胆大儿郎为皇贵君,成就一段佳话。女皇尚且可以成为争夺的目标,更何况是那些好儿郎?   曾经的缘语第一公子嫁给现任女皇做主后的时候,不也经历了不下十次的被抢夺战?女皇也硬气,以一打十,愣是将丞相大将军等大臣打得满地找牙,成功抱得美人归。若是女皇那时败了,孙玉颜这些姐妹说不定会是谁家的孩子呢。   若换做别人,孙玉颜抢也就抢了,如果守得住,被她抢了人的女子,也只能服输。可她看上的人却是公羊芹的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很清楚公羊芹的性子,有些底线不能越,一旦越过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端看公羊芹是如何对待那些亲戚的就懂了。她珍惜这段姐妹情,别说只是一瞬动心,便是情根深种,也要强忍。   想着,孙玉颜又叹口气,世上男儿这么多,那位李公子不是最好的,为什么偏偏让人难以忘怀?距打架挨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她脑子里还是驱散不走那双眼睛的模样,像是被下蛊一般。难道是因为她并未接触过别的儿郎,才会被李公子第一眼吸引住,那她多认识几个儿郎,看对眼就抢回来,就会好了吧?   打定主意后,孙玉颜精神了,正好热水已成,便舒舒服服的洗澡,换上一套华服,带着侍卫宫侍出宫,到大街上好好的逛一逛。奔着抢人目的的孙玉颜没料到自己也成了别人的目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拉着跑出一段距离了。   孙玉颜眯眼,一掌拍开这个胆大的儿郎,转过身就去和侍卫会合,决定好好教训一下她们,这么多人看着,竟还能让人得手,最近定是懈怠了训练。于是,侍卫们听到了残忍的命令,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呜呼哀哉的跟在孙玉颜的身后。   “哎……”孙玉颜无奈了,她都快把腿走酸了,还是没碰上一个看对眼的儿郎,什么时候找夫郎是这么为难的事了?正准备回宫的孙玉颜在经过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往里走了几步,看着那些披着薄纱眸光流转的男子,心口一热。或许,找这些人来尝一尝男色滋味,她就不会想着那个不该肖想的人了。   “殿下不可,此等污秽之地,恐会坏了殿下身子,败了殿下名声啊!殿下若是想要,宫里便有专门拨给殿下的暖床小侍,奴才斗胆,请殿下回宫!”就在孙玉颜抬脚的时候,贴身宫侍出手阻拦,虽然害怕的要死,却还是顶着胆说完了话。   孙玉颜有些不悦,怎么她做什么事都受到束缚,不过是好奇想去看看罢了,给宫侍这么一说,倒像她一进去就成了千古罪人一般,哼,不让去她就非要去!   推开宫侍,孙玉颜几个大步就到了男楼门口,在管事的殷勤招待下走了进去。   宫侍急得要死,却知无力阻止,便和侍卫一块进去,好歹看着点,也许孙玉颜觉得无趣就会回去了。孙玉颜的确没一会功夫就后悔了,这些男人身上的味道真难闻,是把所有的香粉都扑身上了吗?但想着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见识见识,便默许管事的去把楼里最好的男倌叫来,还特地说明多叫几个,她要慢慢挑。   管事的乐滋滋的下去后,孙玉颜努力想做出自然的姿态,脚却总是摆不直。好在她坐着,也看不出她现在的窘迫,低垂着头看酒杯,遮掩脸上的飞霞。宫侍看孙玉颜尴尬的样子,莫名的痛快了几分,看她还不听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等管事的把“镇楼四公子”叫来后,接过宫侍递来的银票便知趣的退下。   “呃……”孙玉颜正想找个话题先聊一聊,就被四位男子的动作吓到了,这是往哪里摸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孙玉颜猛地起身,推开黏她最紧的一位男子,逃也似的奔出房间。宫侍憋着笑跟在孙玉颜身后,侍卫们也一个个扭曲着脸追上。呆愣在原地的四位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瞬间明白过来,亦是笑开了。   回到宫里后,孙玉颜衣服也不换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拒绝任何人的打扰。   主后得知孙玉颜干的事,又气又好笑,好在没真闹出点事来,便罚她禁足十天,底下奴才全都仗打十板,揭过了此事。想着孙玉颜年纪不小了,早前给她安排小侍通人事,她拒绝了,这回总该用上,免得心思飞飞,再飞到那些污秽之地。   于是,孙玉颜的身边多了两个容貌清秀的小侍,就等着她宠幸,从而一飞升天。孙玉颜却兴致不高,整日抄写佛经,研习书法,完全无视了两个小侍的存在。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民房夜谈,入局之人 ?  入夜,一处偏僻的民房,看似一家三兄弟的三个男子之间的气氛却不怎么好,处于中间面容最为俊俏的男子揉着胸口,眉眼间透出一丝狠色,“这个七皇女下手可真狠,若不是我反应及时退避了要害,这会恐怕已经去和弟兄们团聚了!”   “闭嘴。”站在左侧的男子面色微冷,声音虽轻,却叫俊男再也不敢吱一声。   右侧男子没理会两男的互动,皱眉道:“这次任务失败,该如何跟主子交代?”   “无妨,主子不过是试探一二。”左侧男子说着,却面露隐忧,缘语女子素来霸道,主子深入敌方,行事还如此肆意,若不小心暴露身份,恐会功亏一篑。   闻言,俊男想到孙玉颜拍开他时看的那一眼,颇具兴味的说道:“看七皇女的样子,似乎已经入了主子的局,接下来,便是缘语皇室大乱的好戏上演了!”   右侧男子摇头道:“没这么简单,缘语皇室不似琴夕皇室那般隐患重重,可以随意挑起分裂。缘语皇室素来注重血脉亲情,曾下手意图争储的那两位皇女的下场,足以说明一切,哪怕其中一位的父君曾差一点得到了缘语女皇的心。缘语女皇下手的时候,不也半点没有犹豫,更何况她心中最看重的始终是她的主后。”   “缘语女皇身强体壮,还能稳坐皇位二十年,缘语太女虽然才学不佳,却难得具有一颗仁心,又算是主后养大的,待孙玉颜自有更深一分的情。为保住主后最后的孩子,缘语女皇定会安排好一切,抹杀任何威胁到孙玉颜的隐患。”左侧男子顺着说道,言语间隐隐透露着一丝欣赏,似乎在为缘语皇室的团结感到佩服。   对比轩渊,三男都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年纪偏大的两位男子,想到中元女皇惨死的噩耗传来时的场景,本以为可以控制住的怒火再次爆发,该死的甘城也!   “再加上势单力薄的孙玉芝要坐稳储君之位,并在登基后稳住皇位,势必要依附主后,受其牵制,如此,孙玉颜坐不坐皇位都无所谓。一方得享权势,一方避开明枪暗箭,安乐一生,如此,也算是相互得利,但终有隐患。”被左右散发的怒气弄得脸色微白的俊男吞吞口水,接过话头,意图转移两位前辈的注意力。   左侧男子回神,赞许的看了俊男一眼,“这便是主子要我们着手的方向,等主子安排好一切,传令下来,才是缘语皇室好戏上演的时机。再深的血脉亲情,终究抵不过权势的诱惑,扛不住时间的考验。孙玉芝现在自然会一心护着孙玉颜,但等她登上了皇位,却还要处处看人脸色,受到限制的时候,仁君也会变成暴君。”   话落,三男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各自回房休息,灭掉烛光,掩掉胸中谋算。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步步进入他人设好的局的孙玉颜正一脸苦闷的看着佛书,不是她转性了,而是不这么做,那两个眼神哀怨的小侍能把她烦死。她原先还以为身边有了别的男子就不会想起不该想的人了,谁料,有了对比以后才发现一眼看中的那人是那么的好。若不是两个小侍留着能让主后安心,她早就打包扔走了。   “殿下,奴奴给您熬煮了莲子荷叶羹,您看书也累了,不如趁此休息一会?”孙玉颜刚想着把两个小侍扔出去,容貌较为艳丽的那个小侍就来烦她了,听着对方娇滴滴的声音,孙玉颜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这男人能不能正常一点说话?   抬眼,孙玉颜看着小侍的小身板,忍下将人拍飞的冲动,不耐道:“下去!”   “殿下……”小侍泫然欲泣的看着孙玉颜,这七皇女莫不是石头做的人?便是一向黑着脸的侍卫看见了他都忍不住红脸,怎么到了七皇女这里,竟是半分怜惜都没有?不甘愿离开的小侍咬着嘴唇,眼泪滴滴滑落,想以此来博得一丝机会。   孙玉颜盯了小侍半晌,起身,走到他面前,在他尚未来得及露出喜意的时候,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听到小侍的惨叫声,孙玉颜想这下可以清净半个月了吧?有了前例,另一个小侍自然不敢再胡来,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接下来,孙玉颜的耳根的确清净了,但不到三天的时间,又是一堆小侍站在她面前。   主后听说了小侍受伤的事,以为是选的这两人不得孙玉颜意,便又挑选了好几个貌美的小侍,一起塞到了孙玉颜身边。女皇默许了主后的行为,在她看来,孙玉颜早有后嗣,主后也能放心一些,毕竟主后和她的孩子就只剩下这一个了,血脉早点得到传承,是一种安慰,更是一种保证。因此,女皇也赐了几个人下来。   看着站成一排的男子们,孙玉颜的手握紧了又放松,很想揍趴这些人泄愤,但想想,他们也无辜的很,便交给贴身宫侍去管理,自己则躲到了书房。直到晚膳时间,孙玉颜才黑着脸从书房走出,无视宫侍安排的两个布菜小侍,像是吃掉怒气一般,狠狠地用完了膳。两个小侍心惊胆战的站在一边,完全不敢吱声。   “都下去!”孙玉颜看着吓得一直在发抖的两人,觉得无趣,便下了命令。   只剩下孙玉颜一个人的时候,她又陷入了不甘中,为何就不能公平竞争呢?   摇摇头,孙玉颜盘腿坐在床上调息,集中精神练功,能暂时忘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至于练完功后的事,就先不管了。贴身宫侍吩咐奴才们保持安静,站在殿外给孙玉颜守门,想到她的反常表现,决定斗胆劝劝她,不然给女皇和主后察觉到,这事就麻烦了。正当贴身宫侍想着用词的时候,孙玉芝却提着盒子来了。   “练功?可真是不巧,那本殿下就在偏殿等一等吧!”得知孙玉颜不方便见客,孙玉芝却是一笑,丝毫不在意的前往偏殿,完全无视了宫侍们诧异的眼神。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思难消,挑选正君 ?  待孙玉颜结束练功,唤宫侍伺候洗澡的时候,才得知孙玉芝来访的事,便赶紧换上一套衣服,随意擦了擦汗,亲自去请孙玉芝。二人关系缓和后,孙玉颜在礼数上尽量做到了身为皇女的本分,即使孙玉芝一再强调她们之间不需多礼。   “玉芝姐姐怎么来了也不叫我,定是这些奴才胆大了,怠慢了玉芝姐姐!”孙玉颜走进偏殿,先是给孙玉芝行了礼,而后瞪了一眼贴身宫侍,便是她在练功,也可通传一声,叫堂堂一国储君等她,难道还嫌那些言官喷的口水不够多不成?   孙玉芝伸手戳了戳孙玉颜的酒窝,摇摇头,道:“无妨,是我来的时机不对。”   “走,先到我寝殿里再说。”见孙玉芝没有一丝不悦,孙玉颜便也不再追究宫侍的责任,牵起孙玉芝的手,往寝室走去。孙玉芝带来的盒子自然由孙玉颜的贴身宫侍拿着,分量不重,一股甜腻的香味不时的透出来,引得宫侍馋虫大动。   坐下后,孙玉芝示意宫侍打开盒子,甜腻的香味一瞬间覆盖住了寝殿的檀香味。几乎是香味透出来的一瞬间,孙玉颜的眼睛便直了,这个味道不管闻几次,她都闻不够。看孙玉颜的馋样,孙玉芝满足的笑了,总算不枉她费的这些心思。   “嗯嗯……”孙玉颜毫不客气的抢过盒子,捏起一块乳状方糕,塞进嘴里,眉眼一弯,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一般,看得孙玉芝一阵好笑,不停地说“慢点吃”。   等孙玉颜连塞了六块方糕后,才满足的停下来,眼睛却还盯着盒子里的点心。   “好啦,若是再多吃,叫父后知道,你又得三个月不闻香味了。”孙玉芝伸手合上盒子,看着孙玉颜略显肥胖的脸,再看她唇边的糕屑,颇为无奈的说道。   “父后也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儿,为什么吃个甜食还得管这么多?”孙玉颜舔着唇回味糕点入腹的美味,抱紧盒子,想到主后的限制,不由得抱怨道。   孙玉芝没搭理孙玉颜,若是主后再不管着点,孙玉颜肯定会胖成猪,想娶好一点的儿郎为正君都难。孙玉颜吃了心爱的糕点后,心中郁气稍减,却还是不如往昔活泼。见状,孙玉芝不免多问了几句,谁料孙玉颜却支支吾吾起来,最后还敷衍的将她推出寝室,以睡觉为由拒绝谈下去。孙玉芝越发疑惑,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孙玉芝去给主后请安的时候,没看到孙玉颜的身影,更为疑惑了几分,往日不管发生什么,孙玉颜再懒都不会漏下请安一事,看来是真有事发生了。   联想到孙玉颜跑去男楼贪新鲜却被吓跑,身边围着小侍却半点心思不动的表现,孙玉芝自以为找到了真相,便和主后提了两句,说是孙玉颜也该娶正君了。   “为父何尝不想给玉颜娶个正君回来,但那孩子主意正,早几年便说了她的正君要自己挑,宁缺毋滥,挑不到合适的,宁可空着这个位子。”主后先是点头,随即面露难色,三个女儿中,最不让人省心的便是孙玉颜,但他也最宠这一个,孙玉颜早和他说好正君一事,他便不能再动心思。即使,他心中着急也不可。   “玉颜又没正经接触过那些大家公子,便是要挑,她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挑吗?”孙玉芝看着主后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丝羡慕,却不嫉妒,因为她也得到了主后的疼爱,这份疼爱刚刚好,不是同情不是怜悯,亦非别有用心的虚假与算计。   主后抬眸,对上孙玉芝的视线:“你的意思是办个赏花宴,让玉颜挑上一挑?”   孙玉芝点点头,道:“正是,玉颜一手丹青名扬四国,想必,愿意和她吟诗作画,弹琴吹箫的才子多得很。便是暂时想不起鸳盟一事,感情处久了,不也出来了?玉颜不愿碰那些小侍,大抵是因为他们空有貌而无才,难得她欢心吧!”   “好,为父姑且试试,至少得探出那孩子喜欢的类型。”主后笑着说道,接着捧起孙玉芝的手,“你也要多加努力了,身为储君,尽早诞下后嗣才是正道。”   “父后……”孙玉芝脸一红,想到太女正君在床上勇猛的表现,心越发乱了。   “哈哈哈……”主后似乎很喜欢看孙玉芝害羞的样子,笑得十分畅快,毫无半点威仪,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她身上的责任,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孙玉芝低下头,为自己感到庆幸,对比他国皇室,缘语皇室要干净多了,皆因主后统治后宫有方。但就是这样大度宽容的男子,却也失去了两个女儿,渐渐没了当初的笑颜。权势乱人心,她,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沦为个中奴隶,同室操戈的事,绝不会发生在她和孙玉颜身上。这后宫,她只有一个妹妹,便是孙玉颜。   孙玉颜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叫主后拎出来了,说是要她准备一下,三天后参加赏花宴。原本对这些一向迟钝的孙玉颜不知怎么就机灵了一回,明白这是要为她挑选正君了,虽然还是她挑,但范围却是由主后控制。   不等孙玉颜说话,主后就眯眼道:“你瞪什么眼,做这副不甘愿的样子,当你是缘语第一美人呢,是个儿郎见了你就挪不动腿,哭着喊着要嫁给你?为父不过是让你去看看,若能遇到投契的知己也是美事一桩,至于姻缘一事,不强求。说不定你看上人,人却看不上你呢,且当做是玩乐,不然就被人笑话你多想了。”   “……”孙玉颜胸口堵了好几口气,瞪着大眼,死死地盯着主后,半晌,无力叹道:“父后,我去还不行吗!你说的啊,就是去看看,不强求,也不强迫!”   主后点点头,看着孙玉颜皱成一团的脸,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孙玉允和孙玉新,心中一酸,将孙玉颜抱到怀中,静默不语。孙玉颜不敢动,她知主后在回忆什么。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赏花小宴,无理取闹 ?  百花盛开,入目尽是姹紫嫣红的娇艳花朵,围着面纱的儿郎或是结伴赏花,或是对湖吟诗,好一副惬意的美男游乐图。如此美景,便是孙玉颜也不由得放下戒备,心中的不甘愿渐消,添加了几分兴致。或许,她真的能从这里挑出合心意的人选,便是不能,识得几个知己,畅快人生,也是一桩美事,能够让她忘掉那人的影子。观察到孙玉颜的变化,孙玉芝抿着嘴悄然退下,她就不打扰孙玉颜了。   “拜见七皇女殿下。”一身浅绿色长袍将孙玉颜衬出了几分初阳朝露的味道,让一些儿郎羞红了脸,行礼的时候,多多少少出现了错漏。但孙玉颜本就不爱计较这些,便没有怪罪几个儿郎的失礼之处,按照主后的安排,与他们作画切磋。   孙玉颜一手丹青扬名在外,自然不是虚的,见过她随手而成的作品后,又有几个儿郎动了心思。撇开孙玉颜的身份,哪怕她是一无所有的落魄女,拥有这手丹青都足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心生爱慕自然不是难事。其中,以工部尚书嫡长子和礼部尚书嫡次子最为动心,皆因两人平素不喜刀剑,唯爱诗词棋画,如今得见孙玉颜之才情,自然要争取一番。孙玉颜也因兴趣相同,待两人多了几分亲近。   观此,其他儿郎纵然不满,但才华比不过两位公子,身份彼此相当,自不好做出失礼行为,毕竟这是皇宫,若到了大街上,不打一架绝不会善罢甘休。两位公子暗暗较劲,却也是良性竞争,他们一起长大,总不会为个初动心的人就撕破脸。当然,若到了情深难舍之时,两人之间免不了一场比拼,直到心服口服方止。   “你也喜欢在浓墨中添些碎花?”孙玉颜看着工部尚书嫡长子作的画,鼻子一皱,便闻出了不同,带着一丝惊喜看向对方,不想,因她这一眼,竟叫这位公子羞得低下了头。见状,孙玉颜失了几分兴致,说不上为什么,本能的不喜欢。   但若换了那个人,无论怎样羞怯的动作,她大概都是不会厌烦的,可为什么呢?不过一眼,竟叫她如此割舍不下,难不成她中了他下的情毒,无法自拔?   孙玉颜这一失神,便看了工部尚书嫡长子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众人全都沉默了,不敢打扰她和这位公子间流转的情意。礼部尚书嫡次子虽有不甘,但看到孙玉颜如此专注的眼神,心知再无机会,便自动退下,衷心祝福好友得到青睐。   “玉颜这丫头先前还一副老大不甘愿的样子,怎么这会就盯着工部尚书嫡子盯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呢?”角落里,主后将孙玉颜的表现看得仔仔细细,不免好笑,再看工部尚书嫡子羞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的样子,心中满意了几分。   孙玉芝扶着主后,低笑道:“玉颜这下可算是看中了,我就等着闹洞房啦!”   主后轻敲了孙玉芝脑门一记,笑骂道:“没个正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   “谁说……咦?”孙玉芝揉着脑袋,正想反驳,却在看到孙玉颜回神后的动作时,僵住了身体。主后顺着看过去,脸色顿时黑下来,因为他看到孙玉颜推倒工部尚书的嫡长子就跑了。本欲发火,却在看清孙玉颜狼狈不堪的背影时,笑出了声,主后以为这是孙玉颜害羞之下做出的反常举动,便没叫侍卫去把她抓回来。   走到一头雾水的工部尚书嫡长子面前,主后伸手虚扶,笑道:“颜儿这是害羞了,你莫怪她失礼,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激动呢!好啦,你们接着玩,时间差不多了,自有人送你们出宫,至于你,且跟本主来,本主好好和你聊聊。”   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中,工部尚书嫡长子低垂着头跟在主后身后,想到孙玉颜的表现,心中激动不已,有什么比心意相契更开心的事呢?主后想着孙玉颜那个别扭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看来,这大孙女很快就能抱上了。   孙玉芝却隐隐的感到不安,总觉得孙玉颜的表现不像是喜欢,但至少不讨厌,有了开端,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希望这位工部尚书的嫡长子,足够聪明稳住孙玉颜的宠爱,收了心,免得再让孙玉颜去男楼那般龌龊之地,坏了名声,损了身体。   一路跑出皇宫,孙玉颜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恍惚间走到大将军府,不知怎么就鼓起了勇气,决定找公羊芹决斗一场争取一下,便闯进去连呼公羊芹的名字。   公羊芹正和甘妤霖作画题字,被孙玉颜的大嗓门一吼,一团浓墨滴在了纸上,毁了一幅画。安抚好甘妤霖,公羊芹一脸疑惑的走出去,孙玉颜怎么来了,她不是不喜欢被人知道她们之间关系不变吗?迎上孙玉颜,公羊芹示意府上侍卫退下,装作愤怒的样子询问孙玉颜的目的。孙玉颜深吸一口气,双手叉腰,嘴唇微张,却在对上公羊芹的视线时,泄了气,她还是不能说,不能做,因为她不敢。   “心情烦躁,跟本殿下打一架!”孙玉颜握紧拳头,一副胡搅蛮缠的无理状。   “……”公羊芹没搭理孙玉颜,转过身就走,孙玉颜自然不答应,握拳追了上去。岸子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本以为她是来劝架,谁料却见她一个劲的鼓掌叫好,敢情是来看戏了。甘妤霖站在一边,看着孙玉颜的反常举动,心想蛊毒之威果然不可小觑,但也是时候给孙玉颜解蛊了,免得露出破绽。   畅快淋漓的打完一架,孙玉颜用手背擦擦嘴角的血渍,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倒真像是专门来找茬的。公羊芹看着孙玉颜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当一双温柔的手替她擦药的时候,就忘了那份不安,满心皆是面前的爱人。岸子撇撇嘴,懒得看公羊芹依偎在甘妤霖怀里的狗腿样,转过身,就去找府上的玩伴玩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醉一场,夜探寝室 ?  等孙玉颜回宫,看着主后握着工部尚书嫡长子的手相谈甚欢时,方才知道自己因一时疏忽到底惹来了什么麻烦,若她晚回一步,这正君就该进门了。好说歹说,在孙玉颜快崩溃的时候,总算说服主后将婚事暂且放下,让她和工部尚书的嫡长子再多了解一些,才谈鸳盟一事。孙玉芝打趣孙玉颜是装样,实际上巴不得快点把这位公子娶回家,还提醒她,若不看紧点,就要被人抢走良男错失缘分了。   “我倒希望有人抢走他呢!”孙玉颜想着工部尚书嫡长子羞色满目的模样,低叹一声,话不自觉的漏了出来,幸好孙玉芝正在摘取树上的嫩叶,没注意到。   回过神后,孙玉颜借口回房练字,神色匆匆的走了,留下正欲把嫩叶插到她头上的孙玉芝。扔掉叶子,孙玉芝看着孙玉颜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记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圆圆的丸子带着灿烂的笑容对她说,“姐姐,你挡路了!”   噗笑出声,孙玉芝转身走向太女宫,主后说的没错,她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诞下后嗣,若能一举得女,太女之位将会更为稳固,也能更好的保护孙玉颜。   不知孙玉芝心思的孙玉颜此刻正捧着脸长吁短叹,听得她的贴身宫侍都忍不住心酸了,正想劝慰一二,却看到孙玉颜猛地站起,握拳道:“不能就这么结束!”   “……”贴身宫侍眼睛睁大了,完了,这位小祖宗是要去抢人了不成?那他是帮着敲头呢,还是帮着绊脚,或是跑到主后那里汇报一声?猛地想起孙玉芝娶正君前,主后带着侍卫帮忙抢人的模样,贴身宫侍吞了吞口水,还是不要了吧。   但在贴身宫侍心思忐忑的时候,孙玉颜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按时用膳休息,第二天早上还特意早起,吐故纳新,似乎是在为抢人做准备。临近下午,孙玉颜才换上一套米青色长袍,踩着黑炎龙爪纹靴出宫,直往大将军府赶去。贴身宫侍已做好动手准备,却见孙玉颜扛着酒坛去找公羊芹喝酒了,这是打算和平谈判?   得知孙玉颜去找公羊芹喝酒,主后微微一笑,这孩子总算是放下心结了。   昨日孙玉颜突然出宫找公羊芹打了一架的事,很快就在皇城中流传开来。主后和其他人都以为孙玉颜这是挑选夫郎害羞了,情绪激动,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这才找上公羊芹。谁让这两人在关系恶化前,就没少闹出打架增进感情的事呢?   包括后知孙玉颜挑选正君人选的公羊芹都以为是这个原因才叫她反常的,丝毫没想到孙玉颜却是因为惦记着甘妤霖,才会失去控制。不得不说,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难以看透心思,因为以为足够了解,所以在发现端倪时才会无视或是不理。   “玉颜,你这是怎么了?”公羊芹惊奇的看着公然进门示好的孙玉颜,不明白她的用意,但孙玉颜不再避讳两人的关系,她也乐得轻松,接过酒坛喝了一口。   “今朝有酒今朝醉!”孙玉颜不敢多言,怕一不小心说漏嘴,那她的隐忍妥协就成了笑话。奔着将自己灌醉的目的,孙玉颜像是不要命一般,大口大口的喝着,没一下就喝光了一坛酒。府中下人很是机灵,早就备了好酒在亭子附近,见此,立刻递上酒壶,接过空酒坛。公羊芹并未说话,孙玉颜想醉,她陪着就好。   醉酒三分醒,孙玉颜仗着酒胆凑近公羊芹耳边,小声的问道:“公羊姐姐,你就那么喜欢那位李公子吗?据我所知,你和他接触不多,怎么就情深难舍了?”   “颜儿,你不懂,你不明白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公羊芹晕乎乎的勾着孙玉颜的脖子,想起和甘妤霖初见的场景,毫无保留的将个中细节说了出来。   “当他毫不犹豫把药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逃不过这般纯真的人,逃不过被他打动的那颗心。倘若他编织的情网是淬了毒的,我也甘愿深陷其中!”说着,公羊芹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还想说些什么,眼一眯,晕了过去。   孙玉颜看着全心信赖她的公羊芹,喃喃道:“是啊,他这样的人,谁愿意逃过?你幸运,先遇见了他,对他有救命之恩,进入了他的心,而我只能放弃!”   话落,孙玉颜也晕了过去,抱着公羊芹躺在冰冷的地上,竟就这么熟睡过去。   甘妤霖领着几个小厮帮忙收拾狼藉,又将孙玉颜安置在客房,而后就待在公羊芹的寝室,悉心照顾着了。岸子玩回来的时候得知两人喝酒的事,气鼓了脸,喝酒不叫她,真是可恶。坏心一起,岸子跑到孙玉颜休息的地方,拿笔作恶起来。   在小厮的照料下,孙玉颜清醒了过来,知晓甘妤霖陪着公羊芹,神色难明。   公羊芹安睡后,甘妤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躺下,就绷紧了后背,装作睡着的样子。片刻后,一道黑影快速掠过,犹如鬼魅一般窜进了甘妤霖的寝室,不等她惊呼出声就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炎公子,是我,不知你是否记得我?”   “嗯嗯……”在孙玉颜窜进来的时候,甘妤霖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便没反抗。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已然将你装进心里。但我决定收起这份思慕,这次之后,视你为亲人,视你为一个美好的回忆。只因,你是我公羊姐姐的夫郎,我无法与公羊姐姐交恶,更不愿做出拆散姻缘的卑鄙行为。如此,只能祝福你,和公羊姐姐相守一生!”孙玉颜说着,发现自己和甘妤霖离得这么近,近到彼此的心跳声交相呼应,但她终究不能肆意妄为。   松开手,孙玉颜看着甘妤霖的眼睛,忍着心中酸涩,道:“缘语女子敢说敢做,也有不可为的底线,所以,我的喜欢永远都不会让你为难,请许我独自喜欢。”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莫名悸动,算计为谁 ?  等了一会,不见甘妤霖有所反应,孙玉颜心中微涩,却也松了口气,若这人真的为她的话乱了心神,可就不好收拾了,只怕她下的决心会瞬间毁得灰飞烟灭。   甘妤霖低垂着头,抓着被子,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半晌,低声道:“殿下的话,炎儿记住了,感谢殿下这份心意,也感激殿下的坦诚相待!炎儿相信殿下待阿芹的心是真挚的,也相信殿下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今天,殿下没有来找过炎儿,没有和炎儿说什么,只是和阿芹大醉一场,醒来后,一切与以前一样。”   “明白!”孙玉颜听完甘妤霖的话,心一阵阵的发疼,该死的,怎么就掉进去了呢?以为可以做到抽刀断水的决然,却讽刺发现,水流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如此,恭请殿下离开!”甘妤霖看了一眼窗口,声音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孙玉颜点头,转身走出两步,突然回头冲到甘妤霖面前,对上她慌乱的眼神,咬咬牙,捧起她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压抑着冲动说道:“这一吻,我会铭记一生,牢牢守住,不让任何人触碰!记住,小炎,这是属于你和我的秘密,别忘了!”   转身,再没有片刻犹豫,孙玉颜像道影子一般飞出了窗口,她得赶紧让将军府的下人发现,装作醉酒迷路的样子,免得露出破绽,毁掉她极力维持的一切。   “世间竟会有这般有趣的女子?”孙玉颜离开后,甘妤霖摸了摸右脸,感受到残留在上面的温热,不禁失笑,缘语女子真叫人讨厌不起来,比如说公羊芹,比如说孙玉颜。美好的一切,美好的人,若消失在战火中,会是怎样的惨烈呢?   正欲躺下,甘妤霖忽然发现她的脸竟有些发烫,心也跳动的不正常,孙玉颜的话语不时地回响在耳边,一丝真心的笑难以控制的流露出来。就在这份笑意即将弥漫开来的时候,甘妤霖狠狠地咬了舌尖一下,剧烈的疼痛驱散了心中遐思。   “在本殿下完成大业前,绝不会让这颗心跳动!”甘妤霖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一瞬间,杂思尽消,甘妤霖躺在床上,安稳入睡,犹如她平日伪装的那般温顺。过了一个时辰,公羊芹醒来后,照例偷溜到甘妤霖的寝室,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小心翼翼的在甘妤霖额头印下一吻,公羊芹的动作忽然僵住,仔细一闻,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消失了,应该是错觉,是她太紧张。   “小炎,你这么好,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心安了,看看,我刚才竟然在怀疑玉颜,这不该是我啊!”公羊芹侧躺下来,将甘妤霖环抱住,轻声说道。   甘妤霖眉头微皱,调整了一个姿势,让自己更好的蜷缩在公羊芹的怀里。   次日早上,七皇女与大将军和好如初,一醉到天明,更宿在大将军府的消息瞬间传遍皇城。女皇闻之,并未在意,两人私底下的动作怎能瞒得过她?只不过孙玉颜想小心行事,避免公羊芹牵扯进储位风波中,她也乐得成全。主后则是开怀大笑,他的孩子本就该如此,行事坦坦荡荡,怎能因阴私忌讳就活得畏手畏脚?   皇室朝堂对此却是猜测纷纷,毕竟女皇表面上冷了公羊芹,但谁不知道她一向偏宠公羊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保全公羊芹罢了。七皇女之父为一国之后,执掌后宫大权,又是女皇心尖尖上的人,枕头风一吹,废立太女不过是眨眼的事。   七皇女出身尊贵,又备受女皇宠爱,还有公羊芹这尊杀神的兵力支持,哪怕她现在无问鼎皇位之心,难保以后不会有。原先七皇女与公羊芹交恶,还让朝堂势力保持观望态度,无论真假,至少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稳住太女党和压制七皇女党的信号。但七皇女公开和公羊芹和好,无疑是打破几大势力平衡的引火线。   就在众人蠢蠢欲动的时候,七皇女又干了件大事,瞬间把局势拉回了原来的状态。据说,她公开表态,等太女正君诞下嫡女才会考虑婚姻一事,并且,直到太女嫡女站稳,过了早夭之岁,她才会要第一个孩子。如此算来,最快也要七年后,七皇女的后嗣才会诞下,若是太女正君没能一举得女,这年限还得往上加。   这样一来,数年后,已有后嗣,并且后嗣年岁不小的太女只要没犯谋逆大罪,皇位都是囊中之物了。而七皇女即使圣宠不变,未能及时娶夫诞下后嗣,争储的机会都不大。毕竟皇室传承,是极为注重血脉延绵的,七皇女此举是真真切切的放弃争储之心。便是依然心存奢念的七皇女党,也不得不收起心思,另外谋划。   “你那天来找我喝酒,就算计了这一切吧?”朝堂势力重归平静之际,公羊芹却坐在窗边,看着下面波光粼粼的湖面,手一挥,一颗石子飞出去,在湖上跳跃过去。孙玉颜坐在榻上,看着公羊芹的背影,吃着香软的糕点,并未说话。   “玉颜,其实你不必步步算计,有我,定能护得你周全!”公羊芹转过身,看着孙玉颜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无力,倘若孙玉颜没生在帝王家该有多好。   起身,孙玉颜用手背擦擦嘴,轻笑道:“这样不好吗,一来避免父后逼我娶夫,二来安了玉芝姐姐的心,三来破坏了那些人的谋算,四来助母皇稳定朝堂。”   公羊姐姐,我带着算计找上你,你是否对我失望了?但你可知,我的这份算计,根本目的,却是为了一个永远都不该肖想的人而守身如玉,哪怕苦日难熬。   “那你就真打算几年内都不娶夫了?你很快就要出宫立府,到时,偌大的王府没有一个管事的正夫,像个什么样?”公羊芹走到孙玉颜面前,神色复杂道。   “不管像什么样,总之木已成舟,说出的话不能再收!”孙玉颜抬头浅笑道。   ? ☆、第一百五十章 太傅劝说,储君之威 ?  太女宫,身着浅色长袍,腰束龙爪嵌玉带,脚踩福龙穿云纹靴的孙玉芝正提笔练字,墨色长发随意挽在脑后,看起来慵懒,却又带着一丝悦目的魅色。贴身宫侍站在一旁,看着孙玉芝的动作,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担忧,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孙玉芝沉迷在书法的意境中,自然没感受到身边人的异常。   直到孙玉芝停下笔,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字,揉成一团扔掉,才发现贴身宫侍的脸色不对,不禁问道:“你这老奴才是伺候本殿下烦了吗,要不许你嫁人?”   “主子可别消遣老奴了,就老奴这把年纪,哪有人娶,就是侥幸嫁了,也没力气守住啊!”贴身宫侍半跪在地,礼数十足,但话语的肆意却透出一丝亲近。   “起来吧,有什么话就说。”孙玉芝坐下,示意贴身宫侍起身,语气平和。   贴身宫侍站起,低垂着头,咬咬牙,还是把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主子,老奴知道您待七皇女殿下就跟亲妹妹似的,而七皇女殿下也是心思纯正之人。单看她愿意为您推迟娶夫诞女一事,就看得出她待您是真心的,并不想跟您争储君之位。但七皇女不想,她身边的人却是心思难辨,这到了最后,便是七皇女不愿,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老奴斗胆说句,您和七皇女亲近可以,但也须得防……”   “放肆,本殿下的事何时轮得到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了?退下,刚才的话,本殿下就当没听过,你以后就在御花园做些伺弄花草的活,好好过完余下的日子。”孙玉芝的脸色随着贴身宫侍的话变得越来越青,直到怒气充斥着心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要不是眼前的人曾救过她的性命,这一掌就拍在他的脑袋上了。   “就是主子要杀了老奴,该说的,老奴还是要说出来!”贴身宫侍跪在地上,豆大的汗不停地滴落,却意外的坚定起来,他知孙玉芝和孙玉颜姐妹情深,但这皇权诱惑,储君之争,从来都不是情深能够左右。今日不说,待日后主子身陷囹圄,他一个奴才,死了就死了,但主子该如何,废太女的下场从来都是惨烈的啊。   孙玉芝却没有再给贴身宫侍说话的机会,对外喊道:“来人啊,带他下去!”   “主子,老奴待您忠心耿耿,这忠言逆耳,您不愿听,老奴拼死也要……”速度极快的侍卫闪进来,一左一右的架起贴身宫侍,右边的侍卫捂住了他的嘴。   “本殿下知你忠心,但这份忠心,本殿下不需要!本殿下不需要任何企图破坏本殿下和七皇女姐妹情的‘忠心’,你以后就待在御花园吧!若再犯,休管本殿下无情。”孙玉芝向前一步,对上贴身宫侍老泪纵横的脸,气势大开,扬声道。   贴身宫侍被带下去了,孙玉芝叹口气,坐在榻上闭眼小憩,她何尝不懂贴身宫侍的顾虑,但她相信她和孙玉颜之间永远都不会变。孙玉颜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丝毫不顾跟随多年的朝臣的感受,她自然也该更坚定一些,哪怕对方是看着她长大的老奴。历代皇权争夺,说到底有谁是真出于本心,不过是被身边人逼出来的。老奴说得对,有些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把弦弄断了,箭还如何发?   正想着,便听到太傅求见的声音,孙玉芝回过神,收敛情绪,亲自出去迎接。   “殿下,这是跟谁置气啊?”太傅进来后,礼数周全的行了礼,抬头看见孙玉芝的神情,哪看不出她刚生了气,便试探道。孙玉芝却是定定的看着太傅,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太傅心一紧,接着长叹一声,道:“果然瞒不住殿下,是微臣让那老奴跟殿下说的。想必殿下也该清楚如今的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步步惊险。”   “那又如何?”孙玉芝伸出一只手在桌上轻敲着,看向太傅的眼神,透着一丝冰冷,就这么沉不住气吗,就这么想逼她做一个弑杀手足血腥夺位的逆女吗?   “殿下息怒,七皇女的确没有争位之心,主后也不过是一个想要守护爱女的平凡父亲,陛下平日虽多有偏宠七皇女,但在储君问题上却还是坚定不移的。”太傅半跪在地,看着已经隐隐透着龙威的孙玉芝,见她面色稍缓,便接着道,“可这些并不能让七皇女党死心,一旦放任,到时便是七皇女再不甘愿也不得不为。”   “你说的这些,本殿下自然明白,但这不表示,本殿下就得算计到自己妹妹头上。太傅眼不瞎,看得清楚,玉颜从小到大,可有过任何不妥之处?便是当初母皇立本殿下为太女,玉颜极力反对,也不过是为保住本殿下的命罢了。那个时候,若没有她的厌恶阻挠,恐怕本殿下这储君不说万箭穿心,至少也是千针扎过。”   孙玉芝和孙玉颜关系缓和后,许多想不通的事,瞬间通了,再来看一些问题,只觉感动。她被立为太女的时候,朝堂局势并不稳妥,其他皇女都虎视眈眈,孙玉颜那时候的百般任性,极大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让她这个储君被朝臣视为一块踏脚石,既是踏脚石,价值自然不大,针对她的阴谋也就处在可控范围。   那个时候,孙玉颜想到的只有保住她的性命,此等情意如何变,又怎会变?   她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却不能信自己的妹妹,倘若身边的人再不知道收敛,一味的指手画脚,那她不介意来一场大清洗。在她的身边,只需要服从命令的人,而不是一些表面上为她打算,实际上却是在为自己谋划的人,或是打着忠心旗号,指挥她行事的人。七皇女党,她自会提防,但这份提防怎么也不能冲着孙玉颜。   “殿下……”太傅自然清楚孙玉颜的秉性,更曾深深喜爱过这般难得的通透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孙玉芝既为太女,又怎么能不狠下心肠,防范于未然呢?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嫉恨难平,恶男计起 ?  “太傅,你怎么糊涂了呢,眼下本殿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孙玉芝看了一眼太傅,眼中透出的自信,全然不像往日那般盲目的自大,而是信之有物。   太傅也是在朝堂沉浮多年的老臣了,这一下立刻恍然大悟,暗道自己真是不中用了,竟如此目光短浅,险些犯了大忌,害了孙玉芝。当前局势虽然凶险,但太女只要什么都不做,这位置就能坐稳,贸然一动,女皇必定容不得。七皇女党蹦跶得越欢,死得越快,便是不死,女皇也容不得她们坐大,日后挟制七皇女。   离开太女宫后,太傅就派心腹去传信了,自此,太女党收敛锋芒,再无动作。而七皇女党在被女皇明升暗降的调走了几个主力后,也终于停歇下来,不敢再动。   孙玉颜和孙玉芝并未受到影响,平日该怎么交往还怎么交往,偶尔还一同出宫,与公羊芹一起打猎。见此,女皇欣慰不已,她的孩子绝不会像轩渊皇室那般。   这期间,八皇子孙容凌的禁足令终于解除,表面上一派平和,实际上依然心怨难平。但公羊芹的心坚硬如铁,他以前就不能攻克半分,更何况是在她已有心慕之人的情况下。尽管清楚此生无法得到公羊芹的爱恋,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毁了公羊芹心爱的人,那她的眼睛也能注意到他了。   “主子!”听得恭敬的声音,孙容凌回过头,看着半跪在地的男人,阴狠的冷笑挂在脸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找到本皇子要的东西了吗,可别是假货哦。”   “奴才不敢。”男人垂下头,双手捧着一小瓶药丸,看似普通,但给人的感觉却很不好。就是明知此药效用的孙容凌在见到实物时,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接过药,孙容凌换了一套华服,领着男人和几个侍卫大喇喇的出宫打猎去了。   没过多久,便传出孙容凌在酒楼跟人打架的消息,一向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八皇子被一个莽汉死揍了一顿,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打死都有可能。缘语比斗自有一套规则,无论身份背景,输了就是输了,便是丢了性命也无人来管。   但皇室中人,总还是有一些特权的,毕竟再傻的人也明白夺了皇室血脉的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世道,天灾人祸,多得是让人无声无息死去的方法。所以,孙容凌捡回了一条命,被侍卫带走的时候,却依然不服气的放下狠话,说改天再来挑战。莽汉没有应下,直道八皇子太弱,他不屑和这样的对手纠缠,就此别过。   “啧,这八皇子可真是有气没处撒了!”闹剧过后,在酒楼看足热闹的众人开始了议论,因八皇子心系公羊芹的事闹得很大,任谁都明白他到处找茬的原因。   “哎,换做你,你能不发疯?”又一道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同情与理解。   先前说话的人点点头,颇为不屑的说道:“若这公羊将军未过门的夫郎是个厉害的人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宠,这叫八皇子怎么能忍受?不过,女人都喜欢听话一点的夫郎,我们缘语男子对外狠,对内不都得温顺些。要是八皇子没这么骄纵,懂得小意温柔,怎么着也不会便宜了半路出来的人,都是他自己太作!”   另一道声音响起:“你这话对了一半,八皇子脾性不好,不得公羊将军喜欢是一条,但若说公羊将军未过门的夫郎是个不厉害的,那可未必。若他不厉害,怎能独得烈王的宠爱,要知道烈王身边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唯独他成了梨园真正的主人。不说公羊将军抢他回来,是出自真心还是为气烈王,单看他进入将军府后,一夕之间就成了半个主子的转变,足以说明他本事不小,已稳占将军之心!”   “这也是,温柔的男子也有他厉害的武器!”一个粗壮的男人讽刺的笑道。   酒楼议论纷纷之际,八皇子却再次被禁足,什么时候放出来,就看女皇心情了。八皇子年岁已经不小,禁足时间不定,极大的影响了他择良人配婚的大事。一向安分做人的八皇子父君沉不住气了,求到主后面前,哭得着实叫人头疼。正巧被女皇撞见,不喜他打扰主后清静,一挥手,父子两个都被禁足了,看谁还闹。   “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呢,他不过是心疼孩子罢了!”侍卫将哭哭啼啼的贵君拖下去后,主后轻抚女皇的胸口,看着她的怒容,心中微暖,但想到那个曾差一点抢走她的心的男人,眼神便是一暗。若他那时真的失去了她,又会是何种下场?   女皇正享受着主后的温柔,察觉到他情绪有异,低头一看,哪还不明白?   将相伴多年的夫郎搂到怀里,女皇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想说即使是她最宠那个贱人的时候,心中第一仍是主后,却苦笑一声,这话并不能安抚主后。是以,女皇也只是静静地抱着主后,庆幸他依然在她身边,庆幸她还有时间一一弥补。   “陛下……”主后原本很享受这片刻的温馨,却在腰带松掉的时候黑了脸色,都这岁数了,怎还像初尝男色的饿女一般?女皇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却是大笑一声,拦腰抱起主后,直往寝室走去。主后挣扎了两下,便由她去了,心中却有些气闷,这大白天的,传出去,岂不是叫朝臣指责他有失端庄?   “小木瓜,乖……”压着主后躺在床上,女皇看着他郁闷的样子,低笑一声。   主后的脸瞬间红了,想起初见时的场景,不由瞪圆了眼睛,这个小淫贼!   女皇和主后感情好,七皇女党自然开心了,却不敢像以前一样搞些小动作,太女党更是低调行事,似乎没感受到威胁。而失宠的八皇子和其父君却是百般不甘,可八皇子的不甘中隐隐透着一丝快意,抄写佛经的时候,神色越发宁静。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聚怡情,心血相救 ?  推开雕着红花映月图样的木门,孙玉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围着湖色面纱的甘妤霖,心头微微一颤,却又很快恢复平静,走进去,很自然的给了站在一旁的公羊芹一个拥抱。公羊芹浅笑着拥住孙玉颜,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侍卫,侍卫便知趣的关上了木门。岸子正蹲在凳子上,一手拿一块糕点,吃得满嘴都是糕屑。   甘妤霖一边给岸子倒茶,一边给她擦嘴,眼中的温柔,像是在看自家妹妹一般。看到这一幕,孙玉颜虽是笑着,但眼里总多了点别的味道,心中没了抽痛的感觉,却为什么还是移不开视线?或许她需要一点时间,习惯这人的存在,习惯了一切后,就不会再为这人动心了。就许她这样骗自己吧,时间一长,也成了真。   阻止岸子继续吃糕点的公羊芹不动声色的将孙玉颜的变化看在眼里,再一看浑然不知的甘妤霖,一种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在甘妤霖给她倒了一杯茶,又专门挑出她喜爱的蜜饯时,心头那点不快便消失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再想,不要再管,她爱的人已经开始接受她,她在乎的人愿意为了她割断情丝,如此已经够了。那份摆在暗格里的暗卫资料,就永远尘封吧,她不会再去看一眼。   大将军府守卫森严,孙玉颜功夫再好,又怎么能如无人之境的窜到甘妤霖的寝室。不过是碍着孙玉颜的身份以及公羊芹对她的看重,暗卫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该汇报的还是汇报给了公羊芹。所以,眼看着孙玉颜苦熬,公羊芹的心情是复杂的。却也多亏了孙玉颜,让公羊芹确信她心系之人已经把她装进了心里。   “师姐……”岸子不满的声音响起,公羊芹回过神,发现甘妤霖被她看得低下了头,不由一愣,颇为傻气的笑了笑。见此,孙玉颜亦是笑得开怀,但除了岸子外,谁听不出隐藏在笑声下的挣扎?公羊芹微叹口气,拉着孙玉颜要和她痛饮一场,甘妤霖嘱咐了岸子一句“别偷吃糕点”,就去叫小二准备好酒和下酒菜了。   深知贵客身份的掌柜亲自来了,热情却不谄媚的给孙玉颜等介绍了一遍镇楼酒的来历,便带着小二退了下去。岸子眼巴巴的看着公羊芹,被无视了个彻底,又抓了抓甘妤霖的衣袖,只得一个安抚的眼神,至于孙玉颜,却大口喝着酒,气得岸子要死。有甘妤霖安抚岸子,公羊芹和孙玉颜便放开了喝,个中豪气难言诉。   “玉颜,谢谢你!”公羊芹喝到兴头上,抱着孙玉颜,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   孙玉颜身子一震,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公羊芹安抚道:“我懂,不必解释。”   “公羊姐姐……”孙玉颜看着公羊芹的眼神,忽的一笑,发现她真的没选错。   这样最好,她的姐姐寻到了幸福,她动心的人也有了好的归宿,而她依然能够陪在身边。若要她毁掉这一切,她宁可去死,也不要丢掉这来之不易的亲情。   甘妤霖看着公羊芹和孙玉颜,突然站起身道:“阿芹,我和你敬殿下一杯吧!”   公羊芹点点头,走到甘妤霖身边,倒满酒,正正式式的敬了孙玉颜一杯酒。   “公羊姐姐,我……”一口干尽,吞掉个中滋味,孙玉颜正要说些什么,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只见甘妤霖的脸色眨眼间便成了青灰色,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小炎,小炎……”公羊芹惊慌失措的抱住甘妤霖,孙玉颜也跨到了眼前。   岸子白着一张脸去叫了人,更吩咐侍卫将整间酒楼封锁,以有人意图刺杀七皇女为由,不许任何人出入,又叫了一个侍卫去通知府上管家做好准备。深吸一口气,岸子看着即便被千军万马围困也不眨下眼的公羊芹,此刻无助得像个寡男一般,不知该说什么。摇摇头,岸子一提气,就去抓太医了,这附近就住着一个。   “这毒是……”孙玉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掌,找回神智后,看了一眼甘妤霖的脸色,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同样回过神的公羊芹接口道:“该死的‘夺魂’!”   “竟然真的是‘夺魂’?可这等阴毒之物早在中元女皇在位时间就被销毁一空了,怎么会……”想到承天女皇,孙玉颜的声音顿时没了,中元女皇已死去多年,现在的皇位上坐着的是向来阴毒狠辣的承天女皇,“夺魂”再现也不稀奇了。   公羊芹抱紧甘妤霖,感受到她越发冰冷的体温,怒火燃烧了理智,“承天!”   “夺魂”是轩渊特有的一种秘毒,中毒者先是失去意识,而后全身僵硬发冷,待全身都如寒冰一般冷的时候,意识恢复,却眼不能开,口不能言,动弹不得。只得在极为清醒的状态下,一点点的死去,十天后,中毒者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因此毒效用太狠,炼制方法极其残忍,中元女皇登基后,便全力追杀炼制此毒的家族,直至完全覆灭,方才停止。可惜中元女皇死了,换了承天女皇登基,原本强盛的轩渊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不知承天女皇之母会否气得从棺材爬出。   “夺魂”有法子可解,但需要的条件极为严苛,往往数年都凑不出完整条件。   “小炎,不可以,你一定不可以有事!”孙玉颜想到恋慕之人将会受到的折磨,红着眼睛从公羊芹手里抢过甘妤霖,毫不犹豫的取出匕首,撕开衣衫,直取心头血给甘妤霖饮用。公羊芹本欲阻止,但猛地想起孙玉颜多年承受师父的药浴,以及幼时的奇遇,完全符合解“夺魂”的条件,咬咬牙,便随着孙玉颜去了。   孙玉颜满脑子都是救活怀中的人,胸口的疼痛换不来她一丝犹豫,心头血一流出,便对着甘妤霖的唇滴了下去。在岸子揪着太医赶来的时候,甘妤霖的气色已经转好,心头血一滴都没有浪费的进入了她的腹内,孙玉颜却面色苍白的晕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深似海,何以偿还 ?  “凶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他就是个祸害,迷惑了烈王后,又来迷惑你,现在连玉颜姐姐都不放过!别跟我说什么不关他的事,他要是没做什么,玉颜姐姐怎么会毫不犹豫的用心头血救他?一定是他勾引了玉颜姐姐,我要杀……”一个耳光让愤怒的声音消失了,静默片刻,委屈的哭声响起,伴随着男子的轻呼声。   “岸子,看来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让你越发的没大没小,从现在起,你就给我好好的待在房间里,抄写佛经,直到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再来谈自由一事!”严厉的声音响起,哭声渐消,半晌,奔跑声响起,伴随着男子的哄劝声。   争吵声惊醒了甘妤霖,意识回笼后,缓缓睁开眼,正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很,欲起身下床,却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听到动静,公羊芹立刻跑了进来,来不及惊喜甘妤霖醒过来,立刻扶起她,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颤抖的身体,宣告着公羊芹的紧张。甘妤霖回抱住公羊芹,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   “小炎,你没事就好了,你知不知我有多担心你?”抱着甘妤霖坐在床上,公羊芹情不自禁的吻着她的脸,一边吻一边述说着自己的心情。甘妤霖闭着眼,任由公羊芹胡作非为,但当她的手摸上腰的时候,立刻做出抗拒的动作。公羊芹却没有像平常那般及时住手,而是牢牢地扣着甘妤霖的腰,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阿芹?”甘妤霖对上公羊芹的眼睛,哪还不明白这人是憋不住了,双手撑着她的脸,极力抗拒着。公羊芹却轻松的握住甘妤霖的双手,整个身体一压,就将甘妤霖所有的挣扎化为虚无。甘妤霖很想一掌拍死公羊芹,但现在的她是虚弱的“李真炎”,只得侧过头,默默流泪,装出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样子。公羊芹回过神,看着甘妤霖哭泣的模样,懊恼自己的失控,怎么能在这时候胡作非为呢?   松开甘妤霖,公羊芹侧躺下来,握住甘妤霖的手,轻声道:“小炎,我怕!”   “我明白!”甘妤霖对上公羊芹的视线,惊慌依然停留在脸上,但已开始慢慢消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我们在酒楼小聚,和殿下喝酒,然后……”   想起孙玉颜,公羊芹长叹一声,看着甘妤霖疑惑的样子,道:“且听我说来。”   待公羊芹把甘妤霖中毒孙玉颜割心头血相救的过程说完,甘妤霖已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了,“殿下?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做到这个地步?那殿下如何了,她……”   “她没事,正在宫里静养,你,想去看看她吗?”公羊芹小心翼翼的说道。   “当然,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要去看她!”甘妤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公羊芹面露苦涩,但她说不出阻止的话,孙玉颜冒着风险救了她心爱之人,她总不能连一面都吝啬给孙玉颜。更何况她心里清楚,她爱的人眼里并没有孙玉颜的存在,救命之恩,理应当面道谢,但谢过之后,再无瓜葛。孙玉颜看重她,宁可舍掉那一丝爱恋,她又怎么能小气,防备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呢?   待甘妤霖恢复得差不多后,公羊芹便到主后那请了个恩典,将甘妤霖带到宫中,看望还在养伤的孙玉颜。只是她们到的时间不对,孙玉颜正好喝了药躺下。甘妤霖只得在公羊芹的带领下,敛声屏气的去看一眼孙玉颜,待上一会就得走。   “殿下,我该如何还你的这份恩情?”甘妤霖坐在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孙玉颜,眼睛微红,低低的说道。公羊芹握了握甘妤霖的手,转身离开,决定给孙玉颜一个宣泄的机会,这是她唯一的一次放纵。孙玉颜不敢睁开眼睛,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挟恩求报的事来,静静地听着甘妤霖的呼吸声,已是她想要的回报了。   谁料,甘妤霖却突然握住孙玉颜的手,轻声道:“殿下,别装睡了,太假!”   “……”孙玉颜不由得睁开眼睛,对上甘妤霖雾气重重的眼睛,心头一跳,以极大的意志才克制住冲动,虽然明白公羊芹离开的原因,但她不敢真的去做。   甘妤霖握紧孙玉颜的手,啜泣道:“殿下,真炎不过是一个平凡卑微的男子,不值得你如此付出!真炎死便死了,但你是尊贵的皇女,怎能为了真炎付出生命的代价?幸好这一次没事,若有个万一,又要真炎有何颜面去面对阿芹?对阿芹来说,殿下是割舍不下的妹妹,是最看重的人,你要是出了事,她该多难受?”   “殿下,你这般,要真炎如何才能报答你呢?”甘妤霖说着低下了头,不敢看孙玉颜纯粹得毫无一丝杂质的眼神,这眼神莫名的让她感到慌乱难以自控。   孙玉颜看着甘妤霖,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必内疚,更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本殿下所说所做,皆遵从本心,只求无憾,并非以此来要求你报答什么。”   “殿下……”甘妤霖说不出话了,抬头,看着孙玉颜的笑脸,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破开一般,侧过头,不再去看。这样的笑脸,会提醒她,她究竟是个怎样卑鄙的人。为什么,明明她已经派人解了孙玉颜中的蛊毒,照理说孙玉颜应该不会再被她轻易的左右心神了,可孙玉颜却还是在她设计酒楼那一出的时候,不惜以心头血相救。难道说,仅凭那为数不多的接触,孙玉颜便真的对她动了心?   到底父后说的爱恋,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甘愿奉上真心,被她践踏?倘若这是解不开的毒,那她这一生都不要触碰,都不要陷入其中,沉沦!   “小炎,别再想着这些了,你看我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孙玉颜终究还是没忍住,将甘妤霖抱到怀里,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满足的笑道。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谋算所求,心思终乱 ?  从宫里回将军府的路上,公羊芹搂着甘妤霖坐在马车里,闻着残留在甘妤霖身上的香味,想到孙玉颜的克制,心中微暖,她就知道她的妹妹不会叫她失望。   但看甘妤霖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已被孙玉颜扰乱了心神,但她能说什么?任何人在面对舍命相救的恩人时,除非是无心之人,不然谁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没关系,她明白怀中之人心里装的是谁就足够了,这一点宽容她给得起。   “阿芹,究竟是谁要害我,是,是烈王派人做的吗?”甘妤霖回过神,抬头,看着公羊芹姣好的容颜,不禁伸出手轻抚,一边说一边暗叹此人幸福得叫人嫉妒。   公羊芹想了想,把策划了这一起毒杀案的相关人等的下场说了出来,让甘妤霖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省得她继续胡思乱想。虽然烈王是公羊芹心里的一根刺,但不表示她会因此污蔑烈王,将烈王没做过的事赖他头上。反正甘妤霖迟早会知道真相,何不她说出来?说到底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她怎么也该解释清楚。   八皇子自以为做得隐蔽,但以他稚嫩的手段,在女皇暗卫眼里,就跟翻手一样简单,很快就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勾结轩渊细作,毒害大将军未过门的夫郎,连累皇姐重伤,这些罪名足以将八皇子打落尘埃。女皇念着母子情,饶了八皇子一命,将他贬为庶人,流放到北地荒原。八皇子父君被赐了白绫,含怨自尽了。   而提供□□给八皇子的轩渊细作在暗卫到达前,已服毒自杀,面容尽毁,叫人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将药下到甘妤霖杯子中的小二被暗卫的手段惊吓,疯疯癫癫,投井而死。负责传递□□的那名与八皇子打斗的男子自刎身亡,待暗卫调查,却发现此人来历不明,疑似琴夕的探子,但没有具体的证据,只得暂时压下。   至少轩渊细作的身份是明确了,哪怕此人将脸毁个彻底。他在八皇子身边潜伏时日不多,但因办事稳妥,备受八皇子看重,任谁都没想到他竟会是轩渊细作。   但这也解释了“夺魂”如此轻易落到八皇子手上的原因,想必这细作是想借机挑起皇室争端。可八皇子没这么大胆,不过是因妒生恨,一心想除去情敌罢了。   若这“夺魂”下到了太女身上,或是七皇女身上,更甚者女皇身上,缘语必生大乱。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缘语女皇差一点就亲手刺死八皇子,好在主后拦着,而八皇子也的确没有旁的心思,就是因嫉妒陷入了魔障,这才得留一命。   “小炎,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公羊芹抱紧甘妤霖,吻着她的额头,想起她软倒在自己怀里时的模样,撕裂的疼痛再次蔓延开来。   甘妤霖靠着公羊芹的肩膀,想到八皇子那个蠢货,不免心生感激,多亏有他,不然她还真不知该怎么骗得孙玉颜的心头血。留在缘语的影卫比琴夕的影卫有作为多了,哪怕中元女皇已死,他们却依然坚持维系影卫系统,这才极大的便利了她的算计。不然,八皇子还能再逍遥一段时间,给她制造点“情敌”方面的麻烦。   她没有中“夺魂”之毒,再怎么算计,“夺魂”这般可怕的毒物,她都不会用在身上。不过是利用“夺魂”的伪品,名为“迷魂”的□□,让她的身体呈现了误中“夺魂”的假象。孙玉颜的速度超乎她想象的快,在太医来之前,将一切可能的破绽都消除了。即使她自信太医查不出“迷魂”的痕迹,但能快速得到自己想要的,她自然不会拒绝,也从此看透了孙玉颜的心,那颗令她害怕的真心。   心头血果然好,一下就增长了她十年的功力,让她能更好的收敛自己的气息。若不是公羊芹的师父即将归来,对方又是个神秘莫测的高手,她也不会冒险算计这一步。如今缘语与轩渊再添一笔账,此事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可猜测的范围就大了,想从中浑水摸鱼的人很多,她在其中,不过是个卑微的商家公子。   回到将军府,公羊芹直接抱起甘妤霖一路往后院走去,路上碰上乳爹,甘妤霖想要下来打招呼,却被公羊芹拦住了。乳爹神色复杂的看着甘妤霖,虽然知道七皇女起意不关甘妤霖的事,她也没有存心勾引七皇女,但男色误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公羊芹用情太深,乳爹非常担心这会成为将军府的一大隐患。   但他到底是个下人,没资格指手画脚,只等公羊芹的师父回来,提醒一番。恭敬的行了礼后,乳爹就去厨房准备岸子喜欢的甜食了,小祖宗闹腾得很,他得哄好了。公羊芹抱着甘妤霖继续行走,进入后院的时候,终于放下她,牵着她的手到花园中散步。甘妤霖握紧公羊芹的手,感受到丹田的温热,心中一阵烦躁。   “小炎,你怎么了?”公羊芹很轻易的感受到了甘妤霖的情绪变化,关切道。   摇摇头,甘妤霖神色略显黯淡的说道:“没事,风大,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瞧我,那我们回去休息吧!”公羊芹拍拍脑袋,拦腰抱起甘妤霖就往她居住的院落走去。甘妤霖养病的时候,公羊芹便以照顾她为由,在她的寝室住了下来,虽然没再动手动脚,但触摸亲吻这些是免不了的。而甘妤霖也渐渐习惯公羊芹的亲近,这是一种不同的感受,被一个优秀的大女子呵护,感觉很是奇妙。   就在孙玉颜伤势渐好,甘妤霖和公羊芹越发亲密的时候,一个流言快速传遍了皇城大街小巷。“妖男祸国”的言论,即便是最不知事的稚儿都有所耳闻。公羊芹大怒,派人调查起源,却发现毫无线索,哪怕是以为贼心不死的八皇子也与此事无关。事情到最后,一些大臣纷纷上奏,言明甘妤霖此人的存在已构成威胁。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妖男祸国,女皇召见 ?  穿着明黄色底衣外罩浅色薄纱下拢月白色长裙的缘语女皇,较之平常少了一份威严,多了一丝柔和。鬓角的斑白丝毫掩不了女皇的精神劲,锐利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刺入半跪在地的孙玉颜心里。孙玉颜心生恐惧,却不肯低头,挺直腰背,对上了女皇的视线,周身气势散发,这一刻,是帝王之威与直系血脉的对抗。   尽管孙玉颜用了自己最大的胆气扛住女皇的威压,但她终究年轻,哪是沉浮多年血中走出的女皇的对手,很快就汗湿了后背,若不是执着于情,这会已经败下阵来。女皇看着孙玉颜苍白着脸不肯服软的样子,微叹口气,若这孩子看上的是别人的夫郎,公平决斗一场,胜了带走,输了放手,也闹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偏偏孙玉颜看上的是公羊芹未过门的夫郎,不说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关系,也不说自己欠公羊家两条人命的债。就说公羊芹本身,一旦动情,又岂是输了就认的主?她的女儿,她知道,既然已决定放手,就不会再去纠缠,不过是苦着自己罢了。这叫她既心疼又无奈,怎就死心眼的看上了公羊芹的人?   心头血一事,指责孙玉颜也没用,给了就给了,也算是全了这孩子的为爱付出。可瞧瞧这孩子没出息的样,不过是几个大臣上了奏折,她还没怎么着呢,竟就拖着病体求见,生怕她会吃了那个小男人似的。真是女大不由娘!她现在算是知道她当初死活要娶小木瓜为正君时,母皇的心情了,就是这般的咬牙切齿。   “颜儿,你这是何必呢,他有公羊护着,母皇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岂会为着一些流言就对他动手?你这般作为,不是让母皇难受吗?”说着,女皇站起身走到孙玉颜面前,伸手扶起她,没有一丝帝王的威严,有的只是寻常母亲的疼惜。   孙玉颜顺势抱住女皇,将脸埋在她肩上,低声道:“母皇,我是父后的女儿!”   女皇微微一愣,想起小木瓜当初卷包袱钻狗洞出来见她时倔强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孙玉颜的心情。明知道对方不需要自己的保护,明知道什么都不做他也可以很好,但就是管不住心,即使一丝丝可能伤及对方的隐患,也要及时掐死。   “你呀,天生就是来呕死母皇的!”女皇牵着孙玉颜的手,行至榻边坐下。   孙玉颜脸一红,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是冲动了,亏得女皇没跟她计较,不然本不重视流言一事的女皇恐怕也要上心了,那时,才是她心爱之人的大祸。   想到“妖男祸国”的流言,孙玉颜不免有些愧疚,若她当时能稍微克制一些,没把自己的心思透出来,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现在,也不知她的小炎如何了。   打发走孙玉颜,女皇凝眉思考了一会,派人去宣甘妤霖进宫,她要亲自会会这个叫邢来公羊芹孙玉颜都割舍不下的男子,究竟是有独特之处,还是其心不正,意图祸乱天下。去请人的宫侍侍卫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没办法,有公羊芹这个可怕的存在,他们想轻轻松松的带走甘妤霖简直是痴人说梦,好在人终是带来了。   恭敬的低头走进殿内,穿着白色长袍腰束草叶青嵌墨玉带,脚踩黑色绣云纹靴的甘妤霖,看起来就跟寻常的闺阁男子没什么不同,但她身上的气质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凡,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柔弱。女皇打量了一番甘妤霖,微微点头,这孩子果然如传闻中的那般,虽脆弱不堪,却自有一分坚持,叫人忍不住怜惜。   家道中落,遭逢巨变,又被人所害,换做别的男子早就死了,但此人却活了下来,不但活着,还大胆赶赴琴夕,力图振兴家业。为达到目的,心甘情愿成为烈王的男宠,却不借机揽权生事,知道进退,守得本分,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然,此人也有男儿的娇羞,男儿的向往,对烈王动了真情,曾舍命相救,却不凭此强求,很明白自己的地位。若不是烈王府出了那些事,若不是烈王的情不够真,公羊芹抢回来的只怕会是一具尸体。这人遭受背叛,却能很快放下,坚强面对,愿给自己一个机会,再度追求幸福,倒不是薄情,而是性情足够干脆。   想到这里,女皇有些明白为什么公羊芹和孙玉颜都会对此人动心了,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遇上了,缘语女子不争取一番又怎甘心放过?拥有同样品质的主后自脑海跑过,浅笑不禁挂在脸上,心底一软,女皇便正眼瞧起甘妤霖来。发现甘妤霖跪了这么久也不见一丝不耐,女皇暗自赞叹着,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李真炎,抬起头来!”女皇伸手在半空虚扶,甘妤霖便恭顺的抬起头,因是面见帝王,所以面纱早在入殿前就摘下了。见惯了美色的女皇自然不会为甘妤霖失神,但却喜欢她那双眼睛,因为感觉很熟悉,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你可知朕召你来是要做什么?”女皇一只手撑着下巴,很是随和的问道。   甘妤霖低下头,轻声道:“回陛下的话,奴心思不宽,自是难知圣上之意。”   “朕的七皇女为了救你的性命,献出了心头血,以致元气大伤,最短三年时间都不能再自如施展功力,你说,朕是否该把你赐给她,以偿你欠她的恩?”说着,女皇神色一变,锐利的眼神直视着甘妤霖,似要把她所有的动作都看进眼里。   “奴惶恐!奴的确欠了七皇女殿下,但恩是恩,情是情,恩可报,情却不能乱!奴心中已有归属,自不能到七皇女身边,做出这般不知廉耻之事。倘若真要奴偿还七皇女殿下,奴甘愿以命抵命,只求陛下莫要奴一男二嫁!”说着,甘妤霖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心中暗恨,今日一磕,他日定当百倍索回。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带发修行,变相陪伴 ?  大殿一时寂静无声,女皇姿势不变,神情却已冷了下来,扬声道:“放肆!”   甘妤霖身子伏得更低了,手脚微颤,却倔强的闭紧嘴巴,竟是打算硬抗下来。   帝王之威不可触犯,女皇原本挺恼怒甘妤霖的胆大妄为,但看着她的样子,想到曾经的主后,又觉得这是个十分通透的孩子,即便柔弱,也有不得不坚持的原则。倘若甘妤霖果真应下赐予孙玉颜的要求,只怕女皇下一刻便会一杯毒酒赐死这个“妖男”了。罢了,不过是个孩子,何必跟她置气,想着,女皇缓了脸色。   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跪伏在地上的人儿,女皇不禁摇头失笑,到底还是年轻,再怎么有坚持,这种场合也被吓得不轻,若再继续下去,公羊芹就要大闹皇宫了。   站起身,女皇走到甘妤霖面前,低笑道:“你这孩子倒是通透大胆,难怪……”   “我儿因你须得静养三年,你既不愿陪侍在她身边,朕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阿芹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你就入庵庙带发修行三年,以此来偿还欠她的恩!”女皇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心疼孙玉颜,便想用这三年时间来缓和孙玉颜受的情伤,虽然公羊芹会闹上一场,但她自信闹过之后,公羊芹便会明白过来。   甘妤霖低垂着头,权衡利弊一番,发现应下对她更为有利,便柔声道:“奴谨遵圣命,这三年必定日日茹素,诚心为七皇女殿下祈福,愿殿下能早日康复!”   不出女皇所料,本来就急着娶甘妤霖过门的公羊芹在得知甘妤霖要带发修行三年后,立刻闹了起来,要去皇宫讨个说法,却被甘妤霖拦住。也不知甘妤霖是如何安抚公羊芹的,大将军府在经过极为紧张的气氛后瞬间恢复如初。公羊芹也上了奏折,说是待七皇女彻底康复,才来谈及娶亲一事,以此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公羊芹是被劝住了,但孙玉颜那里却闹腾不休,不等孙玉颜求见女皇为甘妤霖说情,一道禁足令便下到了她身上。面对那些武艺高超的女皇亲卫,孙玉颜只得望着窗外呜呼哀哉。主后去看了她几次,好好地劝了一番,总算消了她的气怒。   “妖男祸国”一事就这么被“带发修行三年”化解了,大臣们没了意见,确切的说,是不敢有意见,因为女皇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谁还敢去撩动帝龙的胡须?更何况入了庵庙,这“妖男”最后到底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也讲不定三年内,七皇女就有了新欢,忘了这令她心动的男儿,公羊芹也另拥佳男,忘了旧爱。   朝臣沉默,但大街小巷却是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心慕孙玉颜或是公羊芹的儿郎,幸灾乐祸者有之,嘲讽者有之,同情者有之,皆认为甘妤霖再无翻身可能。   也有人觉得这事还没结束,以公羊芹的痴情,孙玉颜的执着,三年后还有得争呢。巷子深处,几个走街贩货的女货郎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谈,神情极为猥琐。   “这小郎从庵庙出来,到底是将军正君还是皇女正君,可就说不准了!”一个身形肥大的女子连壳都不吐的嚼着一把瓜子,含混不清的说着,眼露一丝嘲讽。   “倒也是,说起来,这位李公子本事真是不小,迷得烈王神魂颠倒,逼死了烈王妻主,又让关系好不容易缓和的七皇女殿下和公羊将军反目成仇。啧啧啧,他若不是‘妖男’,这天下就没有‘祸水’一词了。”另一个脸肥身瘦的女人笑道。   又一个看着容貌还算端正的女子挤眉弄眼的说道:“我看,说不定这李公子最后能创造一个奇迹出来,嘿嘿嘿,不明白吧,想知道吧?哎,哎,哎,别打,别打,我说,我说!这李公子本事不小,最后左拥七皇女殿下右拥公羊将军,成为第一个同侍两位妻主的男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到时颠鸾倒凤,鱼水相欢……”   几人同时笑了起来,浑然不觉某个翻墙跑出来的人将她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哎哟,啊,哦……”一阵鬼哭神嚎后,岸子鼓着脸走出了巷子,丢下那几个被她揍成了猪头的女人。虽然打得痛快,但岸子心中还是积压着一团火,好像不发泄出去,她就会减寿一般。接下来,大街小巷的痞子流氓全都遭了殃,一个个捂着脸不明白岸子这位小祖宗是怎么了,有谁不开眼的竟敢惹到她头上不成?   打累了的岸子满腹委屈的回府找公羊芹,却看见公羊芹抱着甘妤霖诉说着不舍,想到明天甘妤霖就要去庵庙带发修行,岸子咬咬唇,转身走掉了。在岸子转身的时候,甘妤霖本是眯着的眼忽然睁开,看着岸子消失的方向,露出一丝浅笑。   “小炎,对不起,委屈你了!”公羊芹抱紧甘妤霖,想到要耽误三年才能迎娶她过门,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但女皇的旨意又不能不从,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孙玉颜。她不该计较,也不能计较,只怕委屈甘妤霖,三年时间毕竟不算短暂期限。   “阿芹,没事,权当是为殿下祈福,你不也希望殿下能快点恢复如初吗?”甘妤霖蹭了蹭公羊芹的脸,眼里没有一丝怨怼,有的只是真诚,叫公羊芹再也说不下去,唯用缠绵的吻宣泄最真实的情绪。甘妤霖挺喜欢公羊芹的吻,却是一时新鲜的体验,不会为此沉沦,假装终究是假装,若她分辨不清,早在轩渊就死了。   第二天,一身素衣背着一个小包袱的甘妤霖走进了庙里,在住持的安排下住到后院的小佛堂,这里将是她三年里固定的场所。公羊芹在庙外待了整整一天,直到暮□□临,方才骑马回城。入夜,有人吟诵佛经,有人孤枕难眠,有人提笔作画,也有人对空挥拳。苦熬一夜,天亮的时候,竟才是这些人入睡的时间。   甘妤霖正抄写着佛经,忽然听到门响,走过去打开,只看到低着头的岸子。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别扭岸子,师父归来 ?  “岸子,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甘妤霖一笑,正欲拉起岸子的手,就被她躲过了,只见岸子抬起头,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我认识的只有你,不是来看你的,难不成是来找僧侣玩?故意加个‘特意’,以为这样就表示我重新接纳你了?”   说完,岸子把头扭到一边,眼角余光却死死地盯着甘妤霖,似乎她说错一句话,自己就会马上掉头离开一般。甘妤霖笑笑,伸手捏了一把岸子的脸,真是不招人疼的孩子。结果这一捏,岸子非但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反而还顺势抱住甘妤霖的腰,用力的蹭了蹭。甘妤霖心中莫名一软,回抱住岸子,轻抚她的头发。   “炎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怪你的!”岸子想着甘妤霖的好,那些人的嘲讽,庵庙的清苦,越发的觉得自己那时的反应太过激,待甘妤霖根本不公平。明明是打着道歉的主意,却又忍不住开口刺对方几句,也亏得对方大度,不然这次又是自己气自己。这么想着,岸子压抑的愧疚开始沸腾,竟是不敢抬头看甘妤霖。   虽然岸子年纪还小,但始终男女有别,所以甘妤霖松开她后没有关门密谈,而是将门打开,好让安插在这里的各路眼线看个清楚。岸子骄纵任性,却知道好歹,说话的时候都是大着声音,就怕那些烦人的“老鼠”没听清楚,胡乱上报。   “炎哥哥,你真的要天天吃素吗?”岸子是个喜欢美食的家伙,要她三天不出门可以,要她三天不闻肉香,绝对是要她的命,所以很难想象甘妤霖受的苦。   轻抚岸子的头发,像待妹妹那般,甘妤霖笑道:“修行祈福讲的就是一个‘诚’字,我若连这份清苦都守不住,如何对得起殿下的救命之恩?红尘纷扰,能暂时受佛祖庇佑,享受这片刻安宁,是我的福气,自当好好珍惜,日日茹素又如何?”   岸子点点头,被甘妤霖说服了,却还是免不了心生同情,叹道:“炎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呢,你要是坏一点,不那么招人喜欢,说不定我就更喜欢你了。”   “傻孩子!”甘妤霖失笑,捏了一把岸子的脸,又点点她的鼻子,正好负责照顾她的小僧侣端来了点心和暖茶,便招待岸子食用。岸子吃得开心,甘妤霖也面带微笑,看起来真是温馨暖人,让一直在暗处监视的暗卫都不由得露出笑意。   “这就是芹儿那个死丫头看上的人?”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许是来的速度太快,暗卫都没来得及反应,好在这人并无杀意,不然暗卫就要自杀以偿失职之罪了。来人话落,岸子捏着点心的动作就是一僵,吃进嘴里的点心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顿时憋得她脸红。甘妤霖忙倒茶给岸子,又轻拍她的后背助她顺气。   好一阵折腾,岸子才缓过劲,绷紧后背慢慢回头,艰难的挤出笑脸,“师父!”   “哼!”穿着破布衣衫的老妇人走进屋内,就跟市井泼妇一般,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戳着岸子的额头,没好气道:“你个小东西,师父在外受苦,你倒好,在这里吃着点心喝着茶,也不见你记挂师父一下,亏得我还大老远给你带了吃的!”   “吃的?师父,您老人家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啊?”岸子原本正苦着脸给老妇人随意戳,一听到最感兴趣的词,眼睛立刻亮了,谄媚的扑到老妇人怀里问道。   老妇人趁机搓揉了一把岸子的头发,弄成鸡窝头后,方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你个没良心的馋猫,给,拿着,出去慢慢吃,师父和这位公子有话要说。”老妇人从背后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的东西塞到岸子的怀里,摸摸她的头,就把视线落在了神色拘谨的甘妤霖身上。岸子捧着油纸包,左看看右看看,咬咬牙,走出了房间,师父这一关,总是要通过才算正式,希望甘妤霖能多加努力。   甘妤霖行了个礼,虽然害羞却还是硬着头皮对上了老妇人的视线,轻声道:“师父一路风尘,必是累了,不如让炎儿伺候师父休息,再用些素菜点心,可好?”   老妇人打量了甘妤霖一眼,心中满意了几分,模样长得还不错,自己也的确是累了饿了,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甘妤霖立刻收拾桌上的狼藉,又到小僧侣那交代了几句,然后就亲自烧水做菜了。一番忙碌下来,老妇人用着素菜点心,喝着清茶,疲倦感舒缓了几分,甘妤霖站在一边,机灵的布菜,倒也算贴心。   “你的厨艺不错,看样子是用了心,从富贾之子跌落到尘埃,你受的苦一定不少吧?”老妇人放下筷子满足的赞道,看着小心翼翼的甘妤霖,颇为无奈,她当年也是缘语一枝花,现在老了也风韵犹存,怎么这孩子待她却像是待鬼一般?   “便是受苦,却也是一种福气,不然,现在的炎儿可能还是一个万事不知的任性儿郎。”甘妤霖一边说一边收拾碗筷,娴熟的动作说明她并非是装出来的。   老妇人点点头,道:“你这孩子不错,怪不得芹儿喜欢,也不怪得颜儿……”   想到孙玉颜,老妇人看向甘妤霖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虽说不是甘妤霖的错,但这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要知道情之一事最难控制,孙玉颜和公羊芹现在没什么,不代表以后不会产生矛盾,尤其是她们中会一直站着这样的一个儿郎。   “师父,热水已经备好,您若不嫌弃,就先穿上庵庙里备着的素衣,这身衣衫就交给炎儿清洗吧!”甘妤霖收拾好碗筷,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老妇人发话。   “也好!”老妇人起身,在甘妤霖的带领下走到浴室,将破布衣衫换下放到屏风上,就没进了温暖的水中,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听着关门声,想到公羊芹和岸子,老妇人只觉自己前半生真是悲苦,教出这两个不知道半点体贴的小混蛋。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谈刺心,上吊明志 ?  一身清爽的老妇人走出浴室,进入小僧侣打扫好的房间,还不待说话,甘妤霖就拿着干净的帕子进来了,贴心的为她擦干头发,最后还替她梳了个简单大气的发髻。看着铜镜中的人,老妇人满意的笑笑,她果然还是当年的缘语一枝花,可惜那个死男人真死了,不然这会替她梳头替她整装的就会是同样老去的他了。   “师父可还满意?”甘妤霖放下木梳,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等老妇人发话。   “你这孩子倒是个手巧的,平日里没少这么伺候芹儿吧?”老妇人回神,看着低垂着头的甘妤霖,心中的戒备少了几分,也正眼看待这个人了。须知道她算是一手带大的公羊芹和岸子都没这么服侍过她,难怪那死男人死前最遗憾的是没能生个男孩给她。女孩虽好,却不及男孩贴心,但要她选,她宁可死男人一辈子生不出来,也不要他因为子嗣一事伤了身体,就这么带着腹中孩子舍她而去。   甘妤霖微抬头,轻笑道:“阿芹不需要我的照顾,倒是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老妇人眯眼,冷哼道:“照顾得很好?她要是真照顾的好,怎么把你照顾到这庵庙来了?我老人家大老远跑来是为了喝新人茶的,不是喝这佛祖的清茶!”   “师父……”闻言,甘妤霖为难的咬咬唇,想说什么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岸子来到了门外,敲了敲大开的门,探进半个脑袋偷看老妇人,“师父,师姐来了,但把守的侍卫不许她进来,只好请师父出去!”   老妇人自然知道是岸子通风报信,她回来的路上可是听够了流言,这才想着先来会会这个迷得她徒儿要死的人。不想此人跟想象中的妖媚完全不沾边,分明就是个教养极好的大家公子,会照顾人,懂眼色,遭到非议也不见怨愤。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了,但要她跟公羊芹回府,却是不可能的事,她还得多留宿几天。   “去告诉你师姐,师父连夜赶路,累了,这里环境清幽,不闻喧嚣,很适合休息,师父就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她要是太想师父了,就去书房看看画像!”老妇人打着哈欠,无视了岸子讨好的笑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绝不承认是因为甘妤霖太贴心,终于让她感受了一把为人师父的优越感,这才舍不得离开。   “……”岸子表情一僵,看了一眼甘妤霖,得她一个笑脸后,向老妇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岸子一走,甘妤霖立刻去铺床,若不是此时身份不正式,都能效仿书上的贤夫给长辈暖床了。老妇人看着甘妤霖的动作,神色略显复杂,这孩子好是好,却是不能继续留在公羊芹身边,就是修行十年,也无法消除身上隐患。   孙家的人,她最是了解不过,一旦动了心,哪是那么容易放手的?她不能眼看着她的徒弟和孙家的孩子交恶,尤其是为了一个男人,及时掐掉总好过放任。   “孩子,坐下,跟我老人家谈谈心!”想着,老妇人便向甘妤霖招了招手。   “是,师父!”甘妤霖铺好床,乖顺的坐到老妇人身边,垂着眼任她打量。   曾是缘语第一美人的老妇人年轻时闯荡江湖,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送外号“悬夜老人”,世人皆尊称她为“夜夫人”。多年下来,她也习惯这个称呼了,看甘妤霖拘谨,便道:“孩子,你就叫我夜夫人吧,若不嫌弃,叫声夜奶奶也行!”   “夜夫人。”甘妤霖很机灵的选择了这个称呼,“悬夜老人”年逾七十,却极注重容貌,保养得犹如四十岁的妇人,若她真的称呼“奶奶”,只怕会被丢出去。   “好好好,孩子,你可知我一赶回来就来见你是打算做什么?”悬夜老人看着甘妤霖,似要把她所有的动作都看进眼里,但对方却依然是那副乖顺的样子。   “夜夫人想要做什么,小炎怎能猜得出,但无论是什么,都是为了阿芹好。”甘妤霖说着,对上悬夜老人的眼睛,想起言千歌曾告诉过她的一段故事,再看此人,心中忌惮不减,却多了一分同情。为情所困的人,是那么的可怜,亦是那么的可恨。也许是尝够了那份痛苦,这才想要对她下手,避免公羊芹走上老路。   悬夜老人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的存在已威胁到了芹儿,别以为你在这里住上三年,便什么事都没有了。颜儿待你的真心,芹儿待你的执着,只要你存在一天,就有随时爆发的可能。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错,但很多时候,对或是错,并无意义。你若真心为了芹儿,就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你好好想想!”   “夜夫人这是要我离开阿芹?”甘妤霖站起身,面色苍白的看着悬夜老人。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悬夜老人叹了口气,背过身,强硬的说道:“我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芹儿的人继续留在她身边,放心,我会安排好你后半生的生活。想必在芹儿和颜儿之间左右为难的活着,也非你所求吧?”   一时间静默无语,甘妤霖咬着嘴唇看着悬夜老人的后背,半晌,压低声音道:“小炎明白该怎么做了,若这对阿芹来说才是最好的,那么小炎甘愿承受!夜已深,夜夫人一路劳累,就请休息吧,小炎退下了,若有需要,小僧侣就住在隔壁。”   悬夜老人点点头,看着甘妤霖离开,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却没在意。   天未亮,一声尖叫划破了庵庙的清静,“啊,快来人啊,李小郎君上吊了!”   被惊醒的悬夜老人脸色一变,鞋也来不及穿就窜出了房间,来到甘妤霖居住的寝室,看到被将军府暗卫护住的甘妤霖,一丝懊悔萦绕心间。不等悬夜老人上前施救,就看到府上暗卫和女皇亲卫将甘妤霖护在身后,竟是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裂痕初现,隐患已埋 ?  半个时辰后,悬夜老人逼得李小郎君上吊的消息一瞬间传遍皇城,惊讶者有之,叫好者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但更多的是等着公羊将军和七皇女的反应。悬夜老人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倘若李小郎君真救不回来,这师徒情恐怕就断在这里了。而这李小郎君不愧“妖男”之名,才多久,就又成了祸事起源。   “这李公子真是妖精,破坏了七皇女和公羊将军的情谊,这会又来损害悬夜老人和公羊将军的师徒恩义了。”酒楼里,有女子捧着酒坛高声嘲讽,面露鄙夷。   一个穿着短打劲装的男子拍桌子起身,怒道:“这关李小郎君什么事?他待公羊将军可是一心一意,并未主动做出不知廉耻之事。为还七皇女殿下的恩,更是愿守三年清苦,此等磊落之人,怎会是祸水?倒是悬夜老人逼人太甚,竟是要李小郎君去死!若非悬夜老人欺压,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师徒又怎会交恶?”   “说得不错!”几个同样彪悍的男子纷纷附和,怒瞪那个出言嘲讽的女子。   女子摸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喝酒了,缘语男子惹不起,尤其是一群义愤填膺的缘语男子。酒楼的女人们都安静下来,男人们却沸腾起来,皆是为可怜的李小郎君打抱不平。他们或许不喜欢这个得尽宠爱的男子,但站在男人立场上,他们必须支持他,都到庵庙带发修行了,以后还不知会如何,怎能连活路都不留呢?   皇城议论纷纷之际,孙玉颜和公羊芹却是同时跑到庵庙,两人对视一眼,竟是第一次无话,彼此都感到有些尴尬。但不等二人做出反应,皇宫侍卫就来捉孙玉颜了,别忘了她现在还在禁足,贸然出宫是会加重惩罚的。公羊芹靠近挣扎着不愿离开的孙玉颜,小声的说了几句话,孙玉颜便安静下来,跟着侍卫回宫了。   转过身,公羊芹大步走进庵庙,她要守着甘妤霖,直到甘妤霖安然无恙。   甘妤霖是趁着天未亮的时候上吊,这个时候人最是容易松懈,关上门窗,此前又无任何异常,上吊时更是一点异动都没弄出,暗卫都被骗过了。若不是小僧侣早起,过来询问甘妤霖早膳要吃什么,该给悬夜老人准备什么吃食,只怕人真会死去。小僧侣发出尖叫后,将军府暗卫和女皇亲卫同时出动,总算救人及时。   看着面色苍白的甘妤霖,公羊芹第一次对悬夜老人有了怒意,但到底是自己师父,现在又是甘妤霖恢复健康最重要,便压抑住了火气。太医开的药,皆由公羊芹亲自熬煮,不假手他人。熬药喂药,擦身换衣,公羊芹做的十分娴熟,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性子,却为了甘妤霖一夕之间尽数改掉。   “咳咳咳……”甘妤霖咳嗽着睁开眼睛,不待回神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小炎,小炎,小炎……”公羊芹一边呼唤着甘妤霖,一边亲吻她的脸。   甘妤霖被动的承受着公羊芹的失控,感受到脸上多了几滴咸湿的液体,抬眸一看,公羊芹竟然哭了?这个年纪轻轻便名扬四国的大将军,这个吃了败仗依然深受缘语人民喜爱的将军,这个被万军围困依然面不改色的将军,为她心疼到哭了?鬼使神差的,甘妤霖伸出手抚摸公羊芹的脸,像是要牢牢记住她痛哭的样子。   公羊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吻着甘妤霖,看着她脖子上的淤青,越发的愧疚,她早该想到的,以悬夜老人对她的看重,怎会容得下甘妤霖这个祸端?哪怕孙玉颜此心不变,哪怕她和孙玉颜依然珍惜彼此的情谊,但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如何。   她们年轻,不服输,愿意证明时间改变不了她们,但悬夜老人不同,一出手便是要彻底解决祸端。她能明白悬夜老人的苦心,但悬夜老人是否又能明白她的心?心爱之人被恩师逼死,这要她如何存活于世,这要她如何面对恩师,如何能不怨?为什么,难道带发修行依然证明不了什么吗,那到底要逼迫到什么地步?   公羊芹哄着甘妤霖睡着后,端着盆子走出去,正打算换一盆热水,就被悬夜老人拦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发现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只是谁都没说。放下盆子,公羊芹跟在悬夜老人身后来到庵庙后院,打算好好的谈一谈。   “芹儿,师父没想逼他去死,只是希望他能离开这里,而他的下半生师父会安排好,定让他一生无忧。可师父没想到他竟如此烈性,待你的情也如此深!”悬夜老人想到甘妤霖刚被人救下的样子,心中便是一紧,早知此人烈性,她就不那么急切了,闹得这个局面,落了公羊芹埋怨,也是她活该,当真是老糊涂了。   公羊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师父,芹儿待他的心真金可炼,他待芹儿的心,芹儿也明白。我们已决定携手一生,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不会轻易松开彼此的手。他甘愿守三年清苦,为的就是彻底和玉颜划清界限,以证明他的忠贞。他本可以躲在我的身后,让我去解决这些问题,却愿意以瘦弱之躯承担这一切,无非是不想让我为难,无非是想保全我和玉颜的情谊,可师父你……”   “师父,你也曾痛失所爱,怎会不明白被迫离开自己的爱人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你看着我长大,又怎会不知我一旦动了情便是生死都难以隔开?如此,你却还要小炎离开我?师父啊师父,你何其残忍!”公羊芹说着,声音便控制不住了。   悬夜老人无言以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这事的确是她欠考虑了,也是她没正视这对小情人的情,以为一人离开,便可结束,不想却是这般局面。   躲在角落里的岸子眉头皱紧,她的师姐吼师父了,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 ☆、第一百六十章 风波平息,佛堂真言 ?  师徒二人气氛紧张之际,宫里突然来人传召,说是女皇请悬夜老人入宫小聚。   悬夜老人离去前看了公羊芹一眼,却发现她已经背过了身,前往甘妤霖居住的寝室,不由一叹,这裂痕终究是造成了。岸子左看看右看看,干脆不管了,深吸气,几个飞跃就跃出了庵庙,去找几个玩伴打打架,借此发泄心中的别扭感。   “小炎,你怎么起身了?”公羊芹推开门就看到甘妤霖摇摇晃晃的身子,不由一怒,大步上前将人搂到怀里,惩罚性的咬了咬甘妤霖的耳垂,“真是不听话!”   “阿芹,我听说你和夜夫人起了争执,心中焦急,这才想赶过去瞧瞧的。”甘妤霖微抬头,看着公羊芹焦急的面容,心中微暖,却很快平复如初,再度成冰。   公羊芹身子一僵,眼睛微眯,捧起甘妤霖的脸,轻声道:“是谁告诉你,我和师父起争执的?莫听别人胡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再怎样都不会冒犯她老人家。你安心养伤,师父那,我会解决好的,你只管相信我就好。还有,不许再做这样的事,否则我追到地下也要缠着你!小炎,我,真的已经离不开你了。”   “不过是几个小僧侣乱说话,是我自己多心了。”甘妤霖的双手很自然的攀上公羊芹的后背,微微一笑,道:“阿芹,其实我要感谢夜夫人,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发现原来离开你,竟是比死还难过的事。从这一刻起,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名叫公羊芹。我会抓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即便要我与天下为敌!”   “小炎……”公羊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思绪混乱,一时间竟失去了控制。   见状,甘妤霖踮起脚尖,在公羊芹的唇上亲吻了一下,侧头失笑道:“呆子!”   公羊芹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希望,就好像久旱的大地终于迎来了绵绵不绝的春雨一般,死死地搂紧甘妤霖,语无伦次道:“真好,我真开心,小炎,哈哈……”   紧紧依偎的恋人,让一众暗卫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为她们心意相通而祝福。   在甘妤霖的安抚下,公羊芹决定揭过这件事,悬夜老人毕竟是她师父,她总不好逼迫太过,更何况,现在的她比以前更有信心守住甘妤霖。而被女皇召进宫的悬夜老人在听到暗卫汇报的消息后,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自嘲自己果真成了老糊涂。女皇本该为公羊芹高兴,但想起孙玉颜,心中便是一痛,这可怜的孩子!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年岁都已不小,就别管太多了,省得招来厌烦。我们该相信被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不会有行差踏错的那一天。”悬夜老人释然一笑,见女皇面露疼惜便知她心意,起身走到她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说道。   “或许吧!”女皇微叹口气,就势抱住悬夜老人的腰,像是寻常女儿依赖娘亲那般,罕见的撒了个娇。悬夜老人抚摸着女皇的头发,终是决定彻底放手。   “阿芹怨老师了吧?”女皇松开悬夜老人,干咳一声,掩饰自己这把年纪还撒娇的尴尬,想到暗卫汇报的另一些内容,抬头对上悬夜老人的眼睛,关切道。   悬夜老人摸摸鼻子,略带些酸味的说道:“有了郎君忘了娘,那小没良心的!”   女皇挑挑眉,道:“放心,阿芹很快就会向你赔罪,你也适当服个软,这事就揭过了。李真炎那孩子的心,咱们既已明白,就莫再出手干扰,顺其自然吧!”   “听你这么说,我这心就能放下了。”悬夜老人说着,走到女皇对面坐下。   不出女皇所料,悬夜老人出宫后就被公羊芹请回了将军府,在祖宗牌位前,向悬夜老人道了歉。悬夜老人也承认了自己的过失,表示再不会干涉公羊芹和甘妤霖的事。当事人既已和解,那些沸沸扬扬的消息也该停息了,省得再生事端。   就这样,悬夜老人逼得李小郎君上吊的风波平息了,隐约知道一些内情的人,皆叹李小郎君的大度。不知内情的却为李小郎君打抱不平,险些丢了命,却这么不明不白的受了。岸子一脸铁青的从酒楼跑出,想着那些人指责她师父的样子,心中便是一顿恼火,眼珠一转,跑向了甘妤霖修行的庵庙,决定为师父辩驳一二。   “佛祖在上,罪人真炎愿折寿十年换取阿芹一生安乐,不再与亲近之人发生争吵,不再在道义与情义之间左右为难。”岸子听闻甘妤霖在佛堂打坐清思,就急匆匆的跑了过去,正要推开门就在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僵住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真炎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羊府的嫡女,但情思已动,再难割舍。惟愿一生追随在侧,为她解除烦忧,为她生儿育女,给她幸福与欢乐。倘若佛祖垂怜,真炎便是短寿之命也在所不惜!红尘纷扰,难得一心人,得之,此生在无所求。若有报应请一并报应在真炎身上,不要让天之骄女的阿芹来承受!”甘妤霖说着,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本就伤势未愈,这般动作下来,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炎哥哥!”岸子正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一看甘妤霖晕倒,瞬间泪流满面,冲进去将人扶起来,也顾不得身高悬殊,一把扛在肩上就大声呼喊着“来人”。   本就守在四处的暗卫立刻聚拢,两个负责搀扶甘妤霖,一个转身去拎被公羊芹抓到这里预备长住的太医,一个负责安抚岸子。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甘妤霖安稳的睡了过去,岸子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守在床边,决定以后都不胡乱生气了。   公羊芹喜滋滋的抱着悬夜老人一早预备着给她正君的传家宝赶来庵庙,却在半路遇上本该留守在庵庙的将军府暗卫,得知甘妤霖晕倒,立刻快马加鞭。等到了甘妤霖寝室,公羊芹却是一笑,甘妤霖和岸子一大一小,睡觉姿势却出奇一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挟恩求报,木簪断情 ?  一段时间后,缘语皇城上下被别的流言吸引了注意力,那个什么“妖男祸国”的说法渐渐被人遗忘。甘妤霖安心在庵庙住着,没有丝毫怨怼,再对她疑心不减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心思纯净,毕竟这份清苦不是寻常人能守得住的。期间庵庙少了一些人,或是公羊芹出的手,或是女皇下的令,总之庵庙内再无一只老鼠。   “李小郎君你这是要做什么?”负责照顾甘妤霖的小僧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甘妤霖剪嫩叶的动作,不明白这些叶子有什么作用。甘妤霖摸摸小僧侣的脑袋,故作神秘道:“我这是准备施妖法,让你们一个个都失去魂魄!”   “……”小僧侣看着甘妤霖,肉肉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李小郎君你逗我呢?”   “聪明,就是逗你!”甘妤霖说着捏了一把小僧侣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幼时的甘子也捂着脸不许她掐的模样,摇摇头,驱散杂念,接着剪下嫩叶装到篮子里。小僧侣揉揉脸,虽然不明白甘妤霖的用意,但还是去寻了剪子和篮子,帮着一起收集嫩叶。孙玉颜偷溜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眉目如画的男子在绿叶中温和笑着,犹如金童的小僧侣鼓着肉肉的脸似在抱怨什么,却不得男子重视。   甘妤霖看嫩叶收集得差不多了,这才解释道:“我会煮一种粥,名为‘绿粥’,原料就是这嫩叶。莫以为我在胡说,待我煮成,你可别整个头都埋进碗里才好。”   小僧侣撇撇嘴,拎着篮子去厨房了,他倒要看看这堆嫩叶能煮出什么花样来。   “小炎……”甘妤霖好笑的看着小僧侣的背影,正要跟上去就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顿时一惊,险些扔掉篮子,回过神后,行了个礼,道:“给殿下请安!”   孙玉颜看着面色仍显苍白的甘妤霖,心中微涩,终于发现此情难断,但她又能如何?已到了以死明志的地步,她连最后一丝念想都不能再留来欺骗自己了,又能说些什么,难道她也要成为逼甘妤霖去死的凶手吗?摇摇头,孙玉颜虚扶甘妤霖起恚醋爬鹤又械穆桃叮嵝Φ溃骸罢梦叶隽耍堑酶叶嗔粢煌肼讨唷!   “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小炎多煮几碗也无妨!”甘妤霖说着,就领着孙玉颜到后院的凉亭坐下,请两个僧侣负责招待后,便到厨房熬煮绿粥了。说起来,这还是言千歌教她的,只是除了她和言千歌,没人知道“绿粥”的真正含义。   看完甘妤霖熬煮绿粥的过程,小僧侣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鹅蛋,这还真的行?扑面而来的清香让小僧侣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对上甘妤霖似笑非笑的视线,顿时尴尬得红了脸,低着脑袋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在期待能得一点剩余尝鲜。   “自己舀来吃吧!”甘妤霖特意装了一大碗给孙玉颜,临走前,回头对小僧侣说道,又扫了一眼四周,道:“各位想吃就吃,还有很多,可不要苦了自己。”   话落,甘妤霖转身就走,小僧侣反应已是极快,却还是抢不过暗卫,气得他跳脚,最后被迫给一个暗卫搓脸玩,换得一碗绿粥。这边的孙玉颜就幸福多了,整整一大碗都是她的,没人来抢。甘妤霖看着孙玉颜满足的样子,忽然有些别扭,侧过头,不想看仔细这人的笑脸。孙玉颜察觉到甘妤霖的不自在,心里又是一苦。   “殿下,您救了小炎,小炎便以三年为报,若您觉得不够,在小炎能做到的范围,定不会推辞!”孙玉颜吃完粥后,二人陷入沉默,许久,甘妤霖先开了口。   “我现在倒是有点羡慕那些卑鄙无耻的人了。”孙玉颜看着甘妤霖的脸,忽然很想知道承欢时此人会是怎样的媚人,但终究只能是想想,因为她不能卑鄙。若她真的可以毫无顾虑一次,又怎会让自己痛苦至此?以前最是看不起为情生为爱死不择手段夺得佳男的女子,直到自己品尝了这番滋味,才明白个中挣扎。   真的想,无耻一次啊!孙玉颜苦笑一声,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松了开来。   甘妤霖面色一红,双手不自然的握紧,“殿下,您的恩德,小炎铭记在心!”   “你若想报答我,很简单,就亲手给我做一份礼物吧!这份礼物,不需要多昂贵,不需要多精细,只要唯我一人独有便行。就是公羊,都不能得到类似的礼物,你可能做到?”孙玉颜吞下所有欲念,看着甘妤霖的眼睛,灿烂一笑,道。   “小炎,定会用心给殿下送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甘妤霖点头,干脆道。   孙玉颜深吸一口气,起身就走,她怕再晚一步会忍不住抱住甘妤霖倾诉思念。   看着孙玉颜的背影,甘妤霖心口微疼,却被她下意识的忽略掉,因为她不该有心。孙玉颜跑出庵庙后,看着那些守在外面的侍卫,明白这是女皇给她的最后一丝纵容,今日之后,她再不能任性妄为。失魂落魄的孙玉颜带着侍卫回宫,在期盼甘妤霖的礼物中,安安静静的抄写佛经,再无半点心思潜逃出宫制造麻烦。   甘妤霖在庵庙中沉默了两天,第三天早上,终于恢复正常,托小僧侣去买一些原料。小僧侣以两碗绿粥作为交换条件,高高兴兴的去给甘妤霖采买了。等小僧侣回来,绿粥也温着了,甘妤霖接过东西,就让小僧侣去舀绿粥来解馋了。   夜色朦胧,甘妤霖对着烛光仔细看着专门用来制作木簪的原料,构想着图样,却想起她送给甘子也的礼物。甘妤霖讽刺一笑,到了现在,甘子也也该忘掉有关她的一切了,木簪什么的,沾满尘埃实属正常。闭上眼睛,甘妤霖摒弃杂思,设想好后,睁开眼睛,提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图样,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个了。   公羊芹得知甘妤霖要亲手给孙玉颜做礼物的事,忍住醋意,放任此事继续。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情丝束发,正君有喜 ?  庵庙后花园,一身浅色长袍的甘妤霖将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递到孙玉颜面前,神色略微不自然的说道:“殿下,小炎不擅雕刻之艺,此物粗鄙,还望殿下包含!”   “我很喜欢!”孙玉颜接过木簪,看着上面的图样,既酸涩又幸福的笑道。   “如此……”甘妤霖正想说些什么好彻底了断这场情缘,却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禁伸手推拒,“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不想让阿芹误会!”   孙玉颜却搂紧甘妤霖,乞求着说道:“小炎,请给我多一点时间,请让我记住这一刻的拥有!我不敢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的心里曾有过我的影子,便已足够。小炎,不要对我这么狠,因为我已经将自己逼到没有退路,你无需害怕我。”   听着,甘妤霖渐渐停止了挣扎,任由孙玉颜抱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孙玉颜就克制住了冲动,松开甘妤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甘妤霖看着孙玉颜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直到孙玉颜的背影完全消失,甘妤霖才离开。   悄悄回到宫里,孙玉颜握着木簪,眼泪终是忍不住了,一瞬间湿了面颊,忽然抬头吼了一句:“全都给本殿下退下,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隐藏在此的暗卫自然不敢怠慢,纷纷退出宫殿,让七皇女殿下好好地静静。   坐在铜镜前,孙玉颜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扯开发上的配饰,如墨的长发铺展开来,像是一团浓墨滴在了宣纸上一般。伏在桌上哭了一会,孙玉颜冷静了些,用手背擦擦泪,挤出一个微笑,握着木簪给自己盘发。看着镜中的人,感受着木簪的纹路,孙玉颜笑着笑着又哭了,还真是难受啊,但习惯了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小炎,对你的情,对你的意,我已经收不回来了,但是不要紧,我会好好珍惜,用这根木簪将它们束在发丝上。待我年华老去,待我双鬓白发,这份情丝总会消亡。我,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孙玉颜盘了一个高发,用木簪固定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发丝潇洒的飘扬着,犹如敢爱敢恨敢忍敢痛的她一般。   孙玉颜安静的抄写佛经,日常膳食都以素菜为主,看着真是变了个样,再不复往昔的骄纵任性。主后心疼不已,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叹一声有缘无分。   女皇一开始还怜悯孙玉颜情深,到了后面却是冒出了火气,缘语女子拿得起放得下,天下男儿何其多,怎么孙玉颜就偏偏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气归气,女皇亏欠公羊府良多,总做不出替女抢男的事,尽管她曾经干过,但此事情景不同。   最后,女皇也只是提前撤回禁足令,放孙玉颜自由,让她能够多多交友,玩乐一番,减轻心中苦闷,即使这令早已被孙玉颜破坏了不知几次。待得明旨一下,孙玉颜的好友就一个个来求见,今天约去游湖,明天约去赏花吟诗,花样多的很。   孙玉颜却没有往日积极,实在推脱不掉,才会敷衍应约,让她的那些朋友很是没趣。孙玉芝心疼孙玉颜,经常约她到太女宫的后花园玩,被敷衍了几次后,怒了,直接带着侍卫将孙玉颜抢到了太女宫,不许她再憋在寝室内胡思乱想。   这日,孙玉芝正压着孙玉颜作画解闷,就听到孙玉芝正君的贴身宫侍的报喜声,疑惑道:“喜从何来?莫乱嚷嚷,惊了七皇女,扫了她的兴致,看你如何死!”   “……”孙玉颜无语,虽然知道孙玉芝是好心,但这方式也太霸道了,不是看在她们姐妹情好不容易才缓和的份上,她才不会委屈自己,跑来这里数空气玩。   “哎呀,回太女殿下的话,奴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乱嚷嚷,扰了您和七皇女殿下的兴致。实在是有天大的喜事要告诉太女殿下,这才失了态啊!”孙玉芝正君的贴身宫侍当年也有份帮忙孙玉芝抢人,所以在她面前也是有几分随意的,加之的确是有大喜之事发生,这才没被孙玉芝不经意间散发的气势吓到。   “哦?说来听听。”孙玉芝看贴身宫侍喜得眉目都变样的神态,扬声道。   “恭贺太女殿下,天佑我缘语,正君他有喜了!”贴身宫侍说着,再次跪下。   “……”孙玉芝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上前揪起贴身宫侍的衣领,大声道:“你是说真的?莫要哄骗本殿下,不然正君都保不了你这个皮猴!”   贴身宫侍有些无奈,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就差对天发誓所言非虚了。   孙玉芝松开贴身宫侍,嘴角一瞬间咧到耳后根,眼睛笑得就剩一条缝了,跌跌撞撞的跑向正君居住的寝殿,那样子活像个傻子。孙玉颜一脸嫌弃的跟上,真的很想说自己不认识前面那个傻乎乎的女人,但想到在正君肚子里孕育的小生命,又不禁笑开了。这孩子来得及时,只要正君平安生下,无论男女都是大喜。   “哎嘿嘿嘿……”孙玉芝从正君那里得到再一次肯定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半点不见平日积累的沉稳。孙玉颜嫌弃的看了一眼孙玉芝,视线落到正君身上时,忍不住下移,盯着他的肚子不动了,若她心爱之人能为她生育儿女该有多好啊?   正君被孙玉芝的傻样弄得不耐烦了,一手拍开她,道:“殿下,请冷静些!”   孙玉芝毫不在意正君的粗暴,反而趁机握住他的手,笑道:“我为什么要冷静,不,我偏不冷静,我要告诉全天下我快当娘了!哈哈……我现在就去说!”   话落,孙玉芝像阵风一般的飞出寝殿,逢人就说“我当娘了”,弄得追在后面的孙玉颜只想捂脸。还是主后出现,才拦住近乎疯癫的孙玉芝,没闹更大笑话。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乐极生悲,被褥见红 ?  太女正君有喜,缘语上下大肆欢庆,以此冲淡战事带来的影响。朝堂势力再次风起云涌,后宫勾心斗角也几度上演,尽管有女皇和主后压制,却也耐不住一些人想要蹦跶的心思。尤其是太女党,只差在屁股后面安个尾巴高高翘起了。   七皇女党心有不甘,转念一想,正君一旦得女,七皇女便有了娶夫的理由,此事倒也不算祸事,时日长着呢,且看最后是谁赢。这么想着,七皇女党出奇的安静下来,让原本还打算使些手段压制敲打一番的孙玉颜没了用武之地,颇有些不适应。但这样最好,孙玉颜从算计中脱离出来,专心给未出生的小生命备礼。   “哎嘿嘿嘿……”孙玉颜身后跟着一串抱着礼盒的宫侍来到太女宫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了孙玉芝的傻笑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到底要乐到何时?   经过通传进入殿内时,孙玉颜只想捂脸,太女正君这才怀了两个月,哪会有胎动?孙玉芝这么黏着正君,确定不是在借机行不轨之事?这可不是寝室内呢!   正君本就被孙玉芝弄得心烦不已,看到孙玉颜促狭的笑脸,脸一红,一巴掌拍开孙玉芝,就要退下,却被孙玉芝拉住,再三保证不会贴着他的肚皮听胎动了,才作罢。看着妻夫二人耍花腔,调情打闹,孙玉颜莫名的不爽,她爱的人只能看不能碰,以后甚至连看都不行了,孙玉芝这么疼爱正君,确定不是在给她添堵?   “玉颜,你这是把皇家商铺都搬空了不成?”孙玉芝终于分出精神看向了孙玉颜,待看清她身后跟着的宫侍的模样时,不由一愣,这么多礼物是要做什么?   “我这是给姐夫准备的,可没姐姐的份!”孙玉颜说着,拍拍手,抱着礼盒的宫侍就按照顺序挨个上前展示盒中的礼品,真是件件珍稀,样样不凡,让孙玉芝都有些醋了。孙玉芝正君微微一笑,看向孙玉颜的眼神多了几分暖意,有心了。   正君有孕在身,便不需要太讲究礼节,向孙玉颜点头行了个礼,就让贴身宫侍领着这些人将礼物收入库房。孙玉芝左右看看,方才想起自己这几天除了傻笑外,就没为夫郎做过什么,不由得惭愧,风一般的跑出宫殿,说是要给正君送礼。   “……”见状,正君和孙玉颜皆是以手扶额,这孙玉芝怎么变成这般冒失了?   “那姐夫好好休息,玉颜退下了。”孙玉芝不在,孙玉颜自然要避嫌,立刻告辞。正君没让孙玉颜空手离开,将女皇前日赏赐他的极品砚台送给了她,不说多贵重,至少送到了心上。孙玉颜果然笑呵呵的收下了砚台,带人离开了太女宫。   正君刚要休息,一旁的乳爹就道:“正君主子还是远着些吧,人心隔肚皮啊!”   “放肆!”正君原本温和的笑脸瞬间阴沉,立刻让乳爹跪到了地上,再不敢多言。缓过气,正君看着乳爹颤抖的样子,忽的叹道:“听闻你妻主念你得紧,明日你就出宫吧,不需要再回来伺候了,本君会给你一笔安家费,保你无忧!”   乳爹心有不甘,却又清楚正君的秉性,便磕头谢恩,一步三后退的退下了。   正君打发乳爹,躺下休息的时候,行动极快的孙玉芝就领着一串宫侍往正君宫殿搬礼物了。孙玉芝倾尽一切的架势让几个侧君咬烂了帕子,恨不得身怀有孕的人是自己,但孙玉芝不赐药,他们又能如何,谁让正君得尽了孙玉芝的心呢?   搬完礼物后,孙玉芝可算是恢复了正常,去寝室抱正君腻歪的时候,得知他处置乳爹的事,不由得心疼道:“难为你了,但以后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所以,你没做错!我希望你能替我守好我们的家,而我会变得更好,护住你和孩子。”   正君点点头,靠着孙玉芝的胸口,明白身在此位注定会遇到许多变数,许多磨难,但只要妻主给他一分底气,他便会化为十分力气,牢牢地守住太女宫。   眨眨眼,正君肚子里的孩子就满四个月了,总算是坐稳此胎,没出半点差错。   此时身形已显,正君便想请孙玉颜给他画几幅画,记录腹中孩子从孕育到出生的变化。孙玉颜也觉得新鲜,便应了下来,亲到太女宫给正君画画。孙玉芝在一旁看着,决定多多练习,待孩子出来了,就画几幅作纪念,让孩子多亲近她。   “好了,姐夫可换一个姿势,休息一会。”孙玉颜放下画笔,对正君说道。   话音未落,原本还保持着笑容的正君立刻垮了脸,一旁的孙玉芝马上上前按摩揉腿,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孙玉颜自己揉了揉手腕,眼睛微眯,男色当前,果然是亲姐妹都不理。短暂的休息后,孙玉颜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便让正君再撑一会。正君摸摸肚子,拍开孙玉芝,换了个闲适的姿势,示意孙玉颜可以开始了。   待画作完成,送给正君后,孙玉颜就带着宫侍离开了,她可不要看妻夫恩爱。   日子平静,众人的生活逐渐回归正轨,缘语上下沉浸在皇室即将诞生小生命的喜悦中,比斗都少了许多。待正君怀孕六个月,赌坊就设了赌局,赌正君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或是双胎,亦或是大吉的龙凤胎。既已六个月,正君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安心养胎,好在有孙玉芝体贴,母家不时来人解闷,日子倒也不算枯燥。   “生女儿,这胎定是个健壮的皇女!”坊间喧闹,仍盖不住那些嗓门奇大的人,看样子是在争正君怀男怀女,争到最后,纷纷到比斗场以拳头论输赢了。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毕竟正君这一胎关系着缘语局势的稳定,人们怎能不在意?   但就在赌局越开越大,连孙玉颜也投钱赌正君怀的是女儿的时候,一觉醒来的正君却爆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待宫侍们近前,皆被被褥上的鲜血吓白了脸。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医请罪,再难有孕 ?  缘语皇城,皇宫内自成一个体系的太女宫,人人自危,不但宫侍侍卫跪了一地,便是母家不凡的几位侧君都跪在了正殿前。太女正君骤然见红,至今未得定数,陷于疯狂中的太女一声令下,全宫无人能幸免,就是跪死在殿前,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此等情境,哪怕嫉妒心最重的侧君也不得不为正君祈愿,求佛祖保其平安,不然,他们全跟着一起殉葬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而没人愿意求死。   “太医怎么还不出来!”孙玉芝红着眼提着剑到处走动,看样子已是失去控制,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为免打扰正君安宁宿在了书房一夜,醒来就听到如此噩耗。护不住孩子没关系,但正君绝不可以出事,她不许他先她一步离开人世!   主后心疼孙玉芝,但看她这般模样,也不敢轻易上前,毕竟刀剑无眼。匆匆退了早朝赶来的女皇见此,干脆利落的让贴身侍卫敲晕孙玉芝,带到偏殿休息。   “姐姐,姐夫……”惊闻消息的孙玉颜披散着头发就赶来了,正好碰上侍卫欲把孙玉芝带走,便接过孙玉芝,亲自带她下去了。待孙玉颜和孙玉芝离开,女皇眸色一冷,召来正君的贴身宫侍问话,再让侍卫把伺候正君的宫侍全都叫来。   主后明白这是女皇要肃清太女宫了,而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便以私人名义,密宣正君娘亲进宫。不管此事真相如何,都要最大限度的降低影响,若是意外,只能道天不垂怜,若是人为,怎么调查怎么解决怎么收尾都要根据情况来变化。   后宫朝堂,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之地,作为父后,他心疼女儿,心疼女儿夫郎,更心疼未出世的小皇孙女,但现在的他,只能以主后的身份来看待这件事。   待孙玉芝醒来,总算恢复了几分理智,却不顾孙玉颜劝说冲到正君寝殿欲一直陪伴的时候,几位太医也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缘语太医院设置分明,分男女太医,所以在正君出事的时候,几位男太医才能陪伴在侧,时时跟进,以免出现意外。几位男太医年岁已大,本领不小,皆是太医院精英,但他们面上并无喜色。   “说,正君情况如何?”见状,孙玉芝心里便是一紧,瞪着通红的眼睛吼道。   女皇凌厉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却隐隐透着哀色,主后更是红了眼睛,几欲跌倒,孙玉颜赶紧扶住,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几位太医同时跪下,为首的男太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压低声音道:“臣等无能,保得住正君,却保不住孩子,胎儿已落,还请殿下节哀,跪求陛下恕罪!”   “正君没事?”孙玉芝心口一松,他没事就好,孩子没了可以再要,无妨!   “正君究竟是因何落胎?”女皇向前一步,目光直视为首太医,要他实说。   “回陛下的话,正君落胎,乃是中毒所致,贼人手段实在高明,臣等竟被蒙混了过去,实在是罪该万死!但正君身上之毒未完全清除,还求陛下给臣等将功赎罪的机会!”说着,为首太医跪伏在地上,几位太医也跟着一起,求女皇恕罪。   听到“中毒”两个字,孙玉芝顿时怒了,吼道:“是谁,是谁敢害我的孩子?”   孙玉颜赶紧拦住孙玉芝,小声劝慰道:“姐姐,冷静点,姐夫现在最需要你!”   主后向前一步,握住女皇的手,示意她稍缓怒气,看着为首太医道:“正君可还安好,是否会落下病根?那没缘分的孩子可弄干净了,莫叫正君见了伤心!”   “回主后的话,臣等无能,正君他,他已经伤了身子,恐再难有孕!”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为首太医想自己的命是要到头了,只希望能不祸及妻主和孩子。   “什么?”孙玉芝一愣,随后想到正君可能会有的反应,挣脱孙玉颜,不顾众人阻拦,冲了进去。主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被女皇搂住腰,拉回到怀中,两人对视,皆是悲悯之色。孙玉颜愣愣的看着地面,怎会如此,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女皇深吸一口气,目光一冷,道:“尔等食君禄,却不能为君分忧,日日为正君诊脉,竟对正君中毒一事毫无所觉,纵使贼人狡诈,尔等亦有不可推脱之责!然,正君余毒未清,尔等便在此日夜伺候,护得正君平安。正君安,朕便留尔等全尸,正君残,朕便灭尔等九族!此外,快速查清此毒来源,何时下,下了多久。”   “臣等谢陛下恩典,必谨小慎微,护得正君平安,查清毒物来源!”为首太医行礼道,几位太医心下微松,只要正君安稳,他们的妻主孩子就能活着了。   一番折腾后,女皇牵着主后的手走进殿内探望正君,孙玉颜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愤怒之色,若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定要撕碎此人,送去给那可怜的孩子陪葬!   孙玉芝抱着面色惨白的正君,小声的安慰着,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正君双手捂着平平的肚子,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是悲伤过度,犯了癔症。主后不由得上前几步,劝慰孙玉芝,又告诉正君,他娘亲很快就会进宫来看望他了。孙玉颜握紧拳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做什么,好像她此刻成了最无用的人一般。   “芝儿,此事母皇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无需多虑,好好陪着正君就是!”女皇看着孙玉芝一瞬间憔悴了许多的面容,想起自己失去两位太女时的场景,不免感同身受起来,心中的杀意也浓了几分,她绝不会放过幕后真凶,以天为誓。   “芝儿自是信母皇的。”孙玉芝抬眸,看着女皇难得温柔的目光,点头道。   正君却忽然疯起来,拍打着孙玉芝,放声大叫:“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   孙玉芝心口一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将正君抱得更紧,亲吻他的脸。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香囊祸因,信任危机 ?  太女正君落胎,皇宫震动,皇城上下原本喜气洋洋的景象顷刻消失,各府均约束家人仆从,不得妄议此事,一段时间内不可谈及娶亲纳侍等喜事。便是正逢嫁娶大喜,也都削减了用度,一切以简洁为主,需要弄出大动静的环节,全都用另一种方式代替。坊间赌局取消,退还一切金银,并缩短营业时间,拒绝喧哗。   酒楼茶肆男楼等纷扰之地,也都早早关门,宁可损失钱财,也不从中开源。   朝臣民众纷纷用自己的方式来哀悼正君的孩子,缘语皇室血脉的逝去,但终究压不住舆论的声音,尤其是正君落胎真相的猜测,已成为生活重心的一部分。   有人猜这是太女过于宠爱正君,惹来几个侧君的妒恨,这才遭了毒手。有人猜太女不愿正君过早的生下孩子,免得给七皇女娶夫提供便利,方才狠下毒手。有人猜这是七皇女党策划的,为的就是害死正君,再送一个受他们控制的儿郎给太女,进而控制太女宫。有人猜这是女皇出的手,因她心中仍是属意七皇女登位。   在众多猜测中,有一条得到大部分人的关注,却都是嗤笑嘲讽的反应。只因这条猜测竟是说“妖男祸国”,只要赐死公羊芹未过门的夫郎,缘语就不会再起风波。若是前段时间,人们或许还会论上一论,但现在,却是无人放在心上。人都已经到庵庙守三年清苦了,再这么攀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郎君,实在是不该。   皇城一片哀色的时候,皇宫自是气氛紧张,女皇一声令下,宫内无人能幸免,最宠爱的七皇女也接受了调查。太女宫的人更是被女皇亲卫牢牢看管着,几乎是一个亲卫盯一人,不许这些人私下互动,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否则格杀勿论。   那几个侧君早就吓白了脸,哪还有心思去想正君落胎后自己该怎么筹谋一番得宠的事,只愿真相快点调查出来,他们也好从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解脱出去。   众多怀疑对象中,七皇女无疑是分量最重的一个,却没人怀疑她。便是怀疑七皇女党的人,也没把二者混为一谈。在人们心中,七皇女所有的表现都出于真诚,若这事真与她有关,她的心机可就比山高,比海深了,但这怎么可能呢?   可令人跌掉下巴的是,最后查出来的真相,竟是孙玉颜身上带的香囊有能使男子闻之滑胎的毒香。此香于女子无害,还有强身健体之用,对男子也是无碍的,但对孕期中的男子来说,却是大害。特别是长期接触此香的孕夫,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毒香特殊,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显出毒性,不到那个程度,任再高明的太医怎么把脉都把不出来。毒性一出,胎儿即死,男体也会瞬间大伤。   是以,正君见红时,腹中胎儿就已经死了,太医能做的,也不过是保住正君安康,然终究是迟了一步,造成正君再难有孕的事实。正君受毒性侵蚀,又有胎儿滑落的打击,一时间竟疯了,若不是孙玉芝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说不定真会患上疯病,再无康复可能。几位太医日夜不眠的给正君开药方煮药,总算稳住了正君心智,再有正君家人的陪伴,方才步步拉回正君魂魄,使其得以恢复清明。   香囊一事,孙玉颜百口莫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腰上挂的小物件,竟是害姐夫落胎的祸因。而香囊内藏的玄机,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她都只是放些清新嫩叶,何时变成了太医所说的毒香?有人要陷害她,有人要挑拨皇室内乱,是谁,是谁这么歹毒,竟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孙玉颜惊怒非常,理不清思绪,说不明白话语,让等着她解释的女皇很是失望,只得下令将她关押到天牢。   “陛下?”主后惊讶的看着女皇,手指微颤,他自是相信孙玉颜,相信自己的孩子绝对与此事无关,他以为女皇也是信的,不想她却下令关押孙玉颜。难道她不知就是最后证明孙玉颜是被陷害的,孙玉颜的名声与尊严也会跌落尘土吗?   女皇悄悄握住主后的手,安抚了一下,示意他看向孙玉芝以及正君的家人。   主后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女皇的用意,却只觉得无力,这就是皇室的无奈啊!   “姐姐,你信不信我?”孙玉颜倒是一脸坦荡,从慌乱中回过神后,配合侍卫的行动,走出大殿,却在即将迈出大殿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孙玉芝。   一脸震惊的孙玉芝猛地回神,对上孙玉颜的视线,本想干脆的点头,却莫名的犹豫了。见状,孙玉颜眸色一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转回头,迈开步子离开。   女皇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管是何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都成功了,孙玉芝和孙玉颜已产生隔阂,日后再要和好,也回不到最初了。主后握紧女皇的手,决定好好地安抚孙玉芝,他绝不会让他的孩子再次陷入勾心斗角彼此插刀的生活中!   负责押送的侍卫客客气气的将孙玉颜送到天牢,就像后边有鬼追一般的跑了。孙玉颜被接手的天牢侍卫送到一间牢房门前,自己走了进去,盘腿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打量着牢房环境,笑道:“这回可算是长见识了!”   接下来,孙玉颜就安心在牢房住下,便是提供的膳食很倒人胃口,她也没有多说一句。不经意间想起孙玉芝犹豫的神情,也只是一笑了之,皇家信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若今日的孙玉芝换成曾经的孙玉新,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一直密切注意此事的公羊芹听闻消息,乔装打扮了一番,夜晚就潜入了天牢。   摸到孙玉颜待着的牢房后,不等孙玉颜说话,公羊芹便压低声音说道:“玉颜,不必多言,我自是信你,你且仔细回想这几个月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琴夕细作,隔阂仍在 ?  闻言,孙玉颜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叹道:“想不到,公羊姐姐到了现在还是会一语不问的信我。我以为,你再怎么样都会犹豫一下才决定呢!”   “说什么呢?”公羊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长手揉了揉孙玉颜的头发。   孙玉颜借机蹭了蹭公羊芹的掌心,二人相视一笑,终是再无芥蒂。情绪平复下来后,孙玉颜遵照公羊芹的提点,将这几月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包括一些琐事。   “这么说,替你摘取嫩叶的侍卫全都有嫌疑?”公羊芹凝眉,没注意到孙玉颜尴尬的神情,回过神后,脸色也不好了,想到甘妤霖的绿粥,心里有点发酸。   但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甘妤霖和孙玉颜的相处,是公羊芹默许的,个中过程也清楚的很,两人在木簪之后就再无交集。孙玉颜念情,弄些嫩叶放进香囊,以此作为纪念,无可厚非。更何况现在该以找到幕后真凶为主,何必计较这些呢?   这么想着,公羊芹就握住了孙玉颜的手,道:“玉颜,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那个歹人,无论是谁,胆敢谋害皇嗣,挑拨皇室关系,定要承受百倍的折磨!”   孙玉颜点点头,回握住公羊芹的手,轻声道:“那我就老实在这里住着了!”   又揉了一把孙玉颜的头发,公羊芹集中精神听了一会动静,这才溜出天牢。   回到将军府后,公羊芹顾不得休息,动用手下势力,出动全部暗卫,经过排查,查出是孙玉颜的一名侍卫做的手脚。因为不管是谁摘的嫩叶,到了最后都由这人整理,再将香囊送到孙玉颜手上,而这人早在正君出事当天就抱病不起了。   事不宜迟,公羊芹领着亲卫和同时追查到此的女皇暗卫同时赶往这名侍卫居住的寝室,却依然迟了一步,侍卫已经自尽身亡。人虽死,线索却未断,经过仔细调查,确定这名侍卫是来自琴夕的细作,蛰伏多年,目的便是在关键时刻让缘语皇室混乱。原本她是想害孙玉颜的,但孙玉颜身边保护者众多,便一直没能动手,直到太女正君有喜,孙玉颜因作画一事,与之多有接触,这才使了毒计。   真相既出,事情就该告一段落了,但公羊芹却不肯这么结束,再次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资料,自言自语道:“不对,事情太顺利了,这人既然蛰伏多年,不会不懂这么做,很快就会惹来怀疑,招致杀身之祸。便是她誓死都要下手害正君,挑拨皇室关系,也不该亲自动手,将所有疑点尽归己身,除非她是在掩饰什么!”   思考了一会,公羊芹派出暗卫,调查和这名侍卫有过交集的人,最后锁定了一个小郎君。这个小郎君父母病逝,差点卖身男楼,被侍卫救下,安置在别院中。   一番逼问后,公羊芹得知是有人以小郎君和肚中孩子要挟,逼迫侍卫走这一步死棋,不然侍卫绝不会轻易出手。而这人蒙着脸,看不真切她的样貌,只能从声音中分辨出是一个年岁不小的女子。这点线索显然不够,也有可能是小郎君瞎编,用来混淆视线,干扰真正方向的,所以,公羊芹又派人跟小郎君谈了一会。   小郎君为给侍卫报仇,又努力地回想了几次,终于记起这名女子说话的口音有些怪异,每个“的”字后面总会不自觉的带出“儿”音。见识不多的小郎君自然不清楚这是哪国的口音,但公羊芹又怎么会不懂,这是昌岐人说话的腔调呢?   线索追查到这里,却是更为扑朔迷离,借刀杀人一计并不稀奇,但留下这么明显的特征,分明有诈。要么此人极度自负,并不担心小郎君有本事看出她的破绽,或是记住她的特征,要么此人并非昌岐细作,而是别国假冒,为的是一箭三雕。在拨开迷雾前,小郎君必须保护好,或许还能从这人身上获得一些线索。   公羊芹继续调查此事的时候,洗刷了冤屈的孙玉颜被放了出来,为保护她,主后将她居住的寝殿好好地肃清了一遍,伺候她的人几乎都换上了宫里的老人。   正君落胎一事,虽是孙玉颜被陷害,但孙玉芝和她之间的裂痕依旧是产生了。   孙玉芝倒是有心缓和,但正君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她必须时刻照看着,也就拖了去见孙玉颜的时间。孙玉颜即使理解孙玉芝,心里还是免不了难受,变得沉默起来。而公羊芹在女皇的旨意下,为避免打草惊蛇,将一切罪名尽数推到身为琴夕细作的侍卫身上,只字未提小郎君和昌岐细作一事。后宫朝堂免不了议论一番,普通民众却要简单得多,纷纷咒骂琴夕,愿昌岐能给琴夕一个大大的教训。   太女宫中,刚哄着正君安稳入睡的孙玉芝走到花园,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深吸了几口气,孙玉芝正想回寝室整理一番去见孙玉颜,却突然停住脚步,顺着发出动静的方向,听清话中内容后,不由得黑了脸,只听这道尖细的声音嘲讽道:“说是琴夕细作,谁又能肯定呢?反正人都死了,怎么编排不都由别人说了算,安个细作之名,什么事都能模糊过去了。陛下向来偏宠七皇女,自然不会将真相尽数爆出,帝王权术,把一个人变成细作,只需要挥一挥手就能解决。”   “哎,七皇女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原先竟是匡我们的!”不等孙玉芝出言训斥,另一道声音响起,却是愤怒中带着一丝羞愧,似乎是为自己的愚蠢。   “好大的狗胆,好大的祸心!”孙玉芝彻底怒了,大步走到拐角处,看着这两个因她出现而吓得跪到地上的太女宫属官,无视她们的求饶声,扬声道:“来人啊,将这两个吃了狗胆的妄徒拖到太女宫门口,剥光了,在众人眼前杖毙!”   话落,立刻有侍卫出现将这两个人堵了嘴巴拖到宫门前,执行孙玉芝的命令。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心浮动,正君贤良 ?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孙玉芝杖毙了两个属官,算是立场鲜明,但在太女党眼里,更多的却像是做给女皇看。所以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便私底下求见孙玉芝,说是愿为她肝脑涂地,结果还真的“肝脑涂地”了,叫孙玉芝着人杖毙在宫门前。   一连两次,孙玉芝都半点不留余地的杀了这些对七皇女有着不好态度的属官,再蠢的人都清楚她的立场是什么了,便再无流言传出。可太女宫依旧不平静,不是侧君争风吃醋,就是太女党的几位大臣轮番进言,弄得孙玉芝烦不胜烦。   “闭嘴,本殿下不想听到这些话!”又是一场大怒,赶走几位大臣后,孙玉芝屏退宫侍,独自坐在地上,忽然有些明白孙玉新登上太女之位时的笑容意味着什么了。不是志得意满,而是无可奈何,无力挣脱的痛苦,现在轮到她来品尝了。   静坐良久,孙玉芝才起身,拖着发麻的双腿去看望正君,也只有他的面容能给她一丝安慰了。正君的情况逐渐稳定,现在已经能正常对话了,只要不让他看见一切与孩子有关的图样物件,他就能控制住自己,若不小心看到,则是大乱。   成婚前,正君和孙玉芝便是情深难舍,婚后更是如胶似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是以正君在看到孙玉芝的时候,就明白该怎么做才能安抚她了。   孙玉芝一言不发的躺在正君怀里,享受片刻的宁静,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竟是有了几分睡意,完全卸下了戒备,不由得把太女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正君听着,并未多言,他清楚孙玉芝要的只是倾诉,不需要他发表看法,或是指指点点。   “我信玉颜,她若真的想要这个位置,根本不需要使这般阴毒手段,更何况她甚至比我这个娘还要期待那个孩子,那样的眼神,是万万做不得假的。但我身边的人,我的恩师,我的挚友,却都劝我远离她,防备她,难道一国太女竟连半点真情都不配拥有了吗?”孙玉芝说着,搂紧正君的腰,将脸藏在他的小腹上。   正君眼神一黯,想到没缘分的孩子,想到再难有孕的事实,心里很疼,但他知道孙玉芝比他更难受,蒙受不白之冤的孙玉颜也不好过。眼看着这对姐妹关系越来越好,却因为别人的一个毒计而生了隔阂,他又怎么能继续颓废下去,对此不闻不问?他不只是孙玉芝的夫郎,更是太女正君,自有身上的责任需要担负!   “芝儿,我懂你的痛苦,无论何时,你还有我!”正君抚摸着孙玉芝的头发,微微一笑,道:“出嫁前,授业恩师经常教我一句话,‘心正人立,人立则万难可破’,只要你清楚并坚信内心所想,那么不管遇到的阻碍再多,你都能继续向前!”   “正如你待玉颜的真心,玉颜待你的真情,如果你们彼此坚信,那么日后遇到再多的挑唆,再多的考验,这份亲情始终都能够保全!”想起贴身宫侍先前说的话,正君又是一笑,轻声道:“说起来,你这个姐姐,真是不如玉颜,你可知她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她呀,差不多要把库房搬空了,就为了医治我患的病。”   满意的看着孙玉芝突然坐起的动作,正君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道:“但她这么做,其实是在向你撒娇,你应该明白,她倾尽一切,除了是担心我这个姐夫外,更多的是给你见她的借口。你看你,她都给出这么多信号了,你为什么还不去看她?难道说,她被冤枉一事,你竟是半点都不在乎吗,还是要逼她先低头?”   “我自然不是!”孙玉芝脸一红,急忙否认道,半晌,又有些尴尬的开口,“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那日我的犹豫伤了她,实在是没脸出现在她面前!”   “芝儿,你是太女,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女皇,但你更是一个姐姐,若换做寻常百姓家,姐姐错了,向妹妹认个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只要你走出这一步,这事对你们的影响将降至最低,那个藏在暗处的毒人的奸计,也就错了大半!不过是跟自己妹妹说几句软话,哪能难得住这太女宫的主人呢?”正君一边说一边靠近孙玉芝,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想起主后的教导,觉得做一个贤夫也不难。   顺势搂住正君,孙玉芝失笑道:“倒是我小心眼了,差点就走上了歪路。”   “怎么,累了?”孙玉芝正欲亲吻正君,却发现他神色略显倦怠,便温柔的抱着他躺下,手很自然的碰到了他的小腹,感受到他的紧张,想起那几个侧君的嘴脸,便说出了正君落胎后她一直想说的话,“我的嫡女只能由你来生,别的人都不可以,也没资格。太医说只要你安心静养,再孕孩子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我向你承诺,你一日不怀孩子,我就一日不宠幸侧君,谁都没办法抢在你前头,谁都别想夺走我们孩子嫡长的名分!”孙玉芝说着,郑重的在正君唇上印下一吻,抱紧他,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地进入了梦乡,难得的安睡了一次。   正君却看着孙玉芝的睡颜,感动她能许下这样的诺言,却又夹杂着一丝苦涩,他这一生怕是无子嗣缘分了,若换个身份,他自然会自私的霸着她。但她是太女,他是太女正君,传承血脉,不是家事,而是国事。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孙玉芝必须尽快拥有子嗣,如此才能稳住局势。他怎能因私情,误了她走向帝皇的道路?   深吸一口气,正君将眼泪逼了回去,悄悄爬下床,轻声叫来贴身宫侍,道:“一会去通知黄侧君,明晚做好承幸准备,孕药,会在明日中午送到他手上。”   “主子?”贴身宫侍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后却是忍不住红了眼,苦了主子啊。   正君忍不住捏了捏贴身宫侍的鼻子,道:“哭啥,这是喜事,快去安排吧!”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月夜相拥,承幸风波 ?  自甘妤霖利用“上吊明志”这一手段来和公羊芹“互通心意”后,这庵庙就成了两人花前月下的最佳去处,安静清幽景色宜人,如果能忽视掉那些暗卫的话。   女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太女宫发生落胎事件后,更是没功夫搭理这对小情人的事,让公羊芹逮住了不少好机会。调查幕后真凶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这人既然把琴夕和昌岐都卷进来了,没道理放过轩渊,因为这样指向性太明显。   公羊芹在繁忙中得以喘息和冷静,便都是甘妤霖的功劳,二人在庵庙中可是恩爱非常。虽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于庵庙中也是非常不当的行为,好在公羊芹来的次数并不频繁,相聚的时间也短的很,庵庙的僧侣们就当做是日常调剂了。   今夜,公羊芹又翻墙来看甘妤霖,许是月色迷人,许是佳人柔顺,竟是情不自禁的搂紧对方,缠绵一吻后,动情的许下诺言:“小炎,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甘妤霖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心里却嘲讽道:“你可知你抱住的这个人是怎样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待你看清我真面目的那一天,可会记得今日之诺?”   送走一步一回头的公羊芹,甘妤霖回到寝室,躺下时听着微不可闻的虫鸣声,背过身的手在床上轻画几笔,明白影卫传递给她的消息是什么意思后安然睡去。   多事之秋,日日有热闹可看,尤其是现在备受瞩目的太女宫,据可靠消息称,正君贤良,自知怀孕无望,便安排黄侧君承幸,更是以自己的名义领取孕药赐下。   不料,太女知道正君的安排后,竟是气得跑到黄侧君寝殿,亲自动手抢回孕药,并当众宣布没有她本人出面,任何人不得领取孕药,如有再犯,发落冷宫!   黄侧君哭哭啼啼的吵着要上吊,结果直接被太女赏了她的腰带,说可以借他一用,黄侧君立刻噤声,再不敢吵闹妄动。握紧孕药,太女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正君寝殿,很是发了一通火,吓得伺候的宫侍跪了一地,不停地求太女饶了正君。   寝殿内,披头散发的孙玉芝抓着正君的肩膀,看似用力,实则掌握好分寸,即便在暴怒状态下都不愿伤了他,又气又无奈,“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吗?”   “在我为我们的未来打算的时候,在我决定不惜一切护住你的时候,你却这么对我,将我送到别人的床上?你,你,你怎能如此伤我,你怎么舍得这么推开我?”孙玉芝忍不住红了眼,看向正君的眼神是既失望又心痛,刺伤了正君的心。   “芝儿,我何尝不痛,若可以,我宁可成为人人指责的妒夫,牢牢地霸着你!可我不能,而你也必须马上有个孩子,无论是男还是女!”正君却是异常的坚持。   无力的松开正君,孙玉芝痛苦的嘶吼了几声,不甘道:“那我就得让别的人生下孩子,夺了我们孩子的地位与身份,更让你日后只能仰人鼻息,提心度日?”   正君心中一暖,到了现在,孙玉芝最紧张的还是他的未来,丝毫不管这般任性会给太女之位带来怎样的隐患,得到这样的爱,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便是日后只能推别人的孩子登位,于他也无妨碍,因为他会在孙玉芝驾崩时追随而去!   走近孙玉芝,正君将她牢牢地抱住,轻声安抚道:“芝儿,别去想以后,现在的局势你比我更清楚,太女宫需要一个新生命,你也需要一个孩子。至于我,你难道以为在你离去后,我还能独活于世?你在,我才有动力担起身为正君,乃至主后的担子,你不在,我这般自私的人,自然会放下一切,常伴在你的身侧!”   握住孙玉芝欲阻止他说话的手,正君笑道:“所以不必担心我会仰人鼻息。”   “你啊……”孙玉芝无奈的叹口气,抚摸着正君的脸,正决定拖一段时间,先看看正君的身体状况,却忽然灵光一闪,大叫道:“对,我得马上有个孩子!”   正君察觉到孙玉芝此言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便疑惑道:“你准备做什么?”   狠狠地亲了一口正君,孙玉芝像是放下一块大石头般的释然道:“我会有孩子,太女宫会迎来新的希望,而这个孩子将是正君所出,是上天垂怜赐予的奇迹!”   从正君那里出来,孙玉芝便从太女宫总管那里拿了一些资料,从里面寻了个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的宫侍,悄悄地宠幸了他,并赐下孕药,却牢牢地封锁消息。原以为一飞冲天的宫侍发现自己被软禁后,闹了没两下就被总管灌了哑药,再不敢折腾,只等着生下孩子后,就让这些欺辱他的狗奴才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孙玉芝跟正君说了宫侍的存在后,便对外以正君需要静养为名,拒绝任何人的探望,即便是正君母家来人也被挡在门外。外界议论纷纷,正君却静心抄写佛经,既然孙玉芝说了信她,那他就什么都不问,安心待着,等着她主动坦白一切。   经过一段时间的耕耘,宫侍不负众望的怀了孕,据太医所说,这胎很是健康,不出意外定是个健壮的孩子。宫侍本以为这下自己该有名分了,说不得还能挤走正君,但他依旧被软禁着,伺候他的人依然是两个哑了的奴才。孙玉芝跟女皇通过气后,在主后的支持下,对外宣称正君有孕,太医诊脉,已怀了两月有余。   此消息一出,缘语上下大喜,正君果然是福气之人,被人这般谋害,竟还能再度怀孕,果然是上天开眼,天公仁慈啊!民间赌坊又热闹起来了,赌正君这一胎的性别,不管是地痞无赖还是不洁寡夫,都投钱赌上一局,借机趁点福气。   喜气洋洋的太女宫内,孙玉芝拥着正君的肩膀观赏花园景致,感受到他的忧虑,轻声道:“我会留子去父,这孩子只能认你为父亲,他也只有你这一个父亲!”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时间匆匆,人世多变 ?  时光易逝,一眨眼,一睁眼,便是三年修行期满,甘妤霖被公羊芹以正夫之礼迎回了府邸。本以为这便是结束,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在太医给甘妤霖请平安脉的时候,却遗憾的告诉公羊芹,甘妤霖身子亏损太重,今生再无子嗣缘分。甘妤霖当即收拾包袱欲悄悄离开公羊芹,却被她拦住,表示一辈子无子也不会放手。   一些不甘心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兴奋了,不是送貌美易生养的小侍给公羊芹,就是亲自带着家中子侄谋取侧夫之位。这些人大概是忘了公羊芹的脾性,没一会就被扔了出去,并且借由这些人给了隐藏在暗处存着小心思的人一个警告。   公羊芹不但顶住了外界的压力,还公然和族老叫板,宁可脱离宗族,也不放弃甘妤霖,另娶他人,小侍通房什么的更不会有。很显然,公羊芹的情深,感动了一大批人,更感动了甘妤霖,二人决定三个月后就成亲,从此日夜相伴不分离。   公羊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孙玉芝也是春风得意,她和正君所出的嫡女身体健康,极大的稳定了人心,稳定了局势,太女党与七皇女党暂时相安无事。   至于嫡女的生父,早就填了井,别说此人心思不正,欲念太多,就是他不争不抢,孙玉芝也不会留他一命,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正君的地位。此事封锁得很牢,不说外人,就是正君母家都没人知道,只以为这是天公垂怜赐下生机。   孙玉颜和孙玉芝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却经常因为抢夺正君嫡女的注意而撕扯打闹,犹如市井无赖一般,每每这个时候,正君都会抱着孩子退下,随她们闹。   孙玉芝为确保正君的地位,决定在嫡女七岁后,才让几位侧君服孕药怀子,这一举动引来诸多不满,主后也不怎么赞同,女皇却默许孙玉芝尽管放手去做。有女皇的支持,朝堂后宫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非议,也消失了,只得等正君嫡女长到七岁再说。也有些人不在乎这事,因为情爱易变,孙玉芝现在是一心为了正君打算,两年后,四年后,谁知道又是怎样的光景,只看谁能勾得她的心。   在正君“诞下”嫡女后,七皇女党曾提议孙玉颜将亲事提上议程,但她均以待嫡女再长大一点,彻底站住后为由推脱。七皇女党无可奈何,寄希望于主后,谁料主后劝了几次后就放弃了,只说让孙玉颜自己拿主意,一切就都随缘吧!   孙玉颜已出宫建府,被女皇封为“安王”,寓意安乐一生,并赐下只算得中等的封地,跟人们先前猜测的富饶繁华相差甚远。不少人以为这是女皇给出的信号,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孙玉芝身上,只要她不犯浑,跟着她就能一路青云直上。   毕竟,未来的帝王比一个注定要安稳一生的王爷更有价值,更值得她们费心。   至于正君落胎一事的真相,却始终是雾里看花水中探月,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指向别国,或是本国。出于大局考虑,女皇终止了这事的调查,给了正君母家足够的好处,就将事情平息了下去。而正君因为有了孙玉芝给他谋算来的孩子,一心扑在育儿问题上,对于失子一事的执着也就没有那么深了。尤其是在他已经完全健康的状态下,考虑事情都以正君身份出发,女皇已有决断,便不会再纠缠。   此间,昌岐和琴夕爆发了好几场战争,双方不胜不败,一直僵持着,直到昌岐大元帅的正夫突然病倒,大元帅急着回府看夫,昌岐女皇也有别的盘算,才告一段落。琴夕虽是保住了根本,但也元气大伤,再也经不起战事的折腾,好在它经济实力够强,在议和一事上给了昌岐足够的金银,双方便不冷不热的相处着。   洛祈却在诸事繁乱之际,趁着邢来忙于战事,迎娶了琴夕皇子为正君,公开站到邢茹那一边,与太女党对立。据说莲斯和她闹了很久,才在皇子入门前停歇下来,居于别院,平素极少到皇子面前碍眼。皇子也是个聪明的,并未因莲斯的存在而拈酸吃醋,反而小意温柔,即便洛祈难得在他房里休息,也没有半句怨言。   就在邢来腾出手来准备教训洛祈的时候,因虎佳一事倍受打击一病不起的虎毅正夫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彻底的压垮了虎毅的神智。不等邢来反应过来,洛敢就被虎毅关到了虎家的家庙,虎毅次女也以极快的速度娶了丞相的嫡孙。   琴夕局势再次变得严峻,各方势力各有打算,邢来左右周旋,扶植太女,竟是硬生生的压制了几大势力,使得琴夕处于一个平衡的点,没有继续混乱下去。   而在琴夕皇权政权相争的时候,茉眉易与或邪联手,发展起了不容小觑的势力,他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梅公子,获得不少女子的倾慕,却始终谨守本分,没有再嫁的打算。或邪在和茉眉易的相处中,彻底的认可了这个人,挑了个机会将茉眉易的事告诉给了甘妤霖。甘妤霖心思复杂,很想牢牢抓住茉眉易的手,却最终决定让或邪好好地助茉眉易,先别告诉他真相,且看他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再说。   轩渊国亦是多事之秋,战火不断,起义军屡灭不尽,甘子也和石南多有交手,却不分胜负,一时间竟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这不妨碍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的甘子也名声大涨,有她作对比,那个傀儡太女的一些自以为聪明的谋算实在是不堪入目。   越来越多人支持甘子也,愿她能成为太女,乃至女皇。这些人的投效,壮大了甘子也的势力,隐隐有超越皇权的迹象。甘城也虽然属意甘子也登位,但也不会容许自己受到威胁,在她的压制下,宸王党的势头有所弱化,并最终安静下来。   甘子也却从未在意过这些,现在她的眼里就只有鲜艳的血色画成的“杀”字。   ? ☆、第一百七十章 不死不休,一决胜负 ?  轩渊,邑县,母河分流下的第一大县,曾以繁华闻名全国,现在却是满目苍夷,以城墙为线,墙内的是石南旗下最勇猛的一支义军,墙外的是甘子也名下素以狡诈多变著称的支队。而石南和甘子也却是在远在邑县外的一条巨河边交战,双方已经僵持了三天,此战再不分出胜负,无论是义军还是正统军都会损失巨大。   一身玄色铠甲的甘子也背靠着一棵大树,俊朗无双,端是翩翩佳男的好相貌,却因眉眼透着的戾气而破坏了大半美感,尤其是当她愤怒到极点反而越发平静的时候,身上的气势迫使四周竟无一人敢上前。挂在腰间的佩剑已被鲜血染脏,她却有心欣赏,仿佛唯有血色能配得上她的宝剑,成为宝剑出鞘前的最后一层保护。   甘子也的披风也被鲜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还新鲜的模样,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以她为中心的轩渊士兵或是站或是坐,围成了一个大型圆圈,将她牢牢护住。受了伤的战马不时地发出悲鸣声,却得不到一丝安慰,因为没人敢动。   沉默许久,甘子也的一个亲卫大着胆子上前,假装看不到她披散着长发的狼狈模样,轻声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成败难分,您可千万要冷静下来啊!”   宝剑出鞘的声音,冰冷的锋芒一闪即逝,刺破了亲卫的脸,溅出几滴血珠,甘子也喜怒难辨的看着她:“成败难分?呵,今日便是石南生命的尽头,赢的人只会是本将军!看你救过本将军的份上,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记住,要跟随在本将军身边,就得相信本将军生于胜,明白了吗?”   亲卫白着脸跪下,却无半点悔色,她只是想让甘子也回神,目的即成,自不会多话。甘子也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感受不到那根木簪子的时候,眼底升起一丝杀意,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集中精神观察了一会,终是下令集结队伍。   另一边的义军,看起来要狼狈得多,几乎没一个能保持仪容,均是灰头土脸,一身血。作为她们的首领,石南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手中握着一根木簪子,愤愤不平的骂道:“该死的甘子也,不就抢了她一根木簪吗,怎就不死不休了?横看竖看这木簪也没什么好看的,雕工还比不得我呢,竟让她这么宝贝。当我跟她一样眼瞎呢,不过是打斗的时候顺手牵羊,以为我真稀罕不成?”   石南的一个心腹适时地凑过来说道:“听说这是前太女亲手给她做的礼物。”   “前太女,那个窝囊死在自己夫郎手里的女人?”另一个心腹面露不屑道。   “呵,冷血皇家也会有真情?”石南把玩着木簪,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   但不管石南相不相信,甘子也的发狂是在木簪被夺以后发生的事都是事实,而她也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付出了惨痛代价。可这并不是结束,她和甘子也斗到现在,也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无论是出于什么立场,甘子也都不会放过她,自然,她也不会放过甘子也。此一战,不死不休,日后的人生是甜是苦就看这一战了。   原先起义,不过是迫于无奈,不得不为,谁都不想活活饿死不是?但当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的时候,她的野心也跟着膨胀了,尤其是恩公带来接下她花环的那个小公子的消息后,她对权势就越发的渴望了,势要带着姐妹们闯出一片天。   她要打下足够的领土,积累足够的实力,好去缘语把她的小公子抢回来,公羊芹不好对付,又是出身贵胄,她没点家业,真是没底气去抢人,娶人做正夫。   “将军,甘子也那等狗贼动了,就快越过蓝野木群,攻打我方防线了!”忽然,一个斥候打马回来,跪在石南面前,将自己观察到的一切快速地说了一遍。   “来得好!”石南将木簪塞到怀里,站直身,扫了一眼快速整队的亲卫,大笑道:“姐妹们,跟我去剐了甘子也的皮,今夜,我们高歌一曲,与血肉为伴!”   “吼——”众人热烈回应着石南的话,高举着武器,没有一丝畏死的怯色。   蔚蓝天空下,是犹如人间地狱的惨烈,咆哮声,大笑声,伴随着兵器撞击的声音,刺激着人耳,使得人的行为越发的失去控制,到最后已全没了所有的感观。   最后,甘子也的大旗依旧高悬,石南的大旗却消失在尸山尸海中,不见踪影。   一身是血的甘子也迈着沉稳的脚步,来到石南面前,用剑尖挑起她的下巴,冷笑道:“石南,你的全力一击可真是脆弱,亏得我之前还一直将你视为对手!”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哼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轩渊小战神,却以几乎全灭的代价取下这场战役,传回轩渊,那些视你为神的人,说不得会是怎样的失望呢!”石南强撑着一口气,对上甘子也的视线,心里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想到小公子从来都不知道她所做一切是为了他,败了倒也是她一个人的耻辱,与他无碍。   “木簪在哪?”甘子也说着,剑尖下移,抚过石南的肩颈,胸部,最后停留在腹部。石南咳出一口血,伸手要把木簪掏出来,却发现掏了个空,不由一愣。   石南本想死之前做件好事,可惜老天不许,便轻笑道:“你姐姐收回去了!”   “你找死!”甘子也神色一变,终是冒出了火气,提剑对准石南的心口就要刺下,却忽然被一股大力击中,不得不退走几步,再一眨眼,石南已被一个黑衣人护在身后。甘子也感受不到此人武功的深浅,但就她丝毫不觉硬是中了一招的情况来说,此人定是远超于她的高手,而她现在的情况只怕承受不了第二招。   “恩公?”石南开心的看着来人,正要说什么,就被他抱起离开了战场。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义军不死,梅临缘语 ?  甘子也的胜利,因石南的存活而最终告以失败,二人之间的战争远没有结束。   找不到石南的踪影,甘子也便赶在石南卷土重来前,屠尽了她名下精英队伍,一干心腹尽数身死,并迫使义军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或是投降,或是一死方为终结。表面上看,甘子也可谓是大获全胜,将这些作乱许久的义军打得七零八落,再无祸害乡野的可能,可轩渊上层皆知,石南一日不死,隐患便终日存在。   因此,甘子也班师回朝大获封赏的时候,甘城也就派出了数批暗卫去打探消息,势要揪出石南。而石南此刻却在一座庵庙里休养,用过药后,恭敬的走到恩公居住的厢房请安。恩公正提笔写着什么,知她来了,便放下笔,出声唤她进来。   “恩公,我实在是没脸见你啊!”石南与恩公寒暄了几句后,便低头羞愧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身为女子,当拿得起放得下,莫因一次失败便放纵自己,从此颓废低迷度日。”被石南称为恩公的人抬眼,赫然是或岭,原来他这几年一直都在扶植石南,不然石南一介农女,哪会势起这么迅速?   “多谢恩公指点!”石南面露感激,面前的男子不但救了她一命,还给她指了一条霸者之路,此恩,堪比生恩,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找上她,这恩她都记住了。   或岭招招手,示意石南靠过来,待对方靠近,看清他写的字后,低声道:“甘子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此战,你败得不亏。但是人皆有弱点,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找到她的弱点,然后抓住时机一击必中。义军的血仇要报,却不急,你只需要耐住性子,然后一笔一笔的向甘子也讨回来。忍,乃是大智,你可能做到?”   石南郑重的点点头,想到那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姐妹,握紧了拳头,她怎会忍不了?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何为“忍”,何为“退”,何为“进”。   在庵庙里的这段时间,足够她思考清楚,现在找甘子也报仇的可行性和谋定后动的可行性,哪方比较高了。恩公说的没错,不急,她还活着,有的是时间向甘子也讨回来,只是可惜不能马上把小公子抢过来。不过,就是小公子已为人夫,已为人父,都不能阻止她娶他,迟早有一天,她会亲手为他戴上黄金制成的花环。   从庵庙离开,或岭一路急行,来到了一家以百年陈酿闻名的客栈,选了一间上等房,吩咐了小二几句,便先洗了个澡,出来时地上跪了三个面容稚嫩的男孩。   “首领,甘城也动了。”跪在正中的男孩收到或岭眼神示意后,握拳行礼道。   “按照先前的计划,混淆视线。”或岭一脸意料中的样子,向三人下了指示。   轩渊的暗涌继续流动,缘语却是一派祥和,相对其他几国,这个在和琴夕一战中吃了大亏的国家,却是休养生息,万物复苏,加之皇室血脉稳定,朝臣民众,短时内没什么可忧虑的问题了。公羊府更是喜气浓重,府里的下人进出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真是止都止不住,皆因她们的主人终于要成亲娶夫了。而子嗣一事,也在悬夜老人的说和下,敲定从族中过继一个孤女,作为公羊芹的嫡长女养着。   虽然过继不比亲生,但有总好过没有,更何况公羊芹是铁了心的只要甘妤霖一个,真要僵持下去,公羊芹一身本事无人继承,死后无人送终,也着实凄凉。而族老向来偏疼公羊芹,反对她娶甘妤霖,也是为着子嗣一事,如今公羊芹肯答应过继,再怎么这也是公羊一族的血脉,便放软了态度,专门挑了一个孤女出来。   生恩不比养恩,但生母若在,日后定会威胁到公羊芹,也难保过继的女儿不会是个白眼狼。因此,无父无母,无兄无姐的孤女过继给公羊芹,是最合适不过。   此女不过两岁,尚不记事,这养着也就跟自己生的差不多了,算得圆满结局。   过继一事赶得比较急,因此,公羊芹尚未成婚,便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儿。   好在甘妤霖待孩子极有耐心,并无半点厌烦,让公羊芹松了口气,也让族中老人放了心。这日,甘妤霖刚哄完乳名寿姑的女童入睡,就被岸子抓住,说要带她出去买礼物。甘妤霖只得换上一套衣服,跟着岸子前往她说的新开的制衣坊。   就在甘妤霖和岸子出府的时候,缘语皇城的城门迎来了一条堪比巨龙的商队,据说是琴夕最大的商行前来缘语谈生意。缘语人对琴夕人没有好感,但在经济交流一事上,却是重视的,不会因私废公,毕竟缘语缺钱,需要这些商人往来,给她们的衣食住行提供便利。商行车队顺利的进入了皇城,进入联系好的客栈。   “公子,奴才先伺候您梳洗,待您休息好了,再叫厨子给您做些清淡的素菜,您看行吗?”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忠厚的仆从扶着一个围着黑色面纱的男子,小声的提议道。男子点点头,灿若星辰的眸子难掩倦色,想来是路上受的苦不小。   男子睡着后,管事也把手下人安排好了,一行人分作两批,交换休息,免得着了道还不自知。就在众人休息的休息,看东西的看东西,喂马的喂马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厮在上茅房的时候,轻敲了墙壁三下,很快就听到了几声虫鸣,顿时了然。小厮离开后,客栈的一个伙计也挑着潲水从厨房后门离开,清理潲水桶。   一个时辰后,甘妤霖拉着意犹未尽的岸子从制衣坊离开,两人带的侍从皆被大包小包淹没,看样子真是买了不少东西。回府后,甘妤霖以逛累了为由,简单的收拾下,就关起寝室门,睡觉了。岸子也有些累,自行回房,不再闹甘妤霖。   “阿易,你还是来了,可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在这里。”甘妤霖闭上眼,心道。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小无猜,美色惑心 ?  一大早,岸子背着小包袱就离开了公羊府,说是要去找绣衣坊的小公子玩。   公羊芹看着岸子颠颠的背影,扬声道:“要是喜欢了人家,就赶紧抢回来吧!”   岸子脚步一顿,没好气的回头吼道:“师姐最讨厌了,我还小呢,那小公子也才八岁,难不成师姐要帮我养童养夫?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炎哥哥去,哼!”   “口是心非的小崽子!”公羊芹摸摸鼻子,吩咐两个侍卫暗中跟着岸子,就去后院找甘妤霖了,正好甘妤霖抱着寿姑出来,一家三口一碰上,便是温馨时光。   一身红衣的岸子看起来是英姿飒爽,虽然面容依然略显稚嫩,但眉眼间已隐隐透着大女子的稳重,惹得不少儿郎心痒难耐,直想把人抢回家。倒是有几个人行动快了一步,却被岸子两三拳搞定,躺在地上控诉岸子的不解风情。岸子却是头都不回的直往绣衣坊走去,她的小公子还在等着,可不能让这些人浪费了时间。   “岸姐姐!”绣衣坊门口站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圆脸男孩,看见岸子的那一刻,瞬间笑开了花,两个酒窝深深的印在脸上,看起来真是十分的可爱。岸子几个大步上前,狠狠地捏了小公子的脸一把,再搂住他的腰,直接扛起往绣衣坊后院走。   看到这一幕,几个小儿郎差点没把手帕咬烂,却也无可奈何,岸子发起疯来,那是公羊芹都管不住的。前几天户部尚书的小孙子欺负了绣衣坊的小公子,就被岸子握着木棍追了八条街,直吓得户部尚书的小孙子哭爹喊娘,差点没尿了裤子。   而户部尚书的小孙子不过是戳了戳绣衣坊小公子的脸,就被岸子这么对待,换做他们哪还敢动半点心思?没见到最后反而是户部尚书向公羊芹服软,一点都不敢提自家小孙子被欺负的事吗?这小公子福气这么多,小心没那个寿命享用!   绣衣坊后院,圆脸男孩坐在石凳上,看着岸子将小包袱解开,摊开里面的东西,眼睛瞬间亮了,是一件男子婚后上山祈福的礼袍,看得出做这衣裳的人用了很多心思。岸子也满意的摸摸差不多完成的礼袍,想着甘妤霖收到这件礼物时的表情,心里就得意得不行,看到时候公羊芹还怎么说她不懂事,不体贴甘妤霖!   “岸姐姐,完成今天的分量,再有三次,就差不多结束了,耗时这么少,姐姐可真厉害呢!”圆脸男孩仔细检查了一遍礼袍,算计了一下,本来还开心岸子终于要完成这件礼袍了,却在想到她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找他玩时低落了情绪。   岸子人精一个,哪不懂圆脸男孩不开心的原因,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我的小弟,我以后肯定还会来找你玩的,只要你继续为我保密,我到哪都带你!”   圆脸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用力的点点头,看着岸子灿烂的笑容,胆子忽然大了起来,猛地站起身,狠狠地亲了岸子的脸一口后,转身就往房间跑。岸子明显被圆脸男孩的动作惊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哪还有他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脸,岸子笑得有些傻,又转了好几个圈,而后干咳一声,装作啥事都没发生过。   等圆脸男孩冷静下来后,就迈着小步子回到岸子的身边,帮着她继续做衣了。   从绣衣坊出来,岸子弯弯的眉眼,勾得路过的小儿郎恨不得立刻爬上她的床,却在看到她腰间插着的棍棒时打消了念头。悬夜老人可是放话了,只要能打得赢岸子,无论这人是何身份背景,都会以正夫身份嫁给岸子。但要打赢岸子,除非成年的儿郎不要脸的来参一脚,不然,同年龄段内,根本就没人能抢得岸子回家。   岸子正想拐进路口,到另一条街去买点零嘴,给自己和寿姑解解馋,却被前方的热闹给吸引了注意力,她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会漏过这个好机会?   “请这位小姐放手,某已决心为妻主守一辈子,断不会违背誓言,另嫁他人!”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此人的喜怒,但其中隐含的坚定却是清晰无比。   “哎,跟着我吃香喝辣,不比做个‘贞男’来得痛快?你妻主不心疼你,我心疼,乖,从了本小姐,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另一道声音响起,分外的猥琐。   岸子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恶女调戏良家男,还是最不可欺的“贞男”的大戏,顿时无名火起,推开挡在前面的人,三两步就拦在了围着面纱的男子面前,怒道:“好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欺负一个‘贞男’,简直是我缘语女子的耻辱!”   人群顿时一静,出言调戏的女子本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看清来人的脸后,立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哎哟,误会,误会!我不过是看这位小公子面善,想请他喝喝茶,谈谈天,既然造成了小公子的困扰,又让大家伙误解了,那我就在这里给小公子赔不是了!还请小公子包含,包含,哈哈……走!”   女子带着一众跟班像是被鬼追一般的离开了,众人没热闹可看也就散开了。   “你没事吧,哇……”岸子骄傲的挺挺胸,转过身正想安慰男子两句,却在对上那双仿佛能令天地失色的美眸时,看呆了眼,好美,好美,抢回家天天看?   行动快过脑子,等岸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拉着男子来到了公羊府大门。   一路奔跑过来,男子显然累得不行了,却还有力气甩开岸子的手,压抑着怒气,恭敬却疏离的说道:“刚才多谢这位小小姐出手相助,此中恩德,定会回报!时候不早了,某这就离开,家中众人还等着某,为免家人担心,就不多留了。”   岸子有些尴尬,自己还真把人抢回家不成,但缘语女子敢抢敢当,便张开手挡在男子面前,扬声道:“你既然被我抢了,那就是我的人,明天我就派人提亲!”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鸡毛掸子,一场混乱 ?  话音刚落,一阵掌风就向岸子袭来,岸子忙抬手格挡,定眼一看,是个下人打扮的女子,不待细想,女子又是一掌过来,岸子生出几分火气,与之对打起来。   “梅公子,没事吧?”趁着岸子被拖住的时候,又是两个下人打扮的女子跑了过来,神色虽急切,声音却没多少真意,只默契的一左一右将茉眉易护在身后。   茉眉易却未搭理两人,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眼看不出喜怒。见此,两个女子皆是尴尬一笑,就不再说话了,心里却都有些不屑,摆什么架子啊,下贱的男人!   扫了一眼大门上的牌匾,再一看岸子的服饰,茉眉易很快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心想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看来这次偷跑上街,还是收获很大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两个女子,茉眉易眼底升起一丝杀意,他知道自己以男子之身独掌大权,很是让这些新加入的人不满。他原先也不想用她们,是她们表忠心,硬要跟着他。   为了平衡新旧势力,他也就允了,不想这些人竟然这么大胆,这么放肆,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调戏,却抱着手看好戏,真以为他不知道她们一直在暗中跟着他吗?不然他一个人再怎么大胆,也不会孤身到缘语皇城最杂乱的街市刺探商机。   直到他被人抢了,她们也是这么敷衍的来救,若不是怕他出事,她们也会落不得好,她们大概会看着他被人逼迫成亲。看来,是他这段时间的平静,让她们忘了他到底是如何坐稳现在的位置的,无妨,他会让她们这一次彻底的了解清楚。   伸出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一直保护他没有他命令不得妄动的两个死士继续沉住气,茉眉易冷眼看着被岸子打得毫无招架能力的女子,嘴角微翘,似在讥讽。这些人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吗,竟连个孩子都比不过,闹得这么狼狈,可真难看啊!   “退下!”心思翻转间,茉眉易呵退了和岸子缠斗的女子,扫了一眼早已将他们围起来的公羊府侍卫,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对着脸色通红的岸子,说道:“此事起因乃是一场小纷争,不值得闹大,还请小小姐到此为止。某再次强调下,某是不会嫁人的,但相助之恩不能不报,今天就一并解决了,还望小小姐体谅。”   “某的这些奴才不懂事,冲撞了小小姐,某定会给小小姐一个交代,现在,还请小小姐带某去拜见府中主人,好好解释一番,莫因此闹出什么误会来!”茉眉易态度恭敬,礼数周全,没有半点不妥之处,倒是让公羊府侍卫减缓了敌意。   岸子点点头,显然没把茉眉易的话听进去,道:“这事是该和师姐说一声,怎么说都要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不然就让你委屈了!”   说着,岸子拉住茉眉易的手直往里走,剩下三个女子和公羊府侍卫面面相觑。   门口的纷扰公羊芹早就知道了,原以为岸子真把绣衣坊的小公子给抢回来了,还想着怎么吊岸子的胃口,让她学乖一点,却在看到茉眉易面上的黑纱时,喷出了刚入口的茶水。不等情绪平复,又听岸子说要风光迎娶茉眉易,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扬手就拍了岸子一个后脑勺,痛得她直掉眼泪,却是终于闭上了嘴。   “你简直胡闹!”公羊芹指着岸子,气得浑身都哆嗦了,再一看茉眉易低着头,以为对方被岸子吓坏了,火气越发旺盛,抄起鸡毛掸子就打向岸子。岸子慌忙躲避,却还是被公羊芹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确定是被真打后,顿时嚎了起来。   “哎哟,这是,这是怎么了吗?”乳爹正抱着寿姑出来寻公羊芹,就被岸子的哭喊吓了一跳,几个快步走出,看到岸子哭得脸都红了的样子,立刻急了眼,上去就拦在了公羊芹面前。碍着寿姑和乳爹的面,公羊芹不好再打,扔掉鸡毛掸子,无力的坐回原位,指着岸子,道:“乳爹你好好听她说她干了什么混账事!”   乳爹回过神,一边哄着寿姑,一边问岸子:“老实交代,你又闯什么祸了?”   岸子揉揉被公羊芹着重抽了一顿的屁股,委屈道:“我不过是抢了一个喜欢的人,想要娶他进门罢了,师姐就二话不说的揍我,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了呢!”   公羊芹胸口一堵,又要发作,却忍住了,等着看乳爹的反应,岸子的后悔。   果然,乳爹扫了一圈,发现茉眉易的存在并看清他的样子后,一张老脸都气得扭曲了,指着岸子,竟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寿姑被吓得蜷缩在乳爹怀里,连个头都不敢抬,肩膀一抖一抖的,似是哭了。岸子也被乳爹的反应吓到了,见美心喜的情绪终于平复,理智回笼,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荒唐的事。   “师姐,乳爹,岸子错了!”岸子向来知错就改,当即跪在地上,诚心说道。   “哼!”见状,乳爹哼了一声,抱紧寿姑,在公羊芹的示意下,坐到了下首。   公羊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起身向茉眉易抱拳行了一礼,道:“这位公子,家妹不懂事,惊到了您,作为她的姐姐,作为她的长辈,我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茉眉易亦是站起身,恭敬的回礼道:“无妨,不过是小孩子一时任性,某不会放在心上,您也别太在意了。其实,某却是欠了小小姐一份恩,且听某说……”   待茉眉易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公羊芹和乳爹的脸色却是更不好看了,这岸子要拔刀相助,他们赞成,但不能助了之后就把人抢了做酬劳啊!亏得这位公子大度,换了别的贞男,一个想不开,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岸子实在是太糊涂了!   “阿芹,听说岸子抢了人回来,快让我看看,是怎样的美人,能得到岸子的心?”就在公羊芹准备开口给茉眉易一个交代的时候,甘妤霖的声音传了过来。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眼万年,咫尺天涯 ?  话落,身着雪梅绣纹图样长袍,腰束竹叶青丝带,脚踩雪云靴的甘妤霖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几乎是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茉眉易的心就紧紧地揪了一下,很疼,就像是当初得知甘妤霖被困火场时一般的疼。这种熟悉的痛感,让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来人,当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眸中波光似掀起了惊涛骇浪。   猛地低下头,茉眉易面色瞬间惨白如雪,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不会错的,即使声音不像,容貌不像,甚至性别也不对,但他就是知道这人是他的霖儿。   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根据,然而心底就是这么的肯定,这么的肯定忍受日日夜夜的煎熬,用利刃割破手腕的刺痛来消止思念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一眼万年,却咫尺天涯,相见不能相识,万千思绪,万千言语,只能压在心上,连同所有的委屈一并吞下。他看到,他的霖儿缓缓走来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那般挂着甜甜的笑容伸开双手朝他跑来。他的霖儿,就像是月夜下那次重逢一般挂着温和却戒备的笑容看着他,他的霖儿,此刻却像一个陌生人再度闯入他的视线。陌生人,是的,现在的他们是陌生人,哪怕他们曾经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霖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茉眉易强忍泪水,告诉自己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懦弱的男人了,已立志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怎可以流下令人厌烦的眼泪?   等等,霖儿藏身在这里,定有大图谋,而他的突然到来,会不会妨碍到她?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他不再小心一点,为什么他要这么托大,这般骤然出现,霖儿会如何想他?她不信他没关系,怨他不懂事也行,但千万不要因此弃了他!   茉眉易心思翻转的时候,甘妤霖亦是情绪难明,她走出来后第一眼就被那双梦里见过数次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脸上虽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以为她小心避开,就不会遇上他,不想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她的面前。难道说,这世间真的有缘分天注定一说?任她百般算计,任她眼线广布,终究是算漏了这个人,错估了他们之间的情缘,所以才让他如此突然的来到她身边。   虽然早从或邪那里知道了茉眉易终日围着黑面纱的事,但亲眼见到,才懂得茉眉易的决心到底有多强。而她何其幸运,坏事做尽,依然能得到这般的深爱!   “阿易,我到底该怎么对你才好呢?”甘妤霖面露微笑,走到公羊芹面前挽住她的胳膊,心底却是一声长叹,不想困于情,但终究逃不过,再见,方知何为刻骨铭心。有此对比,她待孙玉颜这些人的情,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动心罢了。   “小炎,你来的正好,岸子她……”公羊芹有心给茉眉易一个交代,但到底男女有别,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正巧合适的人来了,她也就能松口气了。   听公羊芹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甘妤霖唯一在意的便是岸子把茉眉易抢回来做正夫的事,心中瞬间升起了浓浓的杀意,竟敢动她的人,岸子简直放肆!想着,甘妤霖看了垂头丧气的岸子一眼,却是一脸的同情,似乎只是认为岸子不懂事。   “阿芹,这事交给我吧,有些话总是男子对男子说才方便!反正是一场误会,一会说开了,再放出消息,就没事了。”甘妤霖拍拍公羊芹的手背,眼里的柔情让公羊芹差点把持不住,为免露出丑态,便及时松开甘妤霖,将这事交给她处理。   甘妤霖深吸一口气,走到茉眉易面前,看着他低头的样子,心里顿时升起一丝猜测,难道他认出她了?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伪装得如此完美,就连缘语影卫有时候都会产生错乱,茉眉易便是再爱她,也断不可能第一眼就认出她啊!   “梅公子,岸子的一时任性给您带来的麻烦,我深表歉意,但您放心,您一定会得到一个交代,请听我说来……”甘妤霖回过神,装作思考完毕的样子,向茉眉易行了一礼,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这事真不难解决,缘语虽然盛行“抢人”之风,但也有“三不抢”规则。一不抢贞男,二不抢孝期内的男女,三不抢八岁以下的孩童。谁要是这么做了,定会被官府问罪,根据条例依法处置。   若是抢人者后悔,也有悔改机会,那便是当众向被抢之人道歉,赔一大笔银两,再写一封认错书,放在闹市最显眼的地方供众人阅览三天。还需要被抢之人的谅解书,若无此书,或是字里行间出现一丝勉强,则视抢人者无悔改之意,依律进行处置。是以,犯了“三不抢”原则的岸子才会惹得公羊芹和乳爹这么生气。   如果茉眉易稍微露出一点存死志之象,恐怕岸子就要被公羊芹关到家庙了。   听完甘妤霖的话,说大将军府愿意在悔过条例基础上再加三个要求时,茉眉易很想回一句“那我要你”,但最终他也只是抬起头,笑着表示他不需要这三个要求。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二人心中皆是一疼,但甘妤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在茉眉易强忍着激动的目光中回到公羊芹的身边,而后,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他们。   垂下眼,掩掉眸中的爱恋,茉眉易恭敬的行礼道:“大将军行事磊落,府上夫郎更是明理宽容,某甚是佩服,此事一了,便就此揭过!还请大将军莫要再生小小姐的气了,某相信小小姐已知其不妥,更何况小小姐还是对某有恩的恩人!”   听得茉眉易这般大度的言论,岸子心中更添了几分愧疚,她原先不过是一时兴起,喜欢这人美丽的眼睛,就想抢人回家。但回过神后,立刻明白自己做错了,“贞男”怎可随意欺辱掠夺?再看茉眉易这般善良,真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血腥手段,跪求鞭打 ?  走出大将军府的门,茉眉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已恢复了平静,不可儿女情长,不可破坏甘妤霖的计划,不可念,不可恋。他现在最该做的便是彻彻底底的抓牢权势,为甘妤霖提供一份可靠的助力,免得再度沦为拖累。   抱着这个念头,茉眉易连夜发出几道命令,那些隐藏在暗处,不为随行人员所知的死士完好的执行了任务。不过一晚,茉眉易就彻底的肃清了跟着他来到缘语的这批人中怀着小心思的人,强硬的手段,终是让这些人认清了谁才是主人。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们根本没想到茉眉易竟是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她们,直到咽气的那一刻,方才明白男子狠起来,堪比最毒的毒蛇。肃清不听话的人,敲打了心思浮动的旧人,茉眉易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与或邪约定好的计划。   若一开始茉眉易还不懂或邪的倾心相助是出于真心还是看在利益的份上,在见到甘妤霖,得知她现在的身份后,就彻底的明白了过来,最终投注了信任。或邪是甘妤霖的人,李氏商行也是甘妤霖明面上的棋子,也不怪得或邪会对他另眼相待。说不定这都是甘妤霖的授意,那么,他是否可以认为这是甘妤霖逐步接纳他的征兆?原来在他努力成长的时候,甘妤霖一直在看着他,一直都在保护着他。   “我对你来说,并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是吗,霖儿?”茉眉易放下毛笔,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犹如和煦的阳光,照亮了一室的阴霾。   想到甘妤霖一直都在关注自己,茉眉易幸福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懊恼,不让他知道她的下落,定是因为她的图谋很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撞到了她,她会生气的吧,会不会认为他不安于室,才会被岸子给抢了回去?   等等,霖儿不一定清楚他已经认出她了的事,只要他小心一点,行事再谨慎一点,这件本就起源于荒唐的事便能逐渐淡化,直至完全被人遗忘了吧?不,还是不行,他是霖儿的人,怎么可以被别的女人碰了,即使是毫无绮念的触碰。霖儿会厌了他吗,一直以来的关注,那已然情动的心,会再度紧闭,拒他于门外吗?   越想越慌乱,茉眉易下意识的抽出藏于靴子里的小匕首,扔掉刀鞘,狠狠地划破了手腕,刺目的血色,熟悉的疼痛,瞬间让他恢复了冷静,不再胡思乱想。   第二天,茉眉易换上一套深色长袍准备出门谈生意的时候,却被岸子堵在了客栈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岸子超大的嗓门使得每个人都听清了她的话:“梅公子,对不起,是我轻狂失礼了,藤条就在这里,你随便打,我绝不会哼一声!”   话落,岸子就半跪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不甘与怨恨。   “……”茉眉易瞬间无语,岸子的认错书已公开示众,又向他郑重的道了歉,他也写了谅解书,大将军府更是声明将会保护他直到他离开缘语为止。照理说,他和岸子之间的事算是结束了,但她今天弄这一出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嫌她丢的人还不够,又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为遭受了不少非议的大将军府挽回声誉?   “小小姐快请起,你不过是少不知事,又已经道了歉,得到了某的谅解,怎还不肯放下呢?”茉眉易示意身边的仆从扶起岸子,故意抬高了声调,让人听清。   岸子拒绝了仆从的搀扶,坚持说道:“梅公子大度,是梅公子的涵养,但我却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贞男’乃是这世间最令人佩服,最不可欺辱的人,但我偏偏这么做了,若我心慕公子,此种作为倒不会让我羞愧。可我却是贪恋公子美色,轻视了公子的忠贞,实在是不该。但求公子一打,好让我彻底的赎罪!”   茉眉易这下倒是有些动容了,岸子一言一行均出自真心,看样子,倒是个磊落的人,若他不打,这事恐怕没完,也罢,就当是全了岸子的愿望。想着,茉眉易捡起了皮鞭,高高扬起,却是打在了岸子身旁一寸的空位,几个空打过后收手。   “小小姐光明磊落知错能改,品性纯良当是大家风范,某十分佩服,也敬小小姐这般真挚。如此作为并非看轻小小姐,而是希望小小姐彻底放下,不要困于愧疚之中!”茉眉易示意仆从将皮鞭还给岸子,在她困惑的视线中,开口解释道。   岸子点点头,站起身,松了一口气,笑道:“行,那你以后就归我保护了!”   说完,岸子像是怕茉眉易拒绝她的帮助一般,逃也似的窜进了人群,消失了。   茉眉易好笑的摇摇头,带着仆从按照原定计划出行,前往他早已预约好的酒楼。进入包厢后,因约的人同为男子,茉眉易就屏退了仆从,孤身进入隔间,却在掀开门帘的时候,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他日夜思念的人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甘妤霖神色略微复杂,越过昏倒在地的男子,对上茉眉易激动的眼神,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在大将军府与茉眉易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就确定他是真的认出了她,心知迟早要见这一面,便在岸子再次认错的时候跟了过来,在影卫的掩护下,进入了酒楼。便是不巧给人看到,她既可说巧合,也可说自己是为安抚对方而来。   不等甘妤霖开口,茉眉易就紧紧地抱住了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确认是真的昏了后,哀求道:“霖儿抱抱我,求你,至少这一刻为我留下,让我温暖你!”   什么顾虑,什么怯懦,都在再见甘妤霖的时候消失了,不管不顾的说出口,只想得她一丝怜爱,驱散这几年的寒冷。茉眉易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害怕醒来后,陪伴他的只有手腕上的伤疤,冰冷的枕头。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冰上初日,笑颜如花 ?  甘妤霖看着茉眉易迫切的眼神,双拳握得更紧了,她本该杀了他,杀了这个数次扰乱她情绪,干扰她判断的人,却始终下不了手,一步步放任,直至再也无法忽略他。危机四伏,大仇未报,她怎可以陷于情毒热海,怎可以妄动心弦?可这般的难以自控,这般的渴求他,这般真实的感觉,又如何叫她能够斩断情丝?   解开黑色面纱,甘妤霖吻住了茉眉易的唇,原本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给他一点念想,却在感受到那令她魂牵梦萦的温热时失去了控制,索求的越来越多。被动承受着甘妤霖的霸道的茉眉易眼中闪现着泪花,终于再次给她拥入怀中,终于再次得到她的怜爱,他要记住这一刻,而后,继续忍受等待她时每夜的孤冷。   痴吻缠绵的两人渐渐地倒在了地上,待甘妤霖回过神,欲停手时,却发现昔日只会羞怯的唤着她名字的茉眉易此刻竟骑在她身上,大胆的脱着她的腰带。甘妤霖愣住了,这在茉眉易的眼里却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动作便越发的激烈起来。   就在茉眉易准备解开甘妤霖底衣,越过最后一层障碍时,甘妤霖却终于回过神,一个翻身,将茉眉易牢牢地压制住了。茉眉易闭上眼,等着甘妤霖的宠爱,渴望她像从前那般热烈的拥住他。但等待许久,都感受不到甘妤霖的动作,茉眉易心思忐忑的睁开眼,对上甘妤霖极力压制着渴望的眼神,心中的迫切忽的静了。   “此时不是时候,我懂!”茉眉易笑笑,明白甘妤霖的顾虑,但还是忍不住黯淡了神色,他想要一个梦,可惜终究不能实现,但至少他得到了她的一丝疼惜。   平复呼吸后,甘妤霖起身,整理好衣着,就背过身子,等茉眉易收拾完毕。   茉眉易也不啰嗦,快速地穿好衣服,收拾了一下,就从后面抱住甘妤霖,轻声道:“霖儿,我不问,你要做什么,无论是什么,我都会跟在你身后,努力的成为一个对你有用的人!至于大将军府一事,是我不小心,但请你相信,我的心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若你不信,我自会证明清白!”   “阿易,我怎会不信你?别傻了。”甘妤霖转过身,搂住茉眉易的腰,浅笑,“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会产生困惑。”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清楚你是你!”茉眉易先摇摇头,随后坚定的点头。   甘妤霖忍不住亲了亲茉眉易的脸,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道:“这人不可留。”   茉眉易明白甘妤霖的意思,回想自己这几天的动作,实在是浮躁了,还是不够稳重啊,看来得好好地沉淀一下,改正问题,不然如何能追上甘妤霖的脚步?   “这人随你处置,必要时,你可趁机吞掉他名下的所有产业,毕竟是他先在酒水中下了迷药,意欲算计损你清誉。”甘妤霖说着,忍不住捏了一把茉眉易的脸,这么没有戒心,叫她如何能放手?不过,也是此人隐藏得太深,若不是缘语影卫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利用仆从奴隶布下了一张天网,恐怕也会被其蒙混过去。   “霖儿,你看这个。”茉眉易却是一笑,从靴中掏出了一个药瓶,解释道:“我早已做了准备,这里面装的东西,足以让心思不轨之人自食恶果有苦难言!”   “阿易,我很高兴,高兴你有了自保能力!”也高兴你愿为了我,从一个大家公子沦为一个会耍手段会算计人的恶人,若你一直纯净无双,或许,我仍然会难以忘记你,却可以放下你了。每当我想退一步,你就进一步,真是逃不过啊!   茉眉易将脸藏在甘妤霖的肩上,想到一个问题,便道:“这次见面可有隐患?”   甘妤霖轻抚茉眉易的后背,轻声道:“放心,出去之后,我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见了你,你也不需顾虑太多。大将军府的准正夫遇见被岸子小姐抢回府的梅公子,有心安抚,却意外的投契,互为知己,成就一段佳话。这故事很好,不是吗?”   松口气,茉眉易正想说什么,就被甘妤霖放开,只听她说道:“我该离开了。”   “好!”茉眉易不是没想着出口挽留,却懂得要陪着她走到最后,现在就不可贪恋,所以即便心中已是苦水翻腾,却仍是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远离。   甘妤霖行至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头也没回的说道:“阿易,与你分开的这些日子里,我从未拥过别人!即便是暖床的小奴,我也没有一个半个,放心!”   话落,甘妤霖推开门大步离开,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慌乱,似乎是害羞了?   “霖儿刚刚是在向我解释?”茉眉易忽的一笑,眼里满是幸福,这一句话瞬间冲散了心中的苦,一丝甜味由心头蔓延到四肢,将他整个人笼罩住,难以自拔。   地上的男子动了一下,似醒来的征兆,茉眉易面色一冷,推掉桌上的酒水碗碟,大怒道:“某本敬你是个磊落之人,不想你竟在酒水中下药,意欲算计于某,毁某清誉,逼某去死!某今日便在此与你割袍断义,从此陌路,再见则不死不休!”   说完,也不顾男子迷茫一瞬后变得惊诧无比的视线,茉眉易怒气冲天的离开,剩下一群看热闹的人,对男子指指点点。男子百口莫辩,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好大声嚷嚷,毕竟这酒水里的确是下了迷药,闹大了也是让他更丢人。   茉眉易离开酒楼后,先是派人跟踪男子,后是着人挤兑男子名下的钱庄,更叫人去煽动男子名下庄园的佃户闹事,先制造点麻烦,收回点利息。然后,茉眉易以个人名义,给甘妤霖送了一份谢礼,送礼的管事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感激。   人们便以为这是梅公子险些着了道,被李小郎君碰见,救了下来的故事。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送礼玄机,私心所致 ?  茉眉易行动的时候,甘妤霖正好赶回大将军府,跟公羊芹说了自己的去向。   “我不放心岸子,便跟过去看看,却发现岸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再提醒她什么。你也知道她面皮子薄,要是让她知道我就在一边看着肯定会尴尬,我就去了一间酒楼休息,不想快走的时候竟碰见了梅公子,倒真是缘分!”甘妤霖坐在公羊芹的腿上,把玩着她的秀发,眼里满是依赖与信任,似再也容不得他人。   “岸子经过这事也该知道轻重了,听说绣衣坊的小公子还在跟岸子闹脾气,估计岸子跟梅公子道完歉,就赶去哄小公子了。”公羊芹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岸子有三夫四侍的风流潜质啊,可惜,有色心没色胆,压不住男人,小公子一发脾气,她就白了脸,这以后可怎么是好哦!”   甘妤霖眯眼,抓着公羊芹的头发佯怒道:“这么说岸子一压得住喜欢的男人,你就许她三夫四侍了,还是说,你也向往三夫四侍的生活?呵,陛下前几天赏赐的美貌小侍你要是舍不得,大可留下,安置在后院,也好满足你三夫四侍的愿望!”   公羊芹立刻指天发誓说只要甘妤霖一个,两人腻歪了一阵,才算揭过此事。   “梅公子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是个‘贞男’,年龄也大岸子许多,不然以他的品性做岸子的正夫,定能保证岸子前路光明!绣衣坊的小公子,还是太小了。”言语间谈及茉眉易,甘妤霖便轻笑了一声,试探性的说道,看公羊芹是什么反应。   “他再好,都不及你万分之一!”公羊芹吻了吻甘妤霖,并未把这事放心上。   这时,茉眉易的谢礼到了,听完管事的话,公羊芹似有疑问,甘妤霖便解释了一番,道:“这总归是于男子名声有碍,我不好多说,但他如此坦诚,我也就不瞒着了。说起来,那人真是可恶,明知名声对男子来说堪比性命,却还是选择了这般毒辣的手段,竟是要逼梅公子去死!如此狠毒之人,手中定沾了无数鲜血。”   “炎儿,你想助梅公子一力?”公羊芹吩咐管家去送茉眉易派来的管事后,抚着甘妤霖的后背,感受到她的怒气,以为是同为男子产生了共鸣,便笑着问道。   “自然,阿芹,怎么说大将军府都欠了梅公子一份情,他如今遇到困难,我们理应帮上一帮。”甘妤霖点点头,想到茉眉易的容颜,心底不禁柔软了一片。   公羊芹想着大将军府的确还欠茉眉易一份情,若没有他的大度宽容,岸子这次绝对会被她的那些敌人肆意构陷,再无翻身机会。既然甘妤霖希望她相助,而她又的确是感激茉眉易,那便在茉眉易反击那个欲算计他的公子时,助一把吧!   公羊芹在书房忙碌的时候,甘妤霖回到了寝室,打开放在桌上的礼盒,轻笑:“阿易,你果然成长了许多,如此,你我二人相交,将会更自然,这是你的私心?”   一个月后,一家钱庄关了门,没人留意,也没人在意,因为商家倒闭实属正常。人们比较关注的是,梅公子和大将军府的关系竟逐渐密切起来,据说是因为李小郎君和梅公子意外的投契,互为知己,时常相约游湖,吟诗作画,好一对才子佳友。大将军似乎很高兴李小郎君交了好友,平日多有纵容,并不限制李小郎君的出入。而安王也因画作方面的兴趣,和李小郎君再度有了联系,却谨守本分。   大将军对此倒是大度得很,没有拈酸吃醋,不过是在安王出现的时候,她也会出现罢了。往往这个时候,梅公子和李小郎君都会回避,谈谈男人间的私密话。   “炎哥哥,你今天又要和梅公子出去玩啊?”岸子乐颠颠的背着小包袱来找甘妤霖,却见她吩咐几个小厮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外出踏青,不由得嘟嘴道。   “是啊,约了梅公子去赏花。”甘妤霖停下动作,走到岸子面前,轻声说道。   “哦,那我晚上再来找你!”岸子下意识的摸了摸小包袱,虽然有些扫兴,但公羊芹说的没错,难得甘妤霖交了朋友,该玩就得玩,她还是不要耍脾气了。   摸摸岸子的脑袋,甘妤霖领着小厮走出寝室,前往正门,坐进管家安排好的马车里。岸子撇撇嘴,将小包袱放回房间后,就翻墙去找绣衣坊的小公子玩了。   正在城郊等待甘妤霖的茉眉易此刻却遇到了点麻烦,这世上总有些不开眼的人,见美失智,做出自讨苦吃的行为。这不,几个纨绔小姐盯上了茉眉易,仗着人多,就将他围了起来,言语轻挑,眼露淫光,着实叫人恶心。仆从死死地护着茉眉易,手已经摸向了后背,等着不可避免的冲突发生时,来个先下手为强。   “本小姐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吃亏的一定是你们!”为首的纨绔眨着桃花眼,扇子一挥,做了个自以为潇洒的动作,却被茉眉易忽视了个彻底。   为首之人不由得胸口一堵,朝身边的打手使了个眼色,打手便挥动着钵大的拳头冲向了护着茉眉易的仆从们。双方陷入混战,茉眉易却是神色不变的站着,似乎并不担心己方会输。但随着混乱的扩大,茉眉易不得不后退,免受波及。   为首之人以为抓到了机会,就悄悄溜到茉眉易身边,伸手抓向他的手腕。   “啊——”凄厉的喊声响起,弄停了众人的动作,循声望去,却是为首之人捂着右手在地上打滚,而茉眉易只冷冷的看着,没有因她的惨状露出半点不适。   “小姐……”为首之人的仆从立刻围住她,待看清她右手可见白骨的伤势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这也太狠了吧?面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阴狠视线,茉眉易却是一笑:“心怀不轨者,死,你们现在离开,此事尚能揭过,不然便都留下吧!”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竹林话别,枯叶递信 ?  冰冷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再看茉眉易,那双美丽的眸子却像是幽深的蛇眼一般,叫人生不出半点欲念。捂着手哀嚎的女子心中恨极,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兴致了,嘶吼着下令打手抓住茉眉易,她要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护卫着茉眉易安全的仆从自然不可能如了她们的愿,纷纷掏出武器,严阵以待。为首之人被怒火冲散了理智,不顾仆从意愿,以主子的身份逼迫他们上前。   两方人马对峙,却只听见为首之人怒喝,茉眉易只冷冷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语却叫众人忍不住胆寒了一阵:“伤我挚友,出言不逊,还欲当众行凶,以多欺少,尔等可是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如此,我便要和大将军好声说说了,看要如何回报尔等!”   循声望去,待看清来者是谁后,众人自动的让出一条道,便是一直叫嚣的女子也闭了嘴。甘妤霖在侍卫们的护卫下行至茉眉易面前,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可有哪里受伤?不过是些不开眼的人,不值当你这般生气,明白吗?”   茉眉易不动声色的挠了甘妤霖的手心一下,点点头,道:“我已教训过她们。”   明白茉眉易话里的意思,也清楚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横竖那些人活不过今晚,又何必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想着,甘妤霖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的人,扬声道:“滚吧,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定要挖了尔等的眼睛!”   几个纨绔立刻带着仆从离开,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谁有胆子和公羊芹未过门的夫郎对上呢?不怕招来公羊芹那尊杀神的报复,就尽管去吧!   牵着茉眉易的手,甘妤霖以清静为由屏退左右,和他走进一片竹林中,趁着无人,快速地吻了他一记,道:“阿易,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一些,缘语商会不会允许你继续做大,估计很快就会联合起来对付你!我信你的能力,但你终究孤掌难鸣,所以两日后,你可领着这个去西街的杂货铺,会有人联系你,与你结盟!”   茉眉易接过甘妤霖递过来的香囊,不发一言的收下,点点头,如他承诺的那般,不问,不疑。甘妤霖忍住想要将茉眉易吞吃入腹的冲动,握紧他的手,低声道:“我快到了离开的时候,你在缘语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便回琴夕,毕竟在琴夕发展要比缘语容易些。缘语民风彪悍,便是有死士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   “不能带我走?”茉眉易明白迟早有这一天,却还是心存奢念,以为到来的时间会再晚一点,不料竟是这么的快,尽管立誓不为拖累,但到底心思浮动了。   看着茉眉易眼里的期盼,甘妤霖狠心的摇摇头,抱住他,低声道:“等我!”   不知为何,听到这不带任何柔情的两个字,茉眉易的心却安定了下来,将脸藏在甘妤霖的肩膀,轻声道:“好,我等你,我总有一天能等到你,因为我信你!”   静静相拥,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可惜上天并未垂怜这对情人,是以,甘妤霖拉着茉眉易的手走出竹林时,两人皆以为刚才的安宁不过是梦中的幻境罢了。   赏花,赏景,赏人,很快就到时间回府了,甘妤霖松开茉眉易,扬声道:“梅公子,若遇到麻烦尽管说,岸子既已承诺你日后归她保护,那她就一定会做到。我知你不愿麻烦于人,但男子孤身一人,终是多有不便,若不嫌弃,便将大将军府视为母家,师父她可是很愿意认下你这个孙子呢,所以,你就莫要这般见外了。”   “多谢李公子美意,若真遇到了危机,某定不会客气!”话落,茉眉易潇洒的转过身,却在进入马车被帘子格挡外界的时候流下了一滴泪,那么的晶莹剔透。   回到大将军府,刚歇了一会,正准备沐浴更衣的甘妤霖就被岸子拉去试了试她秘密做的衣裳。其实甘妤霖早就知道岸子在做什么,却不怎么在意,穿上礼袍时,却发现意外的合身,再看岸子期盼的目光,因她抢夺茉眉易而引起的杀意淡了些。忍不住伸出手揉揉岸子的头,甘妤霖笑着表示自己很喜欢,会一辈子珍惜。   “那是必须的,你要是敢毁坏一点半点,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抬着下巴,岸子装着生气的样子向甘妤霖挥了挥拳头,却在发现礼袍上的线头时,咋咋呼呼的要甘妤霖脱下来,她再去检查修整一遍。待岸子抱着衣服离开,甘妤霖就在小厮的伺候下,准备沐浴更衣,还是按照往常的规矩,小厮在门外守着,她自己洗。   晚膳时,公羊芹仍旧没有回来,据说是军营发生了点事,需要连夜守着,便派人告诉甘妤霖一声,让她早点休息。甘妤霖用过晚膳,果然听话的看了会书就睡觉了,乖顺得就像毫无脾气的泥人。负责守夜的小厮却是比甘妤霖要早入睡,所以,深夜时分,甘妤霖睁着明亮的眼睛起身时,门外只闻鼾声,不闻人言了。   行至窗口,甘妤霖装作睡不着的样子,看了一会月色,一阵冷风吹过,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便关上窗子,走回床榻,继续睡了。隐匿在四处的暗卫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但她们的任务是保护甘妤霖,并非监视她,所以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她的动作,盯得仔细了,公羊芹可是会吃醋的。所以,甘妤霖关窗时挥掉窗口的枯叶,这样自然而平常的举动,无人注意,便是注意也不会怀疑。   第二天,甘妤霖带着小厮仆从去给悬夜老人请安的时候,几个洒扫的三等仆从不发半点声音的将枯枝落叶扫走,很快就还了院落一个干净。只是没人注意到,一个个子矮小的仆从在倒掉枯枝落叶时,被一片落叶沾了脚,再眨眼却没影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走街货郎,昌岐不稳 ?  缘语城郊,污秽肮脏之地,贫民或是自我麻痹,或是不甘挣扎,交织成一幅百态图。一间还算完整的民房内,身穿破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挥动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割破了手腕将血滴在碗中的枯叶上。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将叶子覆盖,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子上逐渐发生了变化,一行小字显现出来。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注意着叶面变化的中年男子仔细看了一遍,明白个中意思后,内力一催毁了叶子。   左右看看,中年男子原本阴冷的面容一瞬间变得谄媚无比,提着木桶走出民房,像往日那般向左邻右舍讨要饭食。经受了好一阵冷言冷语,嬉笑嘲弄,中年男子才提着装了些剩菜的木桶回到民房,关上门的一刻,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先前被男子讨要饭食的人家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背着小包袱的女子,看样子是贩卖小货的走街货郎,她们在巷口会合,结伴走出这片绝望之地。街上的行人渐渐变多,这些走街货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只偶尔听见她们叫卖的声音,嗓门虽不大,却足够清晰,不然如何引来客人的注意呢?   城门大开,守门士兵面上毫无懈怠之色,也无贪婪猥琐的嘴脸,使得来往的民众心安不已,暗叹缘语规矩严厉。一些行商带着或是满足或是遗憾的表情走了出去,前往下一个地方做生意,其中几个行商的包袱鼓当当的,似买了不少好货。   在这平常而又不平常的一天里,几个调戏过茉眉易的纨绔小姐均因不同的原因死去,因她们名声不好,家族势小,死因明显,毫无人为迹象,便没引起怀疑。   就算是有人怀疑,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再说茉眉易身后站着的是大将军府。   说到大将军府,现在却是喜气洋洋,公羊芹走路都带风,若不是悬夜老人看着,这会都能翻墙进去看甘妤霖了。成婚仪式须慎重,甘妤霖无母家,按理要租一处宅院,独住半个月,从这处出嫁。公羊芹不愿与之分离,但礼不可废,只得让管家租了一处离大将军府不算远的宅院,可以确保她能时不时的去偷看一眼。   本以为离那半个月的煎熬还远,不想悬夜老人却下了死命令,在婚期到来的这一个半月里,公羊芹不可私见甘妤霖,不然,就让甘妤霖立刻搬出府居住。   公羊芹恨极悬夜老人的不讲情面,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做一个乖徒弟。   但公羊芹在外院因不能见甘妤霖而心焦的时候,甘妤霖却是笑容满面的试穿起成婚当天须由长辈给她穿上的喜衣。待她试穿完毕,便是见过不少美貌男儿的梳头老妇都看呆了,这人穿红色可真是好看,好像此种颜色便是为她而创造的。   “李小郎君这模样可真俊,怪不得我们大将军连一刻都不愿分离呢!”梳头老妇想起公羊芹被悬夜老人架着离开时的狼狈样,不由抿嘴一笑,眼里满是戏谑。   甘妤霖脸一红,微垂着头的样子,更是添了几分美感,便是一直伺候她的小厮都丢了魂。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甘妤霖心中却是一笑,若这些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不知又会露出怎样的丑态,世人皆爱美,却不知有些美丽诞生于噬人的毒液。   试穿完喜衣,发现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几个老妇就端着喜衣离开了,几个小厮便伺候甘妤霖换发髻,着日常服,有个机灵的还从厨房端了点心来。正好甘妤霖有些饿了,便赏了此人一些银钱,看着此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缓缓退下。   “都退下吧,我要睡一会,告诉大将军,她若是敢来偷看我,我就给她换个夫郎!”换好衣服,甘妤霖站起身,对着半空说了一句,嘴角微扬,似在浅笑。   小厮等无声无息的退下,藏于暗处的暗卫你看看我我看看她,派出一个年龄最小的暗卫去向公羊芹汇报。听完暗卫的话,公羊芹在悬夜老人幸灾乐祸的表情中,蔫了,走进书房,谢绝任何人打扰。悬夜老人摸摸鼻子,就去逮岸子练功了。   半躺在榻上,甘妤霖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眼回顾了一遍缘语影卫传来的消息。   在孟上一和昌岐影卫的算计下,五溪的正夫终于病逝,死在了五溪的怀中。   五溪悲痛欲绝,却在殉情之际发现正夫的死有蹊跷,提枪血洗府邸的时候,揪出了两个奸细,发现正夫的死与琴夕脱不开关系。愤怒之下,五溪违抗圣命,欲带兵攻打琴夕,被昌岐女皇着人及时拦住,并软禁在府中。五溪不满昌岐女皇此等作为,却因幼子在宫中陪伴主后,而不得不压抑住自己,暂不做任何行动。   昌岐已然生乱,却还不够乱,只是一时间还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但这等环境也足够了,待她离开缘语,潜入昌岐,便可布下最后一盘棋。草原的傀儡,也该到了出手的时候,去会会千疮百孔的轩渊,看甘城也那老妇如何应对“外甥女”。   睁开眼,甘妤霖微微一笑,没有兴奋,没有得意,有的只是如饮白水的寻常,等得久了,执念便成了习惯,不再左右人,也不被人左右。也许只有到了最后一步,她才能体会到一丝情绪的变化,也许当甘城也的人头落地,她才会放声大笑。   “小炎……”公羊芹的声音骤然响起,拉回了甘妤霖的思绪,循声望去,一个人影站在窗外,却没有进来的迹象。起身,走到窗边,甘妤霖忍着笑意扬声道:“阿芹,你不乖,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你再想见我,可不是翻墙就能办到的!”   “我这是隔着窗子和你谈天,又没见你的面,更没进入寝室,就是师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公羊芹背靠着窗子,想着没多久里面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夫郎,脸上露出一个傻笑,若是被悬夜老人看见,定会质疑当初收她为徒时的眼光。   ? ☆、第一百八十章 大婚前夕,芬香四溢 ?  掀开素梅纹样的帘子,一身华服的孙玉芝首先看到的便是孙玉颜撑着下巴痴望悬挂在墙壁上的“睡卧百花图”,图中的男子赫然是围着浅绿色面纱的甘妤霖。   见状,孙玉芝不由得叹口气,走到孙玉颜身边,出言提醒道:“颜儿,明日他就要成为阿芹的夫郎了,一切已成定局,你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天下男儿何其多,并非只有一个李真炎是大好佳男,也许你现在还是看不到其他人,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放下,因为你终究得不到他。姐姐不想看到你困于心魔,你可明白?”   “阿姐,我懂,所以我打算外出游历一段时间,或许看遍山河,阅尽人生百态后,我就会发现这份痴恋,并非那么的难以割舍。”孙玉颜回神,侧头对上孙玉芝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露出一丝微笑,并不勉强,却也没多少真实的喜意。   “外出游历?如今危机四伏,四国大乱又将开始,你是打算送去给别国做人质不成?”孙玉芝脸色一变,抓紧孙玉颜的肩膀,竟是失了一国储君的仪态,恨不得咆哮一番,但看孙玉颜毫不退让的表情,又莫名的软和下来,道:“不必如此,你若是想散心,可去你姐夫陪嫁的暖玉山庄小住一段时间,何必外出吃苦?”   孙玉颜却是一笑:“阿姐,我到底还是没那么大度,能够眼睁睁看着心恋之人为他人洗手作羹汤,原谅我这般怯懦,但离开这里,对我而言,方是最好!”   “你……”孙玉芝胸口一堵,心知劝说无能,恼怒之下,甩袖离开,决定到缘语女皇那里做个通风报信的小人,便是女皇再偏宠孙玉颜,也断不会许她如此。   看着孙玉芝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孙玉颜才收回视线,起身,走到画下,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想要触摸画中的人,却又怕惊扰了对方,隔着一寸距离,到底还是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孙玉颜自嘲的笑了,她到底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拿得起放的下,即便放不下,不该逾越的界线,她都会死守,只为她恋慕信赖的两个人能得到幸福。明日日落,一切成为定局后,她就会离开,畅游山河间。   “小炎,你可一定要幸福啊!”孙玉颜看着画中的人,微不可闻的叹声道。   “睡卧百花图”是正和友人出来踏青的孙玉颜碰见甘妤霖带着茉眉易外出游玩时,一时兴起,画下的。因着私心,孙玉颜将这幅画深藏了起来,但随着甘妤霖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思越发烦躁,便将画挂起,给自己一处安宁的居所。若不是孙玉芝身份非同一般,府中管家不好阻拦,又在她焦虑时多有照顾劝慰,她也不会在孙玉芝面前暴露这幅画。或许,她也是想有个人来分担这份愁思。   孙玉颜计划着外出游历的时候,甘妤霖正在租住的宅院里下厨,岸子捧着小碗眼冒精光的蹲在门口,就等着第一个尝鲜。看着岸子毫无戒备的眼神,甘妤霖手中动作不停,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一丝犹豫萦绕在心头,似乎是想阻止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可惜一眨眼,甘妤霖就恢复了平静,挂着温和的笑,继续切菜。   在地宫陪伴言千歌的时候,为了让他能够开心一点,甘妤霖时常下厨,模仿甘非燚哄言千歌时自创的菜式,由一开始差点烧了厨房的狼狈到娴熟无比,她也算经历颇多。这倒成了她伪装的一个天然利器,因为世间女子少有下厨,男子厨艺佳却是寻常。“李真炎”好歹算是个嫡公子,这方面的能力自然不会太难看。   许是忆起了地宫的日子,甘妤霖的动作越发熟练,很快,犹如花香的气味就充满了厨房,勾得岸子口水都快流了,却还死死忍住冲动,等甘妤霖发话。甘妤霖却无视了岸子似冒着饿狼一般发绿的眸光,继续搅拌着锅中的糊糊,待糊糊冷却,又去查看蒸笼的情况。这么一拖,不单是岸子,隐藏在各处的暗卫都现身了。   再一眨眼,甘妤霖眉头轻挑,这群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倒也省了她叫人。   越发浓郁的花香冒出了厨房,跃出宅院,飘到了大街上,使得行人驻足,这是谁家的儿郎,竟有此等厨艺?待弄清此处是李小郎君出嫁的宅院后,众女不由遗憾,这样的好儿郎就这么配给公羊芹了,真是让人想郁闷都没底气。众男满脸羡慕,怪不得李小郎君能独得宠爱,原来他并非是依仗柔弱外表,而是靠本事。   大街上芳香四溢,李小郎君出嫁前夕闹出的动静,让众人对明日的大婚更为期盼了,很想知道公羊芹会给出怎样令人难忘的阵仗,将这勾人的小郎君娶回家。   “好了,可以上菜了。”甘妤霖放下锅铲,看了一眼差不多将门口堵得不剩一条缝的众人,失声一笑,终于说出了她们想听的话。岸子尤为积极,嘴巴咬着小碗,左手一盘菜,右手一盘糕点,竟还能走得稳稳当当,将菜盘安全放下。   在众人默契的配合下,满满一桌菜就上齐了,甘妤霖示意她们开吃,自己则在内院开了一小桌独坐,毕竟“男女有别”,她现在可是不能跟外女同桌吃饭的。   “啊,这些鸡腿全都是我的……”岸子愤怒的叫声响起,却无人应答,只有吞咽声。甘妤霖摇摇头,品着公羊芹给她挖来的悬夜老人珍藏的美酒,似是醉了。   一阵喧嚣过后,岸子等人摸着肚子,一脸惬意的或是站或是坐,感叹公羊芹的福气。岸子暗暗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找个厨艺不逊甘妤霖的人做正夫,这么想着,绣衣坊小公子含着泪的小脸就出现在了脑海里,让岸子不得不打消念头。   “李主子可真是最疼爱二小姐的人呢,这一盘糕点都是特地为您做的!”某个吃得肚圆的暗卫端着一个光洁的空盘子,又是羡慕又是遗憾的看着岸子说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婚当日,喜膳之变 ?  “那是……嗝……”岸子理所当然的打嗝回应道,待看清光洁如初的空盘子后,想起自己舔干净盘子时的狼狈样,难得的脸红了,摸摸鼻子走到角落剔牙齿。   甘妤霖看着众人心满意足的笑容,亦是笑了,温柔如水,似在骄傲这手厨艺。   第二天就是成婚大喜之日,作为女方家眷代表的岸子等人吃完这风俗中的“出嫁宴”后,就收拾收拾离开了,还敲锣打鼓的抬走了甘妤霖为公羊芹和悬夜老人特地做的晚膳。在缘语,婚礼前一天,准正夫郎需要给妻主家的小辈做一桌菜,若小辈满意,抬走其给妻主及长辈准备的膳食,就表示此人得到了最终认可。   甘妤霖和公羊芹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但该走的还是得走,尽管琐屑麻烦。   婚前种种繁琐,不一一赘述,总之当甘妤霖围着红色鸾凤纹样面纱,着红色长袍,腰束百花逐日镶玉带,脚踩喜云嬉戏图纹靴,在喜人的搀扶下进入足以同时坐下十个人的金顶华轿时,已是累得头晕目眩。端坐在正中,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拿着红绸带,甘妤霖强撑着精神挤出一丝笑意,她向来喜欢伪装到最后一刻。   堪称皇子出嫁仪仗的婚队行走在大街上,却是半点不显拥堵,早该出来摆摊谋生的小贩全都坐在临时搭起的帐篷内,享受大将军府的喜膳。公羊芹为防止出现拥堵挤压这类意外,大手笔的花了金银,请婚队将要路过的街道上的小贩居民店家行个方便。能不做工而得酬劳,能不劳而得喜膳,能不行走而得便宜,这些人又怎么会不许?更何况这是大将军的喜事,就是要她们三天不做工,都能行。   小贩吃着,店家喝着,居民欢唱着,都为大将军的喜事高兴。也有人探头探脑,想要看清楚婚队的情形,见过之后,无一例外的倒吸了一口气,为大将军的一掷千金而惊叹。不甘心的儿郎,即便再怨恨,也只能躲起来哭泣,无能阻止。   这边的婚队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向大将军府行进,那边的大将军府亦是喜气洋洋,一身红衣的公羊芹看着比以往更精神,更神采飞扬,整个人都写满了“幸福”二字。按规矩,公羊芹只需要在门口等着就行,但她却趁悬夜老人一个不注意,就翻身上了马,带着岸子等人赶去迎接甘妤霖,这般迫不及待的样子,着实让人发笑。悬夜老人没好气的瞪了公羊芹的背影一眼,却没有跟去阻拦的意思。   “师姐,别笑了,你这么笑,真恶心!”岸子半捂着脸,一副不忍看的姿态。   “哈哈哈……我这是高兴,高兴,哈哈哈……”公羊芹却是笑得越发肆意,夹紧马腹,看着前方,期待她的夫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露出惊喜娇羞的眼神。   就在公羊芹和甘妤霖即将在半路上遇到时,原本在帐篷里吃得好好的小贩们却突然躁动起来,随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即将美满的画面。只见几个衣衫破旧的走街货郎口吐黑血的倒在地上,手里还抓着吃到一半的喜饼,她们身边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或是抱肚子喊痛,或是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或是昏死过去。   “啊,这喜膳有毒……”反应过来的人惊叫着跑出帐篷,反应慢的站在原地大喊,脾气暴躁的女子掀了桌子,提刀要去讨个说法。一个帐篷乱了,剩下的几个帐篷自然也乱了,几乎是同一时间,每个帐篷都有人吐色而死,意识到这事的可怕,人们越发的失去控制。然后,不单是小贩们,附近这几条街的居民店家都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唯有几户还没来得及享用喜膳的人家幸免,却也是恐惧非常。   原本宽阔的街道,一瞬间被四处逃窜的人占满,混乱的人群阻拦了婚队的脚步,不等甘妤霖询问喜人发生了什么事,愤怒惊惧的人群就朝婚队撞了过来。   “凶手,凶手……”被死亡威胁的人们丧失了理智,只想找一个发泄的目标,那金顶华轿首当其冲的成了她们泄愤的对象。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护送婚队的侍卫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愤怒的人群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举起的武器就要落下。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先是将长剑卸下,而后拱手请求众人先冷静下来。   “大将军的为人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扪心自问,你们真相信大将军会做出这般狠毒的事?”侍卫长将长剑扔掉后,扫了一眼众人,平心静气的询问道。   见众人面露犹豫,侍卫长便向前一步,扬声道:“今日是大将军迎娶正夫的大喜之日,她和李小郎君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大家都知道。那么,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在大将军即将达成所愿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指使人做出这样的事?”   “今日之事,定是有心人陷害,大家请冷静些,莫中了细作的计!至于真相如何,我们大将军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交代,让生者安慰,死者安息。李小郎君体弱,受不得惊吓,还请大家行个方便,让出道路,莫为难他。”侍卫长朝喜人使了个眼色,喜人会意,凑近轿子,小声的问了几句话,却得不到回应。   喜人便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得不到回应,这下,喜人愣了,掀开帘子,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甘妤霖的影子?喜人顿时一口气上不来,竟是急得晕了过去。   被侍卫长安抚下来的众人原还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没有进一步动作,即便有人喊打喊杀,也没有再附和。再一看空了的轿子,晕倒的喜人,众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贼人狠毒,竟利用她们掳走了李小郎君,再不敢犹豫,让出了道路。   “你去通知大将军,剩下的人跟我追!”侍卫长心知中计,怒极,揪了一个侍卫让她去报信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在街道上奔跑起来,兵分四路,全面堵截。   ? ☆、第一百八十二章 皇城封锁,处处陷阱 ?  李小郎君被掳,大将军暴怒,派遣亲卫封锁城池,喜衣都来不及换下就骑马赶去和侍卫长会合,岸子则带领自己的跟班,专往皇城阴暗角落找寻踪迹。正在府中收拾行李的安王得知此事,立刻调遣人手,利用自己的关系网查找可疑之处。   并且,安王还求了女皇,让其派出皇城侍卫,将各大通道都堵住,以防疏漏。   婚队所在的街道,及附近的几条街都被封锁了,太医忙进忙出,救治中毒较轻者,诊断枉死者的死因。最后,太医诊断出喜膳的确被人落毒,但成分不一,深浅各异,倒像是不同的人叠加下毒所致,所以有的人食用多却是无碍,有的人只一口就没了命。幕后黑手不止一个,事情越发大了,女皇就下令刑部尚书彻查。   刑部尚书带着人在悬夜老人的允许下,进入大将军府后厨调查,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后,又扩大了调查的范围,甚至连李小郎君出嫁的宅院都不放过。李小郎君的宅院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几个帮佣诡异消失了,据说她们都是些孤寡老人,没家族庇护。李小郎君心善,就请这几个老人来做些活,赚取银钱补贴家用。   意识到这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刑部尚书就着人追查了下去,却意外发现了这些老人的尸体,从尸体腐化的程度来看,她们早已死去多时。也就是说有人窃取了她们的身份,潜伏到了李小郎君的身边,但既然如此,为何没在公羊芹和悬夜老人的膳食中做手脚?这些人是为李小郎君而来,目标明确,没有节外生枝之意。   刑部尚书继续调查真相的时候,公羊芹也寻到了一丝破绽,正带着人策马狂奔,与同样得到消息的孙玉颜在路上相遇,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兵分两路追踪。   “贼子猖狂,还不束手就擒!”公羊芹在西门大街上追到了一群行踪诡异的乞丐,当即大喝一声,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过去,却意外的打中了一个小孩。   原来是一个面有刀疤的乞丐将身边的小乞丐推到面前,替她挡了这狠辣的一击,无视小孩的惨叫,手一松,就要往前跑,却发现前方的路已被孙玉颜带人拦住。前后无路,刀疤乞丐却是一笑,抬头看着公羊芹,讥讽道:“堂堂一国大将,却连夫郎都护不住,真是可笑!我今日身死,能在死前见此一幕,倒也畅快!”   意识到不好,公羊芹就要跃下马背阻止刀疤乞丐,却是为时已晚,只见她忽然七窍流血,竟是当场气绝身亡。公羊芹大怒,即将失控的时候,被孙玉颜出声阻拦:“芹姐姐息怒,此人已死,断没再浪费时间的理由,不如将这些人看住,许能从中找出线索。她们既是为了炎儿而来,就不会轻易伤他性命,且先冷静!”   “带走!”公羊芹明白孙玉颜说的是正理,便压抑住怒火,令侍卫带走这群乞丐。而不幸中了一鞭的小乞丐被其中一个侍卫抱起,似乎是打算先给她上点药。   就在一群人准备无功而返另求道路追踪的时候,缓过劲来的小乞丐却开口了:“大姐姐,你们是不是要找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哥哥啊,我知道他在哪里!”   “什么?快说!”公羊芹和孙玉颜同时一惊,打马过来,恨不得立刻飞到心慕之人面前。小乞丐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搂紧侍卫的脖子,低声道:“他就在……”   “黄泉路上!”就当所有人的心眼都悬起来的时候,小乞丐原本稚嫩的声音忽的一变,却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声音,阴冷中透着几分嘲讽。趁众人愣怔之际,小乞丐手腕一翻,拍中侍卫的胸口,一个翻越,就到了前方,接着窜进巷子中。   公羊芹和孙玉颜同时出手,挥出的掌风拍中了小乞丐的后背,为她们赢得了一点时间,辨清了小乞丐逃跑的方向。大将军和安王去追人,剩下的侍卫一分为三,留下一部分人押送这些乞丐,另两批人则去追她们的主子,护卫主子的安全。   “玉颜,你我按老规矩办!”公羊芹和孙玉颜施展轻功追小乞丐的时候,发现小乞丐武功着实不弱,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甩掉,便决定像以前一样行事。孙玉颜点点头,当即在半空中转变方向,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小乞丐心知后面发生的变化,却没有回头,而是一鼓作气一连几个凌空翻越,越过围墙直往北门而去。   可惜,在小乞丐差一步就要赶到北门暗道的时候,却被孙玉颜拦住了,也不知道她是走的哪条捷径,竟是抢先了小乞丐一步。随后赶到的公羊芹也不啰嗦,挥出掌风,将小乞丐击倒后,上前揪起她的头发,怒道:“炎儿在哪,老实说来!”   “呵呵……”整块头皮都快被公羊芹扯下来,如此剧痛,小乞丐却是一笑,露出的狠戾表情实在是不符这副瘦小类三岁孩童的身躯,“你说他在哪,他就在哪,看你这么深情,我也提醒你一句,日落之前寻不到他,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话落,小乞丐猛地七窍流血,转瞬间就没了生息,睁大的眼睛里凝固着嘲讽。   公羊芹无力的松开小乞丐,茫然的站起身,看着孙玉颜,惨笑道:“玉颜,我又弄丢他了,哈哈,又弄丢了!他在哪,到底在哪,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他?”   “芹姐姐,冷静一点,炎儿还等着你去救他,若你也放弃了,他该怎么办呢?”孙玉颜抱住公羊芹,明明心里也是混乱一片,却不得不强撑精神,免得彻底失控。   深吸了一口气,公羊芹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北门,西门,南门……或许东门才是这些人的目标。想着,公羊芹一把抓起孙玉颜的手腕,就往东门赶去。   追来的侍卫留下两个人带走小乞丐的尸体,善后,便又打马去追她们的主子了。也有机灵的侍卫赶去通知悬夜老人,汇报最新发现,请求悬夜老人调派人手。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追影寻踪,崖边危机 ?  东门角落,一群衣衫褴褛的贫民提着从酒楼讨来的潲水,麻木的蜷缩在一起,为首之人先把能吃的肉食挑出来给老人幼儿,再把剩下的平均分给其他人。这些人麻木的吃着泛着酸臭味的潲水,看着侍卫在街上奔跑,守门士兵提着武器戒严,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过往的人也没在意这些人,毕竟每日都见到她们在此分食,若多看几眼,少不得被误会为瞧不起她们,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此时不宜多事。   因此没人发现这群熟面孔中多了一个全身被粗制麻衣盖住的男子,他被几个女子牢牢围在后方,几乎要贴到墙面上,却无力抗争,连半点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主子,时机差不多了!”待众人吃得差不多后,为首之人靠近这名男子,恭敬而惶恐的说道。男子动了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轻声道:“行动吧!”   闻言,这群贫民以极大的意志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面无表情的起身,将男子围得严严实实,按照往日的路线走向东门的一处暗道。说是暗道,其实也算的明道了,因为这条路是此处贫民进出的专用地,可免于进城税,为她们省点口粮。   在全城封锁的情况下,这条路自然也没能幸免,但所谓的“灯下黑”,任谁都想不到遍寻不获的李小郎君就在这群人的护送下,即将离开缘语皇城。守在此处的侍卫不敢松懈,哪怕这些人都是平日构不成威胁的贫民,也要一一检查一遍。   检查完若无可疑之处,这些人就得打发回到原地,因为现在无人能出皇城。   变故无可避免的发生了,当侍卫快要检查到男子的时候,这群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挥出了掌风,强大的攻势,瞬间击倒了守门的几个侍卫。而后男子终于发出一声惊叫“救我”,却被为首之人及时打晕,扛在肩上,三两步跃到小门前,一掌劈下,小门竟瞬间破裂开来,再无任何阻挡之力。   没有半点犹豫,这群人狂奔而出,兵分四路,每一队都有一个疑似人质的存在。反应过来的侍卫一分为五,四追一留,留下的自然要去请求支援,却在半道与公羊芹孙玉颜相遇。得知东门之变后,公羊芹又是一怒,深吸气,施展轻功向东门跃去。孙玉颜紧随其后,手上已握紧了匕首,任何杂念都消失了,无力思考。   跃出城门后,公羊芹和孙玉颜分开行动,各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追去。   缘语地势奇特,多山林崖壁,挟持人质若要逃走,定不会选绝境之路,因此,公羊芹追的是通往城外村落的方向。孙玉颜却反其道而行之,她想这些人胆大妄行,说不定就故意选了一条绝路混淆视线,待风波平静,才改头换面悄悄离去。   所以孙玉颜追的方向正通往一处断崖,私心里,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但偏偏孙玉颜的运气很好,真给她追对了路线,待她赶到时,负责追这条路的侍卫已经和这些辨不清身份来历的人打了起来。孙玉颜眨眼间就找到了目标,看着那似昏迷不醒的人儿,心中是又急又怒,握紧匕首,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为首之人托了一把肩上的人,微抬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玉颜,道:“久闻缘语多情痴,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简在帝心的安王,却心系好友之夫,时至今日都无成婚打算。听闻心悦之人遇险,竟是夺路狂奔,这般急切的姿态,真叫人佩服!不知大将军看到安王此等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呵,真叫人期待!”   孙玉颜胸口一堵,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怒道:“废话少说,把炎儿交出来,我还能给你留条全尸,不然,五马分尸,万蛇撕咬,定要你不得好死!”   “呵……”为首之人一笑,却是放下了甘妤霖,露出她的面容,在孙玉颜急切的目光中,掏出匕首对准了甘妤霖的胸口,“安王,你似乎忘了此时是谁做主了!我们王爷虽然一心恋着李小郎君,恨不得终日与之厮守,但得不到宁可毁掉,却是王爷的一贯作风。若无法带走他,我等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带走他的魂魄!”   “不要乱来!”眼看着甘妤霖胸口即将被利刃刺入,孙玉颜慌忙阻止,深吸一口气,道:“你要如何?只要不伤了他,我可放你等离开,以安王之名担保!”   “果然是聪明人,那就叫你的人住手!”为首之人手腕一翻,收回匕首,道。   孙玉颜立刻下令,要侍卫停手,虽然无奈,但命令不可违,侍卫们只得收起武器后退。等双方人马彻底分开,两两相望的时候,孙玉颜便道:“你等走吧!”   为首之人却是大笑出声,道:“哎呀,安王这么善良,真叫人意外,不过只是如此,还不能叫我放心。不如安王当场自废武功,以一身功力保李小郎君平安,如何?若不愿意也没关系,后退两步就是悬崖,有李小郎君陪伴,我也不亏啊!”   “王爷不可!”几位侍卫深知孙玉颜待甘妤霖的心,慌忙下跪,恳求她拒绝。   “我怎知自废武功后,你不会食言?”孙玉颜抬眼,眼神陡然犀利起来。   搂紧甘妤霖的腰,为首之人眉眼一弯,道:“能求活谁会选择求死?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拿李小郎君的命来赌,不是吗?所以,还请安王尽快做出选择。”   孙玉颜咬咬牙,看了一眼甘妤霖,终是做了决定,运转内力,集中在右手掌,就要拍向丹田,却被几个侍卫拦住,苦劝道:“安王不可,若您废了武功,命数不久啊,您如何舍得主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您又要我们大将军有何颜面存活于世?贼人歹毒,定不会遵守承诺,您又何苦如此?再说,就是李主子也不会同意!”   “主仆情深,感人啊!”为首之人赞叹了一句,随后退了一步,立在悬崖边。   ? ☆、183 ?  见状,孙玉颜再不敢犹豫,内力一发,震开几个侍卫,扬起右手以决然之势击向丹田,却被一声惊呼阻止,抬眼,却是清醒过来的甘妤霖挣扎着求她住手。   “小炎,别闹,只要你能安全,一切都无所谓!”对上那双日夜难忘的眸子,孙玉颜淡淡一笑,没有深情的告白,没有不舍的痴恋,有的只是这般寻常的话语。   甘妤霖抓着为首之人的手腕,哭喊道:“玉颜姐姐,今生我已欠你良多,万死不能报答其一,如今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散尽功力?你我皆知没了功力的你会有怎样的下场,若我今日许了,贪生怕死的认了,便是苟活于世,也形如死人!你的情,我还不起,但这救命之恩,我还得,请告诉阿芹,炎儿今生不悔!”   未等孙玉颜反应过来,甘妤霖身子一扭,拼尽全力的拽着为首之人往崖下摔去。为首之人显然不想死,一掌打中甘妤霖胸口,借着冲力安全落到地上,却被身如闪电的孙玉颜一脚踹了下去,只剩一声哀嚎。甘妤霖感到下坠的身形忽的一顿,手腕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抓住,抬头,对上的是孙玉颜毫不掩饰爱恋的眸光。   “炎儿,我不许你死,便是要我此生受尽求而不得的煎熬,我也要你活着,活着成为阿芹的夫郎,活着替公羊家延续香火,活着儿女成群,得享终年!我要你一辈子欠我,我要你这一世除阿芹外第二惦记的人是我!”孙玉颜吃力的抓着甘妤霖的手腕,丝毫不顾背上被为首之人手下插入的刀柄,一心只想着拉她上来。   “玉颜……”甘妤霖看着孙玉颜,万千话语只化为了这一声叹息,也只有这一声叹息。因为下次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惨烈真相,到那时,孙玉颜可会后悔?   被内力震伤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侍卫们和为首之人的手下拼杀了起来,缓解了孙玉颜的压力,但背上的伤势却让她无法提力,只得这样抓着甘妤霖的手,等待支援。这一刻,也许很快,也许很长,但对孙玉颜来说却是只属于她们二人的时光,没有顾虑,没有犹豫,她离爱慕之人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   “玉颜,炎儿……”就在孙玉颜意识不清之际,公羊芹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孙玉颜当即清醒,惊喜的看着甘妤霖,道:“炎儿,阿芹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玉颜姐姐,我……”甘妤霖欲言又止,脸上却透出一丝轻松,果然是因为公羊芹来救,而松懈了许多。孙玉颜不由得垂眸,掩掉忽然黯淡的眸光,及心思。   就在公羊芹施展轻功向崖边赶来,孙玉颜心情一松,甘妤霖面露笑意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孙玉颜痛呼一声,手不受控制的松开了,甘妤霖顺势掉落悬崖。   “炎儿——”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孙玉颜的心像是被无数条细线牵扯着一般,疼得入骨,伤得入髓,天地万物都没了颜色,眼中只容得下那犹如断线风筝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耳边不停的回响着质问的声音,是她在质问她自己,为什么?她松手了,在最关键时刻,她松开了心爱之人的手,哈哈……她竟然松手了!   撕心裂肺的呼喊无法使时光倒回,无法重新握住那纤细的手腕,换得生机。   终究迟了一步的公羊芹眼睁睁的看着甘妤霖掉下悬崖,脚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魂魄仿佛跟随着那道身影一同去了。耳边响起的哭喊,使她恢复了一点理智,却是握紧拳头砸向了从小一块长大的孙玉颜身上。   “孙玉颜!你为什么要松手,你怎么可以松手,你竟是要他去死吗?”公羊芹骑在孙玉颜身上,一拳又一拳,伴随着失控的泪水,没有丝毫停手的迹象。   打人者陷入疯狂,被打者形如空壳麻木承受,无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宣泄悲痛。直到将歹人击杀完毕的侍卫们插手,才拼着九牛二虎之力拉开了这两个人。   许是发泄了一通,公羊芹回过神了,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孙玉颜,歉意的笑笑,随后以内力震开侍卫,往崖边走去。见此,侍卫们不顾身上伤势抱腿的抱腿,拦腰的拦腰,就怕她真的跟着殉了情。孙玉颜这边也被几个侍卫死死拦着,若论情深,她可不比公羊芹差,而她是万万不能出事,不然等待她们的就是灭族之罪。   “放开,我要去找炎儿,他还等着我呢!”公羊芹挣扎着恨不得杀了这些阻拦她的人,然而仅剩的理智迫使她按捺住冲动,让自己的行动继续陷于被阻之态。   孙玉颜也是一副拼了命要往悬崖边走的架势,众侍卫无可奈何,就要动手的时候,悬夜老人赶到了。见此情景,悬夜老人二话不说的击晕了孙玉颜和公羊芹,令侍卫护送二人回府,严加看管,自己则带人下山去寻找甘妤霖或是她的尸身。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山下正好有一条河,人从高处落下,若是掉入水中,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这是针对身有内力的习武之人来说。普通人掉下,不摔死,也会摔残,更何况水流湍急,识水性的人都难以博得生机,何况李小郎君体弱乎?   “找,即便是找到一块布头,也要继续找!”悬夜老人叹了口气,下令道。   缘语城郊外,一群走街货郎正进入村落兜售货物,吸引了众多孩童的目光,一些妻主也大方的带着夫郎出来买点小东西。因此,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女子走进了大山中,与一群僧侣打扮的女子会合,开始了跋山涉水的路程。这些人行进速度很快,看样子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为首的女子,身形可称得上鬼魅。   “当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却骤然失去,这份痛是最刻骨铭心的,公羊芹,我就是要你如阿原子那般记住我,而后步步陷入魔障!”忽的回头,甘妤霖浅笑。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伤痕难平,英雄无助 ?  万众瞩目的大婚仪式,却是异变频出,先有喜膳之毒,后有李小郎君被掳,再有安王和大将军眼睁睁看着李小郎君掉落悬崖,生死未卜。一场大好的良缘,落得这般凄凉的收场,实在是叫人叹息。如今,大将军陷入疯魔,整日带着亲卫找寻李小郎君的踪迹,安王则自囚府中,终日吟诵佛经,以此来赎自己的罪孽。   据说,安王一夜白头,若不是主后和太女苦苦相劝,怕是会随着李小郎君的消失而心死身殒了。虽说是安王松开了李小郎君的手,但事后调查,却发现是有人以银针为暗器,阻了安王的力道,并不关安王的事。可亲眼看着心系之人掉落悬崖,这份打击,又叫安王如何承受?也唯有封锁心房,日夜痛苦,方能抵消一二了。主后为安王急得病倒,女皇动怒,训斥了安王一顿,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见此,女皇也是无奈,只得安排太医随时看着,保住安王的性命。太女则搬到了安王府中长住,日夜劝慰,时时陪伴,这般姐妹情深,着实难得。便是一向与太女不对付的安王党都不由得动容了,于朝堂上多有放手,便利太女行事。   得不到李小郎君一丝情丝的安王尚且如此煎熬,更何况是与李小郎君立下鸳盟,许诺一生的大将军乎?那些受喜膳所害的人家再不敢去闹腾什么,因为她们害怕见到犹如失了魂魄的大将军,也没人忍心再去烦扰一个痛失所爱的女人。   原本意气风发的战神,一夕之间沦为一个不离酒壶,买醉麻痹,四处游荡呼唤爱人名字的颓废之人,怎能不叫人心疼?悬夜老人急得要死,却也是无可奈何,倘若情伤易治,她自己又怎会终身不娶,以一生孤凄纪念离她而去的夫郎呢?   岸子更是终日红肿着眼,怎么也不肯相信,前一刻还温柔的为她制作糕点的炎哥哥,下一刻就尸骨无存了。再看师姐萎靡不振的样子,岸子的脸色就没缓和过,便是绣衣坊的小公子亲她,劝她放松一些,也没什么大的作用。最后,岸子集结了平日的小跟班,发动自己的人脉,帮着师姐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实,众人都明白李小郎君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甚至是微乎其微,但大将军醒过来后,却是发誓一日不找到李小郎君的尸身,便一日不死心。大将军还宣布哪怕婚事未成,哪怕高堂未拜,李小郎君都是她的正夫了,正夫有难,妻主怎能不管?所以,靠着烈酒的麻痹,大将军强撑着精神四处找寻,即使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也不放弃。这样也好,比较安王自囚府中的决然,大将军许还能挺过去。   “呜呜……”岸子跟着公羊芹又跑了一天后,回到府中就卷进被子里哭了。   乳爹坐在床边,心疼的轻拍岸子后背,道:“好闺女,不哭啊,不哭啊……”   岸子咬咬唇,忍住哭声,哽咽道:“乳爹,你说炎哥哥怎么就没影没踪了呢?他也太狠心了,连块布头都不肯留下,但凡留下一点,师姐也就能死心了啊!”   “哎,这都是命,不该得到的,硬要得到,老天便会收了去。”乳爹低语了一句,似想到了什么,手忽的一顿,再看岸子时,就恢复了常态,劝道:“好闺女,不哭,乳爹给你做好吃的去,你师姐现在可最需要人支撑着了。以往都是你师姐挡在你前面,现在也该轮到你来守护她了,这大将军府得靠你们联手撑着!”   难得听到乳爹把自己视为大人的话语,岸子眼泪一收,当即拍着胸口道:“乳爹放心,我可是个大女子了,顶天立地,护卫师姐,撑起大将军府的责任,我担得起!对了,我要吃肉羹,红肉糕,山楂糖水,绿叶酥,吃饱了才有力气撑住啊!”   “……”听着岸子前半段话不禁含泪的乳爹表情一僵,没好气的白了岸子一眼,捏捏她的鼻子,起身去厨房了,却不知岸子说美食时兴奋的脸在他离开的时候垮了下来。因为岸子想起了那个消失不见的人,那个很可能已经死去多日的人。   乳爹去为岸子下厨的时候,公羊芹却坐在甘妤霖居住过的院落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无论是睁开眼还是闭着眼,所思所想皆与甘妤霖有关。若一开始就没得到过,心底的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能慢慢抚平。可她明明已经唾手可得,碰过,摸过,在那人身上布下了自己的痕迹,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的尽数收回?为什么一根头发,一只靴子,都不肯留给她,要她陷入无尽苦海浮沉?   “小炎,我好想你……”喝掉最后一口酒,公羊芹终于哭了出来,将脸埋在双膝间,就像当初母亲护驾身死,父亲上吊殉情时一般无助。是的,她是公羊府嫡女,是天之骄女,是缘语最年轻的战神,是不逊母辈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可她也只是一个人。痛失所爱,不见尸体不见人影,她怎能释怀,怎能放手不再执着?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公羊芹笼罩住,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芹儿,不哭!”   “师父……”公羊芹抬头,对上悬夜老人心疼的目光,瞬间泪如雨下,死死地搂着对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悬夜老人抱紧公羊芹,像以前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小声的劝慰,比她的父亲还要温柔。   渐渐地,公羊芹垂了眼,打了个哈欠,调整姿势,竟在悬夜老人的怀中睡了过去。悬夜老人顺势抱起公羊芹,就要送她进房休息,却被府中暗卫拦住,说是那些黑衣人的来历已经调查清楚了。悬夜老人制止了暗卫的话,送公羊芹回房安置好后,才走到书房,要暗卫将一切都说出来。不出意料,黑衣人是邢来的手下,但琴夕多事之秋,邢来亦是百事缠身,又怎会为一介男宠费周折,此事定然有诈。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雄鹰被囚,怒火中烧 ?  思及此,悬夜老人便对暗卫说道:“封锁消息,莫让大将军知道,明白吗?”   “属下领命!”暗卫抱拳行了一礼,正欲退下时又听悬夜老人吩咐道:“将那些破衣贫民的尸首留下一个,其余的全都运到琴夕,告诉邢来,他的人抢走了李小郎君。这笔账,公羊府记住了,日后定会讨还,若邢来能给个交代倒还能商量。”   暗卫再次领命,恭敬的退下,却在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公羊芹扭曲的面容,顿时跪倒在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公羊芹无视战战兢兢的暗卫,走进去,对上悬夜老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道:“师父,你是要做什么呢,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阿芹,冷静一点,此事定是有心人算计,师父并不反对你寻找小炎,但却反对你理智不清的时候成为别人手中的刀。这事你既然知道了,就好好想一想什么人会以烈王为由,设计这一局,倘若琴夕缘语开战,得利者又会是谁?”悬夜老人走到公羊芹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尽量平和着语气劝说,不想她失去控制。   “也有可能是邢来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布下迷阵,拖延我寻到炎儿的时间!”公羊芹喜怒难辨的说道,挣开悬夜老人的手,眼中没有半点睡醒的茫然。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处于半梦半醒间,自甘妤霖消失后,她就再也没有安睡过了。若非如此,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竟打算欺瞒她,背地里去和狗贼邢来做交易。   “阿芹!”悬夜老人看着爱徒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样子,心中抽痛了一阵,情之一字,却能使人死而复生,亦能使人生不如死,更能叫人心性大变,陷入魔障。   “师父,我明白,我会仔细调查,倘若这事真的与邢来无关,我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公羊芹一笑,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却无人敢信。   说完,公羊芹转身就走,不给悬夜老人半点阻拦的机会,见此,悬夜老人无奈,只得吩咐仍然跪在地上的暗卫,让她先去办尸首运送一事,再叫人盯着公羊芹。按理说,公羊府养的暗卫不会听令于公羊芹以外的人,但悬夜老人不同,她是她们的教头,加之公羊芹现在状态不佳,她们实在无法放任公羊芹的任性。   悬夜老人本以为公羊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在没有新一步证据的时候,不会轻举妄动,便没有过多的戒备。却不想公羊芹出府后,竟是策马到了军营,私自调兵,欲带兵攻打琴夕。负责盯着公羊芹的暗卫无奈现身,以死恳求公羊芹三思而行,收到消息的悬夜老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将公羊芹拦截在军营门口。一个执意要走,一个坚决不允,当矛盾激发的时候,师徒二人无可避免的战了一场。   公羊芹自创的“芹氏三十六枪”虽然厉害,但到底敌不过悬夜老人雄厚的内力,刻入骨髓的功夫,无奈被擒。悬夜老人正要敲晕公羊芹,将她关起来的时候,女皇的旨意却到了。公羊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女皇怎会不知,本就恼怒安王为私情舍生恩,再有公羊芹因私欺君,盛怒之下,女皇就派了皇城亲卫捉拿公羊芹。   “陛下说了,大将军身体不适,该在府中好好静养才是,还请大将军莫为难我等!”捧着圣旨的大内侍面无表情的看着双目喷火的公羊芹,一字一钉的说道。   “哈哈哈……”公羊芹内力被悬夜老人所封,本该忠心于她的暗卫却都以死相逼,她的亲卫亦是犹豫不决,再看皇城亲卫秉公执法的架势,竟是大笑出声。   笑够了之后,公羊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道:“好好好,这就是我公羊芹得到的一切,这就是公羊府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后得到的奖励,真是好极了!”   语毕,公羊芹抬脚就往前走,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竟是打算徒步回去。   皇城上下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这一天有一个女子状若疯癫的赤脚行走,哪怕双脚破损,已渗出了血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匍匐而行的人,脸上带着或是惭愧或是无悔的表情,只有一个老者站着,却也是满目苍凉。   继安王自囚府中,以心为牢笼惩罚自己后,大将军也被女皇下令囚禁,没有圣命,任何人均不可探望她,而她也休想离开府门半步。人们不知大将军做了什么事惹得女皇大怒,人们只知大将军被囚后,终日吟唱,似在呼唤不知生死的恋人。而知情者中,有心想要借此打压大将军的人,都被女皇训斥,再不敢妄动。   但仍是有些愣头青不知死活,自以为做了忠臣该做的事,接连的上折子。   “气死朕了,这一个个不省心的东西!”又看完一封弹劾公羊芹目无王法的奏折,女皇一拍桌子,吓得在这伺候的内侍全都跪了下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只有贴身内侍上前,轻拍女皇后背,劝道:“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再说也会让主后心疼啊!这一大家子可都指着陛下您呢,您是缘语的天,亦是这朝堂后宫的主,何必为了孩子的事生气?儿女都是债,不懂事的时候多着呢,您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她们都是听话的孩子,不过一时糊涂,时间一长就都明白了。”   “一时糊涂?真要是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两个都死心眼,颜儿不顾生恩,不念亲情,一心想要追随那个妖男而去。公羊府满门忠烈,芹儿亦是朕看着长大的天生将才,却为了一个妖男要生要死,还想私自调兵,挑起两国战事!真是岂有此理!”女皇说着又是一怒,正想拍桌子就被贴身内侍的手挡住了。   “陛下息怒,莫伤了您的龙体!”贴身内侍忍着手背剧痛,继续劝道:“孩子们还年轻,以为情爱便是全部,但时间一长,还不都会明白过来,您就别气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故昏迷,事态失控 ?  说着,贴身内侍拍了拍女皇的手背,就低下了头,女皇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们,挥了挥手,道:“来人啊,将这些不懂伺候的贱奴拖下去杖毙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侍卫出现将这些人拖下去,凄厉的哀求声响起,却无法使女皇动容半分。许是怕这些人聒噪扰了女皇的清静,侍卫们很熟练的掏出手帕堵了他们的嘴,求饶声消失,只有拖拽的声音间或一两声闷哼,而后大殿归于平静。   “朕真是气糊涂了。”女皇坐下,伸手揉了揉眉心,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着。   “陛下不过是为孩子的事忧心,一时分神罢了,怎会是糊涂?”贴身内侍给女皇揉着肩膀,脸上的笑看不出虚假,在他眼里,维护女皇威仪是最重要的事。   女皇缓过劲,想起自己当初为求娶主后而撒泼打滚的狼狈样,忽的一笑,“罢了,一心人难得,得之而骤失,不苦才怪!你说得对,儿女都是债,不懂事,训斥一番也就算了,还能拿她们怎么办?一会你去库房拿一根千年人参,给阿芹送去,这段时间她的精气神耗费太大,又终日饮酒,是再不能放纵她了。她若是不肯戒酒,就给朕捆起来,不肯进食,强灌也得灌进去,待将养好,再给她熬参汤。”   “老奴遵旨!”贴身宫侍低头,又小声道:“陛下这个娘亲可是最好的了!”   “好与不好,得看孩子领不领情,朕问心无愧,管她们是何想法!你个老货尽会挑好的来说,莫不是嘴巴抹了蜜,就为跟朕讨赏?”女皇面色微缓,显然是被贴身宫侍劝好了,再看他时,心中的杀气也消散了许多。此人知道得太多,按理说是留不得了,但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又服侍的好,她还是多留几年吧。   贴身宫侍却顺势恭敬而惶恐的半跪在地上,轻笑道:“老奴谢过陛下赏赐!”   “哈哈……你个老货……”女皇乐了,忍不住踢了贴身宫侍一脚,大笑道。   正当气氛好转,女皇决定待公羊芹宽容一些的时候,负责盯着公羊芹的亲卫首领却火急火燎的前来求见。女皇倒也不恼,宣人进来,让她慢慢说话,不着急。   “你说什么?”谁料待亲卫首领汇报完毕,女皇却是怒拍桌子站了起来,竟是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贴身宫侍赶紧给她顺气,劝道:“陛下莫气,陛下息怒……”   “给朕追,她要是敢反抗,就给朕打断了她的腿拖回来!”女皇一把推开贴身宫侍,将腰上挂着的象征帝王身份的玄龙玉佩扔给亲卫首领,扬声道:“见此物如朕亲临,告诉她,她若还是冥顽不灵,整个公羊府都要填了蛇坑,尸骨无存!”   “微臣领命!”小心的捧着玄龙玉佩,亲卫首领低头应是,背后冰冷一片。   亲卫首领退下后,女皇无力的坐下,在贴身内侍的照顾下,再度缓过劲来,自言自语道:“当初真应该看着她病死才好,若那时死了,也能和公羊姐姐一家团聚,便是早夭又如何?至少比她现在犯下这许多错事,败了公羊府名声的好!”   贴身内侍这会却是一言不发,小心的给女皇揉肩,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使原本心情好转的女皇暴怒,嘴巴玲珑的贴身内侍沉默的原因,却是本以为颓废不堪的公羊芹乔装成倒夜香的小厮留书出走,竟是打算孤身一人去琴夕探查真相。琴夕多事之秋,本就危机重重,身为缘语大将军的公羊芹此去莫不是送死。   若给邢来抓到机会,利用公羊芹将国内矛盾转移至缘语,岂不是解了琴夕之危?公羊芹此番意气用事,实在是触犯了女皇的底线,竟是真真实实的动了杀意。   但女皇还是留了一丝理智,给了公羊芹机会,只盼她能悬崖勒马,不再错下去。深吸一口气,女皇决定去看看主后,这时候也只有他能使她得享片刻安宁了。   可惜,女皇刚起身就被外面的通传声阻拦了脚步,不得不收起心思,宣人进来,却是负责在暗处盯着公羊府的皇城侍卫。据她所说,公羊府因公羊芹的出走而陷入大乱,悬夜老人立刻带人去追后,府上的二小姐岸子也要跟着去,却突然陷入昏迷。悬夜老人折返,却查不出岸子昏迷的原因,只知她出事前吃了些糕点。   侍卫觉得卖出这些糕点的店铺有异,已经派人盯着了,还请女皇进一步指示。   “彻查到底,这事未免太过巧合,怕是有诈,任何一丝可能都不要放过!”女皇凝眉,思考了一会,想着岸子的身份,公羊芹的出走,揉揉眉心,吩咐道。   侍卫领命退下,女皇想了想,便对贴身宫侍说道:“老货,派人去盯紧安王,不许一丝一毫的消息透进去,若连安王也出事了,安王府上下就等着斩首吧!”   “老奴领命!”贴身内侍行了个礼,便下去安排了,这会女皇需要独自待着。   端坐着,女皇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奏折,提笔写了几个字,决定先稳住朝臣。   不知公羊芹是如何办到的,竟是一丝破绽都没留下,叫追寻她的人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方向。而岸子陷入昏迷的原因查出了,她中了一种名为“千年梦”的蛊毒,若要解掉,必须同时杀死母蛊和服下解药。悬夜老人差点没把糕点铺踏平了,却还是找不到任何办法解救岸子。经过彻查,证实这家店有昌岐细作的踪影,因此,一干人等全都下了狱,负责审讯的人用尽了手段,都没撬出口供。   悬夜老人一怒之下,欲连夜赶赴昌岐,势要闯皇宫夺取解药,却被女皇派人拦住,说会想办法弄到解药,还请她冷静,莫中了计。悬夜老人无奈,只能将此事交给女皇,自己则日夜守在岸子身边,谨防她体内的子蛊作祟,危及她的性命。   乳爹哭肿了眼,坐在床边,看着岸子苍白的面色,直叹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混乱局面,风雨袭来 ?  几天后,公羊芹的出走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在缘语引起轩然大波,朝堂局势骤变,与公羊芹不对付的文官纷纷上奏,请求女皇严惩,以振朝纲。而站在公羊芹那边的武将却是跪下请求,为公羊芹此举找尽了理由圆说,甚至和文官发生了冲突,险些造成一场混战。女皇大怒,将涉事的文官武将全都训斥了一遍,罚俸禄,闭门思过。虽然女皇的态度是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但还是偏着公羊芹。   因此,朝臣暂停动作,决定先等等看,毕竟女皇欠着公羊府两条人命,这公羊芹又一向忠心耿耿,甚少出错,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此时发难并非最佳时机。   公羊芹的行踪飘忽不定,女皇只得加派人手,务必要将她拦截在琴夕边界外。   为保护公羊芹,女皇本在事情刚透出风的时候就对百官下了封口令,但这事还是传扬了开来,这会怕是琴夕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邢来不愧是聪明人,很快就调整了政策,将视线转移到公羊芹身上,却是只字未提李小郎君生死未卜一事。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女皇从盛怒中冷静下来后,怀疑朝臣中藏有细作,便动用了全部暗卫的力量,决定来个大清洗,她不会允许妖邪在皇城中作祟。   风雨欲来,缘语上下的气氛变得紧张了,公羊府最是愁云惨淡,大小姐公羊芹出走,稍有不慎,就会被判个叛国罪。二小姐岸子至今仍昏迷在床上,生息越来越弱。悬夜老人不想在这个时候还为难女皇,但岸子却不能不救。所以,某个夜晚,悬夜老人也学起了公羊芹,留书出走,说是会小心行事,寻到解药便赶回。   女皇也是无奈,只得连夜派人追上悬夜老人,并给昌岐女皇写了国书,言明她相信昌岐不会在这个时候与缘语为敌,此事定有人挑拨,请昌岐女皇配合,寻出奸人,同修两国旧好。这时,却传出公羊芹改道而行,去了一个依附着大山生存的神秘部落,以自身武力,夺了部落首领之位,意欲占山为王,叛出缘语。   此消息一经传递,瞬间掀起波澜,但却是人人唾弃,因为没人相信她们的大将军会背叛缘语。女皇颇感头疼,着人平息流言后,再次下了死令,要派出的人尽快追回公羊芹。纷纷扰扰之际,自囚于府中拒见外人的安王拖着病体来到了皇宫,苦求女皇让她出去寻找公羊芹,以她对公羊芹的了解,一定能更快的找到人。   女皇断然拒绝,不许安王胡闹,更是将安王府上下都清洗了一遍。她已下令任何消息都不得透进安王府,这些人却还是让安王知道了,如此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何用?安王却执意请求,险些激怒了女皇,还是主后赶到,才缓和了气氛。   经由主后劝说,安王决定先回府待着,不然还没找到公羊芹,自己就先病倒了。谁料,回到府上不久,安王却忽然昏倒,太医诊脉时发现安王中了慢性□□,如今病发,已是伤及了肝肾,便是治好,只怕也在子嗣上有碍。女皇气急,险些砍了安王府上的太医,被主后劝住,说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安王,其他的暂且放下。太医人头暂得保留,自是小心翼翼,务求找出解毒方法,保住安王的性命。   万幸的是此毒不难解,一个星期后,安王就恢复了神智,却仍伤了根本,子嗣一事上,只怕是此生无望。这个事实极大的打击了安王党,便是安王简在帝心,主后家族势大,安王自身又有治国之才,没有子嗣,这辈子都是无缘登上龙位了。   得知这个事实,安王却是没什么反应,或许她本就没打算和别人延续香火。主后忧心安王,急得病倒,女皇又要安慰主后,又要稳住朝纲,还得分出精神为安王的未来考虑,更别说还有个公羊芹在外晃荡,惹她心烦。至于悬夜老人那里,却是可以暂时放下,因为昌岐女皇是个明智的帝王,断不会在岸子一事上含糊。   缘语朝堂后宫都乱了,颇得民心的安王被害得不育,惹得民间议论纷纷。   先不说安王是怎么中的毒,谁人下的手,为何太医日日诊平安脉都诊不出异常,单说安王无子谁最得利,就不得不让人怀疑长住安王府的太女。疑心一起,太女这段时间的姐妹情深,看在人的眼里便都成了假心假意,有意为之。安王却是力保太女,言明太女绝不可能与此事有关,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挑拨离间。   可经过调查,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安王中毒一事还是指向了太女,使太女撇不清干系。若有明确证据指明是太女所为,调查此事的官员还能一一求证,找出破绽,寻出构陷之人,或是证实了此事,问罪太女。若没有证据证明是太女所为,这事继续调查下去,许会寻到另一种可能,保住缘语的储君。但偏偏是似是而非,既没有证据证明太女的清白,也没有证据证明太女的不清白,叫人生疑。   女皇经过思量,假意大怒,囚禁太女,整个太女府画地为牢,任何人不得进出,并将太女嫡女接到主后身边,不许除她以外的人探望。朝堂上,太女党也受了女皇的责难,大受打击,倒是和安王党诡异的同病相怜了。因安王无子,安王党也没了往日争权夺利的心思,加之中毒一事疑点多多,倒也没有对太女党落井下石。主后更是多有周旋,稳定后宫局势,求母家护住太女,让太女甚是感激。   缘语大风刮起的时候,轩渊义军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烧杀掳掠,罔顾人命,四处点火,似乎并不畏惧甘子也带兵来打。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石南再次露面,眼中满是死寂,全没了当初万丈雄心意气风发的模样,有的只是绝望的愤怒。甘子也本想再次带兵,彻底解决了石南这个隐患,却被甘城也临阵换帅。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返回琴夕,公子之心 ?  四国又要乱了,眼下这把火还烧不到商人身上,便是烧到了,也会被逐利而来的商人化为商机。缘语朝政不稳,民众的注意力大多聚焦在几个关键人物身上,至于那个和李小郎君交好的梅公子,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起了。他倒算有情有义,在李小郎君失踪的时候,派出了全部护卫出去寻找,也在公羊府黑云压顶的时候,亲自上门探望。可惜公羊府没什么热情招待这位贞男,他之后也就渐渐的淡了。   专注于商业上的梅公子手段狠辣,完全不同于他平日与人相交时的平和有礼,不过也是,作为一个男子,要是没点狠心,没点算计,如何能守住这份家业?   梅公子抓住了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在缘语稳住了脚步,安排好留守人员后,便打算返回琴夕,却遭劝阻,琴夕现在和缘语的关系可是再度紧张了起来,回程路上定会遇到许多责难。但梅公子表示,留在缘语,对他来说更是不好,更何况他有自己的办法。回琴夕一事就这么定下了,而后管事的便都忙起来,收拾行李。   在离开前一天,梅公子去了公羊府一趟,给岸子送了自己到寺庙求来的平安符,说是保佑她早日醒来。乳爹给岸子戴好平安符后,看着梅公子的眼睛,只觉遗憾,这男子生错了时候,若晚几年出生,定是岸子的良配,可惜,真是可惜!   满腹遗憾的乳爹送梅公子出去的时候,和绣衣坊的小公子迎面撞上,看着这孩子原本圆润的脸瘦成了瓜子,心中又是难受又是高兴。抹了把泪,乳爹牵起了小公子的手,觉得有他做岸子的正夫,也是十分好的。总算这孩子有心,日日都来看望岸子,不是送平安符就是送辟邪玉佩,就算府中一时怠慢,也没有怨言。   梅公子揉揉小公子的头,却被他抱着撒了会娇,心底不禁软了一片,他以后若能给那个人生孩子,该多好啊!告别了乳爹,梅公子坐进马车里,掩掉了身影。   某个清晨,一行马车在城门初开的时候就开始了动作,在管事的出示了公羊芹赠与茉眉易的令牌后,守城的士兵例行公事检查了一遍,就不再责难,放行。   茉眉易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城郊风景,忽的一叹,何时才能彻底的结束一切?   “公子,风大,当心着凉了!”憨厚的马夫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茉眉易点点头,放下帘子,贴身小厮立刻给他盖了层薄毯子,又倒了杯热茶,让他暖暖胃。   “公子可是觉得闷?那小的给公子念念话本如何,最近可是出了很多有趣的话本呢!”贴身小厮看茉眉易眉头紧锁,想了想,便拍拍身边的木盒,提议道。   茉眉易回过神,对上小厮期待的目光,道:“念念吧,这漫漫长路也是无聊。”   贴身小厮点点头,打开了木盒,取出最上面的书本,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念了起来,但只念了开头,就被茉眉易打了手,怒道:“你念的这是什么玩意?”   “小的该死,小的眼瞎,公子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啊!”贴身小厮跪着,想起李小郎君和自家主子乃是挚友关系,李小郎君生死未卜,主子已是够难过的了,他居然还敢念把李小郎君写成“祸国妖男”的话本,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下去,跟着车队走,到下个休息的地方,跟得上,就饶了你,跟不上,你也不用再来伺候了。”茉眉易摆摆手,示意贴身小厮下去,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车内只剩茉眉易一人后,他看了一眼打开的木盒和歪倒一边的话本,眉目微冷,他的霖儿不管做什么都轮不到他人置喙!便是手段百出,伤及无辜,心黑手狠,又如何?古往今来,成事者,哪个手上是干净的,要谋求天下,所谓的仁心断不可取。他虽会为不幸牵连在内的岸子等人心生愧疚,却不会因此去指责霖儿。   便是日后整个天下都与霖儿为敌,世道公理容不得她,人伦亲情排斥于她,民间百姓非议她,他也会一直站在她身后,让她明白,她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霖儿,无论生死,我会一直都在,你会要我吧?”茉眉易忍不住摸了摸嘴唇,这里似乎还停留着甘妤霖吻他时不易察觉的温柔,只对他一个人的体贴怜惜。   马车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作为歇脚场所的破庙,下人很快就收拾出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让茉眉易先休息一会。待茉眉易走进破庙,欲坐下饮杯茶的时候,贴身小厮颤抖着双腿扶住了他的手,半点大气都不敢喘。   “以后记住了,时刻守着本分,主子身边才容得。”茉眉易看了一眼贴身小厮惨白的脸色,几乎磨破的鞋子,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的说了句。   “小的谨记,定不让公子失望!”贴身小厮眼睛一红,咬了咬唇,颤着声道。   一行人坐下休息,护卫们一分为二,轮流守卫,一批人看守马车行李,一批人守着破庙口,谨防山贼来袭。没想到,山贼没见个影,倒是来了一些外出求学的书生。因茉眉易是贞男,这些书生也不好进庙休息,就在庙外找了空地席地而坐。茉眉易看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便让下人给她们送些吃食,热茶,暖暖胃。   谢过茉眉易后,这些书生或是看书,或是吟诗,看着倒也有趣,两伙人便相安无事的处着。随后又来了一批人,看样子也是书生,但模样却猥琐的多,其中一个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对待这批人,护卫们可就没什么笑脸了,亮出武器迫使她们在庙口外休息,更是隔出一段距离,让她们远离主子和前面的书生。   “有什么了不起的!”纵欲过度的书生不满护卫嚣张,挥了挥拳头,吼道。   没人搭理这个书生,也就是她身边的狗腿谄媚的拍马屁,讲笑话,给她顺气。   ? ☆、第一百九十章 老奴强势,傲骨无卑 ?  茉眉易一行人休息调整得差不多后,就收拾收拾继续前进了,他们要尽快赶到一个可以投宿的地方,毕竟这一带不怎么太平。就在茉眉易等人动作的时候,缘语大将军府内,乳爹正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走在回廊上,看前进的方向,应该是要前往岸子居住的院落。路上碰见的下人侍卫都恭敬的行礼退让,多半却是冲着乳爹去的,即便小女童已是公羊芹这一支的嫡长女,地位却还是不高。   乳爹明白这样下去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如今公羊芹下落不明,岸子昏迷不醒,悬夜老人赶赴昌岐,若不是族长明理,加之帝王的偏宠,府上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算起来,这正经的主子,只有过继给公羊芹的寿姑了,可府中众人还是没把她当回事,作为在这伺候多年的老奴,乳爹觉得自己似乎该豁出去做点什么了。得让这些人认清,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只能是奴才的现实,压制一切祸端。   “乳爹爷爷,疼……”寿姑被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的乳爹抓得手疼,却不敢挣扎,含着泪,停下了脚步。乳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控了,就将寿姑抱起,轻哄,“寿姑乖,不哭,老奴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咱们去见过小小姨,就可以了。”   “哦……”寿姑双手环着乳爹的脖子,想到好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走进房间,岸子依旧像是睡着一般,难得的安静乖顺,床边左右各自跪着两个下人,眼睛都有些红。平日她们最讨厌的就是岸子调皮捣蛋,现在却无比希望岸子能突然跳起来吓她们一跳,或是在她们鞋子里面放虫子,衣服里面塞冰块。   听到动静,看到是乳爹抱着寿姑来了,四个下人便恭敬的给寿姑行了一礼,又朝乳爹行了半礼,方才退下。寿姑一被乳爹放下,就迈着小短腿扑到了床边,看着岸子的睡颜,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为什么小小姨睡懒觉的时间这么长啊?   乳爹站在床边,倒是没有哭泣的冲动了,因为他眼泪已经流干,再也泛不起水花。看寿姑乖乖的趴在床边,乳爹恍惚想起岸子小时候的事,一进门就吵得府中上下头疼,那个哭声真是令人惊恐。也就是悬夜老人和公羊芹治得住岸子,每回到了她们的怀里,岸子就乖得跟个什么似的,活像个人精,知道趋利避害。   忽然,乳爹感到袖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一看,却是情绪忽然低落下来的寿姑,不禁问道:“寿姑怎么了,想吃东西了是吗,再等等,老奴一会就带你去。”   寿姑摇摇头,眨着眼睛,抓紧乳爹的衣袖,“爹爹在哪,为什么不来看姨姨?”   “……”乳爹被寿姑疑惑的眼神弄得心里一疼,抱起她,将老脸埋了起来。   待情绪冷静下来后,乳爹抱紧寿姑,看了一眼岸子,略显佝偻的脊背,挺直了起来,向外唤道:“去把大管家和几个外院管家叫来,就说我有事要和她们说。”   门外有人应了声“是”,随后就响起了脚步声,乳爹抬眼,那是决然的眼神。   这一天,大将军府发生了一件事,经小道消息传播开来后,众人不禁感叹不愧是大将军府上,就连老奴也透着一分傲骨。事件的主人,自然是在府中有着超然地位的乳爹,他将管家们召集起来,又集中了府中所有下人,以及内外院侍卫。   当着众人的面,乳爹向着祠堂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又给寿姑行了一个大礼,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开始诉说自己在府上伺候多年的一些往事。   “将军大人仁慈,赏了老奴一口饭吃,让老奴得以成为大小姐身边的亲近人,以一介卑微之身,得享现在的荣华。将军大人和正夫主子去后,老奴看着大小姐苦苦支撑,从危机四伏,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既心疼又骄傲。大小姐总算没辜负将军大人的期望,撑起了公羊府,更是将公羊这个姓氏发扬光大,人人称颂。”   “老奴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多年,说句天打雷劈的话,老奴是把大小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大小姐念情,平日也给了老奴几分体面,二小姐更是没把老奴当奴才看过。但是,奴才就是奴才,再体面,也越不过主子去,主子不在,奴才就要做好本分!”乳爹穿着的是初入府时的那身破布麻衣,想到自己无缘的孩子,狠心的妻主,却是不再伤感,因为这么多年,他的伤痛早已被几个小主子给抚平了。   抱起寿姑,乳爹将还懵懂不知事的她举到头顶,扬声道:“大小姐念着家主,不愿府中上下改变称呼,但实际上,大小姐早已是这府上说一不二的主子,自然当得起家主二字!作为家主的嫡女,大小姐现在尽管年幼,但却是正正经经,名正言顺的主子,公羊府的担子迟早会交到她手上,作为奴才,奴等自当尽忠职守!”   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乳爹将寿姑放到了脖子上,忽的怒道:“但尔等都做了什么,无视主子,越过主子向一个奴才行礼?简直是大逆不道,放肆至极!”   “今日在此,老奴就倚老卖老一回,替家主做了这早就该做的事,从现在开始,府中上下均要改口,称呼原来的大小姐为家主,现在的大小姐是谁,尔等心里都该清楚了!倘若再发生无视大小姐的行为,老奴便以府中最老资格的身份,将她毒哑了发卖出去!”乳爹说完,放下寿姑,冷目一扫,几个管家率先跪下。   而后,众人跪了一地,竟是半分不服都不敢生出,皆被乳爹的气势压制住。   慈爱的看了略显紧张的寿姑一眼,乳爹又道:“今日之事,老奴虽是出于忠心保府中安稳,但依然是逾越了,按照规矩,当自挖血肉三块,向前家主请罪!”   话落,乳爹让人送了寿姑下去,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生生挖下三块血肉。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蝇声烦扰,世人愚钝 ?  边界处,一群外出化缘的僧侣坐在茶肆附近的草地上,吃着干粮就着粗茶,十分安静,与茶肆内喧嚣无比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为首的僧侣似乎眼神不好,时不时的眯起,好半天,才能看清周遭的景物。坐在右后方的胖僧侣摸着肚皮,似乎还没吃饱,另一个有些虎头虎脑的僧侣就把自己的干粮分了一半给她。   茶肆内,有一处安静的角落,一个穿着寻常衣料制成的长袍的女子,正品着这里独有的大碗茶。附近的人看不惯女子这副世家大小姐的表现,但也不敢去惹麻烦,出来行走的人多少都有点眼力见,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心里都门清。   “听说缘语大将军府发生的事了吗?听说了……哦,这老奴的忠心跟傲骨真是叫人佩服,就是不知那位为情生为情死的大将军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旁边有个大嗓门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跟同伴说是非,却发现自己才是消息落后的人。   甘妤霖捧着茶碗的手微不可见的顿了下,想起昨夜收到的消息,嘴角微抿,似笑非笑的轻叹一声,心道:“有人身处高位,却卑微如蝼蚁,靠着装癫扮傻,博得一丝生机。有人命比草贱,却傲骨凛然,宁可挖肉饮血,也不逾越半分。一个奴才,尚且知道知恩图报,顾念旧情,而我却做尽了这忘恩负义之事,哈哈……”   “然则,帝王之路注定如此,得拥天下之后,卑鄙无耻也成了英明神武。史书上记载的,永远都是帝王想让子孙后代知道的,谁卑鄙,谁狠毒,其实谁又说得清楚?”想完,甘妤霖放下茶碗,正要起身离开,就被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要说缘语大将军府也真是风水不好,上代大将军护驾身亡,正夫郎一根绳子随了去,留下孤女一个,也不想想没了娘亲爹爹的庇护,一个幼儿该怎么活?也就是那个老奴忠心,又有帝王的怜惜,这才活了下来,成了现在的大将军。”说话的人有几分说书的天赋,一段话说的是抑扬顿挫,很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见众人渐渐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说话的人更有劲了,夸张的叹息道:“你说这公羊大将军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端的是个好妻主,好家主的料。却跟她父亲一样,是个情种,为着一个男宠出身的货色,竟是要生要死,不顾大局,不念君恩,下落不明不说,府上危机重重,也不知道回去看看。”   “屁话!”一个围着粗布面纱的男子不满了,拍桌起身,指着说话的女人,骂道:“你这是把责任推到那李小郎君的身上了?呸!真不是个东西,人家大将军那叫有情有义,有担当,你这种屎堆里面爬出来的玩意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哟呵!哪来的泼辣夫郎,别是被妻主休了,到这来发无名火吧?”被怒骂的女人脸一黑,正想做点什么,眼珠一转,就满是嘲讽的打量着粗布面纱,笑道。   不等“粗布面纱”开口,端着一盘馒头的膀大腰圆的粗女子正好回来,听人说她夫郎,立刻不乐意了,眼一瞪,怒道:“你找死是吧?立刻向我夫郎赔罪!”   女人瞬间没声了,笑话,一看这粗女子就是不好对付的,她才不去找揍呢。   “赔罪!”粗女子放下馒头,看了眼夫郎,确定他没吃亏后,继续坚持道。   在女人向“粗布面纱”赔罪后,众人对李小郎君的讨论却还没停息。有人赞成女人的话,觉得公羊芹太过儿女情长,实在是对不起待她如亲生女儿的缘语女皇。有人赞成“粗布面纱”的看法,公羊芹有情有义,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更有人同情安王,一边是挚友,一边是爱恋的人,本以为退让能够成全一段良缘,却不想竟是这般凄惨的收场。还有人同情李小郎君,原为烈王男宠,却屡遭迫害,后被公羊芹掳走,也是多番遭遇性命威胁,最后连尸骨都没能留下半块。   “这李小郎君也真是命途多舛,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有男子感叹道。   “粗布面纱”立刻反驳,道:“谁说他死了,也许他被人救了,还活着呢!”   粗女子连连点头,一副“我夫郎说得对”的样子,谄媚得就差晃尾巴了。   甘妤霖笑笑,放下茶钱,走出了茶肆,骑上一匹看不出品种贵贱的马,一扬马鞭,绝尘而去。僧侣们在甘妤霖离开了有一个时辰后,才收拾东西继续前行。   而后,这些僧侣进入了这一带以红叶林闻名百里的大山中,在一间寺庙内换上主持早已准备好的衣服,便扮作香客,走向后山。这里,甘妤霖正微闭双目,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深一浅的呼吸着,似在运转内力,舒缓连日来的疲乏。   想起茶肆里的人对“李小郎君”的看法,甘妤霖讽刺一笑,轻声道:“世人就是如此的愚蠢,如此的虚伪,宁可相信假幻的善良,也不愿接受真实的狠毒!”   “主子,接下来该如何?”为首的僧侣换上长袍后,看着倒有几分书卷气,但犀利的眼神,却与这份气质不符,半跪在地上的干脆,也看出了她的心悦诚服。   “绕道,此时不宜前往昌岐,待昌岐影卫送出给悬夜老人准备的礼物后,再做打算。”甘妤霖看着这个终被她收服的缘语影卫,难得和颜悦色的解释了一番。   为首僧侣点头应是,确认甘妤霖没有别的命令后,带着人去寺庙与主持交接工作。甘妤霖享受了片刻清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茉眉易的脸,心念一转,决定绕道的时候去见茉眉易一面,琴夕的一些事可以适当的让他知道了。他如此有心要为她谋划,她又怎能不给他多一点的机会,让他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与用处。   当然,若是茉眉易心生别念,她也有后招等着,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公子大胆,山贼动意 ?  一心想要回到琴夕,趁此乱局做大钱庄实力的茉眉易不知他的霖儿正要赶来看他,只是莫名的觉得心情愉悦,连带着下人的情绪也跟着好转了。毕竟连日来的赶路,即使有马车坐,或是骏马骑,但也是极为枯燥,容易影响人的心情的。   茉眉易倒是不知自己偶尔发呆露出的笑容,竟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便是知道了,怕也不会多笑。因为他的笑容只想给甘妤霖看,即使这些人看到的只是他含笑的眼睛,他也会小气。贴身小厮受了罚后,变得乖顺多了,这会正给茉眉易念一些有趣的话本,惹得茉眉易不时莞尔,一双美目,犹如春日初绽一般。   “公子,探路的护卫回来了。”憨厚的马夫忽的停下车,对着车帘恭敬道。   贴身小厮适时地放下话本,得茉眉易示意后,掀开帘子,朝护卫点点头。   护卫打马上前,压低声音道:“公子,前方路面似有不妥,还请公子指示。”   “怎个不妥?”茉眉易并未露出惊慌之意,外出行走,这样的事还碰的少吗?   “有一伙人埋伏,具体人数属下不得而知,但粗略预计,却是比我方人多。不像是乌合之众,应是训练有序,行动有秩之辈,并且她们是故意让属下看出埋伏的,似是有恃无恐,不好对付啊!”护卫汇报完,眉心紧蹙,这回可要血战了。   “不必慌张,吩咐下去,原地休息,没有本公子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护卫队队长留下,负责看顾下人家眷,财物没了就没了,不可贪恋。至于你,且给本公子带路。”茉眉易却是一笑,走出马车,在贴身小厮的搀扶下,站在地上,一番话说下来,无人提出异议,探路的护卫翻身下马,护在茉眉易身前领路。   行至分岔路口,茉眉易松开贴身小厮的手,扬声道:“我等皆是在外讨生活的劳碌人,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请听某一言。天气转凉,诸位家中皆需要添置冬衣棉被,某心里明白,若诸位不嫌弃,就让某给诸位解决了这些许小事吧!”   “出门在外,最是记挂心中之人,若能早点回家,也是美事一桩。某家中也有人等待,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收下某的礼物与诚意后,予以放行。”茉眉易说着,行了个女子间才有的礼,落落大方的表现,实在是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因他面上围着的黑色面纱,叫人生不出一丝淫邪之意,反而会更为佩服他的胆气。   “有意思,真有意思!”树林中走出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上下打量了茉眉易一眼,道:“我最喜欢知趣的人,看你是个‘贞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给出的礼物和诚意足够,你们这些人就都能够离开,只是,别想耍花样欺骗我!”   “这是自然,今日就当是某交了个朋友,朋友间的礼物馈赠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又怎会欺骗瞒混?”茉眉易说着,朝贴身小厮点点头,小厮便转过身去传话了。护卫表情微松,心里却依然戒备着,防止这些人使诈,做出伤害茉眉易的事。   “小小男子,胆子却挺大,也懂得上道,这么知情知趣,爽利干练,怎么就做起了‘贞男’呢,若你愿意,我可娶你为正夫,保你安稳。”头发蓬乱的女子身后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看起来像是这些人的老大,面相略显凶狠,却不阴鸷。   听完自家老大的话,头发蓬乱的女子忽的拍掌,笑道:“对呀,跟着我们老大,你也不用在外东奔西走了,这天气冷了,身边有个人抱着,不是很好吗?”   制止了意欲呵斥这些人的护卫,茉眉易向前一步,轻声道:“感谢这位美意,但某已心有所属,即便终身孤独,也甘之如饴,只为圆自己的承诺!各位都是磊落之人,不然不会给某说话的机会,自然也不会为难于某,还是莫要再取笑某了!”   “可我不想放你走了。”为首之人盯着茉眉易的眼睛,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还请这位朋友高抬贵手!”茉眉易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谦和有礼道。   为首之人好笑的摇摇头,忽的变脸,喝道:“来呀,给我抓住这个小美男!”   护卫立刻将茉眉易拉到身后保护,护着他后撤,而原本在清点财物决定散财免灾的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拿出武器上去接应,力保茉眉易平安。茉眉易很快就被众人围住,贴身小厮握着一把匕首拦在他面前,大有豁出生死的决然之意。   两方人马很快就动上了手,在此埋伏的山贼不好对付,但跟在茉眉易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有几个还是甘妤霖特地吩咐或邪给茉眉易准备的死士。如此,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而茉眉易这边占了微末上风,使得他们能够后撤至安全地带。山贼之首意识到不可硬拼,便选择了围攻的策略,势要困住茉眉易等人。   “这双眼可真是能惹事!”茉眉易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抚摸着眉眼自嘲道。   “可不能怪公子,明明是那些人不讲道义,呸,山贼哪有道义可言,是他们坏,坏人要做什么,都是因为他们心坏,不怪公子!”贴身小厮仍然握紧匕首,挡在茉眉易身前,鼓着脸说话的样子透着几分可爱,倒是缓解了一些紧张气氛。   茉眉易一行人被围困住的时候,甘妤霖正带着人策马奔腾,按照死士留下的记号,追寻过来。本来因快要见到茉眉易而变得雀跃的心情忽的一冷,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甘妤霖捂捂胸口,下意识的下令,加快速度,必须尽快赶到茉眉易身边。说完,甘妤霖心中的预感越发强烈,一种莫名的怒火悄然燃起,难以停下。   跟在甘妤霖身后的女人们自然不敢怠慢,夹紧马腹,扬起了鞭子,紧紧的跟着那匹黑亮的骏马。黑骏马的主人穿着一身红衣,容颜普通,却叫人无法忽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乌云压梅,赤火相救 ?  红衣张扬,骑着骏马一路疾驰时,这边的茉眉易也陷入了困局,山贼人数多,又对这一带的地势环境十分熟悉,很快就和护卫们打成平手,还有渐占上风之势。   但跟在茉眉易身边的人,经过那次血洗,意识到他的狠辣,以及赏罚分明后,待他自是更忠心了几分,加之今日若不全力以赴,则众人皆会折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自然没人生出后退的心思。山贼可不会讲究什么投降不杀,就算真是如此,这些人也不会怯懦偷生,毕竟她们的家人可都在琴夕等着,她们得想想后果。   所以,不单是护卫挡在前方,抵挡山贼的攻势,后面的管事马夫及做饭厨子等人也都操起武器,防止有山贼趁空窜入,伤到他们的主子。又一名护卫倒下,但她的空缺却很快被一个灰衣下人补上,眼里虽带着惊恐,却无多少后退之意,握紧刀柄,像是剁肉一般,用力的挥出,倒也给附近的山贼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茉眉易领着几个小厮在后方照料伤员,幸亏在外出行多了,对伤药一事都比较在意,这回又是趁着乱势出行,带的药材药丸等十分充足,这才没有雪上加霜。只是包扎伤口的用料不足了,茉眉易便将一些衣物撕成一条条碎布代用,给伤势较重的伤员绑上,止血。当然,这些衣物不是茉眉易所有,情况再怎么糟糕,他都不能不计较这个。贴身小厮跟在茉眉易身边,握着的匕首仍旧没松开,戒备着。   “小夫郎,你就从了我们老大吧,跟着老大吃香喝辣,暖床依偎,生娃奶娃,不比你在外东奔西跑,受尽女人冷眼的好?”一个伤了脸的山贼言语轻佻的向茉眉易喊话,惹得同伙们大笑出声,却叫护卫们火光大起,手上的力度越发强烈。   这时,山贼之首下令猛攻,许是看出了茉眉易这方人的颓势,眼中冒出了些许得意之色。护卫们被逼得节节后退,很无奈,却无法可解,这些山贼实在太狠。   见状,一个负责喂马的下人凑到茉眉易身边,轻声道:“公子,奴才先护您离开,只有您安全了,大家才能博得一线生机,更何况,主子还在等着您呢!”   “好!”茉眉易点点头,清楚这种时候可不是讲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气节的时候,想到在琴夕的或邪,或邪身后站在的甘妤霖,便决定跟着此人走。   “公子快走吧!奴才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住您!”贴身小厮站起身,握紧匕首,警惕的看着两个趁乱窜入的山贼,脚虽然颤抖着,但眼神却越发坚定。   下人道了声“得罪了”就抓住茉眉易的手腕,欲施展轻功蹿出包围圈,却被一阵掌风阻住前路,不慌不乱的将茉眉易护在身后,定眼一看,一个山贼在前。   “把人交出来,还能饶你们一命!”又是两个山贼突破了护卫的防线,来到了茉眉易面前,欲救茉眉易的护卫下人都被山贼同伙纠缠住,支援无能。地上的伤员有的已经失去意识,有的挣扎起身,却是半天都支不起身子,无力悲鸣。   很快,茉眉易和下人贴身小厮,就被六个身手明显在山贼中属最上乘的人拦住,粗略一观,根本毫无胜算可言。茉眉易悄悄地握住了藏于袖中的小巧匕首,倘若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他宁可死,也不要落到山贼手里,只是不甘心没能陪甘妤霖到最后。想到甘妤霖,茉眉易心中一痛,难道挣扎这么久,还是无法如愿吗?   就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时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唤回了众人神智,不管是什么来历的人,这个时候出现,对茉眉易这行人来说,就是生的希望。山贼之首眉头微皱,这一带只有她这一伙人,再来的人定是过路之人,只是不知会是自私自利之人,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前者好办,后者,恐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道红影从马背上跃起,犹如惊鸿一般,落到了茉眉易身前,拔剑出鞘,寒光闪过,六个山贼瞬间身首异处,血流了一地,却是半滴未落在此人身上。不管是护卫还是山贼,都被此人一剑夺走六人性命的狠辣吓到了,愣怔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作,便是山贼之首都不由得后退半步,好重的杀气!   “你没事吧?”甘妤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茉眉易一眼,放轻声音问道。   “没事!”茉眉易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容貌普通的女子是谁,喜极而泣道,强忍着扑入她怀中的冲动,握紧了双手,他的霖儿,来了,他的妻主,来了!   甘妤霖安抚的看了茉眉易一眼,提剑做出了攻击的手势,跟着她赶来的影卫们立刻动手,没一会就扭转了局势。山贼之首留给了甘妤霖,可惜,这位有几分能力的人,却是一招身死,被甘妤霖一剑刺胸,含着不甘与惊异,失去了呼吸。   大局已定,甘妤霖回到茉眉易身边,竟是一把搂住他的腰,跃到黑骏马上,下了不许跟过来的命令后,策马离开。知道内情的人便组织人打扫场地,清点伤亡损失,不知内情的人急呼“公子被抢”,却被知情人敲了后脑勺,迷茫不得已。   骏马疾驰至一条小溪边,茉眉易刚直起身,想要诉说自己的思念,就被甘妤霖吻住了唇,一切便都融化在这个吻中。甘妤霖第一次这么紧的抱着茉眉易,像是要将他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他是属于她的,任何人都不得触碰,伤害!   “觊觎你的人,都得死!”甘妤霖终于松开茉眉易,抚摸着他的脸,立誓。   茉眉易忽的笑了,笑中带泪,即使刚目睹了满是狰狞的尸体,足以灼伤人眼的鲜血,他也没有一丝害怕,因为有她。只要有她,无论是孤寒楼宇,还是赤焰地火,他都无所畏惧,即使踏着枯骨,沐浴着血雨,他都甘之如饴,生死追随。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名正言顺,公子翻身 ?  又是一吻落下,带着些许轻柔,有着不易察觉的怜惜,甘妤霖像是品尝世间最美的酒一般,一点点的深入,而后向茉眉易的灵魂索取她的渴望。茉眉易抱紧甘妤霖,逐渐掌握主动权,他要告诉她,他到底是如何的思念着她,心中的渴望又是如何的强烈。黑骏马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减弱了几分,似怕惊扰背上之人。   “霖儿,要了我吧!”茉眉易伸手欲解甘妤霖的腰带,却被她阻止,满是雾气的眼睛,露出了一丝委屈,却被她安抚的吻了吻眉眼,道:“这可不是好地方!”   茉眉易回过神,脸瞬间红了,天啊,他竟然想要在马背上伺候甘妤霖,这简直是太羞人了。好笑的捏捏茉眉易的鼻子,甘妤霖心中的怒气终于消散,眼前之人,是她的夫郎,谁都不可以伤害,他的喜怒哀乐只能为她一人,这是她的霸道!   “抱着我睡吧,一会再回去!”甘妤霖直起腰,替茉眉易戴好面纱,笑道。   “好。”茉眉易点头,趴在甘妤霖的怀里,闭上眼,听着逐渐一致的心跳声。   待茉眉易睡熟后,甘妤霖原本柔和的面容忽的露出一丝杀气,催动黑骏马,回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车队中,伤员们都移到了马车内,万幸并无生命危险。   无视众人或是惊讶或是了然或是愤怒的视线,甘妤霖抱着茉眉易进入装饰朴实的马车里,小心的给他垫好枕头,盖上薄被子,又吩咐眼睛一直鼓着的贴身小厮看好茉眉易,待他醒来就给他服下一粒清心丹。贴身小厮对这个占自家公子便宜的女人没有好感,但看她这般细心周到,与公子似是熟稔的样子,就没说什么。   “去把那些人叫来!”甘妤霖走下马车,扫了一眼众人,面色微冷,下令道。   立刻有影卫动身,将甘妤霖安插在茉眉易身边的死士叫了出来,跟在甘妤霖身后,走到一块空地上。不等甘妤霖发话,几个死士就干脆利落的跪下了,没有半点犹豫。甘妤霖却是不为所动,背着手,像是在盯着她们,又像是视之如无物。   “说吧!”许久,甘妤霖终于动了,轻吐两个字,却叫这几个死士同时松了口气,为首的死士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遍,一丝隐瞒都不敢有。   甘妤霖听完,喜怒难辨的说道:“尔等第一日宣誓效忠的时候,本殿下说过什么,可还记得?一共有几条到死都得记住的命令,一共有几条不可逆的原则?”   众死士脸色瞬间惨白如雪,为首之人抱拳道:“奴才有罪,甘愿受主子责罚!”   话落,众死士皆跪伏在地上,将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其实作为死士,只需要牢记一条命令和原则,便是“永远都第一个直面险境”。   茉眉易出面与山贼交涉时,死士们便该行动了,却眼睁睁看着他在只带一个护卫一个小厮的情况下,脱离队伍,来到山贼埋伏处,如此,实是犯了大错。就算是茉眉易有令,主子的命令,下人必须遵守,却也得记住本分。而死士的本分就是护卫茉眉易安全,他们没做到,便是有罪,有罪当罚,断没有模糊的可能。   甘妤霖清楚,死士并非是心存异心,不过是没把茉眉易当成她一般对待罢了。   “记住,梅公子是本殿下的正夫,尔等名正言顺的男主子,将来的嫡女只能由他生下,若是再敢阳奉阴违,不把他当做主子对待,便再也不要出现在本殿下面前!”甘妤霖说着,冷目一扫,众死士把头弄得更低了,连声道奴才们记住了。   “各领五十鞭刑,再有下次,万蛇撕咬!”甘妤霖敲打完毕,做出最终刑罚。   几个死士心甘情愿的领罚,心中对茉眉易的地位也有了正确的认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未来的主后了,以甘妤霖对他的看重,怕是要专宠很久。他们可不能再把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侧夫了,因为再有疏忽,便是性命的代价了。   碍着时机场合不对,甘妤霖允许死士们回到琴夕后再去或邪那领罚,现在暂且压下。为防止节外生枝,甘妤霖决定带着影卫们先行离开,之后再去见茉眉易。   “你说她和咱们公子是什么关系啊?”贴身小厮看着那道逐渐模糊的红影,想起她一剑夺走六人性命的狠辣身姿,眼底露出一丝倾慕,自言自语的说道。   憨厚的马夫听到了,以为这是在和他说话,就回道:“是咱公子的妻主呗!”   “啊?”贴身小厮回过神,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一般,满是惊讶。   “咱公子可要熬出头了,以后就享福咯!”马夫看了一眼车帘,又道:“咱公子守这么久,总算是守到了妻主的回心转意,这黑面纱一摘下,可就彻底翻身啦!”   贴身小厮点点头,看着茉眉易的睡颜,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遗憾,原来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公子痴心恋着的狠心妻主。但遇到公子这样的人,再狠心都没办法不动情吧?那么,公子要再次嫁给红衣女子了,他,能有机会做个通房小厮吗?   茉眉易醒来后得知甘妤霖离开的消息并不意外,只是让车队加快速度,伤员们需要救治,他们也需要调养,不然别想在规定时间内回到琴夕。好在一个可以落脚的小镇并不难找,一行人在镇上最大的酒楼投宿,忙活了一阵,就都休息了。   “下去吧,都好好睡一觉。”茉眉易沐浴完毕,朝几个伺候的小厮吩咐道。   贴身小厮正要铺被子给茉眉易守夜,就被拒绝了,倒也没有多嘴,而是到了一旁的小房铺床休息。房内无人后,茉眉易对着镜子梳了一会头,正要起身回床,就在镜中看见了一道红影,不由一喜,起身回转,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了甘妤霖。   “易……”甘妤霖抬头,轻咬茉眉易的耳垂,低喃一声,解开了他的腰带。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缠绵相依,身份终定 ?  云雨袭来,痴缠难舍,两人融为一人,最终心意相通,归于平静。待心跳恢复常态,茉眉易方才心满意足的搂着甘妤霖,吻着她的额头,回味着芬香气味。   “阿易,累着了?”甘妤霖抬头,看着茉眉易略显疲倦的神情,轻笑道。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茉眉易一个翻身就将甘妤霖压在身下,狠狠地亲了她一口,与以往的羞涩被动不同,竟是要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甘妤霖玉脚轻抬,勾住茉眉易的腰,脚趾像灵活的鱼儿,一点一点的啄着他最为敏感的部位。   茉眉易低呼一声,看着甘妤霖露出真容后,美得犹如寒冰初日的眸子,道:“霖儿,给我一个孩子吧,我想要个孩子,我们的孩子,这样在分离的日子……”   “不可。”甘妤霖伸手轻抚茉眉易的柔唇,摇摇头,虽然她也很想有后,但如今大局未定,危机四伏,一个稚嫩的生命,带来的不会是喜悦,而是无穷后患。   “那我等。”茉眉易心中渴望得紧,却也知道这不是仗着宠爱肆意胡闹的时候,便收起了念头,抱紧甘妤霖,没关系,他等得起,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她。   甘妤霖抚摸着茉眉易光滑的后背,似在安抚他,半晌,忽的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由眉心开始,用自己温热的唇,慢慢的描摹出他的面容。茉眉易配合着甘妤霖的动作,享受她的温柔,全心的依赖她,他的妻主,他此生最不能放手的爱。   “阿易,阿易……”甘妤霖呼唤着茉眉易的名字,再次拥了他,宣泄思念。   沐浴完毕,甘妤霖穿上衣服,弄好□□,走到床边,看着茉眉易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愿动的样子,掏出一枚锦囊,打开,将里面的青玉拿了出来。茉眉易眼睛微动,他认得出这是甘妤霖之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似是极重要的东西。   将青玉戴在茉眉易脖子上,甘妤霖郑重的说道:“此物乃是为保我平安而作,如今我把它送给你,保你平安。答应我,无论怎样,你都要活着,而后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到最后,坐拥万里江山,后宫之主便是你的,而我也只会有你一人!”   茉眉易不敢相信的看着甘妤霖,他知道他已经逐渐在她心中有了地位,他也清楚她待他是不同的,却从未想过要独占她的爱。或者说,他想过,却不敢陷入执念,因为她不是他能掌握的,日后当她问鼎天下,定会有无数男儿围在她身边。他早已做好准备,无论最后以什么位份陪着她,他都要做好本分,不争不抢,不做那争风吃醋,耍心机斗狠的事。他会为她守住后宫安宁,更为她护得一方清静。   但她说了什么,她竟许诺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他真能得到这梦中的一切?   “阿易,本殿下从来都不轻许诺言,往日勾心斗角,食言而肥之事做得太多,便厌了这以真心立下誓言的事。但,你记住这一刻,这一刻本殿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并且会用一生去证明。所以,你要活着,要一直陪着本殿下,待本殿下坐拥万里江山,本殿下便会在万民面前,牵起你的手,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甘妤霖说完,在茉眉易额头上庄重的印下一吻,眼底终是绽放了一丝暖意。   带着温和的笑容,甘妤霖真心说道:“活着,是本殿下对你唯一的要求,本殿下能给你的也只是大局定下,夺得天下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天公不允,不许你我走到最后,那便让所有的报应都降到我身上。这一身罪孽,只需我一人来偿,而你若想誓死追随,我也不会拒绝,若你求活,我只会送你离开,许你自由。”   “但是阿易,本殿下绝不会让自己落于败局,便是天,都别想逆转本殿下的命运!这天下,本殿下定会夺取,即便踏着万座尸山,背负万千骂名,也在所不惜。你,能陪着我一起走过这世人看来罪该千刀万剐的道路吗?”甘妤霖说完,忽的变了脸色,握住茉眉易的手,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霸道得让人无法拒绝。   “霖儿……”茉眉易一手握住青玉,一手握紧甘妤霖的手,一瞬间泪如雨下。这一刻,他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了,老天竟如此厚待于他,许他得到了甘妤霖的心并独占之,便是要他下一世,或是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他也甘愿。   坐起身,茉眉易擦擦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哭着说道:“我茉眉易在此发誓,一定会永远追随在甘妤霖的身后,一定会活着陪甘妤霖到最后,即便这条路罪该万死,即便为世道唾骂,也要看着甘妤霖问鼎天下至高之位!此生,茉眉易绝不会放开甘妤霖的手,此世,踏遍尸山血海,饮尽仇怨,造万世罪孽,也在所不惜!”   “阿易……”甘妤霖吸了口气,抱住茉眉易,万千话语都只融为了这两个字。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甘妤霖还有别的计划要去完成,不可能一直陪在茉眉易身边,以免节外生枝。不舍,终得舍,甘妤霖松开茉眉易,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茉眉易看着甘妤霖的背影,轻抚青玉,低声道:“霖儿,我留不住你的脚步,只能看着你次次离开,但我明白,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茉眉易将自己卷在残留着甘妤霖身上芬香气味的被子里,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她许下的誓言。莫名的,茉眉易想起了引火而亡的言千歌,他与中元女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以悲剧收场,未能活着实现一生。   “我与霖儿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茉眉易握紧双手,决心瞬间变为磐石。   “公子……”贴身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略显不自然,“公子,您劳累了,奴才给您弄了点舒缓脉络,调养气息的养生汤,现在是否能端进来给您服用?”   ?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梅翻身,棋局变化 ?  “进来吧!”回过神,茉眉易瞧了下凌乱的床铺,脸一红,起身收拾了一下,穿上寝衣,放下床帏遮挡满床残留的春光,确认无一丝遗漏后,便对外说道。   贴身小厮低垂着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走了进来,不敢多说一句话,伺候着茉眉易喝完了汤。闻着空气中遗留的气味,贴身小厮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这下他可算是相信那红衣女子就是茉眉易的狠心妻主了,这般勇猛,真是羞人!   养生汤是那女子特地叫下人吩咐他去做的,如此细致,真像马夫所言,自家公子要翻身了。看着眉眼都在笑的茉眉易,贴身小厮越发的羡慕了,不禁幻想自己成为通房小厮后的日子。但只一瞬就歇了心思,那样的女子,可不好招惹啊!   茉眉易看了一眼贴身小厮,眼神微动,轻笑道:“你怎么变得这般机灵了?”   “奴才愚钝,这汤是公子的妻主特地吩咐奴才准备的。”贴身小厮恭敬道。   “哦,你们都知道她便是本公子的妻主了?”茉眉易抬眼,意味不明的说道。   贴身小厮点点头,这谁还不知道,能让公子这么失态,能随意进入公子房间,不受任何阻挠,以公子的为人,这女子断然不可能是新欢,便只有“妻主”一说。   “既然知道那是本公子的妻主,以后便都机灵些,可不要乱了身份。”茉眉易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不由一笑,原先的不安也消散了几分。   “奴才记住了!家主大人离去前,还吩咐了奴才几个小心照顾正夫人,正夫人劳累,还请沐浴后早些歇息,不然家主大人可就要唯奴才几个是问了。”贴身小厮改口得很快,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蠢,清楚茉眉易的意思,便顺着道。   “下去吧,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来扰!”茉眉易满意的点点头,下令道。   贴身小厮端起空了的碗,恭敬的退下,一会就把改口的事吩咐下去,免得犯了主子的忌讳。谁料,贴身小厮的吩咐,只有几个茫然的奴才应下,其他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现,弄得他好生郁闷,又产生了危机感,发誓要坐稳现在的位置。   茉眉易一行人休息调养,准备重新启程的时候,甘妤霖也终于发出一道命令,传递到埋伏在昌岐的影卫手里的密信只有两个字“动手”。眼馋轩渊琴夕缘语等影卫秘点重新活过来的昌岐影卫们摩拳擦掌,决定要最大可能的完美完成任务。   “明晚,便是我等翻身的机会,要得到主子的认可,重拾过去辉煌,实现誓言,就看我等的表现了!”一群专门负责运尸的女人聚在一个字号挺老的义庄里,为首之人是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看样子已是时日无多,不过悬着口气。   “首领放心,我等定不会输给她们!”站在左侧的一个中年女子拍着胸口道。   “好,这次对付的人乃是绝世高手,不可硬拼,我也到了该去见老主子的时候,明晚,便由我来完成‘肉袭’一事吧!别多话,尔等都还年轻,不值当浪费性命,主子需要尔等效力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不许轻言生死。而我明晚不死,后晚也会死,要死,便该死得有价值。如此,下去见到老主子,我也能有所交代了!”   老妇人说着,不自觉的陷入了回忆,当初濒临绝望的她遇见了那人,带着明媚的笑容,许了她一线生机。然而,她却在那人身陷险境的时候无能为力,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现在也该到她放掉这口气,下去见那人的时候了。   义庄内一片沉默,有人红了眼,有人咬破了嘴唇,却无人敢与老妇人力争。   天亮又天黑,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因为史书上记载,四国覆灭之始始于此。   正在等待昌岐皇室研制解药解岸子之危的悬夜老人收到了一封书信,阅后大惊,连夜离开暂住的酒楼,来到了昌岐皇城中最淫靡的角落,进入了一家青楼。   一个时辰后,悬夜老人面色惨白的离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住在城郊的一些村民听了一夜的风声,与分辨不清是人类嘶吼还是凶兽咆哮的声音,便是平日最闹的孩童都被惊得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些年老的村民连夜上香,请求神佛保佑,驱散小鬼邪魔,莫收了小辈的魂。   风越发的大了,撕裂着人的感官,黑幕下,一道蓝影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看着眼前同样狼狈不堪的黑衣人们,忽的笑道:“敢不敢报上尔等姓名?便是要老身今夜葬身于此,也该让老身做个明白鬼,日后好做厉鬼寻仇!”   “悬夜,你还是同以前一样,看似光明磊落,实则阴险狡诈,到了这一步,还要装疯卖傻,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犯下的罪孽吗?”身形佝偻的老妇人上前一步,满是讥讽的看了悬夜老人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了一枚铜质丸状物。   “原来还真的是你们啊。”悬夜老人先是一惊,而后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   “当初若非你顺水推舟,暗地算计,老主子又怎会腹背受敌,被甘城也那个狗贼害死?”老妇人想到中元女皇尸骨无存的下场,心中便是一痛,怒喝道。   悬夜老人却是大笑三声,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为保缘语安定,莫说算计中元,便是要我负了天下也无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看各自的本事!”   再次缠斗,却是只有老妇人与悬夜老人过招,待悬夜老人发现不妥时,为时已晚。一声巨响,震慑了呼啸的风声,使得时间停滞了一瞬,而后恢复常态。   早上,昌岐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的那一刻,瞬间僵住了身体,一具死状极恐怖的尸体诡异的站在她们面前,面上还残留着一丝释然的微笑,赫然是悬夜老人!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雷霆之怒,民间愤起 ?  “昌岐好大的狗胆!”缘语女皇收到密信,面色惨白的阅读完毕,神智有一瞬的迷茫,竟是彻底的失去了力气,许久,起伏不定的胸口忽的一停,满腔悲怒终于爆发出来,拍桌站起,一掌之下,竟是让这特殊木料制成的书桌碎裂成块。   目眦欲裂的嘶吼着,女皇用力地攥紧拳头,急促的呼吸在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贴身宫侍顾不得被碎块砸得满脸血的伤势,赶紧上前给女皇顺气,劝道:“陛下可得保重身体啊,这家国天下,万万不能没了陛下的支撑,求陛下为万民计!那昌岐狗贼大胆,可我缘语也不是好欺之辈,要给悬夜老人报仇,不难!”   “传朕的命令,边境戒严,各路守将待命,召司马将军,袁将军等十二位将军入宫觐见!” 女皇深吸一口气,闭眼思考了一会,本欲唤出公羊芹的名字,却记起她现在依然下落不明,不由得感到无力,再一想,便选定了出兵的将领。   话音落下,立刻有宫侍出去通传,女皇下完令,却没有一丝痛快之感,只觉心口痛得快要裂开似的,喃喃自语着,“她死了,我如母如师的恩人竟然死了……”   无力坐下,女皇将脸埋在了略微颤抖的手中,似有晶莹的液体溢出,贴身宫侍跪在一边,不敢抬头,帝王的眼泪不能看,也不能记,却不妨碍他心疼她。   “报,报,报,公羊府急报……”忽有急促的声音响起,一个宫侍面色苍白的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贴身宫侍立刻站起,怒道:“何事喧哗?懂不懂规矩了!”   “公羊府何事?”这一瞬的功夫,女皇已恢复了常态,用手撑着头,闭眼道。   “公羊府二小姐岸子咽,咽,咽气啦!”宫侍跪在地上,颤抖的身体似筛糠。   女皇一愣,怒道:“怎会如此,太医呢,不是说岸子还能撑一段时间的吗?”   宫侍深吸口气,又道:“回陛下的话,太医已经上吊自尽了,留下遗书一封,说是自己无能,但求,但求陛下饶过她一家老小,她以这条命,偿了失职之罪!”   “呵,她贱命一条,如何偿得起?”女皇却是一笑,但到底没有追究下去,正想吩咐贴身宫侍去公羊府坐镇,料理岸子的身后事,却在看到他脸上的伤时,愣住了,忍不住伸出手,触摸他的脸,“你这老货,伤了也不会叫唤,先下去疗伤。派几个机灵的宫侍到公羊府府上,帮着料理岸子的后事,不许任何人生乱!”   “老奴领命!”贴身宫侍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退三步,方转身离开了书房。   公羊府哭声一片,乳爹抱着岸子的尸体悲痛欲绝,竟是不管不顾的直呼“我儿归来”,寿姑哭肿了眼,被贴身小厮抱回房间休息,这位主子可不能再出事了。   “这是造什么孽啊,这是造什么孽啊,我儿睁开眼看看为父啊!”乳爹一心扑在岸子身上,完全没顾及到寿姑,看着岸子充满死气的脸,想起她初到府上时瘦如猫的样子,不甘心的吼道:“天,你既然要收了她,为什么不在那时候就收了她,为什么要给她这短暂的寿命,让她还没能好好地活一活,就成了无后孤魂!”   “呜呜……”跪在地上的下人一个个捂着嘴,却还是捂不住越发失控的哭声。   乳爹一瞬间衰老了许多,竟是出现了濒死征兆,吓得跪在地上的几个下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得这位老人去了。还是大管家当机立断的敲晕了乳爹,吩咐下人看好他,才重新稳定局面,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如今府上有资格做主的主子年龄太小,不顶事,可以撑起局面的老资格又是要死不活,稍有异动,便会再度引起恐慌。府中的下人可不全是原来那些老人了,难以掌握。   就在大管家忧心忡忡,想着自己这张老脸豁出去究竟能起到几分作用时,宫里却来人了。得知是女皇派来帮着料理岸子后事的,大管家总算松了口气,别看来的只是宫侍,但都是女皇贴身宫侍教养出的义子,身份自不一般,也代表了女皇的态度。这下,不需要说什么,府中乱局就能自然而然的解决了,实是幸事。   公羊府安生下来的时候,缘语皇城却议论四起,皆为悬夜老人之死愤怒,在民风彪悍的缘语,强者总是受追捧的存在,更何况是悬夜老人这个绝世高手?   倘若悬夜老人是死在光明正大的比斗之下,众人纵然觉得遗憾,却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拳脚无眼。但是据说悬夜老人死状极其恐怖,身上有火药残留的痕迹,更有数十道不同风格的刀伤剑伤,其中致命伤还是一枚涂了毒的梅花暗器。   种种迹象足以证明悬夜老人是死在了阴谋诡计之下,这如何能让众人不怒?   而梅花暗器是昌岐皇室侍卫的特有武器,从作图到制成,都受到极严格的监视,要想仿造,难度实在是高。当然也有人怀疑梅花暗器这么明显的东西,若真是昌岐所为,又怎会愚蠢到留下作为指正她们的明证呢?因此,民间言论一分为二,有人认定是昌岐所为,留下梅花暗器,不过是想借此混淆视线。有人则认为昌岐是被人陷害,幕后之人定是等昌岐缘语大乱,坐收渔翁之利,不可妄动中计。   “昌岐猖狂,欺我缘语,誓要血债血偿!”茶馆里,有侠女振臂高呼,众人或是响应,或是质疑,闹得快把茶馆掀翻了。至于岸子的死,因有她昏迷多日在前,倒也不算突然,除了与她相熟的人为她痛心难过之外,其他的皆是一叹而过。   庵庙佛堂内,甘妤霖品着一杯颜色微黄的苦酒,嘴角微抿,轻笑一声,脸上不知是何情绪,“痛失所爱,愧对有养育之恩的女皇,不得见恩师最后一面,形如亲姐妹的岸子无辜身死,如此种种,公羊芹,你是一蹶不振还是重新振作呢?”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公羊终现,爱女之心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拂过地面,点亮新的一天,作为又一个开端,但对公羊府的人来说,却是在苦海中继续煎熬。灵堂内,乳爹抱着一个小包袱,低低的吟唱着什么,跪在一边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皆被乳爹这般反常的举动吓到了。负责帮着操办岸子后事的几个宫侍见状,便想着劝乳爹去歇一歇,可别跟着去了。   “无碍,我儿素喜热闹,一日安静便折腾十日,若我离开,她觉得孤单了该怎么办?”乳爹谢过几个宫侍的关心,抱紧小包袱,面色虽然平静,却叫人心惊。   大管家站在角落里叹了口气,冲几个等着瞧她眼色动手的下人摇摇头,罢了,一心求去的人留不住,强留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就随了他的心意,成全他!   转过身,大管家正想去分派工作,将后续的琐碎事宜一并解决了,却发现四周安静得有些不像话,在缘语,但凡府上主子去世,无论何等地位的奴才都得守灵哭泣,无泪者,视为不忠。这几天府上的哭声是一日未曾断绝,灵堂还好说,乳爹已是存了死志,没人敢刺激,压住哭声情有可原,可不该半点动静都没有啊!   想着,大管家面色略显不悦,背起手,正要去寻个究竟,呵斥一番放肆的奴仆,却在看见回廊尽头的人影时惊得眼珠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家,家,家主?”   人影缓缓靠近,披散的长发由一根木簪挽在脑后,憔悴的容颜,不复往昔神采,就连挺直的脊背都显出了一丝佝偻,一步一步的走来,像是踩在利刃上,不见血,却如海一般深的疼。公羊芹从来都没发现这段路竟是那么的长,小时候在这里奔跑,总是劲没使出来就到了头,但现在却像是永远都走不到一般,绝望。   “家,家主回来啦,家主回来啦——”反应过来的大管家痛哭失声,一时间失去了控制,跟在她身边的几个奴才反应更大,没头没脑的奔跑起来,撞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大声宣告公羊芹的归来。先前因公羊芹突然现身而惊住的下人侍卫也都反应过来,奔走相告,悲伤的脸上皆浮现出一丝希望,她们的大将军回来了!   听到动静,乳爹的歌声忽的一顿,眼珠微动,抱紧小包袱,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在两个机灵的下人的搀扶下,迎了出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公羊芹心头一痛,无边的愧疚吞噬了她仅剩的理智,“噗通”一声跪下,彻底的折断那份傲气。   见此,众人跟着跪了一地,唯有乳爹站着,仔细打量了一番公羊芹,向前一步,伸出手却是甩出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公羊芹的脸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乳爹反手又是一巴掌,用力之狠,声响之大,直击心房最深处,掀起无尽的波浪。   “你回来做什么,你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乳爹颤抖的收回手,气一松,跌坐在地,恨恨地瞪着公羊芹,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公羊芹欲上前安抚乳爹却被他推开,视线落在棺木上,终是僵住身体,不再有所动作。乳爹捂着胸口,气息变得极度紊乱,一旁的下人赶紧给他顺气缓劲。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乳爹缓过气来后,看着低垂着头的公羊芹,眼一闭,无尽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带着绝望的痛与想怨不能怨的无奈,化为一句长叹。   “芹儿,错了!”公羊芹抬头,伸长手将乳爹抱到怀里,一滴泪滑落眼角。   一时间,哭声四起,宫侍们也不停地抹泪,跟着他们的一个侍卫眼珠一转,趁着无人注意,转身就往大门跑,她要赶快入宫,将公羊芹现身一事告诉给女皇。有人注意到侍卫的举动,却没出手阻止,公羊芹归来,朝堂势必再起波澜,但未必不能扭转公羊府的颓势,毕竟公羊芹叛国一说尚未成案,如此,有可能善了。   许久,公羊芹抱着哭晕过去的乳爹进入侧边的小房,先将他安置在这里小憩片刻,反正他是片刻都不愿离开岸子的,在此将就也无碍。接着,在大管家的安排下,公羊芹进入干净如初的寝室,沐浴更衣,作为家主,她要做的事有很多。首先便是岸子陵墓位置的选取,说起来简单,但要敲定,还得族中老人都同意。   岸子虽然和她亲如姐妹,但到底不是公羊族人,要让岸子进入公羊族陵,须得族长亲笔书信认可,十位老人的应允,以及守墓人合过八字后的最终批语。   无论如何,公羊芹都要让岸子葬入族陵,她的妹妹哪都不能去,只能在祖地!   “家主,宫里来人。”公羊芹刚跪在蒲团上,就听到大管家在耳边小声汇报,微微一叹,站起身,走了出去。却是女皇的贴身宫侍来宣旨,要公羊芹即刻进宫觐见,公羊芹便披麻戴孝的跟着贴身宫侍走了,无视路人的惊呼,行人的呆愣。   大殿上,朝臣一分为二,半跪在地,不敢偷窥跪在正中的公羊芹,上方的女皇喜怒难辨,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公羊芹,忽的笑道:“你居然还知道要回来?”   “罪人公羊但求一死!”公羊芹说完,跪伏在地上,竟是没为自己辩驳半句。   “死,你以为这是什么光耀门楣的事吗?”女皇站起身,走到公羊芹面前,弯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度大得似要捏碎一般,声音压低,“你是我的孩子,更是公羊姐姐唯一的血脉,岂能容你轻言生死,不念养恩,罔顾生恩?你有罪,但你千罪万孽,都罪不及断了公羊姐姐血脉一罪!阿芹,活着,朕会好好教你,这是朕这个娘亲的责任,也是朕许过公羊姐姐的承诺,所以,别再逼朕杀你!”   “陛下……”公羊芹眼圈一红,看着女皇鬓角的斑白,终是悔了自己的任性。   站起身,女皇无视朝臣精彩纷呈的脸色,道:“说说吧,攻打昌岐的良策!”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领兵攻打,两军对阵 ?  大将军归来,缘语振奋,在女皇的庇护下,无人再敢问责公羊芹,此事就此揭过,日后是否再提,却是看昌岐一战中,公羊芹的表现了。公羊芹的敌对势力并不看好她能够借机翻身,因为昌岐有个五溪,此人才是四国中最可怕的战场杀神。若不是因正夫之死大受打击,失了帝宠,此一战,缘语只怕是毫无胜算可言。   但便是一分胜算都没有,女皇还是会坚持开战的,因为死的那个人可是她如母一般存在的悬夜老人,亦是缘语儿女心中的神祗。其中或许有阴谋,幕后之手要的便是挑起缘语昌岐的战火,但无论如何,悬夜老人都是死在了昌岐,这口气必得争!公羊芹作为悬夜老人的徒弟,报仇之心自是不必提,主动请求戴罪立功。   女皇许了公羊芹的请求,让她领兵攻打昌岐,将悬夜老人的尸身带回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安王求见女皇,请她准许自己随军出行,负责粮草一事。   女皇虽然担心安王的身体,但难得她肯找事做,不再颓废下去,加之粮草一事事关重大,由与公羊芹交好的安王负责,是最合适不过,免得有人拖后腿,便允了。而后,女皇亲点太医院十名太医,随同安王出发,力保安王和公羊芹无恙。   安王私下约见公羊芹,原本正值最好年华的二人,曾有雄心壮志,约定山河畅游的她们,再见面,却是满目沧桑。相顾无言,也无需再言,因同恋一人而数次分合的二人终是和好如初,一同约定待诸事平定,就一起动身去寻找李小郎君。   大战前夕,因安王中毒一事而被囚于府中的太女终于被释,一干人等恢复自由,这时,正君又被证实已怀孕两月,且胎儿十分健康,皇室大喜,缘语大喜!   战前获此喜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皇家血脉繁华,江山社稷有后,怎能不悦?但熟悉太女嫡长女身份的一些人却心存忧虑,养儿总不及亲儿,若正君此胎诞下的是女孩,为女儿计,这嫡长女只怕就要“夭折”了,太女宫必然不稳。   可存了杀心的却是太女,而非正君,正君心知身体受损,孕育子嗣艰难,得此喜讯,已是上天开眼,不敢再奢望什么。若诞下的是女孩,求其安乐一生已是足以,是男孩则更好,碍不到嫡长女的地位,也不会让朝臣心动,影响太女宫局势。但太女却十分希望正君诞下女孩,因为她属意的继承人唯有正君所出之女。   嫡长女一事,不过是为保正君地位,安稳朝堂的权宜之计,母女亲情并不深厚,所以,便是舍弃了嫡长女,太女也不会不舍,前提是正君生下的是女孩。若是女孩,又能过了早夭这一关,太女自会解决一切隐患,为属意的继承人铺路。   察觉到太女的心思,正君惶恐,求到了主后面前,主后不忍,便召见太女,敲打了一番。太女一向视主后为亲父,自然不会无视他的劝说,再说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就暂且放下了。如此,正君安心养胎,只愿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太女日夜相伴,无视众侧君的争宠手段,向朝臣宣告了自己的态度,打消妄念。   缘语皇室逐渐安稳之际,公羊芹和安王已经兵发昌岐,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昌岐女皇派人将悬夜老人的尸身送到了公羊芹的营帐内,并表示一定会彻查此事,揪出真正作恶之人,给缘语一个交代,还请公羊芹三思后行,莫让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得见恩师遗体,公羊芹大伤,安王亦是心痛难忍,再听昌岐女皇派人传的话,也就默许了,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送悬夜老人归国入土为安。   不得不说,昌岐女皇此举很聪明,很大程度的消减了缘语大军的仇恨,为己国争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在此期间,昌岐女皇释放了五溪,并承诺若五溪能打败缘语大军,解国土之危,便许她带兵攻打琴夕,报仇。五溪领命,领兵对阵公羊芹,两国大军于边界处对峙,却是暂无行动,似在等待着什么,气氛越发紧张了。   悬夜老人的遗体虽然经过了清洗,得保最后尊严,但身上遗留的痕迹,却很难抚平,公羊芹和安王经过再三检查,终于确认悬夜老人的确是死在正品梅花暗器下,而非仿品,这也是昌岐女皇没有多加解释的原因。但二人却没有妄动,因为此事疑点太多,真要凭此掀起两国大战,实在是草率了些,除非能有进一步证据。为给昌岐女皇施压,公羊芹发起了几次攻击,却都是虚晃一招,行挑衅之举。   五溪按兵不动,等着昌岐女皇的指示,心里却在想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昌岐女皇没查出悬夜老人之死的幕后人,却查出了岸子中蛊身死一事的真相,却是轩渊安插在昌岐的细作安排的,为的就是浑水摸鱼,挑起两国仇怨。或许,悬夜老人之死也和轩渊有关,不管是还是不是,这都是一个转移视线的良机。   岸子之死,自是公羊芹的心病之一,如今得到真相,却不敢轻易相信,所以公羊芹提出接手轩渊细作的要求,辨一辨真假。昌岐女皇许了,派人押着轩渊细作进入缘语军营。入夜,五溪却乔装潜入公羊芹营帐,向公羊芹提出心中的计划,便是缘语昌岐联手对抗琴夕,彻底的灭了琴夕,瓜分琴夕的领土,壮大己国实力。   不料,公羊芹却是断然拒绝五溪的提议,气走了五溪,二人再无合作的可能。   “没想到公羊芹会做出这个选择。”收到密信,一个影卫颇为意外的说道。   “她若是真的应了五溪的提议,也就不是公羊芹了。接下来,我等该启程前往昌岐了,搅浑的水,不该有一丝恢复平静的可能。”甘妤霖浅笑,端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民间的茶虽粗鄙,却也别有风味,与宫中精品相比,不相上下。   ? ☆、第二百章 战火四起,凤临昌岐 ?  经过调查,证实岸子之死果然是轩渊细作一手策划的,公羊芹大怒,更疑心悬夜老人之死也是出自轩渊的手笔。昌岐女皇趁机提出两国联盟共同攻打轩渊,论起对轩渊的仇恨,昌岐女皇比谁都深,她最宠爱的儿子便是死在了轩渊,即便中的是琴夕秘毒,也转移不了她仇恨的目光。轩渊,琴夕,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正是一举击溃轩渊边防,转移己国危机,谋求更大利益的最佳时机,昌岐女皇心念一转,私下传信于缘语女皇,不惜许以重利,但求两国结盟。缘语女皇却没有明确表态,只让公羊芹按兵不动,待十二位将军率领名下军队前去集合后,再有进一步指示。期间,收到昌岐女皇密信的五溪又私见了公羊芹几次,商谈两国联手一事,却依然是毫无结果,公羊芹没得到缘语女皇指示前,不会动。   无奈,五溪彻底放弃公羊芹,想着眼下局势对自己有利,倒也不需急于一时。   得知昌岐缘语战局有变,更有联手抗北的可能,轩渊女皇不安,决定派甘子也和绝大将军领兵到边境驻扎。战火未起,轩渊却被迫卷入战局,民众惶恐不安,义军却趁此机会大肆作乱,扩展势力范围,整编队伍,竟是有夺取皇权之意。   三国大乱一触即发之际,却从琴夕传来了“李小郎君”的消息,是一封鲜血书写而成的求助信,原来他被邢来关押了起来,终日不见天日。负责照顾他的哑奴见他可怜,心悯之,甘愿拼着一死送信,却因伤势过重,死在了缘语营帐前。   公羊芹攥紧血书,欲骑马赶去营救李小郎君,却被安王劝下,大乱之势,主帅不可离阵,她愿意亲自带人去琴夕寻找李小郎君,只求公羊芹以大局为重。许是因先前任性,弄得府上风波四起,恩师身死,岸子魂消,所以,这一次公羊芹没有执着一念。安王保证自己一定会带回李小郎君,即使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安王带人悄悄离开军营后,公羊芹也接到了缘语女皇的指示,当下就约见五溪,商谈两国结盟一事。最后,昌岐缘语两军联手,共同攻打轩渊,而私下里,公羊芹和五溪整合了一支队伍,令她们潜入琴夕,伺机生乱,彻底的搅乱琴夕局势。这也是两国女皇的意思,既然要乱,总不能单留琴夕一国坐收渔利,更别提两国都与琴夕有隙,若能在琴夕点火,更踏平琴夕城墙,是两人都乐意见到的。   烽火狼烟起,天下再度大乱,四国卷入战局,民不聊生,商人却大肆发着国难财,便是一直给人温和有礼印象的梅公子,也毫无顾忌,趁机打压竞争对手,垄断市场。与梅公子联手的李氏商行,更是奸诈,无所不用其极的壮大己身实力。   然而,无论是战场上鲜血四溅,还是商人逐利杀人不见血,亦或是百姓生无可恋,颠沛流离,居于皇城的人,依然是安稳度日,过着醉生梦死今夕不知何夕的奢靡生活。昌岐皇城,在新一天开始的时候,却是满街禁足,只因战前祈福活动开始了,人人都需要沐浴更衣,或是拿艾草打身,朝着日出方向,默念福号。   长达两个时辰的祈福活动过后,街市热闹了起来,为着一枚铜钱讨价还价的小贩买家争得面红耳赤,给夫郎挣钱买头饰的女人扛着粮袋搬上搬下。角落,一些穿着妖冶的男子以扇遮面,勾搭路过的女子,还有一些女子在其中穿梭,售卖胭脂水粉。偶有夫郎来此寻找妻主,寻到了,或是哭哭啼啼,或是大吵大闹。   “呜呜呜……那可是家里最后一点买药钱了,你竟然拿来寻欢作乐,杏姐还在床上躺着呢,大夫可说了,这药一日都不能断,断了就……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一个围着白布面纱的娇弱男子死死地抓着一个女人的手,泪眼里满是失望。   “滚,别烦老娘!”女人对男子的眼泪视若无睹,用力一甩,就将人甩到了地上,见状,便是青楼的一些公子都看不惯了,其中一个扶起男子,怒道:“你这人可真够狠的,抢了女儿的买药钱还不算,还要打夫郎,天有眼,也不怕雷劈!”   “哟呵,出来卖的贱人还呛起声来了,这般正义,就别躺着张开腿,求姐姐疼爱啊,呸!不要脸的货色,装什么清高,没得恶心人!”女人冷笑一声,讽道。   被这么一说,青楼公子的脸色都不好了,扶着小夫郎的男子更是红了眼。   青楼爹爹见状正要出来解决这件糟心事,就听到“啪”的一声,而后响起女人杀猪般的哀嚎,抬眼一看,却是一个身穿湖蓝色襦裙的女子赏了女人一巴掌。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敢打你奶奶……”话未说完,女人又被赏了一巴掌,湖蓝色襦裙的女子冷笑一声,道:“欺负男儿岂是大女子所为,你在此丢人现眼,还好意思大放厥词,赏你两耳光,是替你爹娘好好地教训你,蠢货!”   女人一怒,正要动作,却见湖蓝色襦裙的女子往旁边退了一步,一个身着红衣容颜普通气势却分外惊人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被冷目一扫,顿时没了声音。   “聒噪!”红衣女人厌烦的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吐出两个字,立刻有人上前架着打夫郎的女人出去,将她扔到了大街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红衣女人就走到了仍在哭泣的小夫郎面前,道:“为父则强,妻主靠不住,就得靠自己!”   话落,湖蓝色襦裙的女子上前,塞给小夫郎一个钱袋,轻声道:“拿去买药。”   小夫郎很想推拒,但想到家里的情况,也就红着脸收下了,表示一定会报恩。   “不必,举手之劳,且忘记。”红衣女人说完,搂着原来就陪着她的一位公子走回包间。众人回过神来,感叹红衣女人仗义,安慰了小夫郎几句,就都散了。   ? ☆、第二百零一章 美男出街,棋局再开 ?  包间内,红衣女人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捧着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湖蓝色襦裙的女子,女子脸色惨白,再没了先前出手教训人时的胆气。   湖蓝色襦裙女子的旁边跪着的是一位公子,只见他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主子,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多管闲事,但求主子责罚,切莫为此事气了伤身。”湖蓝色襦裙的女子知道自己擅自出手犯了甘妤霖忌讳,也不推脱,认了。   “我身边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人,更不需要一个试图左右主子意愿的奴才。”甘妤霖说完,无视湖蓝色襦裙女子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抿下一口茶,细细品味。   话落,站在甘妤霖身后的两个女人立刻默不作声的上前,架着湖蓝色襦裙女子往侧门出去,这意味着女子彻底被弃。女子真的慌了,连连求饶,却是得不到甘妤霖一丝注意。直到女子被拖出了后巷,哭声才渐渐消散了,直至化为虚无。   “说吧。”甘妤霖的视线落到青楼公子身上,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青楼公子身子一抖,想了一会,就把昌岐的局势简要说了一遍,没有多说半句废话。   “如此也好,继续关注她们的举动。”甘妤霖意味不明的说着,起身,在桌上留下一袋钱,带着随从走出了包间。青楼公子拿起钱袋,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追出三步,恋恋不舍的唤着“奴心悦你”,惹得一帮公子挤眉弄眼,逗趣了一番。   甘妤霖一行人离开青楼后,以茶商的身份在昌岐商会报了号,算是给同行打声招呼。但没人把甘妤霖当回事,一个白手起家的小茶商,掀不起什么风浪。   正欲回到入住的客栈,就听到一声惊呼,甘妤霖回头一看,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瞬间围得水泄不通,耳边传来随从解释的声音:“主子,是三皇子出街游玩!”   “哦,是那个昌岐第一美男啊。”甘妤霖眉毛轻挑,有些好奇这位皇子的长相,便带着人走上楼梯,借用高一点的视野,看清这个让一干民众狂热的男儿。   越过重重人影,一个穿着月牙白长袍腰束翠绿绣竹叶纹带脚踩墨绿靴的男子出现在甘妤霖视线范围内,围着的浅色面纱遮不住他的绝美容颜,宛若初日一般,照进人心。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着草叶青长袍的男子,围着的面纱亦是挡不住他不俗的面容,容貌算不上美,但气质如兰,清秀如雨后的荷叶,看着让人舒服,容易产生亲近感。二人站在一起,却是相得益彰,宛若一幅绝美的画,使人心喜。   “哇,三皇子果真是绝世美男……”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一边擦口水一边道。   两个发鬓斑白的佝偻老人也忍不住捂着眼睛,怕再看下去,自己会喷鼻血。   几个不过六七岁的女童追着喊“我长大了要娶你”,吓得她们的爹娘慌忙拦阻。还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富家子眼冒精光的盯着三皇子,直呼“恨不为女儿身”。   不说平民百姓为美色痴狂,便是甘妤霖的心神也有一瞬的迷茫,但想到月下初见茉眉易时的场景,便是一笑,“还是阿易最好!世间男儿,无人能与之相比!”   “翠翠,我要吃那个!”美人皇子挽着身边男子的手,指着路边的糖果,道。   “殿下,您今日已是吃了太多,若再吃,却是不行了。”珑翠笑着拉回美人皇子,意图带他回马车上,再逗留下去,又得像前几次那样“杀”出一条血路了。   美人皇子不高兴了,站在原地不动,可怜巴巴的眨着眼,无声控诉珑翠的“暴行”。见状,民众纷纷谴责珑翠,卖糖果的小贩直接装满一篮子糖果递给美人皇子,表示不要钱。美人皇子高兴了,速度极快的咬下一口桂花糖,笑得眯了眼。   “哈哈……翠翠,我厉害吧,不要钱的哦!”美人皇子递给珑翠一块糖,道。   “是是是,殿下最厉害了,不过时日不早,不如早点回府休息?”珑翠无奈,接过篮子提着,小心的哄美人皇子,皇子点点头,许了。珑翠便挽起美人皇子的手往马车走,随行的侍卫纷纷亮出武器开路,迫使民众后退。好不容易挤到马车边,美人皇子忽然停下,又不想走了,看着路边卖山楂糖水的小贩,一动不动。   珑翠叹了口气,吩咐小厮去买糖水,而后好说歹说才把三皇子哄到马车上。   进入马车后,三皇子立刻忘记了心心念念的吃食,窝在珑翠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道:“翠翠不生气,我最喜欢你了,一般喜欢糖果罢了!”   “翠翠没有生气,殿下不必紧张。”珑翠就势给三皇子盖了一层薄被,笑道。   “那就好!”三皇子也笑了,调整姿势,将珑翠搂得更紧,竟就这么睡了去。   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珑翠眼神一暖,低声说道:“我也最喜欢殿下了。”   马车离开后,街上众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却依然是议论纷纷。甘妤霖收回视线,想到昌岐三皇子曾经的才名,对比现在的痴傻,暗叹皇家无情。这位美人皇子从小就展露出了不一般的才华,有着储君之智,却奈何身为男儿,注定与太女之位无缘。他的父君担心其锋芒过甚,惹来猜忌,便以他福缘浅薄,恐有命数不长之兆为由,求昌岐女皇将他送到庵庙静养,成年再归。   但这以退为进保全亲儿的方法却害了三皇子,他才刚入庵庙不过三天,就因误食毒菇,而损了心智,变成如今这般痴傻的模样。且不知因何缘由,三皇子不喜女子亲近,只爱男子,身边养了一群男宠,其中最得宠的便是青楼公子出身的珑翠。许是因为愧疚,昌岐女皇待三皇子多有纵容,对他的荒唐行径数次无视。   还有一点,三皇子和死在轩渊的小王爷关系极好,虽是异父却犹如同胞一般。   ? ☆、第二百零二章 皇子胡闹,勾栏风波 ?  清晨,未到民众活动的时候,店家大门紧闭,早点铺刚刚支起,街边小贩还在梦乡中,没有出来为争地盘吵个天翻地覆。原本热闹的大街稀稀落落的走着几个人,或是倒夜香而归,或是赶去早点铺抢吃第一笼包子,这一动,却显得寂寥孤冷。后巷,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狗洞爬出,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方站起跑走。   “呼……今天就和翠翠玩捉迷藏!”跑出一段距离后,三皇子大大的喘了口气,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背好小包袱,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府”,轻笑道。   “来个包子!”经过乔装打扮,三皇子现在真是连昌岐女皇都认不出了,更别提这些小民,只以为是哪跑出来的乞儿,嫌弃的接过铜钱,就递过了一个馒头。   三皇子咬了一口,脸皱成了一团,道:“不是包子,翠翠说有馅的才是包子!”   可惜卖包子的人忙着招呼下一个客人,没空理他,就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哼,欺负我,一会我让翠翠来揍死你!”三皇子又咬了一口馒头,恨恨地说道,见还是没人理他,就走了,目标直往勾栏院,藏在这里,珑翠肯定找不到。   一心想要和珑翠玩的三皇子没想到自己的出走给府上带来了多么大的恐慌,珑翠大发雷霆,一众管家侍卫被训得跟鹌鹑似的,地上跪着一排守夜的侍卫和小厮,皆是不发一语。站在珑翠身后的几个明显打扮不俗的男子此刻也没了争风吃醋的心思,只希望珑翠能像前几次那样带回三皇子,不然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尔等,不可松懈,看好殿下,尔等便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也该记住这是谁的府邸,头上的主子又是谁!三皇子无事便罢,若有事,尔等有几个脑袋去扛?罢了,多说无益,这刻起封锁消息,把嘴巴闭紧。你带着几个人去殿下最爱的酒家寻一寻,你也带着人从南门开始寻找,记住,不可走漏风声!”珑翠揉揉眉心,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快速下了令,自己也带人出府了。   为免引来怀疑,珑翠装作出来给三皇子买点心的样子,不急不躁的逛着,眼睛却时刻注意街道上的动静。作为最得宠的人,珑翠比谁都清楚宫中之人对三皇子的忌惮,即使三皇子现在已是痴傻无救,心智类比七岁孩童,却依然刺眼得很。   昌岐女皇待三皇子的疼爱太招眼了,哪怕他只喜男色厌憎女色,到最后还是要嫁人的,以女皇的愧疚,必会给他指一个身份不俗品质不低的妻主,碍了别人的道。而女皇终归会西去,到那时,那几个皇子王爷还能容得下三皇子的存在吗?   回过神,珑翠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寻找三皇子有可能逗留或藏身的地方。   勾栏院渐渐热闹起来,不是迎来客人,而是送走留宿的主顾,几个脚步虚浮,眼袋黝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出房间,勾肩搭背的往楼下走去。突然,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竖起了耳朵,循着声音,调转方向往后院走去。   “我就在这里躲一会,你小声点,别让人发现我了,不然我就叫翠翠揍你!”三皇子举着小包袱挡头,蹲在一棵树下,鼓着一双眼,瞪着站在面前的护院。   “小乞丐,这里真不是你能玩的地方,这里有坏人的,你换个地吧!”一个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心软无比的护院微微弯腰,伸手揉揉三皇子的头发,轻声劝道。   “没有坏人,你赶我走,才是坏人!”三皇子猛地跳起,不满自己被摸头。   “……”几个护院皆是无奈,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说道:“哟,这是来新鲜货了?看这样子,也不值几个钱,不如就让我领回去玩了?”   正是身材丰满的女人,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眼露淫光。   深知这几人手段的五大三粗的护院立刻上前,将三皇子挡在身后,恭敬道:“这人不是院子里的人,不过是一个饿了的丑乞丐,想要进来捡点剩饭吃罢了。”   一个长着一字眉的护院知机的拎起三皇子,怒道:“都说没饭给你这个乞儿了,还死乞白赖的不走,当心姐姐一拳头下去,你这脑袋瓜就成了糊墙的浆糊!”   说着,正要将三皇子拖出去,却被一个女人拦住,道:“哎,这人姐姐要了!”   三皇子再傻也意识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立刻跳到护院身后,喊道:“别欺负我,不然翠翠打死你们,好姐姐,这几个坏姐姐是坏人,扔她们出去啦!”   接下来,便是一团混乱,若遇到的是别的客人,几个护院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往日也不是没有乞儿跑到这里求剩饭,因各种原因幸运的被客人看中从此翻身的例子多得是,也算是他们为自己挣得的活路。但这几个人不同,经常玩死人,若不是仗着靠山硬,早该投到大牢了,这的爹爹惹不起躲不起,只得安排三等公子接待。玩不死算三等公子好运,玩死了只当他福薄,因为都是贱奴,不会有问题。   但乞儿不同,流民好歹是民,不是奴籍,更不是最低等的贱奴,真闹出人命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含糊过去的。所以,几个护院出手了,但求这里不见人血。   “都给我住手!”当一个女人绕到后方抓住三皇子的手,吓得三皇子哇哇大叫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迫使众人停下动作,齐齐回头,却是甘妤霖。   抬脚上前,甘妤霖轻轻挥手就打得抓住三皇子的女人倒飞出去,吓得众人再不敢动。三皇子睁大眼睛看着甘妤霖,半晌,回过神来扑上去抱住她,笑道:“姐姐好厉害啊,给我做门客吧,母皇说厉害的人有大本事,可以保住我和翠翠呢!”   “好啊!”甘妤霖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扯开三皇子,将他护在身后,直视前方。   ? ☆、第二百零三章 单纯赤子,入局不知 ?  等珑翠带人赶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三皇子眨着宛若秋水的眸子,拽着甘妤霖的衣袖,眼里满是佩服。甘妤霖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女人,已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个个都被打得爹娘都不认识了,实在是可怜。几个护院依然处在震惊之中,因为甘妤霖出手的速度太快,几乎一眨眼,这些人就倒了,令人惊惧。   “殿下……”珑翠一眼就认出了小乞儿打扮的三皇子,悬着的心总算放回到原位,但想到三皇子在这等龌龊之地流连,心内便是一怒,话语中就透出了几分。   “翠翠!”一见到珑翠,三皇子就笑眯眯的扑了过去,大大的亲了他一口,又蹭了蹭他的脸,满是喜悦的说道:“翠翠,这次捉迷藏先找到我的人不是你了。”   “这是说我变得厉害了,对吧?”三皇子仰起脸,眼中满是渴望得到肯定的眼神,被他这么一弄,珑翠是半点脾气都没了,无奈的揉揉他的头发,点了头。   三皇子瞬间笑开了花,抓着珑翠的手来到甘妤霖面前,说道:“厉害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翠翠,你只要不跟我抢他,我就跟你做朋友,带你玩好玩的!”   因着三皇子的关系,珑翠的身份无人不知,尤其是作为他个人印记的“云出梅”绣样面纱清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此时再蠢的人都知道小乞儿先前非胡言了。   被甘妤霖揍得去了半条命的几个妄图调戏三皇子的女人吓得一个激灵,艰难地翻过身,跪伏在地上,连连求饶。几个护院也是吓出了满头汗,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的多管闲事,不然整家青楼定无一人可活,包括她们的家人,以及直系亲族。   “翠翠,刚才就是这个姐姐和那几个姐姐救了我。”三皇子说着,对上珑翠的视线时,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他好像做错事了,可是他只是想和珑翠玩啊!   “多谢这位小姐和几位护院解了殿下之危!”珑翠向前一步恭敬有礼的说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换做别人也会出手,在下实在是不敢当一个‘谢’字。”甘妤霖抱拳行礼,几个护院也是连连推拒,这贵人的恩不好承,她们可没胆子应。   珑翠却坚持道:“几位不必推拒,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乃是我昌岐儿女行走天下最基本的原则,若各位坚持不受,岂不是看不起在下,蔑视在下谢恩?”   这话说得几个护院跪伏在地上,一时间没了声,甘妤霖却坦然一笑,道:“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再要说下去,可就讨嫌了,你既到来,便请带走三皇子殿下。今日之事,在下不会说出一个字,相信她们也会管好嘴巴,还请高抬贵手!”   “如此最好。”珑翠不由得多看了甘妤霖几眼,这人倒是知情知趣懂得进退。   “翠翠,厉害姐姐答应我,要做我的门客了哦,我厉害吧?”三皇子突然插话,伸手拽了拽甘妤霖的衣袖,却不知这个动作看在珑翠眼里是如何的诡异。   “门客?”珑翠不动声色的将三皇子拉回身边,看着甘妤霖,目光询问。   甘妤霖摆摆手,有些尴尬的说道:“在下一个小小茶商,无大才,无大智,亦无过人之处,不过是学得几年拳脚功夫,自认没资格成为三皇子殿下的门客。先前不知殿下身份,以为他说笑,便随口应了,现在却是不得不自打嘴巴,收回。”   “啊,厉害姐姐为什么又不做我的门客了?”三皇子只懂一个意思,就是甘妤霖反悔了,他虽然不喜女子亲近,但在母皇的教导下,也懂招纳厉害女子的重要性。若这样的女子多了,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他和珑翠,那他也能玩得更放肆些。所以,见识了甘妤霖的厉害,对比几个恶女的不堪后,他的心思便坚定了起来。   面对三皇子委屈的眼神,甘妤霖表情一僵,看向珑翠,似在求救。珑翠揉揉眉心,试图转移三皇子的注意力,不料一一失效,最后也只得妥协在三皇子的泪眼下。意识到甘妤霖想走,珑翠便许了几个承诺,希望她能入府,陪殿下几天。   “在下曾有过一个弟弟,若还活着,也该和殿下一般年纪了,也罢,在下便当陪弟弟玩乐几天,如此,便叨扰了!”甘妤霖看了三皇子一眼,眼底似有怀念,却很快逝去,抱拳行礼,痛快的应了珑翠的请求。珑翠松了口气,示意三皇子和甘妤霖先离开这里,马车就在后门等着,侍卫小厮围着二人,小心的往后挪动。   待三皇子的身影消失不见后,珑翠才把视线落在了连连求饶的几个恶女身上,朝站在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又对着几个护院做了个手势,这才带人离开。   领命留下的侍卫动作很快,一下就送了份大礼,让几个恶女得到永远的安稳。几个护院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成了刀下亡魂,却见侍卫离开,竟留了她们性命。   而后,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开始清理场地,不一会,地上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在这是早上,留宿的客人又不多,后院这种属于三等公子的地方人烟更是稀少,所以,要灭口的人也就那几个恶女。至于她们,肯定会管好嘴巴,不该说的不说,该说的也不说,就此揭过这一面。   如何交代几个恶女的去向,想必也是三皇子府的事,轮不到她们来插手。   果然,一连数日都没人来问恶女们的行踪,她们的靠山也全都倒了,据说是污了军饷,触怒了女皇,便给去了官帽,关的关,杀的杀。帝王之怒,无人能挡,臣子再强,终究是臣,君主再弱,依然是主,更何况是昌岐女皇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无碍国运,无碍国与国之间的大局纷争,她要为自己儿子出头,怎会不顺?   通过此事,甘妤霖顺利的成了三皇子府的门客,却不耽误她经营茶叶生意。   ? ☆、第二百零四章 门客得宠,珑翠心忧 ?  三皇子府格局很大,类比太女宫,但为了避嫌,家具摆设皆朴素,便是三皇子的寝室也只有现采的鲜花作为点缀,当然,库房内珍品无数,都是女皇的赏赐,却轻易不见人前。珑翠得宠后更是谨慎小心,从未让一些超越三皇子吃穿用度的物品暴露,而三皇子也不喜欢这些在外人看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只喜美食。若不是珑翠拘着,这美人皇子只怕会变成个大胖子,而体胖却是对三皇子身体有碍。   不然,也不会明知三皇子碍了很多人的眼,却还是让他拥着惊人美貌了。   曾有人想陷害三皇子,让他落个“吃死”的污名,幸好府上管家忠心,为人细致,及时发现了破绽,这才护住了三皇子。珑翠成为三皇子身边第一人后,手段更是血腥,横竖他都是出身自污秽之地的“公子”,便是心狠手辣,也无可厚非。因着珑翠忠心又懂进退,女皇便是不满他身份低微,但也是高看了他一眼,造成了他在府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作为男宠来说,他已算是极为成功。   但对他而言,最骄傲的显然不是卑贱之身爬到如今的位置,而是获得了三皇子的心。府上男宠众多,唯有他能留宿三皇子的寝室,也唯有他真正的承过宠。   “翠翠!”三皇子脸色微红的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却不想一出来就对上了珑翠的视线,顿时一惊,又想缩回被子里,被珑翠及时按住,笑道:“殿下可是不喜欢刚才的感觉?不是,那为什么不愿见奴奴一面,还是,殿下厌了奴奴?”   “不是,我才没有讨厌翠翠呢!”三皇子急了,猛地站起身,却因牵扯到身后的伤口,吃痛的呼了一声,不等珑翠扶住他查看伤口,便急急忙忙的说道。   珑翠微微一笑,扶住三皇子后,一只手越过他的后背检查伤口,一只手顺着三皇子的脸往下,故作可怜的眨着眼说道:“殿下若是喜欢,可否再给奴奴一次?”   三皇子脸一红,挣开珑翠,整个人卷到了被子里,像正待破茧的蝴蝶,等着华丽蜕变的契机。珑翠钻进被子里,伸手一拉,就将三皇子搂到怀里,再度沉沦。   早上,三皇子眯着眼在珑翠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换上一套翠绿色长袍,随意披散着长发,一口咬包子,一口咬山楂糕,小脸塞得鼓鼓的,滑稽又可爱。珑翠和三皇子用过早膳,便要带着他去书房,却被管家拦住,说是昌岐和缘语的大军已经开始攻打轩渊边城。轩渊现在内忧外患,只待一个契机,便是亡国之兆。   三皇子和逝去的小王爷关系最亲,即便心智不全,不懂小王爷为什么长睡在某处,却不清醒过来陪他玩,但依然知晓痛恨轩渊,因为是轩渊害得小王爷长睡。   所以,得知轩渊边城正被攻打后,三皇子大喜,拉着珑翠就要去玩游戏,若不依就大吵大闹。正巧甘妤霖来了,三皇子一见她就撇下珑翠,要她当“大将军”玩打仗游戏。甘妤霖揉揉三皇子的头发,痛快的应了,无视了珑翠沉下来的脸色。   “哈哈,都来跟我玩!”总算心愿得逞的三皇子高兴的抱着甘妤霖,撒娇的蹭了蹭,朝几个女皇赏赐给他的玩伴说道,“你们当小兵,听姐姐的命令行事。”   “奴才遵命。”几个玩伴恭敬的行礼,眼中没有一丝轻蔑,有的只是疼宠。   “既然殿下有人相陪,奴奴就不在此叨扰了。”珑翠很不高兴,却不知是为什么,以前三皇子也有过无视他,跟别人玩乐的时候,他却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   或许是因为甘妤霖女子的身份,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寻常胡闹,皆是男子,再怎么也越不过他去,可女子不同。女子,意味着妻主,乃是夫郎的天,一旦三皇子不再厌恶女子,喜悦女子的亲近,嫁人的事也就顺理成章。若三皇子动了情,心悦妻主,那他这样的人,又该何去何从,是一碗□□了结此生还是长伴青灯?   罢了,一开始就知道无法得到永远,自己却甘愿沦陷,又怪得了谁?明知道三皇子无论怎样,最终都是要嫁人的,即使非他所愿,即使嫁过去也不会琴瑟和鸣,但嫁了,终究一切都会改变。心底的奢望终会成空,怎还能一步步养大了?   可还是不甘啊,不甘三皇子亲近女子,不甘这个小茶商,成为改变的开端。   回头望了一眼将三皇子护在身后扮演“大将军”的甘妤霖,珑翠眉心紧蹙,半晌,自嘲一笑,道:“是她要走,而我强留,便是引狼入室,也是我自作自受!”   疯玩了一天,三皇子才恋恋不舍的送走了甘妤霖,觉得她这个“大将军”很威武,比母皇身边的大将军还要厉害,但最厉害的还是他,因为是他发现了她。   “咦,翠翠呢?”三皇子回过神后,就想找珑翠撒娇,却发现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站在角落里等自己,心底莫名一空,也不顾身上的污泥,抬脚就去找珑翠。   珑翠正在自己的寝室里对着烛台观察一支玉簪,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刚起身,门就被推开了,三皇子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不知为什么,看到三皇子的那一刻,珑翠心中的慌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磐石一般的坚定。三皇子小跑着扑到珑翠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情瞬间转晴,脸色微缓。   “殿下终于记起奴奴了?”珑翠吻了吻三皇子的额头,也不理会他的脏污。   “翠翠,我最喜欢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三皇子抱紧珑翠,知道自己只顾着玩忽略了珑翠的做法很不对,但怎么个不对法,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在他心里珑翠最重要,如果真的要选,他宁可一辈子都不玩乐,也不要珑翠不高兴。   珑翠满足的笑了,回抱住三皇子,轻声道:“最喜欢,可是否是唯一喜欢?”   ? ☆、第二百零五章 女皇召见,珑翠被罚 ?  珑翠到底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三皇子不懂唯一的含义,只说珑翠和女皇太女,还有长眠的良贵君和小王爷一样重要。珑翠轻叹口气,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生怕又说错话的三皇子,无奈一笑,搂紧对方,往后院的天然浴池走去。   一夜缠绵,珑翠在三皇子醒来前就去厨房了,每日的吃食,都要经过他的观察检验才能出现在桌上,一发现问题,则格杀勿论。不怪他行事偏激,实在是暗箭难防,即使日日坚持着实累人,他也不会懈怠,因为稍有不慎,输的便是三皇子的命。好在,有他的坚持,厨房一直没发生过什么大问题,小问题也都解决了。   “翠翠,吃……”三皇子看着最后一块糕点,心里很是舍不得,却还是坚持让给珑翠。珑翠笑着拿起,却在三皇子低垂着眼的时候将糕点塞到了他的嘴里。   三皇子笑了,拽着珑翠的衣袖撒娇,两人玩闹了一阵,气氛正好时,突然接到传话,说是女皇要见三皇子。珑翠便给三皇子换上暗紫色绣金丝四龙腾海纹样的长袍,再给他挑了一条浅黄色腰带,配着女皇赏赐的玉佩。至于发饰,却是简单的用玉簪将长发挽在脑后,看着随意,却又带着一丝潇洒,令人见了就心悦。   围好面纱,珑翠扶着三皇子坐进马车,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有些紧张,每次入宫都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由不得他放松。就算碍着女皇,那些人明着不敢做什么,可恶言恶语总是少不了,三皇子每回听了,心里都会难过。想到这里,珑翠不禁握紧三皇子的手,暗恨自己身份低微,便是有心想做什么都顾虑重重。   那些人不好动三皇子,却好动他,一旦他行差踏错,受难的绝不会只有他一个。罢了,忍一时之气,日后总能奉还回来,便是不能,起码也能保三皇子安稳。   入宫,按理要先见过主后,但主后常年养病,不喜见人,后宫事务便由两位皇贵君共同打理,因此,珑翠和三皇子在主后宫外磕头行礼后,就得去向两位皇贵君请安。一进入大殿,珑翠就明显的感受到了一些恶意的视线,不由一叹。   “贱奴,你可知罪?”端坐在左边的德皇贵君在珑翠和三皇子躬身请安的时候,忽的发难,一拍桌子,目光直指珑翠,竟像是恨不得当场撕了他的心一般。   “回徳皇贵君的话,奴奴不知,但徳皇贵君身份尊贵,说奴奴有罪,奴奴便是有罪,万不敢逆了徳皇贵君的意。”珑翠跪伏在地上,做出一副惶恐的姿态。   “哼,伶牙俐齿。”徳皇贵君满意的看见三皇子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就等着他求情,而后寻个由头,罚他跪到女皇来之前,谅他也不敢跟女皇告状。   三皇子张口就要说话,却被珑翠拉住,还想挣扎,就听珑翠说道:“殿下莫急,这不过是徳皇贵君跟奴奴玩‘主奴’游戏罢了,请殿下不要坏了游戏的规则!”   “这什么游戏,为什么感觉这么吓人?”三皇子总算听进了珑翠的话,却还是不满的嘟囔道,被徳皇贵君听见,笑道:“三皇子可是有话要说,但说无妨!”   “我才不跟你说呢!”三皇子却是把头一扭,鼓着脸,很是任性的吼了一句。   徳皇贵君胸口一堵,却又莫名的觉得痛快,良贵君不是凭着三皇子的聪慧得尽帝心吗,现在还不是心死如灰,入了冰冷的棺木。呵,三皇子不是天资卓绝,有储君之姿吗,最后也不过是一个傻儿。即便他没有子嗣,能见贱人和贱种得此下场,也足以含笑九泉了。罢了,跟这傻儿瞎扯,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值当。   正当徳皇贵君打算就这么放过珑翠和三皇子的时候,坐在右边的良皇贵君却是一笑,道:“一介贱奴,生得这般牙尖嘴利,平日里定是个刁奴,奴大欺主,哥哥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他,要知道三皇子可是陛下最疼宠的皇子,万不能怠慢了。这贱奴大胆,私自诱三皇子出府,险些害了三皇子名声,罪该当场杖毙!”   “不可以!”三皇子再傻也知道“杖毙”不是什么好词,立刻向前,挡在珑翠面前,怒道:“坏人,不许动我的翠翠,你要是敢动翠翠,我就让厉害姐姐打死你!厉害姐姐你不知道吧,哼,她能一个打十个,一根手指就能戳得你倒下!”   良皇贵君看着三皇子因怒气而变得越发晶亮的眼睛,想起良贵君的一颦一笑,宠冠后宫时的光景,心中便是一怒,冷笑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奴才做错了事,主子要罚,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便是三皇子你,做错了事,也逃不过该有的责罚,还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免得受了波及,还来冤枉臣君歹毒!”   “你敢!”三皇子鼓着脸吼回去,无视珑翠焦急的面色,拽着他衣袖的手。   就在众人看好戏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顿时让众人变了脸色,珑翠却是松了口气,三皇子更是眉眼一弯转身就往来人身上扑,嚷道:“大姐姐好!”   一身红装的太女顺势搂住三皇子,揉揉他的头发,发现他没什么损伤后,心底微松。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在看到珑翠时,太女眼神一暖,再看已经弯腰行礼的两位皇贵君,神色便是一冷,扬声道:“良皇贵君好大的威风,本殿下还不知道一个侧夫竟能够翻身责罚嫡子了。阿匀虽不是父后所出,但却是记在父后名下的嫡皇子,也是本殿下的亲弟弟,便是有什么错处,也轮不到一个侧夫来管。”   “父后静养不喜见人,不代表这后宫就没有正经主子管着,正夫在位,侧夫要做什么,都该问过正夫意见,这是寻常百姓家都知道的规矩。良皇贵君出身世家,不会不知道这嫡庶有别,位份高低的规矩吧?”太女说着,已走到珑翠身边。   ? ☆、第二百零六章 心怜傻儿,太女之肋 ?  “且先起来吧!”太女欲伸手扶起珑翠,却被三皇子抢先一步,便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看向还想说什么的良皇贵君,颇为不耐道:“好了,父后说今日想听百灵鸟欢唱,不喜蚊蝇喧嚣,各位还是消停点的好。珑翠是三弟的人,便是有什么错处,也该由三弟来责罚,轮不到旁人插手,这话便是放到母皇那里也一样!”   太女说着,领着三皇子和珑翠就走,完全无视了这些后宫的君子。徳皇贵君和良皇贵君的脸色都不好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不敢再多说一句。   太女乃是一国储君,才华不凡,文武双全,是昌岐女皇最骄傲的女儿,地位稳固,主后母家虽势微,无人在朝中任职,却是清流领袖,轻易不能动。所以,两位皇贵君只能忍了,暗恨太女收到消息之快,但也庆幸她快了一步,不然真起了冲突,还是他们受责难多。一场风波就在太女的强势下结束,不再掀起风浪。   “大姐姐,你刚才好威风啊!”三皇子笑眯眯的挽着太女的胳膊撒娇,在甘妤霖之前,他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女皇,另一个便是太女。   太女回过神,发现自己领着三皇子和珑翠走到了后花园的右侧门,记忆翻涌,过往的片段不停的闪过,最终变为一段纯真美好的时光。不由自主的揉揉三皇子的头发,太女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他以前的模样,心内一疼,脱口而出道:“阿匀,大姐姐一定会护你一世周全,没有人可以动你,也没有可以打扰你的生活!”   三皇子眨眨眼,笑道:“我知道,大姐姐最疼我了,那我要大姐姐陪我玩!”   “好!”太女说着,朝后看了一眼,侍卫宫侍自动退下,免得目睹储君失仪。   像是回到了从前,太女领着三皇子玩捉迷藏,明明每次都可以很快的找到藏身手段并不高明的三皇子,太女却总是拖时间,假装自己眼力不济。每每看到三皇子因迟迟不被找到而沾沾自喜的表情,太女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笑声渐渐放开。珑翠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心底微动,若太女能记住誓言,或许女皇去后,三皇子还是能享一世安稳。毕竟,太女最亲的弟弟只有三皇子了,小王爷已死。   珑翠猛然惊醒,有些惊讶自己的心思,他刚才竟在庆幸小王爷早逝,不可以,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小王爷在时,对三皇子多有维护,若非他在前面挡着,在太女照顾不及的时候一力护着三皇子,只怕三皇子遇到的磨难更要多上一倍。   摇摇头,驱散杂念,珑翠看着捂着脸假装自己是一棵树谁也看不到的三皇子,微微一笑,其实,三皇子也是幸运的,有这么多人的真心爱护,得以保持纯真。   若三皇子还如从前那样,天资不凡,虽会过得比现在清明,但遭受的构陷攻击,只怕也是与日俱增。而他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陪在三皇子的身边,所以,痴傻又如何?沾满鲜血,左右为难,泯灭良心的事,他来做就好,三皇子只需快乐。   在珑翠深情凝视三皇子的时候,却不知自己也在别人的凝视中,却是太女。   看着珑翠,太女眼神微动,他现在的样子就跟初到三皇子府时一样,那一眼,惊艳了她的心,可惜终究只能是一时心动,她不能跟自己的弟弟争,只因她欠三弟太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太女眼中已无留恋,最终恢复平静。   太女带着三皇子玩的时候,女皇退朝后马上就知道了早上的事,面色微沉,当即下令禁了两位皇贵君的足,后宫事务交给四位平妃共同打理,若再生事,则罢退后宫。这话一出,顿时吓得后宫人人自危,再也不敢耍心机,四位平妃诚惶诚恐,就怕走错一步。良皇贵君气得一口血吐出来,当时就病倒了,无力再争。   徳皇贵君却是讽刺一笑,女皇如此在乎三皇子,怜惜有之,但更多的却是爱屋及乌,记挂着早已化为白骨的良贵君。可是,若女皇真的情深至此,却为何任由良贵君心死而去呢?难道是因为愧疚,护不住两人的孩子,所以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放良贵君自由?罢了,他们之间的情深如海,与他无关,一直都与他无关。   “研磨。”徳皇贵君换了一套衣服,示意贴身宫侍磨墨,提笔抄写佛经。   “大姐姐,以后都要经常来找我玩哦,到时我给你介绍厉害姐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拽着太女的衣袖,三皇子有些依依不舍,他心里明白太女很忙,这次之后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虽然失望,但也不会死缠烂打,只希望她记住承诺。   太女揉揉三皇子的头发,点头应了,她对救了三皇子的那个身手不凡的小茶商也有点兴趣,可以见上一见。抬眼,看着神情恭敬的珑翠,太女微微一笑,道:“珑翠,三弟最喜欢你,若你待他始终如一,本殿下定会保你无忧,且放心!”   “奴奴惶恐!”珑翠跪下行礼,言语间满是出于卑微的恭敬,太女无奈,虚扶珑翠的时候,低声道:“我不会做出伤害三弟和你的事,这是一国太女的骄傲!”   话落,太女不再犹豫,带着侍卫宫侍走了,沐浴更衣后的三皇子领着珑翠和女皇的宫侍走向女皇寝宫。进入正殿的时候,女皇正提笔写着什么,三皇子乖乖的由珑翠牵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可记得了,不可以随意出声惊扰母皇。   “阿匀来了,快到母皇这里来。”女皇放下笔,抬眼看着乖顺的三皇子,便是一笑,亲自上前迎接,见此,三皇子也不再顾虑,扑到她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母皇,刚才大姐姐带我玩了,什么时候母皇也带我玩啊?”三皇子蹭够了后,眼巴巴的望着女皇,女皇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一软,笑道:“现在就可以!”   ? ☆、第二百零七章 帝心难测,何为真爱 ?  浅色帘子下,蹲着一个俊秀的身影,如玉的双手捂着脸,看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宫侍,心底暗笑,“这些人好傻,我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居然都找不到。”   被鄙视了的宫侍们不知三皇子的心思,若是知道了,也只能无奈一笑,女皇吩咐了,要让三皇子玩得尽兴,他们自然得装白痴,一个不好,那是要挨板子的。   三皇子左看看右看看,忽的一笑,趁着宫侍都往右侧找寻的时候,猫着腰溜到了屏风后面,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母皇动作真慢,一点都……”   “抓住你了。”不等三皇子嘟着嘴抱怨完,穿着紫色长袍的女皇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使劲,就将他提了起来,“皮猴,服不服?”   “不服……”三皇子巴巴地看着女皇,希望她能像太女那样再跟他玩一次。   女皇怎么会看不出三皇子的小心思,微微一笑,正要再陪他玩一会,就想起他从前陪在她身边诵读史记的模样,心底一疼,松开手,道:“那就再来一次。”   “好哦!”三皇子一瞬间笑开了花,赶紧去找地方躲起来,宫侍们陪着一起。   “阿匀……”本该跟上的女皇却往后退了几步,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过了一会,女皇回过神,走到一直站在角落里注视着三皇子动静的珑翠身边。   珑翠当即跪下,将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心中微惧,往日陪三皇子进宫,女皇都是无视他的,连行礼都不让他做,只让他退开,现在这是要来敲打他了?   “朕亏欠阿匀良多,所以,只要能让他快乐,很多事朕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来自青楼,身份低微,但母家到底曾是显赫一时的世家,想必受的教养不比官家嫡子差。只要时刻记住本份,勿起妄念,阿匀身边一直有你的位置,也不是不可。”女皇看着珑翠,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但说出的话语却并非冰冷如冬。   珑翠心神微动,女皇这是在许诺便是日后三皇子出嫁,他也可一直陪伴?   思及女皇为人母的心,想到她此刻也不过是一个为自己儿子忧心的寻常母亲,珑翠眼睛微红,跪伏在地,声轻却坚定,“奴奴这一生只为三皇子殿下而活!”   “去吧,陪陪阿匀。”女皇说着,转过身,在贴身宫侍的搀扶下离开了偏殿。   回府的路上,珑翠搂着沉睡过去的三皇子,吻了吻他的额头,眉眼暖如初日。   入夜,女皇摆驾去了主后的寝宫,免了主后的礼,抱着他坐在床上,把脸藏在他的肩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烦乱的心渐渐恢复平静。抬眼,看着主后日渐憔悴的面容,女皇眼中却没有半点嫌弃,仿佛他还是当初那个追着她打的小蛮郎。   主后轻抚女皇的秀发,看着原本的三千青丝变成如今的灰白,心底微叹,世人皆骂她残杀手足,冷血狠戾,谁又懂她的苦,谁又知她的杀心是因为他而起?   微风拂过,烛影摇晃,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就这么轻轻相拥,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就是显得那么的默契,那么的美,这是岁月扶持的礼物。   主后和女皇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顺理成章的成了妻夫,女皇更是为了他坚守五年不纳侧夫,无视前代女皇的压迫。如此荣宠,主后却只生了一女一子,女,便是嫡长女身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太女,子,就是嫡幼子身份的小王爷。   小王爷是老来子,是本以为再无孕育希望的主后得到的天赐福源,女皇大悦,视此子为福星,平日多有偏宠,对外却冷着主后,更是亲自抚养小王爷,不让父子相见。私底下,太女宫中的侧院,却是这一家四口撇开一切喧嚣相聚的地点。   而深为各君所嫉妒痛恨的良贵君是主后的族弟,二人关系素来亲厚,所以,良贵君死前才将三皇子托付给主后,请求他将三皇子记在名下。主后因体弱,有心照顾,也是力有不逮,太女便经常代父职,照顾三皇子,连带着小王爷一起。   “陛下……”主后回过神,握住了女皇作怪的手,眼里流露出一丝愧疚。   被拒绝了,女皇也不怒,只是抱着主后,躺在床上,低声道:“其实,能这样抱着你入睡,对我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你不必内疚,是我没能护你周全!”   主后摇摇头,吻了吻女皇的下巴,心道:“你为了我不惜血洗手足至亲,一路成为众人眼中的暴君,我又怎会怪你,是你不该内疚,是你不该觉得欠了我。”   脱掉衣裳,女皇搂紧主后,吻着他的额头,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一夜安眠。   世人都道良贵君生前享尽帝宠,死后亦是荣光无限,乃是昌岐女皇此生唯一的真爱,却无人知道良贵君不过是一个箭靶,一个替主后挡灾的替身。女皇经历过血腥的夺位风波,深知荣宠对心爱的人来说是危险,尤其是主后怀着太女时险些被人陷害丢命的事发生后,更是心焦主后的安危,即便她已杀尽牵扯在内的人。   为保住主后,女皇在主后面见母家人时,假装对当时已有婚约的良贵君一见钟情,逼其未婚妻主退婚,夺他入宫,让他享尽了荣耀,却也为后宫各君所痛恨。   良贵君明白这一点,却无怨也无妒,只求三皇子平安,长大后找个不错的良人嫁了,安安乐乐的过日子。但后宫各君不知真相,皆以为良贵君为女皇真爱,心恨之,数次迫害,数次被女皇挡回,就越是痛恨,如此,倒成了一个死局。   三皇子被害痴傻后,惨遭腰斩的两位皇贵君的凄惨下场,还是没能让这些人记住教训,虽不敢再下狠手,但使绊子出出气却还是可以的。每当三皇子受了委屈哭泣,主后便想到这都是因他而起,心内愧疚,也就让太女再多加维护一些。   ? ☆、第二百零八章 母女同行,当年真相 ?  太女却因接触三皇子府多了,对当时初入府的珑翠一见倾心,再难忘怀,好在并不是非他不可,正君又是太女自己选的,总有几分真情在,不然又是一场孽缘。在情爱和亲情间,太女选了亲情,有真心,更多的却是愧疚,她愧对三皇子。   其实,良贵君也并非怯懦愚钝之人,死前将三皇子托付给主后,就是想仗着主后的愧疚保三皇子平安。以退为进,送三皇子去庵庙静养,是良贵君走的一步棋,只是没想到后宫之人的妒火会如此强烈,出手的速度竟如此快,最终还是害了三皇子。但因祸得福,三皇子得到了女皇真正的怜惜,良贵君也不算一无所获。   心知帝后情深,良贵君才狠心将儿子送给主后,只求帝后二人护住三皇子。   即便知道良贵君的打算,但欠了的终是欠了,女皇和主后又怎会不怜惜沦为傻儿的三皇子?太女因当年的事,待三皇子要比小王爷更亲厚一些,好在小王爷虽被宠得骄横刁蛮,但也不失率真可爱,私底下爱逗弄三皇子,明面上却总是挡在他身前,为他挡掉一切委屈。有着二人的真心相护,三皇子的生活逐渐安稳。   三皇子老被小王爷逗弄,却不生气,觉得小王爷是在陪他玩,两兄弟经常弄得一身泥巴,而后对视大笑。小王爷维护三皇子,三皇子也知道疼小王爷,小王爷不高兴了,就想办法哄他,顶着那样美的容貌,扮起丑来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若不是小王爷对甘子也一见钟情,认定了就不撒手,现在或许还能在亲人身边享尽宠爱。且小王爷在军事上的才华可谓是胜过太女,女皇有意将他培养成一员大将,再赐婚给手握兵权的将门世家,慢慢的将兵权收归皇室。小王爷原也是以女皇的期望为目标,决定成为太女最强硬的依靠,护住太女和三皇子。可惜,男子在情之一字上总是糊涂的时候多,认定甘子也后,小王爷就忘记了一切。   带着军队出嫁,小王爷期盼的未来是美好的,以为自己也能像父后和母皇那样幸福,却奈何心中之人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也不知身死一刻,他悔是不悔。   “小弟以前最喜欢和三弟在这里玩捉迷藏,每次都要弄得脏兮兮的,还不许洗掉,要让母皇看过,才肯沐浴更衣。”一身红衣的太女扶着一身紫衣的女皇漫步在后花园,走到假山群的时候,想起过去的无忧时光,心底微叹,满是怀念。   女皇也有一瞬的愣神,拍拍太女的手走到凉亭坐下,看了她一眼,道:“我儿可是在后悔?你该知,为储君者,为帝者,最忌一个悔字,便是朕负尽天下,也从不轻言‘悔’。你若真的不舍,当初为何不在那两个贱人下手前,出手阻止?”   太女当即跪下,低垂着头,不敢看女皇的眼神,一旁的宫侍侍卫早就隔出了一段距离。在帝王身边伺候,眼色要准,知道进退,不然小命随时都能玩完。   “当年你放任那两个贱人对阿匀下手,朕并非一无所知,却没有出手阻止,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知是为何?”女皇看着远处的风景,神色莫名。   太女跪伏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仍是不愿抬头,“孩儿不知。”   “朕这一生最爱之人便是你的父后,为了护住他,朕负了很多人,但朕从未后悔过。便是一生都被朕利用的良贵君,朕也没有一丝悔意,唯独阿匀,朕是真的悔了,但这份悔意,不足以让朕为他放弃自己最珍重的孩子。你是朕的骄傲,亦是昌岐的未来,朕希望你能心怀天下,图谋一统,而不是陷于后宫□□中。”   说着,女皇出声示意太女靠过来,太女不敢犹豫,跪爬到女皇脚边,将脸靠在她的膝盖上。女皇顺势抚摸太女的长发,一下一下的抚弄,一如她小时候那般。   “阿匀当时锋芒太露,太多有心人想要谋划出一个男帝了,所以,朕不得不放弃他。不然,你以为没有朕的放纵,那两个贱人能如此轻易的得手吗?”女皇说着,眼中的丝丝悔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惜代价的狠戾,“你顺手推了那两个贱人一把,目的为何,朕心里明白,也欣慰,为帝者,就该把一切隐患扼杀在还未开始时。可惜你不够聪明,留下了把柄,朕也只有出手替你扫除痕迹。”   “朕可以牺牲一个阿匀,还可牺牲无数个阿匀,只因他们在朕的眼中都是棋子。若非阿匀已然痴傻无救,朕又怎能容他活在世上?也算他尚有福源,早早的退出了权力争夺,如今得以安乐生活,是朕唯一能够赐给他的。”女皇面容平静,但话语中的淡漠薄情,却叫太女心惊,而惊惧过后,更多的却是难言的滋味。   女皇忽然捧起太女的脸,嘴角微扬,轻笑道:“你可明白,无论朕的孩子有多少,都比不上你,这一切却不是为了你的父后,不是为了朕的情爱,而是凭着你的能力!你是朕最骄傲的孩子,这皇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嫡长女,不单是血脉纯正的象征,更多的却是荣耀的延续,这天下,只有你够资格接手,明白吗?”   “在江山社稷面前,一切情爱都是虚幻,若你无才无德,便是朕再喜爱你的父后,也断不会将江山交到你的手上。倘若真要从别人生的孩子中挑选继承人,朕驾鹤西去前定会下旨要你父后陪葬,绝不会独留他在宫中,享着徒有其名的‘皇太父’荣耀。”女皇想到主后的容颜,心口一疼,语气却越发坚定,这就是她。   “幸而上天垂怜,你自幼聪慧,乃是天生的帝才,虽有阿匀这个被人视为‘男帝’的威胁,但依然掩不了你的荣光。朕护你,宠你,却是为这天下苍生而护,即便朕再如何疼爱别人所出的孩子,依然没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我儿可解?”   ? ☆、第二百零九章 帝储和谐,男子是非 ?  太女早已泪流满面,她以为女皇不看重她,却不想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便是她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被人毒害,还推波助澜,做出这等残害手足的事,也一并包容了。回想那时她的惶恐与不安当真是笑话一场,便是没有她出手,女皇也不会容许三皇子势起,一切都只是为了保她,保住她的储君之位,而她却不懂。   “娘,孩儿错了!”太女抱住女皇的腰,痛哭出声,第一次如此肆意的宣泄情绪,女皇轻抚太女后背,眼中唯有柔情,那是从未在别的皇女身上出现过的。   “如今你可明白朕的心了?”待太女情绪稳定下来,女皇轻轻一笑,道。   “孩儿明白!过去,是孩儿想左了,辜负了娘,以后,不,从这一刻起,孩儿再不会乱想,按照娘的期望,成为一个心系大局,图谋一统的合格储君。待这江山交到孩儿手上,定不负祖上荣光,更要尾姓一族的名字响彻天下!孩儿资质有限,不及娘万分之一,但孩儿一定会竭尽所能,不辜负娘的一片苦心。”太女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朦胧的视线却能看清女皇脸上的微笑,以及释然。   替太女擦掉眼泪,女皇忽的一叹,道:“昌岐儿女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有债必清,欠下的债,得还,你可能保阿匀一世安稳,让他能够一直安乐无忧?”   “孩儿能!”太女眼中满是坚定,若之前对三皇子的好只是因为愧疚怜惜的话,现在却被她视为不可推脱的责任,她是昌岐太女,未来的帝王,定不会食言!   揉揉太女的头发,女皇示意她起来,母女二人继续漫步花园,气氛却比以往和谐得多,只可惜没了一个调皮的小尾巴,追在她们后面嚷着“母皇等等我”。   帝储交心的时候,三皇子却在珑翠的陪伴下躲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面东找西找的人,满是得意的笑了,“翠翠,他们好傻哦,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们。”   “那都是因为殿下太聪明了!”珑翠亲了亲三皇子的脸,满是崇拜的说道。   “嘿嘿,就知道翠翠最好了。”三皇子被珑翠崇拜的眼神取悦了,先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微红,下一刻就抱紧了珑翠,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这里的味道尝多少次他都不会觉得腻。吻着吻着,三皇子就觉得某个地方又有奇怪的感觉了,便握着珑翠的手,要他摸摸,每次被珑翠摸后,三皇子都会觉得很舒服。   珑翠也有些动情,却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三皇子身份尊贵,怎么能一点仪态都不顾?所以,珑翠捧着三皇子的脸,不着痕迹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压抑住身体的渴望。静静地抱着三皇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珑翠只觉人生已经圆满。   “咳咳……”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珑翠抬眼,却是甘妤霖揶揄的眼神。   “啊,又是厉害姐姐找到我!”三皇子撅起嘴巴,不满了,但在看到甘妤霖从怀中掏出几颗圆润的珠子后,就笑弯了眼,挣扎着要下去打弹珠玩,不玩捉迷藏了。甘妤霖便从珑翠怀中接过三皇子,运转轻功,犹如翩飞的大雁,落在地上。   “好玩,厉害姐姐再来一次!”三皇子似乎很喜欢这种高高低低的感觉,搂紧甘妤霖的脖子,示意她再飞一次,甘妤霖无奈,抱紧三皇子就在花园飞了起来。   珑翠看着甘妤霖抱着三皇子倒处飞的样子,忽的一笑,因为三皇子高兴,他就觉得高兴。等三皇子喊停的时候,甘妤霖已是面色苍白,装作内力运转过度的样子。三皇子有些内疚,蹲在甘妤霖旁边,掏手帕给她擦汗,希望能让她好受点。   “殿下……”珑翠早已自行爬下树,爬树这种动作,在三皇子身边久了,总会学会。三皇子一见到珑翠就把甘妤霖忘了,扑到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甘妤霖倒是大胆的很,朝珑翠挤眉弄眼,眼里满是笑意。   珑翠顺势牵着三皇子的手,带他和甘妤霖到凉亭小坐,三皇子自然是坐不住的,拿了珠子就招呼几个玩伴去打弹珠了。甘妤霖抿了口茶,脸上露出一丝苦色,见状,珑翠眉眼一弯,掩掉了唇边的幸灾乐祸,他是故意给她喝苦味极重的茶的。   “翠公子太狠了。”甘妤霖放下茶杯,满是无奈的看了暗自偷笑的珑翠一眼。   “在下不懂茶,让木小姐见笑了。”珑翠却是无辜的摆摆手,没有一丝心虚。   甘妤霖眉毛轻挑,男子果然不好惹,这小心眼的时候,什么小伎俩都敢使。   “哟,还说哥哥在哪逍遥,原来是在和木小姐对饮畅谈啊。”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抬眼看去,却是一个穿着素梅长袍的公子,姣好的容颜因嫉妒而失去了几分美感。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打扮同样不俗的男子,皆是一脸的嫉妒与不满。   三皇子和几个玩伴玩着玩着就到了角落里,树木遮挡,几个男子并未看见。   “几位弟弟有事?”珑翠站起身,并未把这些男子的挑衅放在眼里,他曾为世家公子,后因家族获罪,沦为青楼公子,身份大起大落,却没带走他心底的坚持。在他眼中,唯有三皇子最重要,这些蚊蝇的喧嚣,从来就不放在他的心上。   “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见哥哥和木小姐谈得高兴,就想来凑个热闹罢了。呀,是弟弟唐突了,这四周无人,想必哥哥是有些私密话要与木小姐说,倒是让弟弟给打扰了。”素梅长袍公子夸张的睁大眼睛,随后退了一步,满是抱歉的说道。   不等珑翠开口,甘妤霖就向前一步,不悦道:“在下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拳脚功夫只学了皮毛,茶叶生意也做的不好,却知为人的根本原则。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般言语构陷,你句句模糊在下和翠公子的关系,也太无耻了!”   ? ☆、第二百一十章 撒泼胡闹,皇子妙言 ?  闻言,素梅长袍公子脸色一变,就要反击,却再次被甘妤霖夺了先机,向前一步,怒道:“你为何言语模糊,意图攀诬在下和翠公子,在下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是嫉妒翠公子独得三皇子殿下宠爱罢了。真是难看,须知嫉妒乃七出之条重罪之一,你莫多做纠缠,以免露出丑态,惹人耻笑,招来被休弃出府的下场!”   “男子德行有失,丢的是母家的颜面,损的是妻家的门风!你等既入了三皇子府,就是三皇子的人,一言一行,当以三皇子为重,如此作态,实在是令人作呕。”甘妤霖说着,一甩衣袖,眼里的鄙夷真是一点都不遮掩,看着就令人生怒。   似是想到了什么,甘妤霖嗤了一声,笑道:“是在下想左了,你等不过是三皇子殿下养着玩的宠儿,无名无分,哪里够资格败坏三皇子的名声?不过,嫉妒使人成魔,你今日仅会嘴皮子功夫,他日难保不会落毒陷害,实在是令人心忧。在下区区一个门客,断没资格插手三皇子府的事务,还是翠公子有资格发话。”   侧头看了珑翠一眼,甘妤霖眨了眨眼,见对方会意后,才把视线落回素梅长袍公子身上,又道:“不说翠公子如何看待你言语构陷一事,单说在下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在下已有夫郎,可不容别人胡言乱语,传到他耳边,使他伤心!”   说着,甘妤霖握紧拳头,似要动手,吓得几个公子连连后退,就怕这蛮女不管不顾的挥拳头。素梅长袍公子仍在硬撑,但面色已然发白,眼睛也红了起来。   见状,珑翠心中莫名的觉得痛快,他虽自持身份不跟这些人计较,但看他们被人逼得如此狼狈,也是乐意的,偷笑一声,便适时地开口道:“木小姐不必动怒,想来弟弟也是随口一说,并非有意如此,既是无心之失,自然当不得真。”   “翠公子倒是大度,不愧是操持三皇子府庶务的公子,眼见心胸都是这些宠儿比不得的。”甘妤霖笑了笑,放松拳头,后退了一步,没有再继续逼迫下去。   几位公子是敢怒不敢言,珑翠身份地位不一般,那是女皇都默许了的,他们再怎么争风吃醋也不敢真的和他对上,而甘妤霖这个门客是三皇子身边的红人,也轻易得罪不得,这口气只好忍了。想着,几位公子又有点怨恨出言挑刺的素梅长袍公子,要不是他多事,他们哪会受这样的折辱,看来,以后得远着点了。   被怨恨的素梅长袍公子亦是满腹怒气,他哪里想得到甘妤霖竟会这么较真,平日他说什么,珑翠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就养大了他的动作,时常要过过嘴瘾。不想,甘妤霖会这么受不得刺激,一点言语机锋都不肯含糊,硬是要闹大。   “为女子者,如此斤斤计较,不也是难看的很?”忍了忍,素梅长袍公子还是没忍住,向前一步,反击了回去,甘妤霖这下可不啰嗦了,撸袖子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三皇子一脸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道:“哎,你们在干什么?厉害姐姐是要打拳吗,好啊,快点打,我要看,不,我要跟你学!”   说着,三皇子就拽上了甘妤霖的衣袖,美眸一眨,犹如雨后的牡丹,颤动人心。不单是众位公子看呆了,就是早已和三皇子灵魂相融的珑翠也不由得捂住了鼻子,甘妤霖也面露痴迷,却很快反应过来,揉揉三皇子的头发,放松了拳头。   “殿下,您来得正好,您可要为奴奴做主啊!”伴随着凄厉的哭声,素梅长袍公子跪爬着抱住了三皇子的腰,一双泪眼满是委屈的看着三皇子,无声控诉。   “你干什么呀,为什么要哭?”三皇子认得这个男的,在珑翠之前,他是最常陪自己玩的人,但他总是动不动就哭,实在是令人讨厌,就没怎么理过他了。   素梅长袍公子像是得到了倚仗一般,将刚才的事颠倒黑白的说了一通,“殿下,奴奴真是没脸做人了,被人这般折辱,便是死了也没颜面去见奴奴的爹啊!”   “那你遮着脸不就成了?”三皇子却是一笑,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道。   “……”素梅长袍公子哭声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往下,几位公子也僵在了原地,似在惊讶三皇子的反应。珑翠侧过头,捂着嘴巴,不愿透出一丝笑声。   “哈哈哈哈……”甘妤霖却没有这么多顾忌,直接大笑出声,不一会就捂着肚子蹲下了。面上夸张,实际上甘妤霖也真是觉得有趣,这三皇子真是个妙人!   三皇子被甘妤霖的笑声感染,弯了眉眼,摸摸素梅长袍公子的头,道:“就这么定了,一会我让翠翠给你弄个漂亮的面纱,你去见你爹爹的时候,记得戴上!”   话落,也不管素梅长袍公子哭笑不得的僵在原地,三皇子一手牵着珑翠,一手拽着甘妤霖的衣袖,在几个同样脏兮兮的玩伴的陪伴下走向寝室,沐浴更衣。   “殿下,奴奴……”珑翠正想把刚才的事说清楚,就被三皇子捂住了嘴,道:“翠翠,你不必说啦,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理,我信的又不是他们!”   “厉害姐姐,你觉得那几个哥哥烦人不?其实我觉得很烦,可是又不能赶走他们,不然他们就没东西吃了,因为他们说他们没有家,离了这里就得像乞丐一样活着。”三皇子又把视线落在甘妤霖身上,似有些苦恼,但在甘妤霖答话前,却似想到了什么,一拍巴掌,怒道:“既然没家,哪来的爹爹,他居然敢骗我!”   转过身,三皇子就想去揍人,却被珑翠拦住,劝说道:“殿下,你也该到时间休息了,就让奴奴伺候你沐浴更衣吧,待你醒来,再去解决这件事,也不迟!”   “哦,那你要和我一起洗。”三皇子一想到要和珑翠共浴,就什么都忘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草原兵动,天下乱象 ?  后院风波无声无息的平息了,三皇子在珑翠的怀中彻底忘了要找素梅长袍公子算账,只一心要尝珑翠的味道。而珑翠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敲打了这些男子一番,说若再敢胡来,他不介意替他们向三皇子讨几封“放侍书”,若他们安安静静,则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在独得三皇子宠爱,又有女皇默许的珑翠面前,这些男子又能说什么呢,唯有闭紧嘴巴,安分度日,再也不敢耍心机。   各家宅院大事小事不断上演的时候,四国局势越发混乱,一直对轩渊虎视眈眈的大草原也终于有了动作。中元女皇的遗孤派出孟上一出使缘语昌岐,意图说服两国与大草原联手,三路夹击轩渊,一举灭了轩渊。这位太女表示自己不在乎轩渊的国土划分,也无意登基为帝,只想安居大草原,报得母仇后,逍遥一生。   这个说法,自然是没人相信,但形势所迫,若能得到大草原的助力,轩渊一战定能加快结束,所以缘语昌岐都有些心动了。就在这时,潜入琴夕寻找李小郎君行踪的安王忽然下落不明,陪同人员尽数身死,无一活口留下。缘语女皇震怒,当即决定联合大草原,兵分两路,一路支援攻打轩渊的缘语兵,一路攻打琴夕。   昌岐女皇亦是加派兵力,势要让轩渊琴夕清了这新仇旧恨,报了私仇与国仇。   至此,大草原入局,四国战乱不休,琴夕轩渊四面楚歌,却仗着自身底蕴,顽强反抗,最后更是结成联盟,共同对抗敌军。然而就在琴夕轩渊战事逐渐稳定的时候,琴夕女皇忽然驾崩,太女临危受命,登基为帝,任命烈王为摄政王。   而以丞相为首的党派不满烈王把持朝政,多有抗拒之举,使得烈王行动受限,但拥护烈王的朝臣占多数,很快就让朝堂成为烈王一手遮天的地方。在此环境下,虎毅称病,带着一家老小返回故乡,竟是打算放弃一切,做个悠闲的富家老妪。   洛敢跟着虎家走了,没有返归烈王府的意思,因为他想陪伴虎佳一辈子。   洛祈带着正夫和莲斯逃到了西北,联合正夫父家的势力,决定拥护另一个皇女为帝。丞相却反对这另立新帝的做法,保持中立,并不理会洛祈等人的拉拢。   琴夕朝政混乱,邢来独木难支,唯有联合丞相,摒弃嫌隙,先御外敌而后安内。国临大难,丞相终是放下一切,和邢来联手,稳定局势,共同抵抗敌军。   紧接着,邢茹身死一事的疑点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太女为□□狠心弑母,如此不忠不孝心狠手辣之徒,不配为帝。邢来动作很快,当天就公开了邢茹的死因,她的确是死于旧患,并非他人下手,在此时机,传播流言者其心可诛。   跟琴夕相比,轩渊要显得稳定不少,甘子也奋战在前线,没空搭理傀儡太女的手段,也不需要她搭理,自会有人给这个民间女出身的太女一个教训。甘城也手段强硬,牢牢地把持着朝政,以往的暴戾,在如今的乱局,却得到了众多认可。   后宫中,贤皇贵君独揽大权,却依然事事以主后为先,不敢逾越半分,还时常去掉华服,亲自伺候主后服药。不得不让人惊奇,因为这般懂得知恩图报谨守本分的人不多见了,主后当初选了贤皇贵君执掌后宫权力,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但轩渊也有自身的烦恼,那就是怎么也灭不光的义军,为首的石南是最让人痛恨的存在,据说她还和大草原那边搭上了线,武器粮草是越来越充足,直让文武百官忧心。大草原更是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敏称带着大军,直取轩渊皇城,疯狂的打法,竟吓得各路守军节节后退,势如破竹的闯入了轩渊腹地,直面皇城。   然而,就在世人以为敏称为履行当日遁入大草原时的誓言而继续深入的时候,他却下令就地驻扎,停下了所有攻击,无论联军将领怎么劝说也不动。完成出使任务的孟上一回到大本营,稍作调整,便以中元女皇遗孤的名义向轩渊发出号召,凡自愿归顺者,可得享平安,不然大军一入,将是血流满地,无人可活。   草原太女表示自己只要甘城也的性命,若有民间义士出手,夺取甘城也狗头,定以国士之力待之。甘城也果然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刺客一日比一日多,好在有许始调度,一并替她挡了回去。许始与连加宜的感情经过几年的磨合,变得越发深厚,而连加宜却从未凭着情分要求许始做什么,只默默地跟随,很是乖巧。   轩渊琴夕境况不好,缘语昌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战事耗损的终究是敌我双方的兵力,两国国力到底有限,颇有些后力不足。若时间一长,只怕倾全国之力也难以支撑,而大草原又在这个时候按兵不动,实在是让人气怒却无可奈何。   昌岐皇室在帝储关系越发融洽后,迎来了相对平和的时期,这也是昌岐百姓看到希望的一个支撑点,毕竟江山社稷后继有人,是国家稳定生活安稳的保证之一。太女连日忙碌,竟是半分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女皇心喜太女努力,开始逐步放权。后宫在四位平妃小心谨慎的主持下,也没再发生什么大问题,相对平静。   夕阳西下,一身红衣的女子牵着骏马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但无论人群如何拥挤,都没人靠近离她百步远的位置。一群侍卫跟在女子身后,全神戒备着,谨防宵小作乱。红衣女子走到一家点心铺,买了些糕点后,就转道前往皇室宗亲居住的宅院范围。站在“三皇子府”门前,太女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怀念曾经聪慧无双的三皇子,若现在他依然心智健全,也许她就不会如此疲累,独木难支了。   “阿匀……”轻叹一声,太女提着点心示意守门侍卫噤声,走进了三皇子府。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皇子引荐,武艺切磋 ?  “啊哈哈哈……”抬脚正要进入后院,却听见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太女不禁皱眉,待辨清是三皇子的笑声时,面色稍缓,加快了脚步。路上遇到要给她行礼的人,一并示意噤声,她忽然很想给三皇子一个惊喜,就像他小时候那般。   越过假山群,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身蓝色短打装扮的三皇子,而他面前站着一个正面露无奈的女子,大约就是最近得宠的门客了。太女朝甘妤霖使了个眼色,对方刚刚张开的嘴巴立刻闭紧,还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些。三皇子正得意自己聪明,使手段抓住了甘妤霖的胸,迫使她认输,就感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我是不是瞎了啊?翠翠,翠翠救我!”三皇子想都没想的哭了,正要伸手去找寻珑翠,就听到一声叹息,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弟,是我!”   话落,眼前恢复明亮,三皇子意识到是自己想歪了,有些尴尬的摸摸脑袋。   转回头,看着太女神色不明的表情,三皇子也顾不得擦泪,赶紧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大姐姐不气,要不,再来一次?我这次一定配合,保证不瞎嚷嚷了。”   “罢了,错过就是错过,重来一次也不会有所改变。”太女意味不明的说着,揉揉面露迷茫的三皇子的头发,看着抱拳行礼的甘妤霖,道:“你就是阿匀说的‘厉害姐姐’?不必紧张,难得阿匀喜欢亲近女子,只要他高兴,本殿下就不会多加干涉。听说你拳脚功夫不错,这是在教阿匀打拳吗,却为何弄得如此狼狈?”   甘妤霖苦着脸,正要答话,就被三皇子抢先了,只见他沾沾自喜的说道:“嘿嘿,大姐姐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厉害,一招就赢了厉害姐姐呢,看,我的绝招!”   “……”太女看着不知何时搭在自己胸上的手,总算明白甘妤霖无奈的原因了,但看三皇子眉眼弯弯的样子,又生不出火气,只得一根手指点着他的眉心,道:“你呀!小坏蛋,放手,不然你姐夫可要来找你算账了,到时我可不帮你。”   闻言,三皇子立刻收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不敢看太女,半晌抬眼,却发现太女还在看他,不由得撇撇嘴,嘟囔道:“我又没做什么,大姐姐这样真讨厌!”   太女胸口一堵,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三皇子,最终也只是捏了他的脸一把。   “奴奴见过太女殿下!”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珑翠上前,给太女行了个福礼。   “免礼,在这就别拘泥礼节了,寻常处之便可。”太女伸手虚扶珑翠,在看到他依然恭敬疏离的神情时,心底一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被这人当贼一样的防备着,这感觉可真是不好。还是正君好,无论何时都是那么懂她的心,明她意。   “大姐姐,这就是厉害姐姐,我一直都想让你认识的,她可厉害了,比大姐姐身边的‘黑炭头’还要厉害!”被珑翠一打岔,三皇子又恢复了精神,挽着太女的胳膊,看了低垂着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甘妤霖,满是骄傲和兴奋的说道。   某位肤色较黑的太女侍卫颇为无语的摸了摸脸,三皇子有时候真是不可爱。   太女会心一笑,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侍卫,但再看甘妤霖的眼神就变得探究了许多,道:“本殿下听闻你是个茶商,缘何练得一身功夫,竟比皇家侍卫强?”   甘妤霖赶紧抱拳道:“回殿下的话,小民不过是幼时顽劣,闹着要学武,家里人不得已才找了个瘸腿老师傅教了小民几招。小民也不过是学得些皮毛,登不上大雅之堂,蒙三皇子殿下错爱,小民有幸卖弄一二,却是不敢当一个‘强’字。”   “哦?”太女眉头轻挑,忽然朝后方做了个手势,扬声道:“试一试便知。”   话音刚落,被三皇子戏称为“黑炭头”的侍卫立刻出现在甘妤霖面前,身形之诡异,行动之干净利落,着实让人心惊。甘妤霖后退了几步,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而后求救般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却见三皇子一早拉着珑翠到了角落,还给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珑翠满是幸灾乐祸的看了甘妤霖一眼,无视她控诉的眼神。   “请接招!”黑肤色侍卫说完,立刻握拳击向甘妤霖面门,却被她躲了过去。   甘妤霖躲过一招,正要松口气,却听到掌风袭来,赶紧后退,险险的避过。   二人一个打一个躲,一个追一个闪,很是无趣,看得三皇子都打起了哈欠。   “你这是在戏弄在下吗?”黑肤色侍卫一开始并没把甘妤霖看在眼里,但三皇子难得这么崇拜一个女子,便也慎重了几分,谁料对方却一味地闪避,如此胆小怕事的行径,让她不耻。但时间一长,就发现不对劲了,无论她使出怎样的招数,发动怎样凌厉的攻势都能被甘妤霖轻松躲过,她竟连一根毛发都不能抓到。   太女也看出了门道,明白甘妤霖并非是虚有其表的人,不过是碍着侍卫的身份不好动手,便道:“无需顾忌,若你真有本事,本殿下不介意给你一个身份!”   甘妤霖先是一愣,有些兴奋的活动了下手腕,下一刻,出拳击向侍卫面门。   “嘭——”一声响动过后,黑肤色侍卫捂着右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居高临下向她露出微笑的甘妤霖,但短暂的愣怔过后,也不得不认清自己一招败北的现实。   “好,果然厉害!”太女击掌,露出一丝浅笑,看向甘妤霖的眼神是赞许的。   三皇子早已原地转起了圈,兴奋地大笑,冲到太女面前,道:“大姐姐,我厉害吧,这么厉害的姐姐被我发现弄了回来,以后要做什么都不怕被欺负了!”   此话一出,太女那一分想要招纳甘妤霖的心思便淡了下来,她已残忍的夺走了三皇子天赋的才华,原本该展翅高飞的翅膀,如今,还要从他手上抢夺人才吗?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心话语,朝堂变化 ?  这么一想,太女便收起心思,不再向甘妤霖投以关注,一个功夫不错的小茶商罢了,还不足以让她施展手段,从三皇子手上拉拢过来。三皇子不知太女所想,以为她是羡慕自己本事大,弄回一个这么厉害的人来,便笑着道:“大姐姐不必羡慕,要是喜欢,也可以让厉害姐姐教你打拳,让你揍趴那几个臭屁哄哄的坏人!”   “阿匀,你真是……”太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三皇子说的是那几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武将,但这些人早已被女皇解决,如今门庭零落,只剩嫡枝苦苦支撑。   等等,便是不复往昔荣光,但底蕴仍在,如果周旋一番,未必不能再用。   五溪固然忠心,但到底功高盖主,其势已隐隐有对抗皇权之兆,上次五溪因正夫身死之事,对朝廷,对女皇起了嫌隙,纵然问题不大,但终究是个隐患。   现在还有女皇强势压着,又正逢战乱,五溪一事尚不见问题之重,可一旦女皇驾鹤西去,试问满朝文武谁还能压住五溪?太女自认颇有才智,但论到帝王心术,朝堂制衡之法,还是欠了火候,只怕到时候用不了五溪,还会反受其害。与其等女皇西去了才来解决这个隐患,不如现在就开始布局,一步步的夺回兵权。   而这些曾受打压的武将世家便是她布局的开端,多方制衡,才是平稳之道。   像是想通了一个困扰多日的难题,太女猛地抱起三皇子,转了一圈,在他嚷着再来一次的时候,亲了亲他的脸,笑道:“三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哈哈……”   “咦?”三皇子迷茫的眨眨眼,但见太女笑得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   就势将三皇子背起,太女运起轻功,就这么在后院和他玩了起来,一如小时候那般,无所顾忌。珑翠和甘妤霖等人在一旁看着,神色各异,仿佛是局外人。   太女离开三皇子府前,特意提醒了甘妤霖一句,要她记住三皇子提携之恩,不可生妄念。甘妤霖诚惶诚恐的应了,表示自己一定会忠心三皇子,以他为重。   入夜,太女求见女皇,母女二人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第二天,女皇就下了几道旨意,起用轩辕将军后人,姜将军后人,以及如今的边防副将,乐将军。   据说,轩辕将军后人接到旨意的时候当场涕泪横流,直呼皇恩浩荡,万死不能报答其一。要知道轩辕将军在世时,曾参与了四皇女谋反事件,事败后,自刎于府中,以一死护住一家老小。本以为轩辕府会如尘埃一般,慢慢消失在世人眼中,不想女皇竟还肯起用她们,此等胸襟,此等恩德,如何能叫她们不感怀于心?   姜将军后人更是赤足狂奔,朝着皇城方向大呼“吾皇万岁”,泣不成声。   倘若说轩辕将军谋反,是大逆不道的罪人,那么姜将军就是曾意图挟天子而篡皇权的乱国奸贼。女皇血腥镇压了姜将军一干贼子后,在主后的劝说下,留了姜将军一条血脉,侧夫所出的庶女,如今这庶女也已成年,才华不凡,可惜出身所限,不得施展。原以为一身才华就此荒废,守着姜姓罪名苟延残喘,却迎来了女皇的圣旨。这位庶女是喜极而泣,狂奔感谢皇恩后,当夜就跪在了祠堂明志。   姜姓庶女决心洗刷府上罪孽,为女皇尽忠,为昌岐死而后已,赎清母亲之罪。   跟前两位比起来,边防副将乐将军却是因与五溪政见不和,战前贻误军机,而被五溪给打压下去的。如今复起,乐将军感念皇恩之余,也明白这是五溪被女皇厌弃的前兆,便决定改变策略,一步步的将五溪打压至尘埃,以还当年之辱。   “这位姜家庶女倒是个妙人!”女皇听完暗卫的汇报,忽的一笑,轻声道。   太女正蹲在地上给女皇洗脚,闻言,抬头道:“听说她因出身问题,幼时受尽冷眼,生父又视她为灾星,几次欲置她于死地,好在有嫡父护着,不然,她未必能等到母皇开恩的时候。如今一朝翻身,她怎能不悦,怎能不感念母皇之恩?”   女皇会心一笑,揉揉太女的头发,看着她给自己洗脚的贴心样,道:“我儿可累了?这事以后交给奴才来做就成,你是朕的太女,这膝盖不能老跪在地上。”   “为娘尽孝,乃是孩儿的本分,哪里讲究那么多了?”太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给女皇擦干净脚,又替她穿好鞋后,才停手,一旁的宫侍立刻端盆子下去。   又有宫侍端着一盆水进来,伺候太女洗手,给太女擦干后,才又收拾退下。   “听说这是阿匀给你的灵感?”女皇在太女的搀扶下回到寝室,四周无人,便示意她坐在身边,想到三皇子,心里也觉得遗憾,如果他才智还在,太女现在也不会如此困顿了。太女明白女皇说的是什么,便道:“三弟一句无心话语,却让孩儿茅塞顿开,想来,孩儿到底是不及三弟聪慧,也是孩儿亏欠了他太多。”   “慧极必伤。”女皇意味不明的说着,握住太女的手,又道:“这姜家庶女你可想用?母皇很想给你留下几个磨刀石,就怕这磨刀石用得不顺手,反伤了你!”   “母皇,姜家庶女可用,因为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比起轩辕家的嫡女和乐将军,更易掌控。”太女眉眼一弯,模样像极了女皇年轻时的样子,在女皇探询的视线中,道:“孩儿的正君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一件秘闻,经过查证,此事真实存在。姜家庶女心系自己的嫡父,姜将军的正夫,为能打动他的心,私下已决定终身不娶。她的生父,姜将军的侧夫因为此事,数次想要害死正夫,皆告失败!”   “她的嫡父几欲自尽,均被她苦苦拦住,二人还成了好事,已有夫妻之实。”太女说着,眼里满是兴味,这样困于情爱的人,她为什么不敢用,还敢大用。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姜家秘闻,帝储算计 ?  “如此狂徒,还真不愧是姜姓奸贼的血脉!”女皇冷笑一声,却是赞许的看了太女一眼,如此把柄落于手中,这姜家庶女纵是有翻天之能,也玩不出花样来。   想了想,女皇看着太女,低声道:“明日,朕会让你父后宣姜家庶女的嫡父入宫,好歹,他也是皇室宗亲后裔,与庶女做出这等事来,怎么也要罚上一罚!”   太女心念一转,瞬间明白了女皇的用意,点点头,道:“孩儿谢过母皇隆恩!”   “你这小皮猴!”女皇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太女的额头,好笑的摇摇头,道。   姜将军正夫之父是皇室宗亲后裔,但其父这一脉与女皇一脉曾因皇位争夺而交恶,在前代女皇,也就是女皇之母夺位成功后,便一再的受打压,如今已和寻常百姓无异。但无论如何,皇家血脉就是皇家血脉,女皇欲起用姜家庶女,势必要从其嫡父入手,而他和姜家庶女这不可说的秘密,便是拿捏他们二人的利器。   说起来,姜将军正夫也是命途多舛之人,幼时便受尽白眼,艰难求生,待得成年,总算时来运转,与当时的状元一见倾心,立下鸳盟。他本可以嫁给心悦之人,从此相妻教子,却在外出上香时,被当时如日中天的姜将军相中,抢回了府中。状元气愤难平,入府理论,却被姜将军打伤,等伤势养好,清醒过来时,恋人已为人夫。当时的女皇需要稳住姜将军,便默许了姜将军强夺人为夫的行为。   而后,状元郁结难舒,早早地逝去了,姜将军正夫生下一女后再无所出,又因心思不在姜将军身上,便逐渐被厌弃。女皇纵容姜将军各种猖狂行径,隐忍不发,最后一击必中,终于除了姜将军这个心腹大患,又斩杀了姜姓一族的青壮。   姜将军正夫因是皇室宗亲后裔,得留一命,却一夕之间,妻死女丧,本欲一根白绫了结一切,又因怜惜姜姓庶女不为生父所喜的命运,这才苟延残喘。原以为尽心照料这个幼儿,算是全了嫁入姜家为正夫的责任,不料却是孽缘的开端。   侧夫因为女儿与其嫡父的事变得疯疯癫癫,被囚于后院佛堂,不得现于人前。   因此,主后宣正夫入宫一聚的旨意传来的时候,只有正夫和庶女跪拜,先前女皇的旨意是姜姓一族希望的开始,可这次的恩宠,却让姜姓庶女感到不安。   “阿郎,一会我陪你入宫!”走进后院,姜姓庶女便抱住了自己的嫡父,道。   “别这样……”容颜虽老,风华仍在的男子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就不再白费力气了。姜姓庶女亲了亲爱慕之人的脸,低声道:“别怕,我会护住你!”   二人静静相依,即便此情不容于天,不允于地,姜姓庶女依然无所畏惧。   姜姓庶女陪同嫡父入宫后,姜府的一切便由管家调度,佛堂里的侧夫依旧疯癫,吟唱着曾经最爱哼的小调,听得人毛骨悚然,路过的下人纷纷低着头不敢抬。   第二天,皇城再度热闹起来,各种小道消息飞传,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则,就是姜姓庶女代父受刑的孝义之举了。据说姜姓庶女的嫡父犯了不可言说的重罪,主后念在他一生凄苦,又是皇室宗亲后裔的身份,便决定杖打二十板,小惩大诫。但姜姓庶女言明嫡父身弱,女代父责,她甘愿受杖刑四十板,偿还父罪。   就在姜姓庶女和嫡父争着受刑的时候,太女正巧提着食盒来见主后,见此,便替二人求情。主后也并非暴戾之人,看在太女惜才的份上,便放过了此事。   经此一事,皇城百姓对姜姓庶女的看法改变了不少,能够如此孝顺嫡父的庶女,真是不多见了,懂得孝道之人,定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也许,姜将军的后人真的和姜将军不同。轩辕将军后人和乐将军却是心思各异,毕竟姜姓庶女风头盖过她们,可不是一件好事,或许,她们得做点什么来增加面见女皇时的价值了。   姜姓庶女感激太女之恩,送嫡父回府后,私下拜见太女,表明定会知恩图报。   景色宜人的郊外,凉亭内,一身红衣的太女背手而立,身前跪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子,容颜明媚,令人过目难忘,眉眼间却透着一丝郁色,似求而不得。   “你不必谢本殿下,因为父后也不是真心想要责罚你的嫡父,不过是提醒一二罢了。”太女摆摆手,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看在姜姓庶女眼里却是磊落表现。   看着远方的景色,太女示意姜姓庶女起身并附耳过来,低声道:“你一身才华得以施展,机会难得,切莫在此时做出令世人所不容之事,你可明白本殿下的意思?只有自身的实力增强,力量足够,才能守护心中最想要的一切,在那之前,一切都是虚幻。本殿下欣赏你,希望你能为昌岐尽忠,莫辜负了这最好的年华。”   “殿下……”姜姓庶女神色复杂,很想顺着太女的意思回答,又不愿放开心系之人,左右为难之际,又听太女说道:“庶女的身份终究是低了,配不上你的才华,本殿下已禀告父后,不日就会下旨将你记在正夫名下,成为姜姓嫡女!”   “不可!”姜姓庶女心中一惊,失声大呼,反应过来后,又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小女身份低微,以庶女之身得享皇恩,已是天大的福气,断不敢再奢望太多。更何况,在小女心中,嫡女一位,只有已故的大姐,是万不敢妄想的!”   “你如此紧张,是真的不敢奢念嫡女这个身份,还是害怕成为嫡女后,无法再和他在一起?”太女弯腰,一根手指抬起姜姓庶女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姜姓庶女一愣,心知她和嫡父的事早已被皇室所知,主后责罚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了,如今不过是撕开最后一层窗纸,便道:“小女只想让他光明正大!”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海挣扎,侧夫之死 ?  “光明正大?”太女收回手,轻笑一声,扬声道:“你可有这个实力?”   “小女一定能够做到!”姜姓庶女眼露坚定,那是一种不惜沾染鲜血也要达成所愿的执着,更是为所爱不惜代价的决然,再不需要任何言语来证明她自己。   太女点了点头,伸手虚扶,示意姜姓庶女起来,道:“那就证明给本殿下看,若你真的有足够的实力,本殿下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得偿所愿,两情相好!”   闻言,姜姓庶女感激不已,抱拳行礼道:“小女定会竭尽所能,报答殿下!”   “怎么说,你的嫡父也算得上是本殿下的族叔,他若能得到幸福,也是本殿下希望看到的,只愿你莫忘了今日的誓言,辜负了他。”太女说着,浅浅的笑了。   “他一定会幸福!”娘亲不能给他的,娘亲辜负了他的,他所经受的痛苦,心底刻下的伤疤,我会一一抚平,直到他心甘情愿的为我穿上嫁衣,视我为妻主。就算不能有后,也无所谓,他只能是我的,他的幸福只能我给,别人都不许碰!   得到太女允诺后,姜姓庶女回到府里,就直接到了嫡父居住的正院,见她到来,在这伺候的小厮都低了下头,无声退下。走进寝室,就见一风华不减当年的男子提笔画着什么,微微一笑,姜姓庶女绕到他身后,抱住了他,道:“阿郎……”   “别……”男子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作怪的手,脸上有着后悔,有着羞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意。姜姓庶女将男子抱得更紧了,低声道:“终有一天,你会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以我正夫之名,成为你我宅院名正言顺的主人!”   男子动作一顿,心头震动,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他还能够再爱一次吗?   打横抱起男子,姜姓庶女直往厢房通往的浴池走,她要告诉他她的爱深几许。   就在二人浓情蜜意之际,佛堂内,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侧夫正用力的咬着一个馒头,似把馒头当成了死生敌人。好容易吃完馒头,正要喝口水的时候,侧夫突然神色一变,哼着小调,一蹦一跳的回到了侧厢房,听着窗外的鸟叫声大笑。   “夜半三更。”鸟叫声渐渐停息,侧夫却神色一凛,在心里整理一下信息后,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打开窗,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觉得是那么的悦目宜人。   三更时分,姜府上下除了巡夜的小厮侍卫,都进入了梦乡,姜姓庶女睡得尤其香甜,她的手紧紧搂着男子的腰,个中霸道之意,不需赘述。男子脸上的红晕以及全然放松的信赖,都在宣告他内心真实的渴望,他并非不动心,只是不敢动。   佛堂寂静无声,本该熟睡的侧夫却忽然起身,悄悄摸到墙边听了一会动静。   确认第一班巡夜的侍卫走过后,侧夫就寻机离开了佛堂,窜入树林,前往后院的假山群。身如青燕的侧夫没一会就到了目的地,无论是气息还是脚步声都收放的很好,哪有平日疯疯癫癫的样子,再看他的眼神,再无因嫉恨而变得扭曲的眸光,只余冰冷,那是一种难言的淡漠。身后响起动静,微风传来熟悉的气味。   转过身,对上来人的眼睛,侧夫面色微缓,低声道:“主子可是有吩咐?”   作小厮打扮的女人递给了侧夫一本书,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离开了,侧夫会意,将书收进怀里,便赶在第二班侍卫巡夜前回到了佛堂。就着黯淡的烛光打开书册,只一眼,侧夫就红了眼睛,这么多年的煎熬与痛苦,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静坐了一会,侧夫控制住情绪,朝着东北方向,跪下行礼,“谢主子恩典!”   当夜,姜府内火光冲天,疯癫了许久的侧夫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痛快,放火烧了佛堂,自愿困于火场中,放弃求生之志。姜姓庶女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父身殒,淹没于耀目的火光中。半晌,姜姓庶女低声道:“如此也好,你走了,横在我和阿郎之间的最后一道障碍也就消失了,路上走好,来世再不做父女!”   “都是我的罪,都是我的罪……”正夫被佛堂大火惊着了,清醒过来后就不停地击打着自己的头,被姜姓庶女死死抱住,直到挣扎得没力气了才安静下来。   “阿郎,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姜姓庶女吻着嫡父的脸,小声的安慰道。   怀中人只默默流泪,并不说话,心底深处竟也感到了一丝轻松,随后便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狠狠的闭上了眼。姜姓庶女抱紧心爱之人,想要掌握权势的欲望越发强烈,没了生父的阻扰,姜府无人再能干扰她和阿郎,但她要面对的非议还有很多。如太女说的那样,只有实力强劲,站在无人敢动的位置,才能得偿所愿。   第二天,皇城百姓纷纷议论姜将军侧夫引火而亡一事,大多认为他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有人怀疑是正夫的阴谋,为的就是抢夺如今前途无量的姜姓庶女。庶女毕竟不是自己所出,再有个生父,正夫的位置可就不稳了,不使点手段出来,还真是不可能的事。还有人猜是姜姓一族的谋划,为了给姜姓庶女一个更好的身份,就动手拿掉了侧夫这个障碍,免得姜姓庶女为着生父执拗着不受。   被人议论纷纷的侧夫,此刻却藏身在一座庵庙里,隐忍多年,终于得露真容,恢复自由,而他却是一个令人心喜的美男子,与容华老去的侧夫不同。其实,真正的侧夫早已死去,他不过是取代了这个人的身份,在昌岐苟活,等待报仇的那一天。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放弃,但始终坚定着一个信念,势要谨守影卫职责。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来了曾经的少主,现在的主子的消息,原以为主子会要他潜伏在姜府,从姜姓庶女身上下手,不想主子首先做的却是许他自由。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棋子落局,殿下心狠 ?  走进一家茶馆,在小二的引导下进入二楼的包厢,越过屏风,一个身形略显纤细的女子背手而立,容颜俊美的男子当即红了眼,无需任何言语,第一眼他就知道了这是他的少主,他的主子。转过身,甘妤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在姜府装疯卖傻的昌岐影卫,男子多娇弱,心志不定,而他独自在府中苦撑,确实不易。   “起来吧,不必多礼!”甘妤霖伸手虚扶,却见男子红了眼,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起身,道:“奴才感念主子之恩,却恨能力不足,无法替主子分忧!”   闻言,甘妤霖一笑,道:“你苦撑多年,本殿下不过是让你享片刻自由以作缓解,你怎么就以为自己可以得享一生安宁了?放心,姜府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以你的本事困在那里实在是浪费,唯有更大的府邸,才适合你的发挥!”   “主子……”男子眼里已泛起了泪花,但想到昔日同伴说的话,便忍住了。   他们的主子不喜欢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娇柔做作的人,而眼泪对他们来说,是最不必要的东西。想着,男子深吸一口气,再眨眼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甘妤霖满意的点点头,大业之路,唯有懂得将一切掩藏在心里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棋子,若连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她可不会管这些人忠诚了她母皇多少年,付出了多少。没能力的忠诚不要也罢,辨不清眼前利益和大局的庸人,弃了也无妨。   “两日后,本殿下会让人给你制造一个机会,让你接近太女正君,利用他潜入太女府。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成为正君的心腹,这过程本殿下不关心。但记住一定要与太女保持距离,本殿下不需要你施美男计,明白吗?”甘妤霖说着,走到一旁的缘木桌坐下,站在角落里的一个随从机灵的上前给她倒茶。   “属下领命!”男子心念一转就明白了甘妤霖的意思,单膝下跪,低声道。   男子先行离开,跟着小二来到了后门,从小巷钻到另一条巷子,继续前行。   转过身,小二眼里露出一丝羡慕,却没有妒忌,以男子这些年的牺牲,以及能力,一来就得到主子重用是必然的事,而她窝在这里,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端着茶水给包厢添了几次后,小二就不再动作,站在楼下招呼客人,顺带听八卦。   掌柜打着算盘,半眯着眼,看似慵懒肆意,实则在细心的观察每一个角落。   从茶馆出来后,甘妤霖领着随从,四处逛荡,买了很多小玩意,一看就知道是拿去哄三皇子的。有精致的点心,有做工精巧的小木马,还有许多孩童最爱玩的玩具,当然,少不了三皇子最爱的弹珠,每一颗都是甘妤霖精挑细选而出。   被大包小包挂满的随从不禁嘟哝了一句:“不过是个傻子,竟敢让主子费神!”   身边的同伴立刻低声呵斥,道:“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还不赶紧打嘴!”   听着,随从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就要打自己嘴巴,却见甘妤霖回头,喜怒难辨的说道:“在此吵吵嚷嚷,是想要整条街的人都看过来吗,下次不要跟着出来了!”   “……”闻言,两个女人都苦了脸,被主子嫌弃的感觉真不好,都怪嘴多。   走到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甘妤霖忽然叹了一声,道:“聪明人未必真聪明,在傻儿眼里,他们也是蠢笨无救的废物。而痴傻儿也未必不聪明,你们若想跟在本殿下身边,只会看表面是远远不够资格的,那位三皇子并非世人所想的样子。类似的话不要再说,否则,别说是不能再跟着本殿下,影卫中也将再无你二人!”   “属下谨遵!”两个随从再不敢多话,诚惶诚恐的跪下行礼,脸色皆是不好。   继续前路,甘妤霖和两个随从到了目前居住的宅院,推门而入,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容颜清秀的男子,只见他灿烂一笑,冲上来抱住了甘妤霖。甘妤霖顺势将他打横抱起,一路行到后院,踹开寝室门,走到床榻边,在这伺候的小厮乖顺退下,并关上了门。门闭紧一刻,甘妤霖立刻松开男子,再不见刚才的温柔与爱恋。   “殿下,奴才不过是想不露一丝破绽,求主子恕罪!”清秀男子半跪在床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声音里略带一丝委屈和娇嗔。他知道如今只有一个梅公子得到了甘妤霖的认可,但没关系,凭他的本事和手段,日后未必不能争个妃位。   甘妤霖冷冷的看着清秀男子,想起当初选他作为小茶商身份的她的正夫时,他一脸坚定的表情,对比现在的得寸进尺,还真是男儿心易变。给了一点点,便想要更多,怪不得都说男儿不好养,养大了他的心,他就能像虎狼一样吃了你。   得不到甘妤霖回应,清秀男子大着胆子抬头,见她没有动怒的表现,心下一喜,便爬到地上,抱住她的腰,低声道:“奴才想侍奉在主子左右,为主子分忧!”   “忧?你说,本殿下有什么可忧虑的?”甘妤霖伸出一根手指抬起男子的脸,看着他一瞬间羞红的脸,忽的一笑,即便现在只是普通容颜,却依然明媚夺目。   “殿下……”清秀男子伸手解开了甘妤霖的腰带,站起,脱掉上衣,露出如玉一般的肌肤,羞答答的倒在她怀里,双手一勾,就要吻住她的唇,却突然脖子一紧,再一看,掐着他的人不就是甘妤霖吗?甘妤霖轻笑一声,逐渐用力,看着男子惊讶的眼神,道:“本殿下最恨的就是你这等妄图用男色左右本殿下的人,看来,心大了的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本殿下就送你一程,全了这主仆之义吧!”   清秀男子拼尽一切挣扎,却只是徒劳,想到师傅告诫的话语,再看甘妤霖冰冷的眼神,终于后悔了,她的身边哪会缺男子,他又怎么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特别?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信鸽传音,正君试探 ?  扔掉已无声息的清秀男子,甘妤霖嫌恶的看了一眼,朝外唤了一声,立刻有小厮进来,见此,却并未露出惊讶之色,恰到好处的哭喊起来。听得动静赶来的管家迅速安排一切后事,扶着“悲伤过度”的甘妤霖进入侧厢房暂时休息。宅院上下都动了起来,为他们的“正夫”哀恸,但有几个小厮的脸色却透着一丝不自然。甘妤霖以天下为棋局,谋略有之,容貌有之,哪个儿郎靠近了不生别样心思?   原以为这个“正夫”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梅公子之后的第二人,不想却丢了性命。这让同样生了心思的几个小厮吓破了胆,许是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们忘了甘妤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而后一日一日的养大。师傅教导他们的第一日,就说了甘妤霖的忌讳,可他们却没听进心里,如今倒是明白了。   主子只能是主子,只有主子临幸他们,哪有他们勾引主子,以色侍君者,下场如何,不必言说,尤其是主子这样冷漠绝情之人。没有梅公子的命,没有梅公子全心全意的付出,就不该妄想争宠,更别说现在哪是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的时候?想通了这一点,几个小厮面色缓和,本就不是愚笨之人,自不会陷入魔障。   侧厢房内,甘妤霖神色不明,半晌,对跪在地上的管家吩咐道:“拿笔墨来!”   管家应声退下,甘妤霖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轻点,想到这几个从大草原新提上来的影卫,想起幼时的回忆,轻叹道,“或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本该成为杀器的影卫,却一个个陷于儿女情长,这就是你效忠于我的方式?”   笔墨端来,管家将纸张裁剪好后,甘妤霖提笔写了一行小字,是给孟上一的。   入夜,一个专门倒夜香的小厮来到后院,打开后门,将夜香桶放在右侧,专门负责运送这些的粗人推车过来,抬起放好,就离开了。城郊处,粗人仔细查探一番后,确认无人,便放出了藏在小桶内的信鸽,将甘妤霖的信息传送了出去。   待孟上一收到消息,看过后,立刻找来了或映,婉转的提醒了一二,劝说他莫要再糊涂下去。或映神色平静的听完,没有任何不甘,只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走出帐篷,或映看着远处的天空,叹道:“你心里终于也只能容得一人了吗?”   似想到了什么,或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抬脚向前,逐渐变得坚定。   在昌岐皇城这样繁华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方八卦,各方消息,所以,三皇子府的门客死了一个正夫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倒是一些有心人收到消息后就给这位门客送去了貌美的小厮,说是给丧夫的她稍作缓解,莫太悲伤。   门客却把这些小厮粗暴的扔了出来,当街怒吼谁再送人来,她就揍死谁!   三皇子听得消息,亲自到了门客居住的宅院,撑腰的架势做得足足的,让人不得不暂歇心思。而后,门客闭门谢客,说是要为正夫守孝,并且是全孝,此等情深,实在是令人动容。便是太女也派了人过府慰问,无形中抬高了门客的地位。   在此期间,太女正君微服出行,欲寻找一位绣工极佳的绣人,给太女准备新衣,却被□□的乞丐惊吓,和侍卫分散,险些叫人轻薄了去,幸得一青衣男子相助,才躲过劫难。青衣男子得知太女正君身份后,并未挟恩图报,而是言明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在侍卫找来时,就离去了。太女正君忙派人找寻恩公的踪影,太女得知此事后,怒斥了众侍卫一番,又加派人手找寻这位青衣公子,终寻到了人。   经过一来二往的接触,太女正君和青衣公子因志趣相同,便越发的投契,成了知己。青衣公子却不愿入太女宫,怕引来非议,影响和正君的友情,所以平日接触均是在宫外。太女也蛮欣赏青衣公子这种懂得进退的人,便许了正君更多的自由,难得他遇到一个值得深交的人,作为妻主,这点大方,还是该拿出来的。   城郊,湖边的凉亭里,一个身着青衣面围雪色面纱的男子正悠闲的吹着笛子,在他旁边坐着一个气质打扮均透着大家教养的蓝色面纱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满是欣赏的看着友人吹笛。凉亭外,站着好几个侍卫,看架势,就知道是皇家侍卫,虽戒备着四周动态,但竖起的耳朵却出卖了她们的心,得此一曲,实在享受。   “贤弟这曲波灵江堪比仙乐!”一曲完毕,太女正君站起,拍了拍掌,赞道。   “哥哥谬赞了,在哥哥面前,弟弟算不得什么。”青衣公子收起笛子,笑道。   太女正君摆摆手,道:“谦虚虽好,但过了,便显得虚伪了,怎么,在我面前,你也要学那些人一般?哈哈哈……不必紧张,以后哥哥夸,只管受着便是!”   青衣公子笑着应下,跟着太女正君走到面向湖面的一边,正要说话,就听太女正君压低声音说道:“贤弟,哥哥是真的喜欢你,欣赏你,若你能入宫陪伴,哥哥的心病定能好了一大半。殿下也喜欢像你这般的男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弟弟不敢!”青衣公子忙跪下,虽然慌张却不失控,看起来很能控制情绪,抬眼,对着太女正君喜怒难辨的神情,道:“弟弟心中已有良人,万不敢奢望!”   “哦?入了太女府,便是一飞冲天,以弟弟的姿色才华,将来谋个贵君之位,并不难,甚至是皇贵君,这世人都羡慕向往的尊位,你竟是一点不想吗?”太女正君看着青衣公子,却像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一个在他心底埋下了刺的人。   那个人,得到了太女的真心,成了太女珍而重之的存在,却不屑一顾,只全心全意围着一个傻子打转,让他倾心期盼经营得来的一切全都成了笑话,笑话!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正君之恨,安王归来 ?  “弟弟愚钝,眼见小,心中只装得下一个人,拥有她,对弟弟来说,便是拥了一切!太女龙威之姿,更是将来的帝王,国之至尊,岂是弟弟这样的人能妄想的?更何况,对弟弟来说,与哥哥的这段情谊实在难得,万不能做出争夺哥哥宠爱之事。还请哥哥莫要再提此事,不然,弟弟可就不敢再来见哥哥了。”青衣公子说完,眼里流露出一丝坚定,毫不畏惧的看着太女正君,并无一丝虚假之意。   太女正君定定的看着青衣公子,半晌,道:“起来吧,是哥哥强人所难了!”   青衣公子却未动身,低声道:“哥哥的苦,弟弟心里明白,殿下心中并非没有哥哥的位置,哥哥又何苦如此?以哥哥的才智,若真有心,何愁殿下多情呢?”   “你逾越了!”太女正君说着,脸上似有动容,似有羡慕,青衣公子心系一人,为心上人视一切为尘埃的模样,曾几何时,也在他身上出现过。那时不知事,以为灯会一瞥,便是今生良缘,却不想对方竟是储君,未来的帝王。他本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给出了的心收不回,他也只有嫁入皇家,藏起心中的奢念。   婚后初期,他着实享受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因为她护着他,视众侧君如无物,更是在他生下嫡长女后,决定等女儿长大一点,再考虑让几个侧君孕子。他以为便是她身边围着众多男儿,他也是最无可取代的一个,如果她不是太女,她一定能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所以,他甘心了,决定做好正君的职责。   谁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她心中的确有他,但那不过是年少时的悸动,不是爱,她的爱给了那个叫珑翠的男人。原来,她想要的不是他,她想要的是珑翠那样的男子,可珑翠却不屑她的爱,将他最想得到的一切弃如敝履,厌如麻草。   他恨,恨她当初隐瞒身份的接近,恨她给了他一个梦,又狠狠地打碎,更恨珑翠视她为无物。若珑翠肯入府,肯争宠,那么在他眼里,珑翠也就跟那些侧君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庸俗,没多久就会被她厌弃。但是,珑翠却宁可跟着一个傻儿,也不愿接受她的爱,更是屡次退避,让他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甘愿?   他试过拉拢她的心,可是心,哪是使手段就能获得的,不爱,就是不爱。   若他还沉浸在最初的美好,只怕连跟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不会再有,更何况他有了女儿,为了孩子,他只能压抑心中的情意,给她想要的一切,做她希望的正君,乃至主后。不然,一朝失势,他死了倒不要紧,就怕女儿也会无辜受累。   “哥哥在想什么?”青衣公子的声音唤回了太女正君的思绪,二人相顾无言。   握住青衣公子的手,太女正君真心实意的说道:“愿弟弟能得偿所愿,嫁给心中之人,若有麻烦,尽管来找哥哥,哥哥一定能给你做主,不叫人负了你!”   “多谢哥哥厚爱!”青衣公子一笑,反握住太女正君的手,模样很是依赖。   与青衣公子话别,太女正君回到了太女宫,正巧嫡长女还在书房习字,太女也还在忙碌,四下无人,勾起了往昔回忆的他,便旁若无人的跳起了舞。人人都道太女正君曲艺出众,一曲《寒山鸟鸣》惊动四国,乃是天赐的才华,却不知他最耀目的是灵动的舞姿。初识太女时,他跳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跳过了。   一舞完毕,太女正君不知不觉中泪湿了满面,却忽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为何哭泣?”再次被正君舞姿惊艳到了的太女忆起了过去,再看他哭泣的样子,心底一疼,明白自己到底是辜负了他,久违的情感,在心中激荡,让她又找回了当初的悸动。正君转过身,将脸埋在太女的怀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哭了一场,难得他任性,就让他放肆一场吧,哭过之后,他还是她最信任的正君。   许久,太女忽然打横抱起正君,走进了寝室,守在门外的宫侍纷纷羞红了脸。   之后,太女夜夜宿在正君寝殿,又回到了最初无视众侧君的境况,叫众侧君咬碎了手帕,却不敢妄动。正君脸上的笑意多了些,却还是露出了几分落寞。   太女正君重获独宠的时候,下落不明的安王终于现身,缘语女皇赤脚出迎,激动不已。据安王说,她们遭到伏击,在众侍卫和暗卫的拼死掩护下,她得以出逃,却因伤势过重昏迷,幸得路过的村民相救,才留得一命。经过调养,安王恢复了行动力后,怕一个不慎,又落入有心人手中,这才继续隐藏行踪,不传消息。   直到摸清一条安全路线,安王才在救了她的男子的掩护下,一路回到母国。   安王平安归来,女皇大喜,但前方战事吃紧,又让她紧锁了眉头,不得喘息。   救了安王的农家男子暂时居住在安王府,似有望一飞冲天,然而第二天就传出了安王认他为义弟的消息,看来这救命之恩共患之难还是无法取代李小郎君。   安王还告诉了女皇,李小郎君不在琴夕的事实,是有人故意用他来布局,为的就是干扰公羊芹和她的视线。万幸,公羊芹沉住了气,不然,战场必然生乱。   公羊芹得知此事,心绪大乱,只恨不能离开去寻爱人,但职责在身,又有前车之鉴,只能压抑住冲动,专注于战场上。安王调整好状态,就去了前线,陪在公羊芹身边,至于李小郎君,她自然还没放弃,只不过得先稳住公羊芹再说。   战事依旧混乱,龟缩许久的大草原总算是动了,却是专攻琴夕战场,竟有放过轩渊之意,让诸国百思不得其解。甘城也疑心敏称另有后招,便决定偷偷派兵趁他攻打琴夕之际,从后方给他重击,若能夺得他的性命,自然是再好不过。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太女献计,灭国之兆 ?  结果却是甘城也中了计,派出的这支军队全军覆没,敏称早有准备,就等着甘城也入局。绞杀了这支军队后,敏称留了一个士兵的性命,让她回去报信,说是当年的誓言终到了见证的时候,还请甘城也洗干净脖子在皇宫等着。甘城也大怒,却不得不暂时隐忍,战场千变万化,她已然错了一步,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这时,久不见动静的民间太女突然献上计策,得到了甘城也的另眼相待,倒是在朝堂上有几分立足之地了。据说,使这位太女一夕之间才智大开的幕后之人,是早被人遗忘的前太女正君阿原子,阿原子背着母亲暗中相助民间太女,似有意扶持她与宸王争斗。又选对了时机,让甘城也即便知道他的心思,也必须衡量一番。民间太女似对阿原子动了情,许下主后之位,却在他的劝说下求娶另一个人。   可惜,这位被阿原子选中的世家嫡公子,并不在乎至高荣耀,其母家也不屑与民间太女有所纠葛,便在民间太女露出意向的时候,早早的将人嫁了出去。气得民间太女大骂不识好歹,但到底不敢做什么,只得与阿原子商量下一个人选。   某夜,民间太女与阿原子不知因何发生争执,打翻了烛台,太女得救,阿原子却被困火场,尸骨无存。丞相暴怒,联手宸王党,势要让这位民间太女付出代价。民间太女有口难辩,跪在朝政殿外,期望甘城也能看在她献计的份上,保住她。可惜,甘城也看中的是阿原子的谋略,阿原子一死,这民间太女还有何用处?   不过,甘城也到底需要民间太女挡咒,就动作了一番,露出保住她的意向。   所谓帝心难测,但其实为母之心更难测,痛失爱子的丞相失去了理智,竟将挡咒一事大白天下。当轩渊朝臣民众知道无论是前太女还是现太女都是为宸王挡咒的存在后,震惊了,再联想过往,纷纷为甘城也的狠心惊惧。原太女党亦是大惊,一国太女,国之储君,竟是一个挡咒的傀儡,如何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甘子也知道真相后,逼问绝大将军,终是在对方闪烁的眼神中,消除了最后一丝侥幸。当夜,甘子也带兵反出轩渊,竟是要与甘城也为敌,只为了她的姐姐。   甘城也气得吐了一口血,却还强撑着身体稳定乱局,先是幽禁丞相,后给绝大将军发了密信,要她不惜代价追回甘子也,否则就把绝自依的头颅挂在城墙上。   至此,轩渊大乱,敏称隔岸观火,按兵不动,由着缘语昌岐的联军攻打轩渊。   昌岐皇城,某个偏僻的巷子内,一座朴实的宅院里,一道红影翩若惊鸿的落在树上,右手拿着一柄剑,盯着躺在地上的人,半晌,轻轻一跳,就落在了地上。   “主子武功越发精进了,哎,老奴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能再陪着主子练了,不然,可就要散架啦!”管家模样的女子爬起,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抱拳行礼道。   甘妤霖一笑,将剑递到管家手里,正要去沐浴更衣,就见一个小厮行色匆匆的走过来,待靠近,半跪在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主子,阿原子殁了!”   管家知机的让小厮把整件事都详细说一遍,小厮抹了抹汗,就挑紧要的说了。   如今乱势,信息传递速度受到影响,传递方式也千变万化,无形中增加了影卫的负担,但到底比其他渠道要快,所以,甘妤霖才能在乱局中立于有利之地。   轩渊大乱的过程不过短短几天,影卫们已经用最快速度将消息传递过来了,便是她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阿原子这一出,并不在算计内。即使甘妤霖离开轩渊前,曾有令推动阿原子的谋略野心,但阿原子做的一切也远超了最初预想。   不想却忽然之间逝去,还引起了这么大的祸事,倒也算是他死得其所了。   听完小厮的话,甘妤霖手一顿,眼睛微睁,似不敢相信,半晌,狠狠地闭上了眼,脸上辨不清喜怒,更辨不清悲伤或是漠然,轻声道:“两天后散播消息!”   小厮应声退下,管家略微担忧的看着甘妤霖,虽然阿原子一直是棋子一般的存在,但到底曾是主子喜欢过的人,如今身殒,主子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震动?   “死?”甘妤霖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浅笑,道:“阿原子没这么容易死,他没看着轩渊的天破碎,绝不可能甘心堕入轮回。去信轩渊影卫,叫他们按兵不动,若发现有人暗中推动轩渊乱局,就顺水推舟,助此人一臂之力!”   管家也明白过来了,后退半步,行了一礼,就退出了后院,准备联系轩渊影卫。甘妤霖背手而立,看着蔚蓝的天空,想起一些往事,低笑道:“你果然还是只相信自己,即便在你最落魄的时候,给你安排了一个可信之人,到了关键时候,你该舍弃还是会舍弃。阿原子,你能做到哪一步呢,我现在可真是起了兴趣呢!”   轩渊大乱一事动静如此之大,各国消息传递速度虽不及甘妤霖的影卫系统,却也很快传回了各国皇城。随后,更引人注目的便是□□消息了,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骇人听闻,不可思议,引得民众议论纷纷,便是朝臣也变得八卦了许多。   收到战场最新消息的昌岐女皇大笑不止,甘城也真是活该,中元女皇曾那么信任她,却被她捅了一刀,含恨而亡,结果甘城也也没能笑太久,一个不慎便是绝嗣之果。如今,甘城也被最看重的女儿宸王背叛,不知午夜梦回时,可会后悔当初的狼子野心?说起来,甘城也与她一样,都是为了□□不惜一切的人,但她□□,却是为了护住心爱之人和孩子,她到底还算个人,可甘城也算个什么东西?   “传召丞相!”昌岐女皇笑过之后,下了命令,如今可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 ☆、第二百二十章 虎毅出山,大乱难平 ?  昌岐加派兵力,姜姓庶女和轩辕嫡女作为左右副将,听从乐将军的指令,绕到后方,牵制轩渊琴夕的兵力。待这路大军到位,五溪和公羊芹会联手从正面攻打轩渊,敏称则负责牵制琴夕的兵力,力求先攻下轩渊的城墙,而后合围琴夕。   战场上,敏称与邢来多有交手,不分上下,两人时隔多年再次见面,依然是不共戴天。可惜,能使他们和睦共处,把酒言欢的人已经逝去,再也回不来了。   国之危难,虎毅却置身事外,安心种起了田,像是彻底的抛下了一切恩怨,只打算含饴弄孙,了此一生。她的三个女儿却不甘心就这么放下仇怨,背地里多有动作,加速了琴夕的乱局。洛敢无奈,跪地苦劝虎毅,求她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再入战局,保护母国。若虎毅应允,洛敢愿落发为僧,再不出佛堂半步门。   最终,虎毅出山,与邢来联手,共同御敌,虎字旗打起的那一刻,琴夕将士士气大振。虎邢联手,共护琴夕,曾激荡了多少女子的血液,便是儿郎也深深向往着,这如同杀神的两个人。如今,二人再度携手,未必不能再造一个奇迹。   更别说敏称还曾是虎毅的手下败将,再次对上,敏称的胜算又能有多少呢?   邢来将护卫琴夕的主要战场交给虎毅后,就带兵赶去支援轩渊,他对甘城也的恨不比敏称少,但国难当头,任何私情都须放下,轩渊这个时候决不能被攻破。   但就在敏称和宿敌虎毅对上,邢来联手绝大将军御敌的时候,洛祈却联合一些地方势力,拥立另一个皇女为帝,意图在这大乱之际,抢夺皇权。虎毅便派出两个女儿去镇压反兵,小女儿则留在身边出谋划策,毕竟论才智,当是她最强。   轩渊琴夕境况危险,但昌岐缘语也不见得就胜了,战事使得两国国力日渐消耗,但如今局面,已是再难抽身,唯有一战到底,分出最终胜负,不然便是输局。   天下大乱,百姓受苦,有人趁势而起,瓜分天下,有人慈悲为怀,收留难民,寻求生路。而对轩渊义军首领石南来说,她要的就是这血流成河的天下,以祭奠她的小公子。得知小公子有可能活着的消息后,她也派了人去寻找,却没有结果。   后在恩公的努力下,寻到了小公子遗体,忍着心伤,亲手埋了他,也埋掉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如今,她的心里只剩下“杀”字,她痛,便要世人也跟着痛!   轩渊皇城内,一个专侍达官贵人的男楼里,后院禁忌之地,传来一阵笑声。   容貌艳如骄阳的男子握着酒杯,想到刚听到的消息,嘴角微扬,满是戏谑之意。可惜男子似乎行动不便,握着酒杯的手没一会就抖了起来,需要人扶着。   “主子,饮酒伤身!”面容俊俏的小厮接过酒杯,无视男子的瞪视,劝说道。   “这身体还怕伤吗?左不过是苟延残喘,为何不能让自己快意一些,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呢?”阿原子知道抢不过小厮,也不再坚持,似想起自己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心底一冷,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真是,明明该死了又总是死不了。   小厮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若主子没有陷于前太女的情网,现在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主子可是曾经立志要做男帝的人呢,现在却形如废人一般活着,怎能不叫人心疼?不过,主子就是主子,即便武功尽失,身残体弱,也依然能将国事掌握在手中,不过略施小计,就让轩渊出现灭国之兆,还真是痛快。   世间女子皆以为男子娇弱,只能依附他人生活,却不知她们才是蠢人,天下,有实力者谋之,即便主子不能实现称帝的梦想,也能给这些追求女尊男卑的女子一个刻到骨子里的教训。只是,真的很想看主子龙袍加身,坐在龙椅上的画面啊!   阿原子神色有些倦怠,心里生出几分火气,却最终恢复平静,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他要抓紧时间,加速轩渊的灭亡,将这个写满了背叛与谎言国家送到地下去陪他的霖儿。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可以去找霖儿了,握着这一国亡魂,跪下,说出一直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话,“我愿意江山为聘,娶你为妻!”   妻,不再是妻主,而是妻子,只属于他一人的妻子,没人能再把她抢走。   “主子……”正当小厮要推着轮椅送阿原子进屋小憩的时候,一个奴仆打扮的男子匆匆走进了后院,行至离阿原子还有十步远的距离时,半跪在地,抱拳道。   “何事?”阿原子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撑着精神,不愿让手下看出他的无力。   “宸王拒绝了绝大将军的劝说,带着军队再度后撤,似乎要攻占绵山密族,抢夺绵山作为驻扎处。”奴仆将自己偷听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又补充道:“甘城也怒极攻心,已经下令处死绝自依,但被主后拦下,说是不宜在此时激怒绝家。”   阿原子眉头微蹙,不解道:“主后?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无法忘情吗?”   奴仆正要说什么,又来了一个报信的人,是个五大三粗的粗妇,只见她半跪在地,声音却细如蚊蝇,“主子,丞相病情加重,大夫说了,怕是就在这两日了。”   “早有预料。”阿原子脸上没有一丝悲色,但就是能让人看出他的心在哭泣。   想了想,阿原子看向先前的奴仆,道:“主后是怎么回事,你可有打听清楚?”   奴仆缓了口气,轻声道:“据说是受到了族里的指示,要他同甘城也齐心,护住轩渊,轩渊之名,决不能就此湮灭,否则,咬家上下世代愧对开国女帝!”   “哼,倒是忠心!”阿原子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粗妇,吩咐道:“看好家主大人,决不能漏出一丝口风,若她真的在这两日去了,你们也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各家谋算,龙阳情深 ?  到底天意难测,虽然几度濒死,但阿安李还是挺了过去,且身体日渐恢复健康,就连太医都不得不佩服她的意志。阿原子只惋惜了一声,就继续动作了,横竖阿安李活着的价值更大,若能推动他的棋局走向,他也不介意祝她长命百岁。   乱世之中,商人竞争却越发激烈,有人就此淹没,有人却逆流而上,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其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当属梅公子,这位苦等妻主的贞男,如今已是各国都争相拉拢的人才,确切的说是想要他的金银,毕竟战事耗损的钱财可是难以用数字算计的。原本梅公子在琴夕待得很好,却一夜之间离开,到了缘语。   据说是因为他的妻主回心转意,决定迎回他,以正夫之礼相待,所以梅公子才会走得这么干脆。让人惋惜之余,又不免轻视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男子,妻主招招手,就屁颠屁颠的去了,也不怕被这个原先就负了他的人夺去全部身家。   也有人佩服梅公子的忠贞痴情,赞其为当世贤夫典范,是不可多得的佳男子。   可惜,没人知道梅公子的妻主到底是谁,身份神秘不说,还能得此佳男一心痴恋。想必此女狠心薄情之余,也是大才之人,若无才无德还绝情,实在叫人难以想象梅公子情深的根源。或许,梅公子一身本事都是此女所教,不然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一介男子的手段竟能强悍至此,比之女子都还要略胜一筹,无人能敌。   梅公子到了缘语后,慷慨的送上物资银钱,说是要助缘语大军一臂之力。知道梅公子和大将军府有旧的人,都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深感梅公子仗义。但商人无利不起早,想来,梅公子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让缘语皇室承下他一个人情。   缘语皇城,一处规格较高的宅院内,一身白衣的梅公子正在书房里提笔写着什么,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但他却并未惊慌。这人走到梅公子前方,背对着光,遮挡了梅公子的视线,终于让梅公子抬起了眼睛,道:“可是有事?”   “为何非要回到缘语?”男子看着茉眉易的脸,眼里有着不解,有着不悦。   “你逾越了。”茉眉易没有搭理男子的意思,与以往的谦和终是不同,周身隐隐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势,倒叫男子舒缓了面色,如此,才有资格跟着甘妤霖。   想着,男子半跪在地,抱拳道:“奴才冒犯了,但奴才只是心忧正君大人,这才斗胆一问。毕竟论潜力,还是昌岐更值得谋算,主子这会也在那里,所以……”   “短见,缘语才是最该来的地方,牵制了缘语,昌岐一局才好谋算!”茉眉易说着,放下笔,示意男子站起来,道:“只需听我命令,若再质疑,自行离开!”   男子忙低头应是,心中更是满意了几分,看来这位男主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为什么来到缘语?除了心中的谋算在缘语更好实施外,更多的是因为茉眉易不愿留在琴夕,看轩渊和琴夕联手。只要一想到挡咒一事,他的心就难以控制的恨,恨意容易左右人心,让人失去理智,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唯有离开一路。   “挡咒”,呵,怪不得他的霖儿要诈死离开,怪不得他的霖儿要如此谋划,原来都是被甘城也逼的。真不知甘城也是怎么想的,难道霖儿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竟在霖儿那么小的时候,就谋算着霖儿的性命,只为保住庶出的甘子也。   甘城也的确够狠,可惜霖儿也不弱,如今天下大乱,若甘城也身死,甘子也陨落,看谁还能让霖儿挡咒!为了霖儿,他不在乎自己手上的血再多一点,若他沾满鲜血,能换得霖儿平安,身死亦足。所以,他将会收起最后一丝软弱,再见大将军府的人时,不会再有一丝愧疚。愧疚,那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能有的。   轩渊,缘语,昌岐,琴夕,各有人在谋算,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在无形中推动着四国之乱。大草原也没能幸免,既已入局,又怎么可能不伤一根羽毛?草原太女却在最需要她露面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时候,深居简出,将一切都交给孟上一处理。不得不叫人怀疑这位草原太女已被人控制,孟上一有□□背誓之心。   在此环境下,执意为甘妤霖复仇的甘子也,私下派人联系孟上一,要求结盟,愿以轩渊作为代价,换取大草原的支持。孟上一将计就计,利用甘子也牵制轩渊兵力,为敏称腾出手,又派了几个甘妤霖吩咐过来的人,领兵给琴夕制造混乱。   轩渊局势越发紧张之际,甘城也待许始就越发亲厚,因为她清楚,若真的发生意外,只有这个男人能够护她平安,留得性命,她就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许始清楚甘城也的打算,态度却依然如旧,但对连加宜的时候,多了几分柔情,越接触,他就越是喜欢这个男子,仿佛是上天知他孤苦,特意送来给他的礼物。想到连加宜,许始难得的预想起未来的路,他一个人不要紧,保住甘城也的命也不是难事。但连加宜不同,只是个弱男,真有个万一,只怕会是身死之祸。   或许,他应该先送连加宜到安全的地方,这样即使他无法再陪在连加宜身边,连加宜也能有个安稳的居所,过完余生。念头一起,许始立刻行动,派了几个人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场所,在那里给他的加宜打造一个家,一个只属于加宜的家。   下完令,许始就去找连加宜了,正巧碰到他在洗澡,便又是一次缠绵相欢。   “你在想什么?”连加宜趴在许始怀里,伸出一根手指轻抚他的脸,低声道。   “你!”许始含住连加宜的手指,轻笑一声,扶着他的腰部,再次动作起来。   连加宜面色红晕的承受着,紧紧地抱着许始,心底却在冷笑,时间快到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恨生苦海,帝心生乱 ?  然而,他的挣扎痛苦,不过是一人独演,她并不清楚。她赞赏他,佩服他,不在乎他只是一介男子,也不在乎他是罪臣之后,对他委以重任,但他要的不是这些。不是被她认可,而是被她视作寻常男子,怜之,爱之。当真是可笑,他原本最恨的就是女子视男子为附庸,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却在得到时,食不知味。   好在,她的眼里没有他,也没有任何人,直到,言千歌的出现,彻底的占据了她全部的温柔与真心。他妒忌,怨恨,但却迫使自己松口气,觉得这样也好,他可以不违背自己的誓言,也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得到曾经最想要的尊重。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迫使自己不去爱,不去想,旁观甘非燚言千歌两人的爱情佳话,但他如何能不难受?这般难受,这般挣扎,这般自我厌弃,她却一无所知,她怎么能一无所知,怎么可以视而不见,为什么就不能停下来看看他?如果可以,他真想撕碎一切告诉她,却总是在看到她眼中的赞许时,压下一切心思。   她要他担起暗卫首领的职责,将这一路势力交给他,那他就做好,成为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她视他为可以信任的同伴,那他就努力做到,担起这份信任。   可是,人心难测,他终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意志坚定,日日看着她疼宠另一个人,这份妒火,令他厌恶,令他恶心,也令他越来越讨厌自己。直到她被人算计误杀了他唯一的弟弟,他才终于找到倚仗,理所当然的将万千思绪化为恨意。   是的,恨,只有恨,他的心才能在面对她时得到平静,只有恨,能够让他摆脱那完全失控的情丝。他恨甘非燚,但他又何尝看得起甘城也?选择助甘城也一臂之力,一碗□□葬送了甘非燚的命,打破他原先最想要的“女男平等”的政局,不过是因为他们同样恨着甘非燚罢了。甘非燚创下的一切,打造的一切,他都要毁掉,哪怕那也是他曾经最为坚持的梦想,哪怕那一切写满了他全部的回忆。   事到如今,想问自己,悔吗,不悔吗?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连加宜说得对,他也终究要拿自己的命偿还欠下的债,而他的确欠了甘非燚,如此,倒也抵消了。   “罢了……”许始忽的一笑,瞬间失去了呼吸,再没了往昔的傲然与凌厉。   连加宜定定的看着许始,直到确认他真的已经死了后,才动了动身,却发现腿一软,险些摔到地上。闭上眼,连加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报应不爽,你的报应来了,而我也终会遭到报应,走慢一点,说不定,你还会再遇见我!”   走过去,连加宜弯腰合上了许始的眼睛,最后抚了抚他的眉眼,转身入内室。   换上早就备好的宫侍服,在前来接应的人的引领下,连加宜进入地宫,恢复自由之身,再也不用出卖色相,拢住男人的心。隐忍许久,谋划多年,连加宜终于在许始最信任他的那一刻,夺走了许始的性命,个中情绪就不多言了。横竖许始都死了,甘城也没了最后一道保命符,倒要看看她有几个脑袋逃得过死亡。   此番毒杀如此顺利,还得多感激许始的真心,每次来看连加宜,都不许任何人打扰,不然连加宜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逃出冷宫,并且直到消失了,才被人察觉。   许始的死让逗留在地宫里的一些老影卫大笑出声,连呼痛快,最后竟是痛哭失声。当年,许始颇受中元女皇信任,即便影卫独立出来,专属于中元女皇,一些秘密,还是让身为暗卫首领的许始知道了,所以,宫变之日,他们才会那么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一向忠心耿耿的许始却是包藏祸心的毒蛇,死于宫变之日的影卫暗卫,是真的死不瞑目。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影卫,是真的恨不得活撕了许始。   而许始终于死了,下一个就是甘城也,那些负了中元女皇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许始死了?”甘城也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那个男人怎么会这么突然的死了?跪在地上的暗卫面色惨白,料谁看到死尸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都会神魂惊惧。捂着胸口,甘城也缓了口气,怒道:“把尸体给朕抬上来,抬上来,快去!”   暗卫立刻动身,一旁的侍卫宫侍也去了几个,贴身宫侍给甘城也倒了杯茶,替她顺气,眼底是深深的恐惧,许始死了,下一个是谁,是他,还是甘城也?   甘城也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控制内心的慌乱,却没有半点效果,但在见到许始的尸体时,瞬间恢复了平静,站起身,大笑一声,抬头看着雕着金龙踏云的横梁,“报应来了?可惜,朕不怕,朕就在这里等着你,朕倒要看看你能奈朕何!”   话落,甘城也下了数道命令,第一条便是让暗卫暗面的首领顶替许始的位置,改变暗卫布防方式,增加交替的次数。而第二条,却是调查连加宜的下落,甘城也不认为一个小小的男子有这个胆量毒杀许始,更何况那种□□也不是连加宜有本事拿到的。幕后之人或许是敏称,或许是缘语昌岐,不管是谁,她都要查出来。   皇城暗卫一共有两个首领,分为正反面,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为的就是防止暗卫首领骤然离世,暗卫指挥权陷入混乱的状况。许始当年是暗面首领,甘城也后来把他提为正面,暗面则提了一个在她还是诚王时就一直跟着她的孤女。   这个孤女本事不如许始,但胜在忠心,想必在遇险时,会拼死护住甘城也。   轩渊皇宫气氛越发紧张之际,贤皇贵君却在主后身边侍疾,没有一丝不甘愿。   “咳咳……”咬微悟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倒是想就这么去了,不再管这是是非非,但族长之托不能不顾,只能强撑着精神,撑到再也没必要了的时候。   ? ☆、第二百二十四章 霖女警醒,喜骤变悲 ?  轩渊情势骤变之际,昌岐气氛却正好,毕竟皇室关系融洽,女皇与太女的母女情深让民众看到了希望,上下一心,后继有望,何愁攻不破轩渊琴夕的城墙?   便是熬,也能熬到那一天!轩渊皇室后嗣艰难,唯一的继承人宸王还和女皇闹翻了,那个什么民间太女,谁都知道是个摆设,可以忽略不计。琴夕皇权更迭,新任女皇空有名分,没有实权,邢来一介男子把持朝政,又在外领兵打仗,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到时候,幼主羸弱,军政分离,朝臣不合,琴夕还能撑到何时?   皇城议论纷纷,一处宅院内,却寂静无声,一身红衣的甘妤霖烧掉了一张纸,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站在她身侧的管家亦是笑中带泪,许始那个狗贼终于死了!   “本殿下听或岭说过,你最擅长吹箫,不知可否为本殿下吹奏一曲?”甘妤霖回过神,看着管家,视线落在她腰上的箫,颇有几分兴味,略带点期待的说道。   “主子是想听哪一曲?”管家并不推辞,取下箫就准备吹奏,尽管她心里清楚甘妤霖想听什么,却还是得问上一声,太了解主子的心思,是机遇也是祸端。   甘妤霖撑着下巴,想了想,笑道:“就吹一曲《月娘断情》吧,很美不是吗?”   管家点点头,闭上眼,吹了起来,仿佛回到了过去,甘非燚仍站在她身前,指点江山,豪情万丈。甘妤霖听着听着,就有些意兴阑珊了,不过是刚开始,她竟沾沾自喜了不成?死了一个许始,或许会让甘城也慌乱,但到底于大局无碍。   她设计了这一局,本意也是拿许始的死鼓舞士气而已,结果她自己却有些飘然了,这并非好事。一步错步步错,她没有回头的路,也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时间,更没有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打算。隐忍多年,若还不能前进,若还不能控制这般低劣的性子,还谈什么报仇,还谈什么一统天下,指挥万军踏江山?   “停下!”甘妤霖自嘲的笑了一声,打断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管家,眼里隐隐带着寒意。管家立刻收起箫,半跪在地,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等着命令。甘妤霖打量了管家一番,轻声道:“沉迷过去,就无法前进,后退意味着死!”   话落,甘妤霖起身走出书房,留下了瞬间明白过来的管家为自己的失控自责。   挥剑击出,甘妤霖畅快淋漓的舞了一会剑,待周身都被温热的汗水覆盖,才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天空,“风起,日不落,朱鸟之火终将燃烧一切,不破不立!”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甘妤霖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轻易看不出来,却叫人越发的无法直视她。当然,在需要戴上面具扮演小茶商的时候,这气势自会收敛。   这边甘妤霖连下数道命令,为一统天下的大业做进一步筹谋的时候,太女宫内,却发生了一场美妙的意外。太女正君在和嫡女逛御花园的时候不慎滑倒,却见了红,经太医诊脉,却是正君已有两月身孕,如此意外之喜实在是让正君欢愉。   整个太女宫大喜!原本太女给正君赐孕药,是打着以防万一的主意,有这个前提,总能让正君高兴高兴,却不想竟真的成了,这让多年不闻婴孩啼哭的太女宫瞬间沸腾了。一时间人心浮动,与正君交好的侧君自是心酸中夹着高兴,而一向妒恨正君的侧君却是牙都快咬碎了。但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动手脚,除非不想活了,为小命,为身后的家族考虑,他们只能隐忍不动,期望有别的傻子动手。   太女正在皇城外的乡野里巡视地里的产量,奖励辛劳的村民,听到这好消息,大笑三声,提了这次奖励的额度,又下令整个太女宫加俸三月。而后,喜不自禁的太女弃倚仗,骑快马赶回皇城,恨不得立刻飞到正君身边。但在半路,却发现珑翠被人纠缠,犹豫了一下,便停下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原来是珑翠的族弟想要借银子,被珑翠断然拒绝,气不过便在珑翠出来的时候耍起了赖,倒地不起。   “殿下,这珑翠见死不救,您可得为奴奴做主啊!”得知马上那个衣摆沾满泥土的女子是当朝太女殿下,珑翠的族弟转了转眼珠,立刻换了副面孔,低哭道。   “拉下去,在此大闹,实在是丢人现眼!”太女如何不知道此男心思,看珑翠一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生怜,到底是不够心狠,不然就不会容得此等泼男撒野了。而这就是她心悦的男子,手段狠辣,却总是保有一丝纯净心思。   族弟不甘不愿的被后面赶上的太女侍卫拖走后,珑翠松了口气,向前行了一礼,道:“谢殿下解围,殿下事忙,奴奴不敢再耽误殿下时间,就此恭送殿下!”   说着,珑翠退到了一边,太女胸口一堵,定定的看着珑翠,竟忘了返回来的目的。直到侍卫提醒,太女才意识到不妥,干咳一声,打马前行,不再执着于珑翠的态度。珑翠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眸,直到马蹄声消失不见,才抬脚往右侧走。   太女刚赶到正君寝殿门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听见几声惊呼,而后便是慌乱的脚步声,走进去,众人脸上皆是惶恐之色,没有半点喜意,这是?拦住一个宫侍,太女看着他的眼睛,怒喝道:“何事慌乱,惊扰了正君你有几个脑袋?”   “殿下,殿下……”谁料宫侍一见她却瞬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殿下,正君大人见红了,太医说正君大人的孩子保不住了,正君大人一急就……”   太女已经不想听宫侍说的话了,推开他,就往寝室内跑,却被正君的贴身宫侍拦住,说是太医正在想办法救治正君,不宜进去惊扰。太女急得要死,又怕真的惊到正君,只得原地打转,却没发现她的嫡女正站在角落里愤恨的瞪着她。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怨怒交加,心魔暗生 ?  这个不过九岁的女孩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眼尤其明亮,被她看着,无论心思多不好的人都会有一瞬的茫然。这双眼,本该保有孩童的纯真,即便她身份不同,一言一行皆要符合太女嫡长女身份,但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纯粹,却是不该少一点半点。然而,她的眼里刻着的是深深的恨意,那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怨怒与愤恨。   “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嫡长女握紧拳头,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太女,却是一脸冷笑,现在才来着急,不觉得太晚了吗?她总是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爹这个正君抛诸脑后,倘若她是因为沉迷男色,倒叫人没这么愤恨,偏偏她所作所为皆是出于“爱”。何为爱,正经的正君不爱,却要爱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宠?   嫡长女深吸一口气,低下头,闭上眼的时候,满是爹绝望的眼神,而这一切都是她的娘亲造成的!得知有喜,爹高兴得都流下泪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爹这么开心的样子,仿佛回到了那个男宠还没出现时的时光,那时她和娘亲爹爹是那么的高兴。可惜一切都变了,但爹爹总是心存奢望,以为娘亲终会回头看他一眼。   爹爹有孕,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或许还能挽回过去的甜蜜,他一心等着娘亲归来,和娘亲分享喜悦。可是没等到娘亲,却等来了爹爹的突然腹痛,满目的鲜血,着实吓人,而爹爹一直在呼叫娘亲的名字,即便太医说腹中胎儿保不住了,也没有放弃。可听宫侍回报说娘亲竟为一个男宠停下了归来的脚步,爹气不过,一口气没上来晕了,如今生死未卜,一个不小心,爹爹就会在绝望中永远长眠。   她的小妹妹或小弟弟没了就没了,只当是福薄,无缘,可若爹有事,她一定不会原谅娘亲,一定不会原谅这个屡次伤害爹,屡次为一个男宠失去理智的女人!   “我一定会护住爹爹,即使要与你为敌!”嫡长女想着,再次抬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她还小,即便先生常赞她天资聪颖,心智堪比当年的娘亲,还是需要谨慎小心。而她有的是时间筹谋,一步步熬着,待她成年,且看她会如何回报娘亲。   “正君如何?”太医刚走出来就被太女揪住了衣领,差点没喘过气来,好容易才挤出一番话,“回殿下的话,老臣无能,护不住正君腹中胎儿,但正君已无大碍,若精心调养,放宽心思,一年后还可再为殿下孕育子嗣。只这段时间内,还请殿下以正君身体为重,房事切不可多求,不然,损及的会是正君的寿元!”   太女听到的只有“正君无碍”这几个字,其他的没心思听,因此太医一说完话就被扔到一边了,再一看,太女竟就这么闯了进去,丝毫不顾里面的血腥污秽。   “元郎,我来了!”太女走进寝室的那一刻就对上了正君无悲无喜却显得冰冷了许多的眼神,心头一震,一股难言的愧疚充斥心房,她应该早一点回来的。   走到床边,太女欲握住正君的手,却被他拒绝,眼神一黯,想要说些什么,却变得结巴起来,“元郎,你听我解释,我一收到消息就马上赶回来了,我……”   “我懂,我都懂,殿下不必如此!”正君打断了太女的话,露出一丝浅笑,却让太女越发的心疼,只见正君轻声道:“罪人没能护住腹中胎儿,伤及皇室血脉,还请殿下治罪!便是要封了寝宫,让罪人一年不得见殿下,罪人也甘之如饴!”   太女被正君一口一个“罪人”弄得心烦,便怒道:“元郎,你何苦如此啊!”   正君闭嘴了,脸上的笑意未消,似讥讽,似自嘲,再也没有那一丝丝眷恋。   “元郎,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瞬的耽搁,会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多,若我知……”太女握住了正君的手,握得紧紧的,眼里满是愧疚,说出的话却再次被正君打断,“就算你知道,倘若正巧碰上珑翠遇难,你也是会赶到他身边,只因你的心在他身上。你我心里皆知这个事实,你又何必屡次拿谎言来瞒骗我?此情不在,你我终究回不到最初,就不必做此姿态了,你是太女,何苦儿女情长?”   “元郎……”太女张了张嘴,知道此时再说什么正君都不会听,深吸了一口气,亲了亲正君的脸,低声道:“是我负了你,但我一定会努力挽回,这个孩子的事是意外还是人为,我都会查清楚。至于是谁这么本事,在我还在宫外的时候就知道了消息并且传到你耳里,我也不会放过,此人其心可诛,定将他碎尸万段!”   正君没有看太女,一双眼里只余冷漠,他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断情了。就算传话之人心思不正,但太女再次为珑翠停留脚步也是事实,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所以,便是揪出来此人又能怎样,也不过是太女抵消愧疚的一个替罪羔羊。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太女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但正君却没有给她半个眼神。太女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趁着宫侍忙碌的间隙,溜了进来,梳着的双丫髻,配着那圆圆的脸蛋,着实可爱,若她眼里没有愤恨会更好。   “胡闹,这等污秽之地岂是你这孩子能进来的?”正君感到有谁在拽他的衣摆,颇为不悦的侧过头,却发现是他的女儿来了,不由一怒,挥手让她离开。   “如何进不得?爹爹受苦,女儿不能以身代替,已是不孝至极,若还拘泥于这般小节,不在爹爹床前侍疾,又如何对得起爹爹的养育之恩?”嫡长女下巴一扬,一板一眼的说着,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势,竟让欲劝走她的宫侍后退了一步。   正君一愣,看着自己的女儿,在看清她眼里的坚定后,叹了口气,不再训斥。   嫡长女趁机把脸放在正君手里,低声道:“爹爹不怕,女儿会一直陪着您!”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结难解,步步魔障 ?  而后,太女派出暗卫调查正君落胎一事和传话之人的幕后指使者,却是同一人所为。这人是太女早已遗忘的一个侧君,正君入门后,她第一个迎进门的侧君,娶他不过是为拉拢他背后的家族,并无多少情意,只依稀记得这人极易害羞。   这侧君在太女宫里也算是老人了,可惜福薄一直没能传来喜讯,比他后入宫的侧君,在嫡长女满五岁后,赐了孕药都有喜,却是未能再生一女,皆是男孩。   眼看着新人笑,婴孩啼哭,正君又重新受到独宠,嫡长女羽翼已成,这侧君心中越发妒恨,终于在正君再次传出喜讯时爆发了。他入宫多年,虽然不受宠,但家族到底势大,又惯会经营,一朝出手竟是让正君猝不及防,骤然从喜转悲。他的心思也很缜密,一分为二,一边派人去害正君的孩子,一边派人去盯着太女。   倒真是被他算计成功了,赶在太女回来前将她为珑翠停留脚步一事转告给正痛苦着的正君。但其实他的本意是盯紧太女行踪,以防万一,是太女主动送了把柄给他。正如正君想的那样,传话的人是他派出,他也的确别有用心,但终究说的是事实。这个事实将成为正君心中的刺,看不见,摸不着,却会一直存在着。   事情败露得很快,他却是早已做好准备,能在死前看着正君绝望,认清太女的心,也不枉他荒废的大好年华。只是不甘心,珑翠能够毫发无伤,置身事外。不,也不见得,他死后,正君定会对付珑翠,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上演,只是不知谁又会落得他如今的下场。至于他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家族,那又关他什么事?   太女不愿见这个心思狠毒的男人,一碗□□赐给他,让他当着众侧君的面饮下□□,平息了此事。也许是男人中毒身亡的样子实在可怕,也许是看清了太女维护正君的心,众侧君都消停了下来,本就与正君交好的侧君,更是谨守本分。   在朝堂上,太女也趁机削弱了男人背后的家族势力,借此警告众侧君的母家。   太女雷厉风行的手段极大的安抚了正君母家,也在众人面前,为她的夫郎讨回了公道,但正君心中的结却是真正结下了,自囚寝殿中,不愿再见太女一面。   被正君隔绝在外,太女越发的想念起过去的时光,每日下朝后都会到他的寝殿外逗留,或是吹笛,或是抚琴,借着曲乐,向正君表明自己的心意。太女决定重新追回正君的心,经此一事,她恍然发现自己待正君到底有多不公。却是没能早一步明白,非要在正君心冷后,才来后悔,储君之心不能悔,但她悔了又如何?   “元郎,你一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再次被拒绝的太女,看着门口低声道。   太女离开后,正君坐起身,靠着枕头,不知在想什么,贴身宫侍心疼的看着他,压低声音说道:“主子,您这是何苦,殿下乃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帝王,她肯为您低头,挽回您的情,已是不易,您又何必跟她怄气,将她一再的往外推?”   “是啊,她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想宠谁就宠谁,想要谁就要谁,便是错了,也没人指责她。这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在骂本君,说本君不贤善妒,放着情深意重的妻主不要,愣是怄这口气。可本君只要一见到她,就会想起落胎那日的绝望,本君已无心再给她伤,如此不也很好?”正君摸着贴身宫侍的脑袋,笑着道。   贴身宫侍早已泪流满面,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知道正君在哭,可正君不能哭,就让他来哭。正君看着贴身宫侍的脸,面色稍缓,总算在他身边还有真心之人。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宫侍的传话声,说是青衣公子在外求见。   “收拾收拾,露出这般丑态,也不怕碍了本君的眼。”正君打发贴身宫侍去洗脸,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宣见青衣公子了。他落胎后,青衣公子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竟是再也顾不得别人会说闲话,此中心意,到不枉费他的真心相待。   “今日天气正好,哥哥何不跟弟弟去花园走一走,赏玩一番景致?”青衣公子走进来,行了个礼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正君一愣,正要拒绝,就被青衣公子抢先,“哥哥,弟弟在花园准备了一个礼物,需要您亲自去解,您在这可是收不到礼物的。当然,哥哥身边不缺宝物,但弟弟的这个礼,却是哥哥从未见过的。”   “哦?”正君起了几分兴致,示意青衣公子继续说下去,青衣公子就上前,低声道:“弟弟这个礼物是活的,至于是什么,还请哥哥移驾花园,亲自一观!”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这段日子多亏了青衣公子的开导,正君才没有继续颓废下去,如今他既诚意邀请,又何苦拂了他的意?想着,正君便唤人来更衣,在青衣公子的搀扶下走出了寝殿,前往花园。路上,青衣公子不时地吹笛,与周围的景致交相呼应,让正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路过的宫侍侍卫皆敛声屏气的站着。   “见过正君!”正君和青衣公子走过回廊,要往花园深处走的时候,与一身蓝衣打扮的甘妤霖遇上,甘妤霖后退半步,恭敬的给正君行了礼。她如今是太女谋士的身份,在太女宫有一定的行走自由,遇上了,倒也不是稀奇事。说起来,她成为太女的谋士要多亏三皇子大方,他心疼大姐姐忙碌,就将她借给了太女。   而太女也在几次接触后意识到甘妤霖是有大才之人,便以礼待之,给了她谋士身份。虽然只是初步信任,但对甘妤霖来说已是一个好的开端,可步步谋划。   正君知道甘妤霖的事,因她是出自三皇子府的人,向来对她没有好感,更别说又发生了落胎一事,他现在只要一看到跟珑翠沾了关系的人,就不禁心头火起。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青衣苦劝,意外落水 ?  但大家教养又让他做不出迁怒他人,随意训斥的举动,因此,正君只点了点头,就越过甘妤霖走了。青衣公子却好奇的看了甘妤霖一眼,才紧跟着正君离开。   甘妤霖目送二人离开,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辜的样子,实在好笑。   “哥哥,那人是谁?”青衣公子挽着正君,又回头看了甘妤霖一眼,低声道。   “三皇子的门客,现在为太女殿下的谋士,木姓女,小茶商出身,据说颇有智慧。”正君说完,眉毛一挑,笑道:“怎么,你这是看上她,不要心中之人了?”   青衣公子脸一红,急声道:“哥哥真坏,明知弟弟心意,还这般打趣我!我不过是看她眉眼方正,有些像心悦之人,这才多看了一眼,哪就动了心思呀!”   正君笑笑,也不说话,像是认定了心中想法,急得青衣公子一个劲的解释,撇清关系,直到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才让青衣公子明白正君这是在逗弄他。   二人笑闹着来到青衣公子说的地方,而后,正君就被湖面上的一对活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青衣公子送给正君的礼物是一对鸳鸯,在他国来说并非稀罕物,但昌岐的气候十分不适合鸳鸯生长,便是勉强养活,也难见到如此精神的一对。因此,鸳鸯在昌岐人的眼里是极稀奇的物种,能见之,则视为大吉大福的象征。   所以,送出这一礼物的青衣公子的心思就不得不叫人佩服了,竟舍得如此割爱,还将专门饲养这对鸳鸯的师傅的卖身契送给了正君。但跟周围宫侍侍卫睁大眼睛瞧的激动对比,正君的脸色却有些暗沉,颇为不悦的看着青衣公子,似在忍怒。这鸳鸯意味着美满幸福,而他已和太女离心不复从前,如此是在讥讽他吗?   青衣公子适时地开口道:“请恕弟弟冒犯了!送此礼物并非嘲讽哥哥,或是炫耀什么,只是眼看着哥哥受苦,弟弟便想借这大吉大福之物,说几句心里话。”   正君看着青衣公子,半晌,道:“你且说来,如今肯对我说真话的人不多了。”   “哥哥,弟弟知您心里苦,也知您已哀莫如死,但人生无常,岁月漫漫,太女殿下将是和您携手一生的人,难道您真要与她怨怼一生?妻夫,妻为主,夫为辅,两相结合,方能长久。”青衣公子得到许可,便半跪在地,满是担忧的说道。   见正君没有动怒的迹象,青衣公子就接着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便是历史上的大智者大贤者也都有过追悔一生的错误!太女殿下乃是一国储君,更是昌岐未来的帝王,身份尊贵地位不凡,才智无双文武双全。却知错能改,竭尽全力弥补过失,哥哥便是石头做的心,也不能否认太女殿下对您的情意吧?”   “太女殿下的确曾有负哥哥,可她已经回头,认识到了哥哥的好,想与哥哥重新开始,哥哥何不给她一次机会,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呢?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战火四起,太女殿下为百姓计,为天下计,已是劳心劳力,却还将哥哥放在心上,此中真意,哥哥又真的能全盘否认?”见正君似有动容,青衣公子便缓了语气。   停顿片刻,青衣公子又道:“乱局已生,进则千秋功业,退则一世污名,哥哥难道真的忍心看太女殿下独木难支,无夫郎辅助?您是太女正君,是这太女宫名正言顺的男主子,不单单是太女殿下的夫郎,身上有着您无法推卸的责任!”   “再说了,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不愿再次接纳太女殿下,那至少该为嫡长女想一想。古往今来,失宠的正君主后,无女还好,有女者,有几个得以善终?”青衣公子咬咬牙,似豁出去了,道:“嫡长女还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您若是继续下去,冷了殿下的心,岂不是将生死交到了那些一心盼着高位的侧君手上?到时候,谁还能护得住嫡长女,那些向着嫡长女的明枪暗箭,谁又挡得住?”   “你放肆!”正君怒喝一声,扬手就要打向青衣公子的脸,却在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时,停下了动作。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后,正君轻叹一声,似无奈,似感动,“你倒是大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怕一个不慎掉了脑袋!”   青衣公子眼睛微红,却依然抬着头说道:“哥哥待弟弟好,弟弟自当真心回报,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哪还顾虑得这么多?弟弟今日豁出去进言,多有不妥之处,哥哥要打要罚,弟弟都认了,绝无怨言。只求哥哥仔细考虑一下,莫要再如此苦着自己了,向前一步,就能打破如今危局,哥哥又何苦执着呢?”   正君叹了一声,看着湖面上正互相依偎着的鸳鸯,忽的一笑,“你先回去吧,今天的话出了你口进了我耳,绝无第三人可知。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珍惜之,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切莫再如此多礼,我的母家也是你的依靠,记住了吗?”   青衣公子眼角滑下一滴泪,连连点头,站起身后退半步,以袖遮面,离开了湖边。正君和青衣公子到达湖边的时候,宫侍侍卫就被下令后退三百步,因此无人听到青衣公子的话。但依然入了第三人的耳,却是太女殿下派来保护正君的暗卫,被青衣公子真情感动,暗卫觉得有必要详细汇报此事,此等男子不多见了。   “我真的还要再回到你身边?”青衣公子走后,正君呆呆的看着湖面,自言自语道。鸳鸯游到了湖边,勾回了正君的神智,终于正眼瞧了这礼物。许是这小东西的确罕见,便是心思正烦乱的正君也不由得生了几分童趣,向前一步,欲伸手去摸鸳鸯的羽毛,却一时不慎,脚下一滑,掉到了湖里。见状,宫侍侍卫大乱,有人反应过来就要去救正君,暗卫也动了身,却都被一道蓝影抢了先,落入湖中。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水下生死,心海微动 ?  这道蓝影自然是甘妤霖,正君不慎落入湖中的时候,她正巧和太女身边的侍卫过招,看见这一幕就施展轻功飞了过来,犹如飞燕一般掠过,落入了湖里,却发现正君没有挣扎的迹象,似是惊住了。甘妤霖快速向正君游过去,但在她快要碰到正君的手时,却被他推开,便不解的看了正君一眼,只看到了他满目的迷茫。   被湖水包围的那一刻,正君慌乱过,却莫名的没有挣扎,放任自己继续沉沦,听到落水声的时候,他的心动了一下,却在看清努力向他游来的人时恢复平静。看啊,他曾以为的良人,曾愿意为之放弃一切幻想,忍着寂寞与他人共侍一女的良人,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在身边。甚至在生死关头,第一个赶到的也是与他最为嫉恨的男人有关的人,他不要这个人救,宁可死,他也不要承了这个情!   想着,正君挣扎着要往另一个方向游,但这如同狗刨的姿势,却没能起到半点作用,他自以为游得远了,其实只是原地转圈。因此甘妤霖看了一出好戏,这位出身世家的嫡公子此生最为狼狈滑稽的一幕,不禁生了几分趣味,可真有意思。   摇摇头,甘妤霖朝正君游过去,伸长手一搂,就将正君搂到了怀里,却被正君好生撕扯了一番,如同失控的泼夫在撒泼打滚。甘妤霖无奈,再放任就是死路一条,便一只手握住正君的手腕,一只手搂紧他的腰,趁他疲惫之际堵住他的嘴。   正君瞬间愣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甘妤霖,一时间忘了动作,反应过来后就要挣扎,却无力抗拒。甘妤霖趁机叩开正君的牙关,放肆的掠夺,这水下的湿吻,感觉还真不错,可惜吻的人并非她心中所系,但也不失为一道甜点。   正君回过神,瞬间怒火冲天,这人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轻薄他!又羞又怒,但正君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再拖下去只怕会被那些后入水的侍卫看见,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不如拖着这狂徒一同死了,反正活着他还要纠结如何应对太女,如何一次次的给出心再被狠狠伤害,就这么去了也好。念头一起,正君竟用还能活动的手勾着甘妤霖,使劲往下坠,带着一丝决然,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但出乎正君意料的事是甘妤霖竟没有一丝挣扎,而是抱着他一同沉沦,也终于松开了嘴,在他因为窒息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说了几个字,让他的心瞬间大乱,而后便陷入了黑暗中。甘妤霖搂紧正君,往湖面游去,再晚只怕湖边就要哭声一片,为正君的“死”哀恸了,只是不知正君的“活”有多少人是真心高兴?   “殿下不可啊!”甘妤霖搂着正君游到湖面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却是闻讯赶来的太女欲跳入湖中寻找正君,被她的贴身宫侍死死拦着,几个搜索无果的侍卫身上还滴着水,就跪在前面阻拦着。周围哭声一片,嫡长女也闹着要去救正君,被她的贴身宫侍抱在怀里,死死按着,任凭她怎么怒吼踢打也不松手。几个侧君一边用帕子抹泪一边忍着笑意,正君一死,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元郎,你竟是死都不肯原谅我吗?”看着湖面,太女的视线模糊了,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想起初见正君时的惊艳,揭开盖头时的甜蜜,心伤如魂灭。   就在太女悲伤难抑的时候,却听得一声惊呼,“是正君,正君没死,没死啊!”   抬眼望去,甘妤霖正搂着正君艰难的游过来,太女大喜,赶紧上前,欲接过正君,这时却是无人阻拦她了。毕竟最大的危险已经避免,眼看着正君就在前边,再要拦着,可没有人的脑袋硬到扛得住太女的怒火。将正君送到太女怀里,甘妤霖就装作脱力的样子,昏倒在了湖边,被几个侍卫眼明手快的拉起,护送到岸上。   正君衣衫尽湿,却因甘妤霖脱了外袍裹住身体而避免了名节受损,也让想要借此谋划的人没了由头,不由愤恨的瞪着甘妤霖,却在看到她内衫湿透时红了脸。   “元郎,元郎!”太女抱着正君,一边呼唤他的名字,一边亲吻他的额头。   嫡长女也红着眼蹲在一边喊着正君,此刻的她倒像个孩子样了,哭得肆意。   正君其实早就醒了,被甘妤霖搂着向湖面游的时候,他感到身体的某个穴位被点了一下,就渐渐恢复了清明,不愿睁眼,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岸上的一切。但听到嫡长女的哭声,正君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了,免得被人发现破绽,便适时地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看到太女的一刻,心念一转,忽然抱住太女哭了起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正君抱紧太女,哭得很是无助,很是迷茫。   太女心一痛,吻着正君的额头,低声道:“元郎,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抱起正君欲走,太女斜眼看到还昏迷着的甘妤霖,便对贴身宫侍道:“好生照顾,赏金万两,赐宝马一匹,从今往后,木姓女在太女宫可免于一切参拜礼!”   贴身宫侍应下就去照顾甘妤霖了,而太女一手抱着正君,一手拉着嫡长女,往寝殿走去。侍卫宫侍跟着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在贴身宫侍身边等待命令。   落水一事后,正君与太女重修旧好,木姓女也得到了太女的信任,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却谢绝了后面赐下的十个貌美小厮,直言便是为正夫守的孝期满了,也不会再抱别的男人。太女感念木姓女痴情,又见她忠勇无双,便正式将她纳入太女宫。三皇子为此闹了一通,说太女是有借无还,却被一盒糕点给哄高兴了。   “见过正君!”一身蓝衣的甘妤霖再次与正君相遇是七天后了,尽管太女说了她在太女宫不需给任何人行礼,但她还是恭敬的退了半步,低垂眼眸抱拳道。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何为女子,薄情难信 ?  “是木姓女啊,上次之事,本君还未好好谢过你,如今倒是赶巧了。”正君脚步一顿,看着甘妤霖身上的蓝衣,竟有些局促,因为他想起了水下缠绵一吻,以及发现裹在身上的蓝衣时内心一闪即逝的温度。再看此人恭敬疏离的姿态,只感到心房大乱,好在及时控制住,只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却又不会过分失控。   甘妤霖低头,并未正视正君一眼,抱拳道:“正君不必言谢,在下只是尽了本分,换作他人定也会不顾生死的救正君,正君不怪在下多有失礼已是足够!”   正君胸口一堵,看着甘妤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免生出了几分火气,她何止是失礼,简直是岂有此理。但他不能说,事关名节,这事再屈辱再无奈也只能忍。   思及此,正君呼出一口气,道:“何谈怪罪?木姓女未免太过谦让,当日情形危急,你不顾生死救了本君,本君一直感念在心。这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昌岐人有恩必还,金钱之物略显俗气,良田豪宅也归于平庸,实难报答你一二。这样吧,若你不嫌弃,嫡长女正缺一个教导武艺的良师,你以后便是嫡长女的师傅了。”   “在下谢正君恩典!”说着,甘妤霖半跪在地,竟是一点推让都没有就应下。   “木姓女这时却不谦逊了?”正君挑眉,看着甘妤霖,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甘妤霖抬头笑道:“因为在下自信可以担此重任,倾尽所有教导好嫡长女!”   正君的视线和甘妤霖撞到了一起,呆愣一瞬后,露出一丝浅笑,离开了此地。   回到寝殿,正君屏退左右,独自站在窗边,想起甘妤霖在湖面下说的话,越发心烦意乱,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一吻,竟不由自主的轻抚嘴唇,似在回味。他此前唯一亲密触碰过的人是太女,但就是他们二人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求过他。房事上,太女虽是温柔,但总缺了一点霸道,想独占他的霸道。   或许,太女真的没有那么想要他,但那又如何,他现在不过是为护住嫡长女而与她相好,不让任何人损及嫡长女的位置,哪怕为此他要算计自己妻主的心。   “活着才有希望。”正君喃喃自语,忍不住闭上眼,压制自己去想甘妤霖的心思。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抱住了他,侧头,是太女满是柔情的笑脸。   “殿下!”正君装作羞涩的样子,瞪了太女一眼,惹来她一声轻笑,将他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灵魂交融后,正君趴在太女怀里,难得的露出男儿的娇弱之态,让太女越发喜欢,倒是有点感激落水一事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次拥住正君。吻着正君的额头,太女暗自下了决心,不再去妄想珑翠这水中花。   太女和正君重现当年恩爱,嫡长女位置稳固如山,太女宫的事端也少了许多。   而嫡长女在经历了正君落水一事后变得越发勤奋,竟是让教导她的先生都自愧不如,也心疼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却不敢劝阻一二。毕竟嫡长女这样的身份,只有前进没有退路可言,哪怕只是停下来片刻,都会被明枪暗箭拦住脚步。   但教导嫡长女武艺的甘妤霖却没有心疼之意,待嫡长女非常严苛,动作稍有不到位就是一鞭子下去。旁人都看不过眼了,斥责甘妤霖不懂尊卑,嫡长女却还咬牙坚持,不但罚了多嘴之人,更下令不许任何人为难甘妤霖。被各种□□的嫡长女却黏甘妤霖黏得要死,也许是因为甘妤霖的教导方法很对胃口,彼此投契。   原先教导嫡长女武艺的几个师傅就是因为不懂她内心所需,才会被她赶走,也正好空缺出位置,让正君寻到了报答甘妤霖的机会,却不知自己是引狼入室。   “哈……”一身黑衣短打,圆脸绷得紧紧的,嫡长女一边打拳一边学着甘妤霖的样子喝声,看着是既有趣又叫人无奈。正君和甘妤霖在边上看着,前者面露欣慰又带着一丝担忧,后者却木着脸看不出喜怒,但眼底偶尔会升起一丝笑意。   “当日为何那般做?”正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与甘妤霖站得有多近,再一看宫侍侍卫都围在嫡长女四周,小心盯着动静,左右无人,也不知怎么就问出了口。   “想做便做了。”甘妤霖倒是直接,头也没回的说道,嘴角扬起,似在微笑。   正君不禁恼了几分,却忍着侧头看甘妤霖的冲动,装作不经意的整理鬓角碎发,低声道:“那你又为何对我说那句话?你可知,你当日作为有多么的无礼!”   甘妤霖叹了口气,道:“正君可知我为正夫守孝一事?众人皆道我情深意重,但实际上我现在已经忘了他的模样,而这就是女子,再情深,失去后也不过如此。在前一个身上得到的,在后一个身上也能得到,不过是换个人来重复过去的事。”   “若你死了,殿下或许会心痛,会不舍,但时间一长,你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逝去的人,她的宠和爱总能给另一个人,到时候嫡长女又该如何?”甘妤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悲伤,又似夹着一丝嘲讽,后叹道:“活着,你才有希望坐稳主位,护着嫡长女长大,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如同我希望正夫依然活着一般,使我能碰到,摸到,不至于连他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遗忘,而这往往是人不能控制住的!我现在还会为渐渐忘了他而愧疚,最后或许连愧疚也没了,再次过自己的生活。”甘妤霖说着,自嘲一笑,看着不远处绷着小脸的嫡长女,忽然有些向往自己的孩子。   正君眼神一黯,亦是一笑,道:“是啊,这就是女子,所以我得好好活着!”   甘妤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没有再回应,动作太频繁,会引来怀疑的目光。   ? ☆、第二百三十章 情难归属,情丝缠绕 ?  正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甘妤霖身子一懒,靠着身边的树,用余光看了一眼正君,轻笑道:“女子天生情多,甚少有像轩渊中元女皇那样的痴情种,肯为一人,改变一国国策。可惜,佳话留存的时间不长,他们最终也是以悲剧收场,也许黄泉路上还能携手,但终究不如活着美好。薄情,多情,皆是有情,负了谁伤了谁,不过是情难归属罢了!”   正君一动不动的站着,但耳朵已经竖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会这般评价女子,情多,不是她们自诩风流的表现吗?薄情,不是她们为成大业不拘小节的表现吗,为什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到一丝无奈,还有丝丝悲伤。   “其实情难归属也不过是因为还没遇到那个最无可取代的人,同样的景色,有他才会美,同样的情,有他才会满足,同样的温度,有他才会欢愉。遇到了那样的人,便是最多情的女子也愿意为他遣散小侍,今生今世只有他一人!若失去那样的人,生死都难以阻隔思念,忘川河水亦无法洗掉记忆,因为他已刻入骨髓!”   甘妤霖说着,偷看了一眼正君又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也许只需一眼,也许只需一吻,就会沦陷,此生再无逃脱可能。即使要与天下为敌,依然还是不能松开他的手,即使明知不可以,也还是不愿放下!因为他的出现,像是干旱的大地终于迎来春雨一般,再难割舍,失之,身死!”   正君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心乱如麻,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一丝丝窃喜在心头。   “可那人若是已为人夫,有太多的无奈,有太多的顾虑,即使心伤如魂灭,也依然不愿为难他,只会压下情丝,默默守护,达成他想要的一切!他快乐,那么我也会快乐,即使彼此间的交集不过那么一瞬,也甘愿为之牺牲一切。”甘妤霖叹了口气,正视了正君一眼,又很快移开,装作在回味嫡长女挥拳路数的样子。   “你……”正君彻底的懵了,他很想看甘妤霖一眼,又怕惹来怀疑,只得低垂着头,指甲深深地掐着手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甘妤霖木着脸,如同她现在的姓氏一般,但眸光流转的时候,似乎能看到一丝喜意,与莫名悲伤。   风轻轻吹过,正君的耳根红了,因为他现在想到的全是水下那缠绵的一吻。   “爹爹,师傅……”嫡长女打完拳,原地休息了一会,就跑了过来,正巧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正君回过神,蹲着身,张开手抱住嫡长女,掏出帕子给她擦汗,道:“总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先把汗擦干了,若是伤寒了该如何?”   嫡长女却是一笑,乖顺的让正君擦完汗,就去拽甘妤霖的袖子,仰着头道:“师傅,我可有出错?若是错了,我下午再用一个时辰来训练,不去骑马玩了!”   揉揉嫡长女的头,甘妤霖笑道:“你的表现为师很满意,继续努力就好!也该到时间休息了,回去吧,一会睡觉前按照我教的吐纳法调息,保证你能睡好!”   “嗯!”嫡长女点点头,一手拉着正君,一手拉着甘妤霖,就往寝殿走去。   跟在后面的宫侍侍卫,看着三人的背影,却是没多想什么,而藏于暗处的暗卫却感到一丝诡异,她怎么觉得这三人更像是一家人?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的暗卫摇了摇头,就没再放在心上,怕想多了以后,会给正君的名节带来不好的影响。   而在她看来,木姓女和正君不过偶尔交谈几句,视线多是落在嫡长女身上,想必都是在为嫡长女用心,便是偶尔的视线交流,也没有异样,一定是她想多了。   目送正君和嫡长女进入寝殿后,甘妤霖就离开了,前往她在太女宫居住的院落,路上有不少宫侍含羞带怯的看着她,但她始终木着脸,没有给他们半个眼神。   “真是不解风情!”看着甘妤霖的背影,一心想要嫁个良人的宫侍愤怒了。   “她还念着死去的正夫,此等痴情真是难得,若被她念着的人是我,即使要我死也甘愿。”负责打扫花园的宫侍满是痴迷的看着甘妤霖消失的方向,低声道。   甘妤霖没理会这些宫侍的小心思,走进寝室,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睡着了。   而嫡长女的寝殿内,正君哄着女儿睡着后,没有回自己寝殿的意思,而是换上寝衣躺在了女儿身边。无论睁眼,还是闭眼,正君想到的都是甘妤霖,明明是那么普通的女人,却叫他失去了控制。她真的喜欢他吗?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一个吻,就让她发现他是那个最无可取代的人,愿意为了他,压抑情感守护一生?   “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正君叹息一声,闭上了眼,他已为人夫,妻主乃是昌岐储君,未来的帝王,若无意外,他将会成为主后,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   倘若他动了心思,跟着木姓女走了,嫡长女该如何,太女正君跟人私奔这样的丑闻一经流传,世人会如何看待他的母家,他的女儿?罢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木姓女并没有说要带他走,而他也不能相信她说的话,就当做没发生过吧!即使偶尔心海难平,也只当是一个梦,一个遗忘了许久再度记起的美梦。   太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正君抱着嫡长女睡得安稳的样子,不禁一笑,坐在床边,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忙碌之际,得此喘息,实乃幸事!视线落在正君的腹部,太女眼神一黯,若能再多一个孩子就好了,嫡长女也有个帮衬。她会护住嫡长女,就像母皇护住她一般,即使她的手上要沾满鲜血。   “娘……”嫡长女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太女的笑脸,眸光一转,便唤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妒火中烧,心魔再起 ?  说要当做一个梦,但是真能如此?男儿心思本就难测,不说女子时常为此无奈,就是男儿本身,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正君是嫡长女的父亲,而甘妤霖是教导嫡长女武艺的师傅,两人便是有心回避,也总会碰上。但他们始终谨守本分,从不多说一句,眼神交流也不过寥寥,这份疏离却很有分寸的不显刻意。   和甘妤霖接触多了后,正君的心越发难以控制,有一丝惶恐,更多的却是窃喜,原来他也可以得到这样的爱,原来他不比珑翠差,不过是没碰上合适的人罢了。可惜,相见恨晚,这份心思只能是秘密,一个美好的秘密,支撑他在这冰冷的宫里度日。他不知自己对甘妤霖到底是什么心思,是爱,或是虚荣心作祟,他只知,有这么一个人值得他期待,不时地勾起他年少时的美好回忆,已经足够了。   “哥哥气色真好,想必已经走出来了。”青衣公子放下茶杯,打量了一番由内而外发出笑声的正君,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笑道。正君回过神,看着青衣公子不似作伪的姿态,亦是一笑,他其实很幸运,得此挚友,又获得了那样的爱。   青衣公子斜眼看到在湖面上游荡的鸳鸯,眸光微转,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殿下夜夜宿在哥哥的寝殿,竟无半日分给各侧君,哥哥可谓是独占了殿下的宠爱。这样看来,哥哥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快就会实现,再也无需与他人分宠!”   “她是太女。”正君却是苦涩一笑,但眼里已经没了往日的落寞,似放开了。   “没错,殿下乃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帝王,昌岐国权势最大的第二人,她想做什么,又有谁能够阻止?”青衣公子凑到正君耳边,带着一丝羡慕,轻声道。   正君明白青衣公子的意思,若太女有心,给他唯一,即使阻力极大,却并非难事,但太女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他一人,她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了。等她登基,必然要权衡利弊,广纳男君,开枝散叶,即便那个时候,他依然是最受宠的人又如何?最受宠,却不是唯一,在他嫁给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只是他很想知道,如果珑翠到了她身边,她是否会为珑翠遣散后宫,只要珑翠一个?想着,正君自嘲一笑,到底还是不甘心啊,不甘心珑翠得到了他想要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嫉妒了,因为有一个人只看得到他,看不到珑翠这个妖男祸水。   “咦,那不是木姓女和珑翠公子吗?”青衣公子的声音打断了正君的思绪,顺着青衣公子的视线看过去,正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珑翠为什么会和木姓女走在一起?为什么木姓女会笑得那么开心肆意,为什么珑翠会如此靠近木姓女?   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正君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两道身影,看着他们言行亲密,说说笑笑,看着他们步伐一致,默契十足,看着他们无视他人,我行我素!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一个是三皇子的男宠,一个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最无可取代的人的木姓女,却勾搭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已经抢走了我的妻主,却还要连我心底最后一丝奢望也夺走!”正君在心底嘶吼,死死地盯着珑翠的身影,即使对方已经消失在回廊上。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手怎么会这么冷?”青衣公子面露担忧,握住了正君的手,低声道:“你不舒服吗?不如回去休息吧,改日弟弟再来找哥哥玩!”   正君回过神,尽管心内已经怒火四起,沸腾了血液,面上却还是渐渐恢复平静,笑道:“无碍,只是有些累了,今日到此为止吧,改日哥哥再好好招待你!”   青衣公子离开后,正君大步走进寝室,屏退左右,将自己卷到了被子中,脑子里想到的全是珑翠的脸,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守不住妻主,就连原本要默默守护他一生的良人也守不住。正君捂着耳朵,却还是能听到珑翠的笑声,那在他人听来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却是世上最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心一片片的割下。   “为什么你还要活着,为什么不去死?”正君在心底咆哮着,却越发的感到自己悲哀,枉他出身世家,贵为太女正君,生下了嫡长女,却连愤怒都不敢。只得死死忍住,品尝珑翠那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带给他的绝望,哈哈……他真是可笑,以为终于有能赢珑翠的地方,结果转眼就被珑翠夺走,将他的骄傲践踏成泥。   正君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陷入了魔障,一心都是不想再见到珑翠这个人!   而被正君认为狐媚勾引木姓女的珑翠却到了太女寝宫,他来接在这里玩累了的三皇子,路上正巧遇上了要来向太女汇报嫡长女习武情况的木姓女,便结伴同行。木姓女说着自己的情况,话里话外都是感激三皇子提携之意,更暗示会好好报答三皇子。珑翠也想有多一个人看顾三皇子,特别是木姓女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若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及时知道,而后通知于他,更好的护住三皇子。   因此,两人聊得有些多了,用来掩盖真正想要交流的话,免得落人把柄。   但木姓女也表示会忠于太女,报答三皇子的前提是不损及太女利益,毕竟一仆不侍二主。珑翠听着,更信了木姓女几分,她若是毫无保留,他倒要重新衡量一番了。想着,珑翠便暗示木姓女,他只想保三皇子平安,除此外别无所求。   两人初步达成共识,就在太女寝宫门口停下,珑翠先进去找三皇子,木姓女等他们离开后,再向太女汇报情况。过了一会,珑翠背着三皇子离开,太女没有再像往日那般凝视珑翠的背影,眼里也没有热切之色,吩咐木姓女跟着,就走了。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醋意横生,冒险之举 ?  日升日落,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嫡长女完成教书先生布置的任务后,休息了一会,就换上短打服在甘妤霖的指导下挥拳,小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很是可爱。   正君没有像往日那样来看嫡长女挥拳,甘妤霖心知是因为什么,却装作不知道,只偶尔会看一眼正君时常站着的地方。嫡长女也有些不习惯,往日正君都会在一旁候着,等她休息的时候,掏出帕子替她擦汗,今天怕是没爹爹来疼了。   直到最后,还是不见正君的影子,甘妤霖正要给嫡长女擦汗,背她回寝殿,却听见通传声,正君来了。嫡长女立刻飞奔过去,爹爹果然还是最心疼她的那个。   “见过正君!”依旧是一身蓝衣打扮的甘妤霖后退半步,恭敬的低下头行礼,正君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拉着刚打完拳出了一身汗的嫡长女走了。嫡长女不知爹爹为什么不高兴,但想来也跟师傅没关系,师傅是被迁怒了,就示意师傅跟上。   来到嫡长女居住的寝殿,正君吩咐宫侍去伺候嫡长女洗澡后,正要到寝室内等待,就被甘妤霖拦住,心中一惊,面上却平静道:“木姓女,可是有事要说?”   甘妤霖没说话,只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君,直把正君盯得心烦意乱,怕被人看出破绽才收回视线,抱拳行礼道:“在下冒犯了,但在下略通医术,观正君面相似有不妥,这几日风大,还请正君以身体为重多添衣物,不然嫡长女就要忧心了。”   “谢过好意!”正君后退三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的回了句。   目的达到,甘妤霖转身离开,大步流星的步子,看在正君眼里是那么的刺目。   哄着嫡长女睡着后,正君屏退左右,坐在床边,回想着甘妤霖的态度,没有一丝心虚与慌乱,难道她和珑翠并没有什么,是他想多了?不,不可能,那样的笑意若非动了心思,是绝不可能笑得如此灿烂的,她和珑翠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就算发生了什么,她的心里还是以他为重的吧,不然怎么会那样的失控?   嫡长女醒来去书房读书后,正君也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吩咐宫侍退下,正欲躺到床上休息片刻,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不是太女,却是木姓女。正君慌了,挣扎着要推开甘妤霖,却被抱得更紧,紧得似乎要将他揉碎了,吞到她腹中一般。   “元郎,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甘妤霖深吸了口气,终于松开正君,压低声音说道。正君脸色微红,还停留在刚才的感觉中,那样的渴望,她果然还是最在乎他,但一想到珑翠,就不免生了几分怒气,道:“我对你冷淡?那你呢,口口声声说会守护我一生,转过眼却和珑翠说说笑笑,你若无心,便不该来扰我!”   甘妤霖愣愣的看着正君,半晌,却是扑哧一笑,道:“元郎,你是在吃醋吗?”   正君脸更红了,转过身就要走,却被甘妤霖从后面抱住,“元郎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威胁到你的事!太女被女皇召去了,殿内宫侍都听你的吩咐守在外面,一直盯着你的暗卫也被暗卫首领召去,似乎要有大动作,暂时无人来打扰我们。而我是从茅房那里偷溜进来的,没人发现,想必也没人猜得到茅房有异!”   “你……”正君挣扎了一下,却被甘妤霖搂得更紧,也就不浪费力气了,咬咬牙,道:“休想敷衍我,我亲眼看见你与珑翠在一起,一个是太女谋士,一个是三皇子男宠,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避讳,当心落人把柄,引来杀身之祸!”   甘妤霖蹭蹭正君的头,笑道:“我现在这样,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不是吗?”   正君身子一僵,随后又软下来,低声道:“你又何必如此,明知道不可以……”   “我不想让你远离我,也不想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与你越走越远,你和我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我希望我们的心是相守的!”甘妤霖叹了一声,又道:“现在我知道原因了,也明白了你的心,你可愿意听我解释,说一说为何会与珑翠结伴?”   “说。”正君沉默了一会,还是想给甘妤霖一个解释,希望真的是他想多了。   甘妤霖就把和珑翠结伴的原因说了出来,又解释说她来太女宫前,多受三皇子恩惠,再见三皇子府的人,自然不能太疏离,免得给人过河拆桥的感觉,不想却让正君误会了。正君勉强接受了甘妤霖的说法,但心中的刺还是没能拔出,便试探性的问道:“你觉得珑翠如何,他那样的容貌与才智只做男宠可是委屈了?”   “确实是委屈了,如果换个身份,他未必不能成为官家正夫。”甘妤霖很干脆的说道,只一句,就让先前的解释白费了,正君脸一黑,猛地推开甘妤霖,道:“你赶紧走吧,这里处处都布满了眼线,若是被人发现,我死不要紧,只怕会连累嫡长女。你的心我明白了,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做,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   甘妤霖点点头,从来的路线退了出去,正君只感到一阵风吹过,就不见了甘妤霖的踪影。呆呆的站在原地,正君忽然抱住自己,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是啊,他那样的人做一个男宠是委屈了,而我贵为太女正君,一点都不委屈,不委屈!你现在还只看得到我,可与他接触多了,心思还会只是欣赏而已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珑翠那样的人活在我的视线里,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看不透他狐媚勾引的手段?”正君蹲在地上,越发的失去控制,明知不应该,却无法停下,胸口积压着一团火,好像不做点什么,就会死去一般。如果没有珑翠就好了,没有珑翠,太女宠再多的人都没关系,没有珑翠,木姓女再娶正夫也无碍,只要那人不是珑翠。珑翠,珑翠,你先一步到黄泉可好,只当你欠我的!   ?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百花芬香,隐毒恨杀 ?  “翠翠……”皇家御花园内,一身雪月长袍的三皇子正趴在珑翠身上撒娇,一笑倾人城,站在一旁的宫侍们纷纷红了脸,却怕冒犯主子,便都低下了头。   感受到背上的温热,珑翠亦是一笑,背着三皇子走进花海,听他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心情愉悦,笑声也就越发肆意。正君正好和青衣公子走到这里,听见珑翠的笑声,面色一沉,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眼尖的三皇子发现,大叫了一声。   “大姐夫……”三皇子从珑翠背上跳下,一路小跑到正君面前,拽着他的衣袖撒娇。正君面色稍缓,揉了揉三皇子的头发,道:“阿匀,又在胡闹些什么呀?”   “我才没有胡闹,是大姐姐说我先前种的花开花了,才要翠翠带我来看的!”三皇子说着,斜眼看到了垂眸站在正君身后不语的青衣公子,歪着脑袋道:“这个哥哥是谁呀,是大姐姐新纳的小侍吗?大姐姐真过分,都有那么多人了还……”   “殿下……”珑翠赶紧拉住三皇子,用眼神示意他闭嘴,便朝正君行了一礼,道:“见过正君,三皇子未见过这位公子,才会有此猜测,乃是无心之言,还请正君莫放在心上。殿下,这位是正君的挚友,已有婚约,你可不要再逗弄他了!”   三皇子眨眨眼,见正君没有动怒的意思,青衣公子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眼神,就摸摸脑袋,笑道:“哦,原来是大姐夫的挚友啊,那也就是我的哥哥了,走,一起去看我种的花!听大姐姐说,我种的花,比花匠师傅种的还要好呢!”   正君看了珑翠一眼,本想拒绝,却又临时改了主意,牵起三皇子的手,往他说的地方走去。青衣公子落后半步,珑翠则落后三步,就算珑翠是三皇子的人,但终究是男宠身份,所以,按规矩,是只能在正君后方行走的,断不能比肩。   “大姐夫,看,漂亮吧!”三皇子指着地上那一朵不知名的野花,笑着道。   “漂亮!”正君无奈,但看三皇子眨着眼求赞扬的样子,还是昧心说了句。   三皇子灿烂一笑,就跟野花说了起来,即使野花无法答话,也减少不了他的兴致。正君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心酸,忙背过身去,以袖遮面。   珑翠见状,低下了头,他知道正君不待见他,自然不会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青衣公子上前,按住了正君的肩膀,悄悄的递给他一方帕子轻声安慰。   “见过正君,见过三皇子殿下!”这时,一身湖蓝色长袍打扮的甘妤霖领着几个宫侍走过来,见是正君等人在此,便后退半步,躬身行礼。正君回过神,正要叫甘妤霖免礼,却被三皇子抢先,“厉害姐姐,好久不见了,你要和我玩才行!”   “好!”甘妤霖刚点头,就被三皇子拽着衣袖往草地走,无奈一笑,看了一眼正君,才转过身跟着三皇子走。珑翠跟了过去,没一会,就变成了三皇子一手拉一个,亲密三人行。正君看着甘妤霖背影,再看她和珑翠步调一致的默契,心底一沉,面上却不显半分,带着青衣公子离开,但越走心中的不甘就越强烈。   青衣公子最是会察言观色,见正君状态不好,送他回寝殿后,就告辞了。   正君换上寝衣,躺在床上,将自己卷在被子里,乱飘的思绪,越发的难以控制,“她会变心的,她一定会变心的,就跟太女殿下一样,迟早会被珑翠勾了魂!而我也会再次品尝凄冷孤苦的滋味,没人爱我,没人在意我,只能无力的看着珑翠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不可以,我不要再输给他,我不要到了现在还一无所有!”   “在那之前,珑翠死去就好了,他去死就好了,对,他死了,一切就都好了!”想着,正君眼露狂热,猛地翻身坐起,似乎已经看到珑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整理了一下,正君派人去御花园给他摘了一些新鲜的花瓣,说是要亲自下厨给太女殿下做百花糕,厨房赶紧腾出位置,让正君使用。太女来的时候,闻到的便是百花芬香,不由得身子一轻,因政务而烦劳了一天的心,也缓和了不少。   从后面抱住正君,太女深吸了一口气,道:“元郎,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等战事落定,我就把那些人遣散出宫。从今往后,就我和你两个人,好不好?”   正君身子一僵,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随后又黯淡下来,她终于给了他想要的承诺,可惜,他已经不再信她,但面上还是露出激动之色,红着眼道:“殿下……”   抱紧正君,太女飘忽不定的心,曾一度落在别人身上的情,终是尽数收回,只放在了她正夫身上。二人温存了片刻,正君就坐在太女腿上,喂她吃百花糕了。   一夜缠绵,太女神清气爽的去上朝,那个得意的样子,让女皇都忍不住捂脸。   午后,正君呆呆的看着桌上的百花糕,神色几经变化,终是做了决定,换上一套浅金色绣祥云吉兆纹样的长袍,将百花糕放到食盒里,就叫宫侍去打探三皇子的消息。因正君和三皇子关系一向良好,又见他特地将百花糕装好,便以为是要寻到三皇子的踪迹,给送过去,没人想到这其中暗含着怎样的嫉恨和杀意。   这几日三皇子都会进宫,所以,宫侍毫不费力的知道了三皇子在御花园的消息。三皇子正和珑翠欣赏他种的花时,就碰上了提着食盒的正君,一行人走到凉亭休息。三皇子吃着糕点,眉眼弯弯,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很是慵懒恣意。   “我知你不喜甜食,但这百花糕甜而不腻,又有百花的芬香,不如品尝一二?”正君看了一眼珑翠,示意他不必拘谨,就将放在面前的百花糕递了过去。   珑翠没想太多,毕竟正君和他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就捏起一块糕点准备吃。   ?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落毒未遂,意外之心 ?  “翠翠,我还想吃……”就在正君紧张得心快悬到嗓子眼,珑翠被扑鼻的清香弄得恍惚一瞬的时候,三皇子吃完了自己面前的糕点,发现只剩珑翠那一盘后,可怜巴巴的拉住了珑翠的衣袖。珑翠一愣,看着三皇子意犹未尽的样子,虽然不想他积食,但多一块也无妨,就把快到嘴边的糕点转了个方向,准备喂给他吃。   见到这一幕,正君想都没想的一掌拍开珑翠的手,大叫“不可以”,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愣,珑翠惊疑不定的看着正君,下意识的起身站在三皇子面前。   “大姐夫,为什么不可以?”三皇子满脸不舍的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百花糕,不解的看向面色苍白的正君。正君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转过身就往寝殿跑,宫侍侍卫赶紧跟上。珑翠看着正君狼狈的背影,心思翻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是恨是怕,手忽然被人握住,低头一看,是三皇子担忧的目光。   “翠翠,大姐夫他怎么了?”三皇子拉着珑翠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道。   珑翠摇摇头,刚想叫人把百花糕收拾了,身边的宫侍就突然大叫道:“有毒,这里面一定有毒,呀,殿下刚才吃了那么多,不是……快,请殿下快吐出来……”   三皇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宫侍按着后背拍打,险些喘不过气来,珑翠一怒,一掌拍开慌乱无比的宫侍,将三皇子抱到怀里,沉声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尔等若是不想死,就都闭紧嘴巴,倘若有一丝口风透出,神佛都救不了你们!”   “可殿下他吃了那些……”宫侍跪了一地,皆是满目恐惧,死死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最先慌神的那个宫侍握紧拳头,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却在半道吞了未尽的话。珑翠看了一眼地上的百花糕,并未理会宫侍的忧虑,因为正君要害的不是三皇子,而是他,原来他的存在是那么的不为正君所容。   带着三皇子离开,珑翠不想追究这件事,他不过是个男宠,便是真的被正君杀了,只怕也不会有人给他公道,即使有三皇子这一层关系在。三皇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知珑翠心情不好,而为了让珑翠心情好,他一回到府里,就准备沐浴,打算洗干净自己让珑翠“吃”。珑翠阴郁的情绪,就这么被三皇子的主动缓解了。   珑翠不追究这事,不代表这事不会传到太女耳里,女皇更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因为一个不慎,被害的就会是三皇子。而被人带到女皇寝宫外时,正君已经做好了准备,是他糊涂,险些做了这般恶毒的事,但他不后悔,他只怕会影响到嫡长女。为保全嫡长女,便是要他死,他也甘愿,只希望嫡长女能够不记恨他。   不记恨因为他的恶毒,而让她染上了污点,更让她成了无父之女,痛苦不堪。   “堂堂太女正君,世家嫡出公子,饱读诗书,知礼守份,又诞下了嫡长女,身份尊贵,为何要与一介男宠过不去?你可知,倘若一个不小心,你害的就会是三皇子,朕的血脉!”女皇不辨喜怒的端坐高位,看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正君,不禁想起他初进宫时的模样,曾经那样一个灵动的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本来后宫之事该由四位平妃解决,或是上报到主后那里,但太女正君身份高于平妃,主后身子又日渐不好,此事乃是丑闻,不得刺激主后。女皇便亲自出面,压制消息,只召来太女和正君,这么做,也是存了护住正君的意思,但怎么护,却还两说。太女站在正君身侧,怎么也不敢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事实如此,由不得她侥幸,而她却没有责怪正君的意思,因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不是吗?   “罪奴知罪!”正君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意思,做了就是做了,他还能说什么。   女皇见此,微微一叹,正准备说出处罚正君的决定,就见太女跪下说道:“母皇,正君自嫁给孩儿起,就一直谨守本分,克尽己责,将太女宫打理得稳稳妥妥。从没见他迫害侧君,也没见他不容庶出子嗣,待各侧君都十分公平,待孩子更是做到了嫡父所能做到的一切。他是心地纯良之人,不过一时糊涂,并非大奸大恶!”   “是孩儿辜负了他,妄想得到不该得的人,忽略了他,冷了他的心。他爱孩儿,所以愿意为孩儿放下一切,做好正君之责,但男儿情深,谁又能真的甘心与他人分享妻主的爱?嫉妒是罪,却始于爱,孩儿曾对他有过承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而肥,是孩儿一步步将他逼到这个地步,所以,罪在孩儿,不在正君!”   “所幸大错未成,正君也悬崖勒马,甘愿领罚,求母皇看在他生育有功,多年辛劳毫无怨言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太女说着,跪伏在地上,带着一丝恳求。   正君已是懵了,他本以为做出这样的事,心恋珑翠的太女会恨不得杀了他,便是不想杀他,也只是看在嫡长女的份上,保全他,不让嫡长女蒙受污名。但她说了什么,她又在做什么?她不怪他心狠手辣,不怪他嫉妒成罪,欲夺人性命?   难道,她的心真的已经回来了,哪怕他已不如当初纯善,还欲沾满鲜血?   “正君,你可知错?”女皇看着太女力求护住正君的样子,想起自己和主后当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心底一软,叹道:“既已知错,便在寝殿里好好反省,半年内不得出殿,一应份例以平君之礼参领,贬去封号,日日抄写佛经,静心清思!”   “谢母皇恩典!”太女赶紧行礼,见正君毫无反应,只当他是吓到了,便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再次行礼。见状,女皇无奈一笑,太女就是像她,该狠的时候狠,手段也够干脆,但始终存着一份柔情,不叫自己堕入暴戾的深渊成魔。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相约私奔,痴郎魂断 ?  正君被禁足的消息一出来,朝堂后宫都嗅到了一丝味道,但在女皇强硬的手段下,只得暂时压抑住心思,不做手段。正君母家私下里知道了正君做下的事,暗道他糊涂,好在有太女力保,又有女皇出面,这事才没传出来,成为嫡长女的污点。可惜正君被下了禁令,不得与外界联系,她们也无法向正君仔细问询一二。   “元郎……”正君寝殿外,太女驻足,很想进去看他一眼,又怕他会像之前那样不言不语,越发的厌了进食,只能看着大门,宣泄思念之情。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每一次离开时,正君的心是怎样的疼,是她让他的心隔绝了一道门,谁都不能再进。许久,太女微叹一声,转身离开,她会用自己的方法打开那道门。   嫡长女站在角落里,愤恨不已的看着太女的背影,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地。   寝殿内,正君坐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动了动身,走到窗边站定。想着太女毫不犹豫的维护,想着她字字肺腑的真言,想着她眼中的温柔与愧疚,正君忽然觉得心口很疼,惊讶的发现,原来他还是爱着她。只不过是骗自己不爱了而已,将满腹心思移到了一个可以放心寄托的人身上。   直到他一时魔障,做下错事,才看清了自己的心,他自始至终都只给过太女爱。至于木姓女,那不过是他一时的虚荣心作祟,想证明自己不比珑翠差罢了。   “妻主,你可知道,不是你负了元郎,是元郎负了你……”正君想起自己和木姓女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木姓女的情意,就不由得陷入了愧疚的深海,他到底在做什么,竟差点背叛了自己的妻主。尤其是在终于迎来妻主的爱的时候,他却为了另一个人醋海生波,险些毁了母家名声,污了嫡长女前程,又伤了妻主的心。   忽然,正君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却惊得他跳了起来,欲挣脱离开,却被对方抱得更紧,只见来人在他脖颈间深深的嗅了一把,道:“元郎,跟我走吧!”   “做什么,你快放开!”正君又羞又恼,终于转过身来,对上了甘妤霖满是爱恋的视线,“你好大的胆子,这种时候还敢来见我,难道你不怕诛灭九族吗?”   “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甘妤霖死死地抓着正君的肩膀,满是决然的说道。   正君越发慌乱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负了妻主,也玩弄了这个人的真心。原来他竟是这么的不堪,这么的贪婪,枉他幼读诗书,却是把礼义仁德塞到了狗肚子里。想着,正君自嘲一笑,眼角滑下一滴泪,在甘妤霖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道:“我不可能跟你走,因为我背后还有母家,还有嫡长女,还有妻主!”   “妻主,你为太女?”甘妤霖先是一愣,随后怒不可遏的抓紧正君的肩膀,低吼道:“那我呢,你与我之间发生的事,难道就什么都不算?在你被禁足,陷于困顿的时候,你的妻主做了什么,而我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你要拿话这般的伤我,难道你一直都是在玩弄我,从来都没有把我的情意放在心上珍视过吗?”   “我……”正君说不出话,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口,眼前的人会被他伤至失神。   打扮成宫侍的甘妤霖一动不动的盯着正君,脸上阴晴不定,忽的一笑,“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觉得愧疚,横竖都是我自作多情,也是我甘愿给出承诺。我这就离开,绝不给你带来任何困扰,你只需记住,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带你走!”   “哪怕要我与整个天下为敌!”转身离开前,甘妤霖握紧了拳头,运转内力,从来时的路线窜了回去。正君心头一震,看着甘妤霖的背影,眼睛瞬间红了。   正君被禁足,自然是多了些人在暗处看着,但警觉性都不高,因为被禁这段时间,正君都谨守本分,没有大吵大闹,或是动作频频。加之正君不喜欢被人盯着,太女便暗中下令,要这些人远着点,而守在正君身边的宫侍则要提高警惕。   就算是女皇的暗卫首领埋伏在此,也拦不住甘妤霖的脚步,更何况是这些宫侍?但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甘妤霖这才弄了套宫侍穿的衣裳,窜进来见正君。   而她挑的时机正好,守在这里的宫侍到了交换时间,要去进食更衣,警觉性不免松懈下来,造成可乘之隙。正君又下令不许靠近,自然没人发现殿内多了一个人,也没人能想到竟有人敢在日头高照的时候,潜进殿内,意图诱拐正君。   “你愿意为我与天下为敌,但你可知我不配!”正君脚下一晃,跌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甘妤霖消失的方向,泪湿了满面,“是我负了你,但我必须负了你!”   “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人也该醒了。”正君捂着脸,木姓女和太女的身影不停地在脑海里翻涌,最终,只剩下了他和太女初遇时的画面。   当初的记忆多美好,现在的一切就有多不堪,而不堪的他,实在没有勇气和脸面回到太女身边。他是正君,是她名正言顺的夫郎,而他却如此不知羞耻,还有何颜面留存于世?他不怪木姓女,因为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糊涂,再次负了一人。   许久,正君爬起身,看着横梁,忽的一笑,“这样就好了,负了你的,我总能偿还,但负了她的,我却无法偿还,那就在她最爱我的时候,离开!只希望她能原谅我松开了她的手,带着曾经差点背叛她的秘密,从此沉眠在无边的苦海中!妻主,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原谅元郎的懦弱,只希望你能记得元郎最初的纯善!”   一根腰带系在了横梁上,狠绝的踢掉凳子,正君到死都是在微笑的,因为他以死保全了自己的爱,也保全了身为世家嫡公子的骄傲,消除曾经荒唐的行径。   ?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追悔莫及,幼女成魔 ?  疾步走进寝殿内,女皇听不到跪了一地的宫侍的哭声,更看不到那些死在暴怒的太女剑下的亡魂,眼中只有失魂落魄的太女。太女面色苍白,一只手满是鲜血,另一只还算干净的手正轻轻抚摸着正君的长发,嘴里小声的说着什么,可惜正君再也无法回应她。女皇脚下一晃,被贴身宫侍及时扶住,一时间也没了声音。   “元郎,你说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陷入了情海,那你可知,那一天的相遇,是我设计的,其实早在那天之前我就见过你了,只是你不知道。我听闻吏部尚书家的嫡公子曾立志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与人共侍一妻,可我是太女,注定给不了你想要的。但我喜欢你,又不想就这么错过你,所以,我使了手段,要了你的心!”太女说着,亲了亲正君冰凉的额头,眼里没有一滴泪,却悲伤得令人窒息。   调整了个姿势,让正君靠在怀里,太女又道:“我如愿以偿了,得到了你,也得到了你满心的爱恋。我知,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我却没想过要为你努力争取,只是一再的享受你的妥协与隐忍。直到我遇见了他,一颗心都被他勾走了,负了你的情,也绝了你对我所有的期盼。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回头了,你看见了吗?我回头了,想要回到你身边,你不是也答应我要重新开始吗,为什么你……”   “为什么你要这样离开我?你竟恨我至死吗,竟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我?元郎,你回答我啊,你真的不再对我抱有哪怕一丝丝的期待了吗?”太女将脸埋在正君的肩上,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但正君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抱住她了。   女皇看着伤心欲绝的太女,叹了口气,吩咐了贴身宫侍几句,就走到了太女身边。贴身宫侍领着人退下,大殿内就只剩下了正君太女女皇,隔绝一切动静。   按照女皇的命令,贴身宫侍着人将整个正君寝殿的宫侍侍卫都关了起来,下令彻查正君突然自缢的隐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些宫侍侍卫都别想活着了。   而后,贴身宫侍又派人去请示主后,说是女皇希望主后以个人名义召正君的娘进宫,看要如何宣布正君的死讯。自缢可不是一件好事,传出去,蒙羞的不单是正君母家,还有皇室,必须得谨慎。贴身宫侍正忙着,就看见嫡长女光着脚跑了过来,眼睛已经哭红了,声音也哑得不像话,身后跟着几个脸色苍白的宫侍。   “是谁告诉小主子的?”贴身宫侍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拦住嫡长女,却被她狠狠地揍了一顿,险些没把老命搭上,还是后面跟着的侍卫追上后及时拉开嫡长女,才捡了条命。嫡长女又踢又打,这些个侍卫怕伤着她,只能被动的拖着。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了嫡长女,嫡长女挣扎了下,发现无法挣脱,正想动手,就听见甘妤霖嘶哑的声音响起:“别闹,乖一些,正君最喜欢你听话。”   “师傅……”嫡长女转过身巴在甘妤霖身上就哭了起来,倒是没有再闹腾着要进殿内看正君。甘妤霖就势抱起嫡长女,朝贴身宫侍点点头,转身便往嫡长女居住的寝殿走去。见状,众人都松了口气,伺候嫡长女的宫侍侍卫都跟了上去。   走到床边,正要放下嫡长女,就发现她已经攥紧了自己的衣领,甘妤霖看着嫡长女茫然无助的样子,微微一叹,抱着她直接躺到了床上。嫡长女将脸埋在甘妤霖怀里,哭声渐渐停止,眼里却隐隐的透着一丝杀意,“师傅,爹爹为什么会自尽?他不要我了吗,可他明明说过要看着我娶夫郎的呀,我还没娶,他却……”   “师傅不知正君为何要这么做,不知……”甘妤霖说着,眼睛微红,又意识到不妥,就想背过身,却被嫡长女拦住,“师傅,你知道的,对不对,不要骗我!”   甘妤霖对上嫡长女杀意渐浓的眸光,似是豁出去了一般,道:“师傅不知,是真的不知,师傅只知心中的唯一已经悄然离去,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欢笑了。”   嫡长女愣了,脑中灵光一闪,惊讶道:“师傅你喜欢爹……啊,这怎么可以?”   好在嫡长女还知道厉害,及时压低了声音,不然正君以死保全的尊严,就要被毁了。甘妤霖苦涩一笑,摸摸嫡长女的头发,道:“师傅不悔,哪怕要我为此丢了性命也甘愿!我只恨自己没能力护住他,更没手段守护他,要他这般凄惨的离去。不要误解你爹爹,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是我一厢情愿,却从未待他失礼。”   “师傅……”嫡长女看着甘妤霖不似作伪的悲伤,渐渐沉默了,却握住了甘妤霖的手。一大一小,就这么睡了过去,无人敢来打扰,怕会惊扰了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嫡长女。但这一觉没能太久,甘妤霖和嫡长女同时醒来,嫡长女一言不发的让甘妤霖给她换衣服,正要叫宫侍来梳头,却惊讶的发现甘妤霖也会这个。   “我以前曾给弟弟梳过头,可惜他……”甘妤霖看出了嫡长女的疑惑,似在怀念着什么,又很快压下了那一丝伤感。嫡长女依旧沉默,等甘妤霖也收拾好自己后,就将手交给对方,前往正君寝殿。一路上,宫侍侍卫跪了一地,就是几个侧君也换上素衣跪在各自的寝殿门口,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怕惹来帝储之怒。   走到正君寝殿前,女皇和太女正好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太医。见此,嫡长女咬着嘴,死死地看着太女,到底是年纪小,沉不住气,眼底的恨意透出了几分。   太女神色恍惚,没发现嫡长女的异常,走过去抱起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女皇听说了甘妤霖拦住嫡长女的事,不免多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恭敬的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就没在意,准备到主后那里,谈一下正君发丧的事宜。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储君失魂,帝王不悦 ?  最终,正君的死因定为小产后身子虚弱,一时不慎,骤然招了风寒,急病而亡。正君母家为嫡长女考虑,决定从族中选一两个人入宫伺候太女,却被太女拒绝,太女以储君之傲起誓,定不会苛待嫡长女,正君母家无需在此时送人进来膈应尸骨未寒的正君。得太女承诺,正君的娘亲松了口气,却还是决定多看着点嫡长女。可惜嫡长女一直不见人影,据说是要为正君抄写佛经,四十九天后再见人。   朝堂后宫有女皇和主后压着,暂时未起风浪,但太女正君之位空悬,孕子或尚无子的侧君又怎么甘心不运作一二?但他们聪明多了,没有将野心放在脸上,只以柔情待太女,意图在她悲伤之际占据她的心。也有人将心思动在了嫡长女身上,闭门不出,日日抄写佛经,送去给嫡长女,等着放到国寺里接受佛光照拂。   但太女却没有理会过任何一人,只守着正君的棺木,夜里时时能听见她呼唤元郎的声音。整个正君寝殿的宫侍侍卫都给正君陪葬去了,昔日享尽荣耀独得太女关注的寝殿变为了冷宫,囚住了正君的魂魄,也终于将太女的心永远留下。   珑翠以为正君之死与自己也有关系,为此病了一场,三皇子急得上蹿下跳,日日守候在侧,煎药熬药喂药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他人。在三皇子的照料下,珑翠恢复了健康,换上素衣,带着三皇子去送正君最后一程,却险些被太女刺死。   “大姐姐,你做什么呀?”三皇子被一脸狠戾的太女吓得脸色发白,却是坚定不移的挡在珑翠面前,珑翠越过三皇子,对上太女的视线,忽的一笑,“他并不是为我而死,哪怕你将我送下去给他赔罪,他也不屑!他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别拿我这样的人的命去侮辱他,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你很清楚!”   太女死死地盯着珑翠,半晌,手一松,利剑掉落地上,发出的声音击打着几个人的心。笑着笑着,太女就笑出了泪,趴在棺木上,小声的和正君说着什么。   三皇子也哭了起来,哪怕刚刚还被太女用剑指着,却还是忍不住跑到她身边,抱着她,哭着道:“大姐姐不哭,阿匀呼呼,姐姐不哭,阿匀呼呼,姐姐要笑……”   “阿匀……”太女将三皇子抱到怀里,觉得自己是遭了报应,却是正君受了惩罚。珑翠背过身,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还好来时就屏退了宫侍,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起初见正君时的场景,珑翠只觉人世无常,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灵动的人,会一步步走向绝路?谁又能想到,他走到绝路时,又伤了多少人的心?   三皇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珑翠便抱着他离开,太女没有再看过珑翠一眼。   正君丧事过后,太女却依然一蹶不振,终日饮酒,更是亲自动手驱逐各侧君,说是从此太女宫无人,没人可以踏入她和元郎的家!惹得一干侧君跪在主后寝宫外哭泣,央求主后做主,生了皇子的侧君抱着幼儿哀痛非常,就怕太女连孩子也不认。主后无奈,拖着病体发话,要各侧君回各自寝殿歇着,召人去传唤太女。   结果太女酒气熏天的跪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主后心疼不已,却不得不狠下心肠,要人拿凉水来弄醒太女。正巧女皇退朝归来,见此,怒火上头,竟是直接揍了太女一顿。太女被揍得清醒后,知自己无礼于生父,赶紧跪下请罪。   “请罪?你还知道自己有罪,朕以为你心里已经将礼仪仁教都忘了个干净!”坐到主后身边,女皇一边享受他温柔的擦汗举动,一边盯着满脸颓败的太女。   “母皇,孩儿……”太女哑着嗓子,不知该说什么,明知不应该,却无法控制,直到失去才知过往的一切她究竟错过了什么,也终于明白,她早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了他。若只是喜欢,她又怎么会那般费尽心思的谋算一个人的心,若她爱的是珑翠,哪怕再度伤害三皇子她也会把人夺到身边,这才是属于爱的霸道。   枉她自诩才华无双,聪明睿智,却看不透自己的心,负了正君,逼死了他。   太女如此悲伤,到了嘴边的呵斥女皇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声,握住主后的手,压低声音道:“娘知你心里苦,但你别忘了你是谁,更别忘了现在又是怎样的环境。四国大乱,稍有不慎便是灭国之兆,你若继续颓废,待一日敌军铁蹄踏进城门,你要如何护住你和正君的女儿,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正君已逝,你再悲伤他也回不来了,而你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更有身为太女的责任不可推卸!”女皇想起嫡长女小小年纪却坚持日日抄写佛经的执着,心底微疼,给出了承诺,“你若振作起来,不再沉湎于悲伤,娘可以答应你,从此以后不再立太女正君,正君之位,只属于你的元郎,至于以后,都看你的意思。”   太女一愣,反应过来后,感激涕零的叩谢皇恩,女皇发话,那些侧君的母家再不甘心也只得压下心思。而她不会再让任何人诞下子嗣,她只会有嫡长女一个女儿,她的一切都会交到嫡长女手上,这是她欠元郎,也是她唯一能为元郎做的。   “好啦,起来吧!”女皇伸手虚扶,太女就站了起来,在贴身宫侍的搀扶下离开。主后和女皇温存了一会,就疲倦了,先行入睡,女皇坐在床边守着他。   第二天,原以为逃过一难的众侧君又迎来了一个坏消息,就是他们中不会出现正君,太女也不会另娶,正君之位只属于太女的元郎。众侧君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得指望自己的肚子能争气点,在太女逐渐遗忘正君的时候,诞下皇女。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太女的打算,若是知道了,只怕上吊之人又要多起来。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得佛护持,小女心机 ?  “娘真的这么说?”嫡长女停下抄写佛经的动作,抬起头,喜怒不辨的说道。   伺候她的贴身宫侍眨着晶亮的眼睛,用力的点点头,道:“太女殿下的确是这么说的,没人能取代正君的位置,小主子也不需要叫除正君以外的人父亲。这个位置,永远都是正君的,将来正君还会被追封为元主后,谁也越不过他去!”   嫡长女只淡淡的点头,吩咐贴身宫侍退下,等四处无人的时候,忽的一笑,“爹爹,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可是那人要到你死才肯给出,是不是很好笑?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好孩子,会牢牢地坐稳嫡长女的位置,而后一步步的将她欠了你的讨回来!至于珑翠,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宠,我很快就能把他送来给你解闷!”   说着,嫡长女的微笑越发诡异,雪白的纸上滴染了一大滩墨迹,就像笼罩在人心上的乌云。撕掉这张纸,嫡长女又重写一张,模样越发虔诚,但她不信佛,如此做不过是给人看的。她必须小心,太女还可以有很多孩子,而她已经没有父亲护持,一着不慎,别说报仇,只怕小命都不保,但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谋划。比如,先谋划出一个“至孝”的名声,让朝野关注她这个初成气候的嫡长女。   外祖家的权势也可借来一用,但这是后面的计划,现在先不急,还得给外婆一个教训,谁让她那么着急的就想送人进来膈应爹爹呢?想着,嫡长女眉眼一弯,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吃下了外婆特地叫人送进来的天禧糕,吃得很是愉快。   当天夜晚,嫡长女闹肚子,痛苦哀嚎,不停地喊着正君,守在身侧的太女听了心里又是一酸。还好只是积食所致,太医开了几服药后,嫡长女就好了。虽然是嫡长女贪吃才会招来此祸,但太女还是不可避免的迁怒了,很是教训了正君母家一次。吏部尚书有苦说不出,又不能责怪小外孙女,只得认了,以后小心便是。   之后,正君母家再给嫡长女送东西就小心多了,都往精细了挑,不敢疏忽。   四十九天很快过去,瘦了一圈的嫡长女双目含泪的赤着脚捧着抄写好的佛经,一步三叩的爬上国寺,观此一幕者,无不泪如雨下。跟在嫡长女身后的宫侍侍卫更是哭声不绝,既是心疼小主子所致,也是怕哭得不够用心而惹来话柄。   太女站在寺庙门口,看着嫡长女倔强的小脸,既心疼也高兴,她和元郎的女儿果然是最好的。站在太女身边的主持念了句佛号,也为嫡长女这般用心而感动。   昌岐有一俗礼,但凡家中老人去世,其直系子孙都要抄写佛经守斋戒,因人而异,抄写的佛经不要求多,但一定要用心,否则寺庙不会受,视此人为不孝。   这一俗礼放在皇室却是不同,毕竟国事繁忙,斗争繁多,除非国丧,否则一切从简。嫡长女守这四十九天的斋戒,抄写的这篇篇用心的佛经,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感动了。更别提她一举一动都按照最高规格来要求自己,哪怕脚下已走出了血迹,哪怕脸色已苍白如纸,额头更是磕出了淤青,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还有十二层阶梯了,嫡长女却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她咬着牙,拒绝了侍卫的搀扶,艰难的抬脚。见此,太女的心悬了起来,主持也不由得握紧了佛珠。   “坚持住啊!”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守在下方的民众纷纷给嫡长女鼓劲。   便是一些僧侣也为嫡长女呐喊起来,都希望她能完美的完成这一至孝之举。   当嫡长女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欢呼声如雷霆一般,震动着地面,渲染着人们的喜悦。太女一把抱住嫡长女,发誓一定会护住她,让她成为皇权的又一人。   接过嫡长女递来的佛经,主持脱下了陪伴自己数十年的佛珠,戴在了嫡长女手上,这一举动瞬间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是主持决定为嫡长女护持的意思吗?   昌岐是个宗教信仰偏重的国家,民间有说法,失父失母者若能得到寺庙僧侣的贴身佛珠作为礼物,则视为这人受佛光保护,更受赠礼的僧侣护持,相当于“半父”。拥有这种护持的人,无不是至纯至善之人,行走世间,往往能得到诸多便利。前任丞相就是一个得“半父”护持的人,她一生顺遂,子孙兴盛,得以善终。   更别提国寺这样的地方,主持这样的高僧了,得他护持,相当于得到了至高佛光的照拂。主持当众表示愿意护持嫡长女,更脱下了据说是现过佛祖微笑的佛珠赠与嫡长女,这对丧父,又处在后宫争斗中的嫡长女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谢过‘半父’!”嫡长女恭敬地低头行礼,没有推却,这般大方之态,惹来主持一笑,竟是当众抱起她,走进寺庙。太女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她的女儿渐渐成长了,又得主持青睐,以后谁要再动嫡长女,就得多考虑一层利害。   回到寝殿,太女给嫡长女洗了澡,擦好药,又嘱咐了她几句后,就哄着她睡觉了。嫡长女许是累了,很快睡着,太女给她掖好被角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可真好骗!”嫡长女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摸着手上的佛珠,忽的一笑。   早上,嫡长女练完字,就在甘妤霖的指点下打拳,绷着小脸的样子,无论看几次都是那么可爱。甘妤霖站在一边,看着嫡长女的动作,想到她小小年纪就会谋算的心机,不由得生出一分兴趣,可真是像在甘城也身边挣扎求生的自己啊!   若非时机不对,身份不对,甘妤霖倒是想将嫡长女纳为己用,可惜于大局而言,嫡长女最后也只能一死。这样一个心智早熟又天生通了谋算一窍的孩子,会是一大隐患,不在她未成气候前杀了她,便等着日后,她如影随形的手段吧!   ? ☆、第二百三十九章 稚儿狠辣,毒杀危机 ?  “师傅,抱抱……”嫡长女蹲完马步累了,很是自然的向甘妤霖张开手,眉眼间满是依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娘一般。甘妤霖亦是笑着将嫡长女抱到怀里,直接往寝殿走,路上遇到的宫侍侍卫皆跪在一边行礼,一举一动间都多了一点真心的恭敬。想来高僧护持一事,带给嫡长女的不只是名声,还有下层人物的敬重。   正要走进寝殿,却听见身后有呼唤声,甘妤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哟,正说着要来给小主子送礼,这下可赶巧了。”说话之人是一侧君的贴身宫侍,身后跟着几个小宫侍,手上都捧着精致小巧的礼盒。嫡长女却没兴趣理会这些人,给了个后脑勺,就趴在甘妤霖肩上眯眼了。甘妤霖往上托了托嫡长女,就笑着道:“小主子累了,若有事不妨等到下午,又或者直接把礼物送到库房里。”   这位侧君的贴身宫侍生着一副喜相,眉眼一弯,就跟画上的年娃一般,道:“这礼物呀,要趁早打开才有意思,若过了一个时辰,可就没有初初的惊喜了!”   嫡长女回头,喜怒不辨的看了贴身宫侍一眼,不耐烦道:“那就全都扔了!”   话落,嫡长女扯了扯甘妤霖的衣领,甘妤霖就不再多话,带着她进入寝殿。   留下贴身宫侍几人眼角抽搐的站在原地,最后还是嫡长女的贴身宫侍出来打圆场,才让这些人走了。至于某侧君精心挑选的礼物,却是在库房里积累灰尘。   类似这样的讨好举动数不胜数,但嫡长女从来都没给过谁好脸色,也没有特意刁难过谁,待几个小皇弟的态度不变,依然像嫡姐那般看护着。倒是让朝臣又多看了嫡长女几眼,懂得嫡庶有别,亲疏远近,却也珍惜血脉亲情,实在不错。   这天,嫡长女正带着几个小皇弟逛花园,却碰上了在这里玩闹的三皇子,一行人遇上了,便互相行礼。三皇子提出要和嫡长女他们一起玩,被嫡长女拒绝,说是几个弟弟还小,不能累着了。三皇子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几个粉嫩的孩子离开,窝在珑翠怀里,略带点委屈的说道:“翠翠,为什么感觉他们很讨厌我的样子?”   珑翠想起嫡长女看他的眼神,心底微叹,却是抱紧三皇子轻声道:“殿下,他们不是讨厌你,而是正君不在了,心里悲伤,就谁都不待见,并非是针对你!”   “哦……”三皇子玩着手指,点点头,正要接着玩,就听到嫡长女的呼声,循声望去,嫡长女去而复返,扑到了他的怀里。三皇子瞬间不委屈了,一把抱起嫡长女,蹭蹭她的脸,道:“哈哈哈……一起玩吗?好,那就玩捉迷藏,好吗?”   嫡长女笑而不语,几个小皇弟追了上来,见此,便闹着也要跟着一起玩。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每个小皇子身边都跟着两个机灵的宫侍,所以,参与游戏的人就多了点,却正合三皇子之意,人多才玩得热闹。珑翠依然像往常那样站在角落里看着三皇子玩,虽然他很快就跑没影了,但有侍卫跟着,便也不担心。   过了一会,一个小宫侍突然跑过来说是三皇子受伤了,闹着要珑翠,不然就不让人背去看太医。珑翠心中一急,就跟着小宫侍跑了,却在进入一条小道时,回过神来,停下脚步,看着小宫侍的背影,冷声道:“好大的狗胆,竟敢欺瞒我!”   “翠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宫侍转过身,原本清秀的脸忽的狰狞起来。   “我不与你说,派你来的人是谁,让他自己出来跟我说!”珑翠以为又是那几个嫉妒三皇子的人搞鬼,便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   但实情却出乎了珑翠的意料,因为出现在他视线范围里的人竟是嫡长女。   “不过一个玩物,倒也敢在宫里放肆!”嫡长女冷冷的扫了珑翠一眼,笑道。   “见过小主子!”珑翠知道因为正君之事嫡长女不待见自己,但到底是个孩子,想来也就是出出气,顺了她又如何,便跪下行礼,一副任由欺凌的软样。   嫡长女上下扫了珑翠一眼,伸手一挥,却道:“把□□灌进去,若敢挣扎,就勒死他!小心点,别弄出动静,不然让那个小傻子听了跑过来可又要多条命了。”   “你……”珑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嫡长女,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当初那个软软的小团子契合到一块。眼看嫡长女身后的宫侍就要动手,珑翠转身就要逃,却被拦住去路,心知嫡长女这是早有预谋,不禁心底一凉,转身道:“我知你心中有恨,但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毁掉的却是你自己啊!”   嫡长女只微微一笑,宫侍们就像得到命令一般,将珑翠围了起来,先前诱珑翠入局的小宫侍跑到嫡长女身边,眼里满是期待。嫡长女揉揉小宫侍的头发,亲了他一口,顿时羞红了小宫侍的脸,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这感觉真是好。   珑翠拔出玉簪子准备奋死一搏,却听见三皇子疑惑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咦,哦,你们背着我玩,难怪我找东找西就是找不见你们,真是混蛋!”   “殿下快走!”见嫡长女一瞬间变得狠戾起来的脸,珑翠大急,疾声狂呼。   三皇子却越走越近,看仔细了众人的站位后,不由得皱起眉头,“你们在玩什么,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输了不服气要欺负翠翠!”   话音未落,珑翠就和宫侍们缠斗起来,因为他预感到嫡长女要连三皇子也一起灭口,想到三皇子,他就咬着牙挣扎起来。见状,三皇子也急了,就要上前帮助珑翠,却被嫡长女拦住,只见她冰冷的眼神一扫,道:“傻子,不要自寻死路!”   三皇子眨巴眨巴眼睛,正要说什么,却见珑翠的脖子被人掐住,顿时大怒。   ? ☆、第二百四十章 幼儿遭报,皇室危机 ?  “不许欺负翠翠,欺负他,你就去死!”三皇子猛地推开嫡长女,上去撕扯掐着珑翠脖子的宫侍,却听见一声惊呼,不由得停下动作,不单是他,就连原本闹成一团的珑翠等人也都停了下来。当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嫡长女时,所有人的心都乱了,珑翠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宫侍,拉着三皇子就往外跑。   小宫侍跪在嫡长女身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三皇子的动作太突然,力气又意外的大,嫡长女被推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嫡长女的头猛地磕在了旁边的假山上,血一下就流出来了。几个一直在嫡长女身边伺候的宫侍纷纷动作起来,一个跑去喊太医,一个跑去求见太女,一个带人去堵截珑翠和三皇子。   “姐姐,姐姐……”几个小皇子听得动静,从藏身的地方跑过来,却看见刚才还温柔的叫他们躲好的嫡长女躺在刺目的鲜血中,不由得哭了起来。跟在小皇子身边的人都慌了,嫡长女若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奴才谁都别想活,怎么办?   “珑翠贱奴,无礼于嫡长女,更教唆三皇子推搡嫡长女,以致嫡长女磕到了假山,若有个万一,屠尽珑翠九族都难赎其罪!他竟然还敢带着三皇子逃离,实在是罪大恶极,快去阻拦他,交由太女殿下问罪!”守在嫡长女身边的一个年长宫侍愤恨不已的吼道,却是给了这些奴才指路明灯,赶紧去追寻珑翠的踪迹。   半个时辰后,嫡长女寝殿外,三皇子死死地抓着珑翠的手,谁要是敢拉开他和珑翠,他就像野兽一般撕咬此人,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办法。几个小皇子窝在各自爹爹的怀里小声哭泣着,皆是一脸愤恨的瞪着珑翠,是他害了小姐姐。而几个侧君低垂的眼眸或是惶恐或是幸灾乐祸,但心里都无一例外的希望嫡长女死。   女皇身边的亲卫将这些人围在寝殿外,重点关注的自然是珑翠和三皇子。   太女和女皇在里面守着嫡长女,一切都等太医的诊断才来做处罚,但无论谁对谁错,现在生死未卜的都是嫡长女,三皇子倒不会有碍,但珑翠的小命就难说了。这时,主后拖着病体赶来,先是安抚了一下三皇子,就进去守着嫡长女了。   “我不是故意的……”三皇子察觉到主后隐隐的疏离,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喃喃自语着,他只是不想让人欺负珑翠,哪想到就那么一推,就能把嫡长女弄成那个样子?珑翠抱紧三皇子,心知自己这一次是逃不过了,也不知是怨是恨,他不舍得死,因为不舍得离开三皇子,但女皇一怒,地位卑微的他怎能还有活路?   许久,女皇扶着主后出来了,冷目一扫,顿时让所有人都恭敬的跪伏在地上。   “三皇子和珑翠即日起囚禁在府中,非诏不得出,任何人都不许探望三皇子,一经发现,杀无赦!”女皇看了一眼三皇子和珑翠握紧的手,喜怒不辨的说道。   珑翠松了口气,却又听女皇下令道:“杖毙三皇子府所有的奴仆,暴尸三日,丢入乱葬岗!撤回全部侍卫,取消三皇子拥有暗卫之权,撤掉一应份例,类比庶民供养。遣散男宠,只留珑翠一人,整座三皇子府,只能有两个活人,违者斩!”   “伺候嫡长女的一干宫侍全部杖责五十,侍卫皆领鞭刑三十,不死者养好伤后另作安排。”女皇说着,看了一眼几个侧君怀中的孩子,心念一转,道:“至于你们,禁足一个月,日日茹素,不得见荤腥,否则便视为对嫡长女大不敬,治罪!”   说完,女皇扶着主后离开,没有再看哭得很是伤心的三皇子一眼。而后,众人才知道女皇如此震怒的原因,经由太医诊断,嫡长女头部受重击,恐有性命之忧,便是不死,情况也不乐观。或是就此昏迷下去,生不如死,或是醒来后神智有碍,沦为傻儿。而嫡长女恢复康健的可能,却是万中不得其一,微乎其微。   “哈哈哈……报应,报应……”太女握着嫡长女的手,又哭又笑的说道。   半晌,太女回过神,将嫡长女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过身就往殿外走,追上了正被押着出宫的三皇子和珑翠,在众人未来得及反应前,一掌击在了珑翠胸口。   珑翠像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数十步才停下,只吐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三皇子哭着跑到珑翠身边,又是惊惧又是愤怒的看着太女,嘶喊,“为什么?”   太女却是冷冷一笑,心道:“我欠了你又如何,你变成如今痴傻狼狈的模样,是我推波助澜的又如何?怪只怪你自己愚蠢,一介男身竟妄想成为执掌皇权之人,却又不够心狠,遭了算计,是你无能,怨不得人!我不管你是真傻假傻,也不管老天是在惩罚我当年罪孽,还是良贵君回来索命,总之嫡长女若有事,你也给我死!至于珑翠,呵呵,一个贱奴,烟花之地,受万人践踏才是他最终命运!”   面容狰狞的太女吓坏了三皇子,抱着昏迷不醒的珑翠哭得死去活来,却没人来哄他。太女转过身,眼中最后一丝不忍也消散了,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斩草除根!那样就不会给了三皇子伤害嫡长女的机会,她的正君也不会一步步走向死路。   嫡长女命在旦夕,太女急得快把太医院的人都拔下了一层皮,才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但有一味药地处偏僻,四周野兽环绕,一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女皇派出暗卫去寻,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正要再派人去的时候,甘妤霖自愿请命。   而后,甘妤霖就在不被众人期待的视线中,踏上寻药之路,太女原本也要去,却被主后拦住,说是嫡长女身边不能没有亲近之人陪伴。太女就歇了心思,守在嫡长女身边,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的面庞,太女恨意越发浓重了,杀机也逐渐显露。   ?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九死一生,荣获信宠 ?  帝王一怒,无人能敌,往昔的疼宠,顷刻间化为云烟。三皇子和珑翠被囚府中,原本最为后宫各君嫉恨的存在,却落得这般荒凉的境地,实在是痛快了他们的心。但不管发什么,无论什么时候,三皇子都没有松开珑翠的手,生怕他被人带走。而珑翠受了太女那一掌,一直昏迷不醒,有几次还闭过气去,险些死了。   三皇子哭过之后,学着往日珑翠的动作,去库房翻找,寻找药物,还好女皇没下令抄三皇子府,不然,珑翠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将自己弄成花猫后,三皇子终于熬出了一碗药,给珑翠服下后,又去熬稀粥,整个过程都是他自己完成。   如此也无奈,谁让三皇子府只能容下两个活人呢,珑翠照顾三皇子良多,现也不过是反过来而已。许是三皇子走运,又或者是珑翠命大,那么一碗不知是什么玩意的药灌下去,珑翠竟有好转迹象,乐得三皇子又哭了一场。蜷缩在珑翠怀里,三皇子终于合眼休息了,这几天,他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因为太惶恐。   简在帝心的三皇子一朝失宠,自然有人想要探寻一二,而后,便有许多小道消息流传开来,多是围绕珑翠这个男宠的话题。民间议论纷纷,都传珑翠是妖男,一步步逼死了太女正君,又要害死嫡长女,还要拖着三皇子一起。可怜三皇子一片痴心,竟是错负了,若非女皇顾念母子亲情,怕弄死珑翠伤了三皇子的心,怎还会容得一介男宠猖狂?不过听说珑翠已命在旦夕,倒也不需要有心人行动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嫡长女,她若能恢复健康,太女宫必稳,后宫朝堂也会恢复平静。她若死了,太女宫将再起风云,毕竟能生养孩子的侧君都不会浪费机会,后宫朝堂为争夺家族势力在太女宫的分布,定然也会运作一番,彼此争斗。而若嫡长女不死不活,倒也不妨碍各侧君争宠,抢在嫡长女醒来前,诞下小皇女。   嫡长女若变得痴傻无救,就更好了,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傻子,摆在明面上,既能彰显自己的大度贤惠,又能做争宠的幌子,各侧君又怎么会容不得一个傻儿?所以,私下里,很有一些虔诚的侧君日夜祈求佛祖,保佑嫡长女沦为傻儿。   将佛珠赠与嫡长女的主持,在国寺里设下法阵,要为嫡长女向上天求福,护嫡长女平安。一些被嫡长女孝举感动的善男信女也自发到国寺外,为嫡长女祈福。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为嫡长女祈福的时候,不被人期待的甘妤霖回来了,带着救治嫡长女所需的那味药材,满身是血的回到了皇城。一路上,没人敢阻拦甘妤霖,皆被她仿若野兽一般的眼神吓到了,而靠近她的人,都会遭受猛烈攻击。   “她这是陷入魔障了,除非心愿达成,否则不会停止攻击,阻拦她者,都会死!”皇宫外,守门的将士看着一步一个血印的甘妤霖,皆是惊惧非常,为首的将领看出了甘妤霖所处的状态,忙阻止欲与她动手的士兵,给她让开了道路。   甘妤霖本就是嫡长女的武艺师傅,又受太女信任,现在更有可能九死一生的带回了嫡长女的救命药材,谁还敢阻拦一心一意要达成目的的她?就这样,甘妤霖一路行到了太女宫,正巧太女听闻消息,赤脚出来迎接,才让甘妤霖恢复了一丝正常,疑惑的看着太女。太女看着狼狈至此的甘妤霖,大为震撼,感念她忠义。   “是殿下吗?”甘妤霖抓紧了怀里的包袱,艰难地张了张嘴,吐出一句话。   太女连连点头,道:“木姓女,你之忠义天地可鉴,本殿下此生定不负你!”   甘妤霖并未言语,上前将包袱交到太女手上后,低声道:“快救嫡长女!”   话落,甘妤霖晕了过去,似心愿达成,强撑的气一瞬间泄掉了般,再也无力支撑。太女抱紧包袱,忙叫人将甘妤霖抬起,送到自己寝宫的偏殿,着人好生照看。而后,太女将甘妤霖拼死带回来的药材交到了太医院首手上,要她尽心料理。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木姓女竟能弄来这么多,嫡长女有救了!”太医院首检查过药材后,喜不自禁的说道,摸着药材的样子竟像是抚摸娇嫩小侍一般。   闻言,太女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从三皇子手里抢来木姓女真是明智之举。   三天后,嫡长女睁开了眼睛,在太女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伸出了手,哭道:“娘,好痛,女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佛祖开眼,许我再见你一面吗?”   “我儿……”太女小心翼翼的抱着嫡长女,听她虽然吃力,却咬字清晰,与以往的语气一般,心上的石头终于消失,她的女儿没有沦为傻儿,实在是太好了。   嫡长女恢复健康,心智不损,这个消息一经传播,不单是太女宫,后宫朝堂都安静了下来,纵然还有人不甘心,也不得不暂时压抑住自己。而经此一事,甘妤霖终于获得了太女和嫡长女的信任,尤其是嫡长女,已是完全信赖。在甘妤霖养伤的时候,伤势恢复极快的嫡长女时常会守在床边喂药,偶尔还会抵足而眠。   两人亲密得让太女这个亲娘很是吃味,但也没有多想,这可是救命之恩,嫡长女知恩图报,以孝礼相待,又有何不可?太女自然也回报了甘妤霖的忠义之举,许她正式进入太女宫权利圈,成为心腹之一,一应份例都提高了三倍的规格。   从甘妤霖那回到寝殿,嫡长女想着三皇子和珑翠现在的境地,虽不算满意,但也高兴了,尤其是在她恢复康健后,女皇依然没有饶恕三皇子和珑翠的意思时。当日她诱杀珑翠是早有预谋,却没料到本该缠住三皇子的宫侍被他甩脱,这么巧三皇子又找到了她和珑翠所在之地,真是不知该说珑翠幸运,还是三皇子有意。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疑心渐起,傻儿约见 ?  并且,三皇子推她的时候,眼底升起了一丝杀意,那丝杀意她绝不会看错,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没想到珑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那么高。但再如何高,一个傻儿,也能被激得露出那样的眼神吗?好在她命大,又有木姓女这样一个痴恋父亲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人护持,不然,没杀成珑翠倒把自己的命搭上,真是不值。   但珑翠受了太女那一掌,已命在旦夕,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吊着口气罢了。这个结果更好,太女不再爱珑翠,狠下心来的时候,珑翠这个贱奴曾得到的一切,将会一一还回来,以慰藉父亲在天之灵。有什么比太女心中的爱化为恨和厌恶更让人兴奋呢?可惜,父亲不能亲眼看到了,但没关系,她会替父亲好好地看下去。   看着太女原本只为珑翠跳动的心,逐渐冰冷,看着太女满腔的爱意,化为滔天的恨意,与曾经心恋之人不死不休。光是想想,往后的日子就很让人期待呢!   嘴角微扬,嫡长女想着因自己伤势见好终于能抽出手来去解决珑翠的太女,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但想到三皇子的那个眼神,不由得皱眉,“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若你是真傻,那么看重珑翠的你,在他死后,也会跟着去了吧?若你是假傻,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办法护住珑翠,抵抗来自一国储君的雷霆手段呢?”   嫡长女已经能正常上课,学习武艺的时候,三皇子和珑翠依然被禁足,并且日子越发的艰难,不知是哪来的贼,竟将整个库房都搬空了。不单珑翠没有了药喝,就连三皇子也只能靠着厨房剩下的食材数着米粒度日,广阔的宅院,成了一个荒凉的田地。三皇子和珑翠就是在这田地上苦苦支撑的稻草,等待着希望降临。   这自然是出自太女的手笔,她要的就是三皇子和珑翠在痛苦中死去,一刀杀了,未免太便宜他们。主后知晓此事,想起年少时良贵君追在他身后要抱抱的画面,嫡长女已无大碍的事实,到底不忍,几番周旋,终是为三皇子和珑翠求来了自由。但三皇子府仍然只能有两个活人,三皇子要照顾重伤的珑翠,只能亲力亲为。好在有主后派人送来的药材食物,三皇子才能支撑下去,不至于无米填腹。   有主后的态度在,太女只得暂停动作,加之国事繁忙,倒也没那么看重私仇了。女皇向来是偏着主后的,知他心善,又想起三皇子幼时的聪慧,便也敲打了太女一二。横竖三皇子现在都是类比庶人的活着,嫡长女也安好无恙,就专注于国事,莫在拘泥于私仇中了。太女听进了女皇的话,放下此事,安心处理政务。   三皇子和珑翠得以喘息,珑翠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好,终于清醒了过来。   看着珑翠憔悴的容颜,三皇子眸光微转,似下了决心,握住了珑翠的手。   入夜,一道黑影窜出了三皇子府,守门的侍卫只感到一阵风起,再一看,就什么都没了,只以为是夜晚风大,便也没在意。毕竟三皇子府只有一个傻儿和一只病猫,翻不出什么风浪,想着,侍卫就调整了个姿势,重新站好,半眯着眼。   黑影来到了甘妤霖居住的宅院,留下一封信,又窜回了三皇子府,回到珑翠身边。心中早有成算的管家拿着信,送到了甘妤霖的寝室,等待她从太女宫回来时再看。甘妤霖这段时间都住在太女寝宫的偏殿,受到了极好的照顾,身体恢复后,还是被太女留住了一段时间,为免人多口杂,明天就会恢复正常生活了。   “终究是沉不住气了。”甘妤霖阅读完黑影递来的信件,微微一笑,叹道。   又是一个夜晚,甘妤霖隐匿行踪,窜到了城郊外的亭子里,一身黑衣打扮的三皇子早已恭候多时。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默契的卸下了虚伪的面具,一个不复傻态,一个不复憨态,相对而坐。三皇子仔细打量着甘妤霖,到底还是没能看出她有易容的迹象,心想或许这人长得就是这么普通,天赐给她的绝美伪装。   “我不喜欢说废话,就直说了吧!”三皇子时间不多,见甘妤霖也没有浪费时间的意思,便道:“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却不在乎你的来历,并且愿意倾全力相助于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用我全部的智慧辅助你,相信我一定能做到!”   “你要什么?”甘妤霖并不意外的笑了,在和三皇子接触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在装傻,也知他远比她想象的聪明,他们此前没有私下交流过,却默契的维持彼此都想要的氛围。这是一种来自同类的信任,不需要特意证明什么,而她和他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的,在接触的时候,产生了知己相惜的共鸣。所以,他们不需言语,就初步信任了对方,当然,若他心思有异,她也会在他动手前杀了他。   “我要的是——昌岐覆灭!”三皇子说着,眼底毫不遮掩的流露出一丝杀意,整个人的气势随之一变,比之锋芒毕露的当年还要迫人,却影响不到甘妤霖。   甘妤霖一根手指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道:“你想做男帝?”   三皇子轻笑,摇头道:“我没有雄心壮志,从来都没有,只是没人肯信我。”   “如今,我只想做那个人的傻子,被他宠一辈子!为此,我不介意做覆灭母国的千古罪人,更不介意沾满鲜血,只愿这天下能有我和他的容身之处。”三皇子想起珑翠,眼里满是笑意,想到自己险些杀了一个孩子,却不后悔。珑翠是他仅剩的温暖,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到珑翠,即使那人是不过九岁的嫡长女。   甘妤霖自然不会完全信任三皇子,但利用一番,也未尝不可,便道:“你如何确定我拥有覆灭昌岐的能力?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主意,只是需要我的帮助?”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更国灭,刺客来袭 ?  三皇子一笑,道:“果然瞒不住你,我的确早有计划,但正当四国大乱之际,不忍国灭后百姓居无定所,才收了心思。若非她们逼迫太甚,我也不会将计划付诸行动,怪只怪她们狠绝,那么作为和她们同一血脉的我,也不得不下狠手了。”   “哦,你的计划是什么?”甘妤霖看着眼露自信的三皇子,很想知道他是真有其才,还是盲目自信。三皇子看出了甘妤霖的试探之意,却不在乎,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却让甘妤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三皇子的计划竟是那么的契合她原本的计划,好像是他们二人商量出来的一般,相得益彰。   一种得觅知音的快意,让甘妤霖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三皇子听着,不由遗憾,只恨相见太晚,不然,眼前之人倒可以成为他的妻主。但他已经有了珑翠,而这人的心里也装着别人,却是不能再进一步了,但这样也好,不近不远,才能使得利益联盟越发紧密。他果然没有看走眼,也没有赌错对象,这人到底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一样,有着覆灭一国的雄心壮志,并为之努力了许久。   计划相融的那一刻,二人一拍即合,击掌为盟,定下了盟约,生死不变。   “我还有一个条件。”三皇子收回手,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看着甘妤霖道。   甘妤霖挑眉,轻笑一声,道:“你倒是会趁机加价,但,加了也无妨,说!”   三皇子的手不自觉握紧,似想到了什么,面露狠戾的说道:“轩渊国灭!”   “为何?”甘妤霖本以为三皇子会为自己和珑翠争取多一些利益,却没想到他提出的竟是这个,他到底猜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她多少秘密呢?甘妤霖心底升起一丝杀意,却还是打算等三皇子说完话再做决定,毕竟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我弟弟死在了轩渊,我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既然我弟弟一心嫁到轩渊,给宸王做夫郎,那他死了,整个轩渊都要陪葬,宸王到死也只能有我弟弟一个!”三皇子想起小王爷自信飞扬的样子,心口一疼,眼底燃烧着无边怒火。   “我以为你除了珑翠谁也不会在乎!”甘妤霖有些意外的看着三皇子,道。   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轻声道:“他待我真心,我自然还以情义。”   闻言,甘妤霖没有做出承诺,却也没有拒绝,但这对三皇子来说已经足够,二人相视一笑,尽管还有许多戒备和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会是最佳盟友。   历史上著名的“三更国灭”始于此,始于两个此前并未有过交流,却神交已久的知己立下的盟约。三皇子此人也成了极受争议的人物,千年后依然被人非议。   “离去之前,我有一事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真面目的?”三皇子起身,想到甘妤霖来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不免有些好奇,他自认伪装功夫一流,就连枕边人珑翠都没发现破绽。但甘妤霖不过几个照面,就看透了他,实在是叫他惊惧,又不免佩服一二,自然对她看透的原因很是在意,好弥补一二。   甘妤霖也站起身,对上三皇子满是好奇的视线,道:“我修炼的功法有隐藏实力和看穿他人武功深浅的特殊能力,所以隐忍多年的你在我面前,才会暴露了。感受到你身上蕴含着雄厚的内力时,我就起了疑心,毕竟一个傻儿是没可能习得这般高深的武功的,哪怕你有奇遇,也没办法收敛气息瞒过身边人这么多年!”   三皇子释然一笑,无奈一叹,低声道:“原来如此,你修炼的功法正好是我研习的功法的克星,也不怪得我会暴露得这么彻底了,幸好看穿我的人是你!”   转过身,三皇子融入了夜色中,急速赶回三皇子府,他装傻多年,经常玩失踪,早对皇城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的暗道小门了如指掌,自然能入无人之境一般,安全返回。他将自己的一切坦诚相告,却依然没有了解甘妤霖真实身份是什么的意思,因为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有时候了解得太多,损及的会是寿命。   回到府里,快速换装完毕的三皇子守在昏睡的珑翠身边,面露温和微笑,亲了亲他的额头,心道:“翠翠,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这一切了,待山河破碎,母国覆灭之际,我和你就离开这里,隐居天地间,再也不去管阴谋诡计了,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三皇子想着,微微一笑,吻住了珑翠的唇,温柔的舔舐,以安慰自己害怕失去对方的心。珑翠昏迷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他一定不介意将三皇子压在身下,告诉他,偷吃的小孩,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就在三皇子准备抱着珑翠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异动,不由得蹙起眉头,在对方潜入窗子的时候,大叫起来,“啊啊啊啊——有鬼啊,母皇救命啊,有鬼!”   来人被三皇子的巨嗓吓了一跳,险些没摔倒,冷静下来后,决定快刀斩乱麻,挥出刀锋,逼向了三皇子。三皇子抱头逃窜,不是被凳子绊倒,就是撞到了烛台,没一会就弄得自己一身伤了,却还精力旺盛的吼着“有鬼”,实在是叫人无奈。   “有刺客,快来人啊!”因主后周旋,三皇子的境遇好了不少,守门的侍卫也尽职了许多,当然,任谁大半夜听到这么尖锐的喊声都没办法选择无视。加之三皇子到底是皇室血脉,守门侍卫不敢耽搁,赶紧窜入后院,唤人营救三皇子。   知道已经错失时机,来人也不纠缠,转身离开,留下被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三皇子。珑翠的手指动了动,似被这般大的动静刺激了,有醒来的迹象。   侍卫来的时候,刺客正好逃离,便一分为二,一批留下护卫,一批追踪刺客。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冷血薄情,皇室天性 ?  “你好大的胆!”随手抄起桌上的奏折扔出,狠狠地砸在嫡长女身侧,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女皇捂着胸口,怒气沸腾的瞪着嫡长女,贴身宫侍赶紧给她顺气。   早在奏折飞出的时候,太女就挡在了嫡长女面前,面露哀求,轻声道:“母皇,稚儿无知,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您何必跟她置气?眼下,该是想办法压下这件事才是,不然传出皇室操戈的消息,于大局无益!孩儿会好好教训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不再让她胡作非为,还请母皇开恩,念她年幼,饶了她这一回。”   “年幼无知?好一个无知,她难道不知派刺客暗杀自己的叔叔会招来怎样的祸端,她难道不知一个不慎她就成了弑杀亲人的恶徒,为万民唾骂百官厌弃?”女皇缓了口气,看着太女眼中的悲伤,再看嫡长女咬着唇面色发白的样子,忽的一叹,坐下来,一只手揉太阳穴,道:“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叔叔下手,告诉朕!”   嫡长女抬起头,看着女皇,半晌,道:“孙儿怀疑叔叔是故意推的我,他不是真的痴傻,而是假装的,他推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那是浓重的杀意!祖母,他恨我,恨不得我死,所以才将我推向了假山,要我不死不活的苟延残喘!”   “若不是师傅忠义,历经万难的找来了药材,我这会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所以我恨他,但我没想过要杀死他,不然我也不会选择这样大胆的方式了。不过是想试探他,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没想到,他竟会是真傻,但我还是怀疑。”嫡长女说着,脸上渐渐露出委屈之色,还有一丝不服气,以及轻微的慌乱忐忑。   “什么?”闻言,女皇和太女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太女立刻抱住嫡长女,小声的哄着。女皇则扫了一眼大殿,还好在发现嫡长女派人暗杀三皇子的事,着人将她带来的时候,就封锁了消息,屏退左右,倒也不怕嫡长女的话泄露出去。   贴身宫侍早已跪伏在了地上,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你没看错?”女皇走到嫡长女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发现一丝破绽。   嫡长女点点头,道:“没看错,那一刻叔叔是真的想杀了我,恨不得我死!”   女皇眉头微蹙,神色莫名的看了太女一眼,又见嫡长女脸色越发苍白,知她是吓到了,便放缓语气道:“就算如此,你也该把这事告诉给朕,或是太女,由我们来拿主意。若阿匀真是有心且欺瞒了皇室多年,朕定不会姑息,还会给你讨回公道。可你擅自行动,无论起因为何,弑杀亲人的罪名都会落在你头上,若这事漏出一丝风声,文武百官会如何看待皇室,愿为半父护持你的主持又会如何?”   “孙儿知错了!”嫡长女重新跪下,老实的认错,知自己行事不妥,眼下又不是力抗的最佳时机,她还要仰仗女皇的怜惜和太女的疼爱,态度不能过于强硬。   太女心疼的握住了嫡长女的手,再次恳求女皇开恩,女皇无奈,摆摆手,叹道:“即日起禁足寝殿,非诏不得出,一应份例降为次等,等同庶出皇子。抄写《孝经》三百遍,禁足令取消之日,将抄写好的孝经送到国寺,好好地反省己过!”   嫡长女恭敬地磕头谢礼,太女松了口气,女皇小惩大诫,是不愿放弃嫡长女的意思,这一难,嫡长女算是逃过了。贴身宫侍抱着嫡长女走后,女皇拉着太女进入寝室,母女二人相对而坐,想着嫡长女的话,皆是神色不定,不辨喜怒。   “你认为阿匀是在装傻?”太女疑心渐浓的时候,女皇眉眼一抬,低声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太女自是相信自己的女儿,若非真的被三皇子吓到,见识了那浓重的杀意,她是不可能会对三皇子下手的,要下手,也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方式。但三皇子痴傻多年,若是假装,不可能不露出一点破绽,曾经也有人试探过他,骗他说猫屎乃是人间绝味,美妙不可言,而他信以为真,吃了下去。   试探他的人,被偶然路过的小王爷逮到,给活活打死了,还警告那些意图欺负三皇子的人,若再敢胡来,他见一个杀一个。倘若三皇子是假装的,那得需要多大的意志才能吃下那般脏污的东西,还一直恋恋不忘,为小王爷阻止他而生气?而如果三皇子一直都在装傻,他的心智计谋足以令人心惊,断然不能再留!   想着,太女面露狠色,压低声音说道:“母皇,召阿匀进宫吧,若他真的在装傻,就除了他!不然,有这样一个善于隐忍心智坚韧智谋诡诈的人怀着恨意活着,迟早会招来大祸!孩儿愿意做这万难之事,扫除一切威胁,护得皇室安稳。”   女皇面露犹豫,但仅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三皇子若真的是在装傻,就再也留不得了。哪怕要她不顾念亲恩,亲手杀了自己的血脉,也不能留下一个隐患。   嫡长女被禁足,对外的说法是她与小宫侍生情,险些酿下大祸,气到了女皇,才一夜失宠。后宫朝堂蠢蠢欲动,但在太女搬到嫡长女寝殿,与之同住后,就停歇了下来。太女的态度这么明显,立场这么坚决,还有谁敢轻易触碰嫡长女?   而本就支持嫡长女的朝堂势力却不担心嫡长女地位不稳,毕竟年纪还小,懵懂不知的犯了错,总能改正。再说女儿心性,好奇男色,不也是寻常之态吗?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女和嫡长女身上时,没人知道三皇子府的侍卫又换了一茬,原先的侍卫皆不知所踪,三皇子被刺一事,半点风声未露。也人没知道在某个夜晚,一顶轿子将三皇子抬出府行到了皇宫里,一路进入女皇的寝宫。   “母皇……”三皇子一见到女皇,就弯了眉眼,小跑着扑到她的怀里撒娇。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步步杀机,痴儿侥幸 ?  女皇就势抱住三皇子,任由他蹭,却突然感到衣襟有些湿润,低头一看,却是三皇子哭了,心底不由一软,道:“这是怎么了,母皇也没骂你打你,哭什么?”   “呜呜……母皇都不要阿匀了,阿匀为什么不可以哭?”三皇子委屈的看着女皇,眼睛红红的就像兔子一般,绝美的容颜却未受到影响,还透着一分柔弱的美感。女皇微微一叹,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茶,又将点心盘推到他面前,低声道:“母皇没有不要阿匀,实在是阿匀这次犯的错太大,不得不如此,不然,母皇没办法向你大姐姐交代,要知道嫡长女可是差一点就死去了啊!”   “阿匀知道错了,母皇你不要不理阿匀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真没想过要害死她。”三皇子起身,跪到地上,将脸放在女皇的膝盖上,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面露哀求,手也抓紧了女皇的衣袖,眼里满是惶恐之色。女皇微微一笑,抚摸着三皇子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却始终看不出一丝破绽,难道他是真的痴傻?   “阿匀,告诉母皇,为什么要对嫡长女下杀手?嫡长女说了,你推她的时候是真的想要她死,你是恨她,还是恨你大姐姐和母皇?”女皇一根手指抬起三皇子的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眼,却见他撅起嘴巴,委屈的说道:“因为她想害翠翠,害翠翠的都得死!母皇对不起,阿匀撒谎了,但阿匀不后悔这么做!”   “翠翠是阿匀最喜欢的人,他一直都保护着阿匀,阿匀也应该保护他,母皇不是教阿匀要守护住珍惜的人吗?阿匀就是这么做的呀,哪怕阿匀真的杀了嫡长女也不在乎,反正就是不许任何人伤害翠翠!”三皇子说着,又满是疑惑的眨着眼睛,道:“可是阿匀为什么要恨大姐姐和母皇呢,阿匀最喜欢大姐姐和母皇了!”   话落,三皇子抱着女皇的膝盖,又蹭了蹭,一双眼满是欢喜的看着女皇。   女皇盯着三皇子的脸,半晌,忽的笑道:“你为了一个男宠竟不惜害死自己姐姐的女儿,皇室传承的血脉吗?你可知若嫡长女有个万一,整个皇室会迎来怎样的灾祸,朝堂后宫又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嫡长女意图对珑翠下手,你就要杀了她,那如果下手的人是母皇,你又当如何,难不成你要为了珑翠杀了母皇?”   “不不不,阿匀不会这么做……”三皇子吓到了,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哦?”女皇仔细看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确实没有发现半点不妥,若这一切都是假装的,那三皇子得妖孽到什么程度才能办到?三皇子咬着唇,眼里闪着泪花,低声道:“如果是母皇要翠翠死,阿匀绝不会动母皇,只会跟翠翠一起去!”   女皇不由一怒,猛地站起身,看着被她撞得躺在地上的三皇子,喝道:“不过一个男宠,你竟许了生死?你是朕的儿子,身上流着的是尾姓一族的血,贵为皇子,又是记在了主后名下的嫡皇子,怎能为了一个身份低微的男宠要生要死?”   “可是阿匀真的不能没有翠翠!”三皇子被女皇吓哭了,却还是哭着说道。   “你!”女皇看着三皇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怒火不禁去了一半,蹲下来,将三皇子抱到怀里,问道:“珑翠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你不惜一切也要护住?”   三皇子点点头,吸吸鼻子,说道:“翠翠像弟弟,和翠翠在一起,感觉弟弟一直都在一样,护住翠翠,也像是阿匀终于能护住弟弟了一般,不会只能看着!”   女皇心头一震,想起小王爷率真的笑脸,不由一痛,抱紧了三皇子。三皇子任由女皇抱着,还调整了个姿势,窝在了女皇怀里,悄悄用手背把眼泪擦干净。   “原来是这样吗……”女皇忆起小王爷和三皇子手拉着手形如一人的背影,三皇子被人欺负,小王爷挥鞭就上的全心维护,小王爷难过,三皇子为了摘花哄他高兴差点摔下树时的单纯执着,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本该是对好兄弟啊。   如果不是遇见了甘子也,小王爷现在或许还会拉着三皇子的手到处去玩,或是领兵打仗,做太女最坚实的后盾,可惜造化弄人,她永远的失去了这个儿子。   仔细一想,珑翠眉眼间倒真有几分相似小王爷,也不怪得三皇子会在小王爷去了后,就越发的宠信珑翠,原来只是当做了替身,弥补遗憾。那三皇子的拼死维护,也就说得通了,不过是把对小王爷的关心放到了珑翠身上,不许人触碰。   “阿匀,你记住,你弟弟是你弟弟,珑翠是珑翠,一介男宠永远都不能和皇子相提并论,更何况你弟弟已经封王,地位远不是珑翠能匹配的。”女皇明白了三皇子另眼相待珑翠的真实原因后,却又生了几分怒气,她和主后的儿子怎么能和一个男宠牵扯在一块。但想到三皇子的心智,说得再多,他也不懂,也就算了。   三皇子点头,道:“嗯,阿匀听母皇的,翠翠是翠翠,弟弟是弟弟,不一样!”   女皇一笑,正要拉着三皇子起身,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喜怒不辨的说道:“阿匀,你乖乖告诉母皇,你喜欢弟弟到了什么程度,有亲过他,抚摸过他吗?”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啊!”三皇子笑着道,又想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弟弟讨厌被人亲亲,说口水恶心,但他喜欢亲我,说我脸嫩嫩的,像水晶糕!”   “哈……”女皇这回是真的笑了,捏了捏三皇子的脸,她到底在想什么呢,竟怀疑自己的儿子做了不轨之事?若真的有什么,她当时又怎么会毫无所觉?   回府,三皇子端来热水洗澡,一脱衣服,后背满是冷汗,差一点就前功尽弃了。若刺客来早了,他夜晚离府的事就会暴露,到时再想消了女皇的疑心就难了。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逼迫之下,师徒交心 ?  然而这不是结束,第二天早上,三皇子看着跪在地上向他请安的太医,心中微苦,女皇竟是狠绝至此吗?面上未露破绽,三皇子扶起太医,眼里满是欢喜,说“翠翠有救了”。太医却暗暗擦了把冷汗,如果三皇子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还会这么高兴吗?摇摇头,领了圣命的太医吩咐药童去准备后,就给珑翠把脉。   “翠翠他怎么样了?”三皇子握着珑翠的另一只手,眨着美眸一脸紧张道。   太医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才收回手,抱拳行礼道:“回殿下的话,翠公子已无大碍,待微臣开几副固本还原的药好生调养一番,翠公子就能清醒过来。”   三皇子闻言大喜,道:“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翠翠一醒,本殿下就赏你!”   “谢过三皇子!”太医笑着行礼,又道:“微臣看三皇子精神不振,似是累着了,不如让微臣给三皇子把个平安脉,好好检查一下。不然翠公子醒了,殿下却没精神陪他,岂不是扫兴,殿下也想让翠公子看到您气色好精神爽的样子吧?”   “嗯,给!”三皇子点点头,痛快的将手递给了太医,太医把过脉后,给三皇子开了一副养身汤药方,让药童去熬煮,每天分三次让三皇子喝下,不得有误。   太医带着药童去忙乎的时候,三皇子却将脸藏在了珑翠的手里,心底发出一声轻笑,暗道:“这下总算是没有一点愧疚了,母皇,你既然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活!你一生都在为护住父后和大姐姐而努力,更一心要把江山社稷交到大姐姐手里,为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可以随意舍弃。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昌岐覆灭那一天,你所珍惜的一切都化为云烟的景象吧!”   养身汤药端上来,三皇子皱着眉喝下了,一边喝一边抱怨:“好苦,好苦……”   药童及时递上蜜饯,劝说道:“殿下要乖乖喝药才行,这样身子才好得快啊!”   “哦!”三皇子嚼着蜜饯,依然苦着脸,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抱到怀里好好呵护。太医背过身掩掉眼底的不忍,这就是皇室天性,狠绝人心。   女皇终究是不放心三皇子,表面上恢复了三皇子的一应份例,让他重获帝宠,更派太医在三皇子府上常住,定期把平安脉。但实际上,却是要三皇子急病而亡,她不允许有一丝丝的可能损及太女的地位,皇权交替的安稳。在此等环境下,三皇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已经不重要了,死人最安全,死了,聪明还是痴傻又算什么。   “够狠!”甘妤霖收到消息,不由得叹了一声,昌岐女皇不愧是一个狠绝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够坐稳皇位,但终究慢了一步,她已经和三皇子定下了计划。   在那之前,三皇子可不能死,但甘妤霖却没有助三皇子脱困的意思,他隐忍多年,怎么会没有点底牌和保命手段?她只管看着三皇子应对这次的杀局好了,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做,这是她和三皇子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的最关键一步。   想着,甘妤霖换上一套蓝衣,挂着腰牌,离开宅院前往皇宫,她今天要去看望嫡长女。甘妤霖进入寝殿的时候,嫡长女正咬着笔头发呆,倒有点孩子天性了。   “师傅!”一见甘妤霖,嫡长女就扔掉了笔头,扑到她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在想什么呢?”顺势抱起嫡长女,甘妤霖拉着她坐下,用手背给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嫡长女任由甘妤霖搓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想什么,只是走神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甘妤霖就催着嫡长女抄写孝经了,言明这件事不能马虎。   嫡长女苦着脸坐下,道:“师傅坏,说是来给我解闷,实际上却是监督我!”   “此时纵容你是害了你。”甘妤霖眉眼一抬,语气寻常的道,却让嫡长女立刻振作起来,提笔专心的抄写孝经。甘妤霖就这么看着嫡长女抄写,等她完成了二十章,才劝说她停下,给她倒茶,递点心,要她好好地休息,劳逸结合为最佳。   “师傅,我有一事相求!”嫡长女吃下一块糕点,喝茶水润润后,轻声说道。   “什么事?有事尽管吩咐,何说‘求’字,你知你我不需如此!”甘妤霖道。   嫡长女一直都认为甘妤霖拥有超强的武功实力却只做她的武艺师傅,太可惜了点,但也没多少想法,毕竟那时候二人关系不算亲密。现在,二人关系紧密了些,但甘妤霖却成了太女心腹,莫名的,她不想让甘妤霖效忠太女,成为她的阻碍。心思一转,就想把甘妤霖弄到女皇身边,正好女皇近卫一职缺了一个人。   甘妤霖信任她,从不隐瞒什么,她总能从甘妤霖嘴里知道一些消息,女皇近卫这个位置能接触到的人或事实在太多,可利用的消息也很多,比在太女身边更有价值。但在动手之前,她需要确定甘妤霖的忠心,免得养大一只祸害伤及自己。   “师傅,我希望你能到女皇身边尽忠,成为我的一只‘眼’!”嫡长女低声道。   “什么?”甘妤霖睁大眼睛,似不解嫡长女的用意,后反应过来,低叹一声,“你还小,不必如此苦心经营,师傅虽然本事不大,但总能护你周全!倘若真有个万一,师傅会带你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你不是没有退路,明白吗?”   嫡长女心头一震,看着甘妤霖眼里的真诚,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忍住哭意,却坚持道:“师傅,我是嫡长女,本就注定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肆意自在。更何况我又失了爹爹的护持,纵然有半父维护,可到底不及亲父啊!娘还可以有很多孩子,小皇女一多,我这个嫡长女也就不算什么了,人人都可欺!”   “师傅明白了,你要我做,那我便做吧!”甘妤霖伸手抚摸嫡长女的头,道。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女皇近卫,赏赐不拒 ?  嫡长女当夜就向太女撒娇,说是以甘妤霖的本事在女皇身边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她希望自己的师傅好,毕竟师傅救了她的命。太女只当嫡长女信赖甘妤霖,又觉得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才会想着为甘妤霖谋求更高的职位,正好女皇身边近卫缺了一人,甘妤霖顶上也无不可,倒也可以为嫡长女培养出一大助力。   太女第二天就向女皇推荐了甘妤霖,女皇此前也听说过甘妤霖的一些事,又见她待嫡长女忠心,更曾九死一生的带回了救命良药,近卫一职给她也无妨,便允了。于是,甘妤霖一路从太女宫走到了女皇身边,成了当下最让人眼红的存在。   有人想拿甘妤霖是三皇子府出来的人做文章,却在女皇连续召见三皇子进宫参与家宴的时候歇了心思。看这样子,三皇子是真的渡过了危机,重新得到了女皇的疼宠。那么,谁还敢质疑三皇子府里出来的人,更别提这人对嫡长女有救命之恩,又曾救过太女正君,身份情义不比一般,没有万全之策还是别动手的好。   “看啊,是木侍卫!”几个小宫侍红着脸躲在树林里,看着正在舞剑的甘妤霖,眼里满是倾慕之意。甘妤霖却对这样的眼神视若无睹,一心舞剑,矫若游龙的身姿,是那么的令人惊艳。女皇牵着主后的手经过,见此,不由得驻足观看。   “这孩子就是木姓女?”主后满是好奇的打量着甘妤霖,脸上露出一丝赞赏。   “她就是木姓女。”女皇说着,发现主后的视线全落在了甘妤霖身上,不由得醋了,将他搂到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道:“在朕面前,你竟敢看别的女人?”   主后羞得要死,将脸埋在女皇怀里,低声道:“都这岁数了,陛下怎么还……”   女皇却是大笑一声,凑到主后耳边轻声道:“若非怜惜你身体不济,朕倒是想再和你重温新婚时的甜蜜!你若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朕可就不会再怜惜你了!”   “陛下……”主后将脸埋得更深了,恨不得咬这没正经的人一口,心里却温暖如春,他何其幸运得到了此人的爱,即使他为此辜负了很多人,伤了很多人,也不后悔。但一想到三皇子的笑脸,主后还是不可避免的低落了情绪,孩子无辜,却被迫卷入这样的漩涡,若当初良贵君没有入宫,现在也能和孩子安稳度日吧。   “微臣叩见陛下,愿陛下长岁万年,见过主后,愿主后福运延绵!”甘妤霖舞剑完毕,看到女皇和主后,赶紧收剑,迎上来半跪在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起来吧!”女皇仔细看着甘妤霖普通的容颜,心里一笑,再美的身姿也压不过这般容貌,她竟会为此醋了,倒真是越活越回去,还把夫郎弄得如此羞臊。   甘妤霖退下后,女皇一把抱起主后,往寝宫走去,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顾忌朝堂后宫的明枪暗箭了。反正世人皆以为她重新恩宠主后是为了良贵君,把主后当成了良贵君的替身,以慰藉痛失所爱的心,没人知道真正的替身却是良贵君。   忽然,女皇想到了一件事,就朝贴身宫侍吩咐了一句,才继续抱着主后走。   成为女皇近卫后,甘妤霖更受欢迎了,回寝室的路上,就遇到了不下十个“迷路”的小宫侍,但她却不为所动,让一干人绞碎了帕子,大恨她的不解风情。   又无视了五个宫侍掉到地上的帕子,甘妤霖才艰难的走进近卫居住的偏殿。一段路,竟让她前前后后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还真是叫人无奈。昌岐男儿都是这么奔放求爱的吗,但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怕犯了宫规被打死。   走进寝室,甘妤霖脱掉外袍正要休息一会,下午轮到她近身跟着女皇,这会需要调整状态。不想,刚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一张清秀娇俏的脸,甘妤霖无奈,后退一步,“请你离开,后宫重地,不可□□脏污,若不想死,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可奴奴是陛下指了要赐给木侍卫的人!”娇俏宫侍面露委屈,起身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滑掉了被子,露出细腻的肌肤,带着一□□惑,低声说道。甘妤霖依然是那般的平静,无视了宫侍的美丽风景,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睡吧!”   闻言,宫侍心里一喜,站起身,扑到了甘妤霖的怀里,“奴奴伺候您休息吧!”   说着,宫侍吻上了甘妤霖的脸,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袖,身子更是扭得像鱼儿一般。甘妤霖抱起宫侍倒在了床上,被子一掀,就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盖住。   “看不出憨厚耿直的木姓女在床上竟能这么勇猛!”窗外,一直密切关注着寝室里发生的事的两个暗卫,同时赞道。再一听,宫侍已经求饶了,两个暗卫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怕再听下去会按捺不住,就飞身离开,去向女皇汇报情况了。   暗卫离开后,甘妤霖趁着宫侍意乱情迷之际,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让他陷入幻想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低吟。甘妤霖侧躺着,任由宫侍失控,虽身体也有需要,但不是茉眉易,就不能让她得到满足,别的男人再好,也不是她的阿易。   午休结束,自以为美梦成真的宫侍一脸娇羞的伺候甘妤霖更衣,脖子上特意被甘妤霖弄出的痕迹十分明显,遮都遮不住。甘妤霖离开前,又被宫侍勾着脖子亲了一下,却没多少表情,推开他就走,不带犹豫。宫侍却不在乎甘妤霖的冰冷,想着已经成了好事,这块木头迟早会对他动心,不然刚才也不会那么的勇猛了。   “木姓女休息的可好啊!”女皇批阅奏折到了一半,忽然抬头看了甘妤霖一眼,眼里满是兴味。甘妤霖略显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低声道:“回陛下的话,微臣休息得很好,谢陛下赏赐,但微臣不会再纳娶他人,只因微臣对正夫有过承诺!”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终是无奈,神秘军队 ?  “不过是个玩意,给你暖床罢了,谁让你娶了?”女皇好笑的看着一本正经的甘妤霖,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难得在这宫里见到一个这样脾性的人,女皇也愿意亲近一二,就当是调节情绪的方式。甘妤霖显然被女皇的动作弄得有些茫然,脸一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原本木木的表情一瞬间龟裂,不复平静。   女皇忍着笑意继续批阅奏折,想说这孩子还真挺有趣,怪不得嫡长女和太女都喜欢。甘妤霖冷静下来后,又是木木呆呆的表情,但在女皇身边,如此模样倒有几分意思。贴身宫侍在一旁看着,只愿女皇这般轻松的时刻能多一些,莫在劳累了。可惜,战事未停,一国之主又怎么能得以喘息,八百里急报一上,女皇又皱起了眉头,看着姜姓庶女带兵奇袭不成反被困的消息,不由得暗叹终究是年轻。   “着乐将军派兵营救姜姓庶女,不到最后时刻不能放弃姜姓庶女和将士们!”女皇思考了一会,还是做出了保姜姓庶女的决定,毕竟此纷乱时刻,人才难得。   在女皇下令前,被困的姜姓庶女却看着眼前之人惊怒交加,吼道:“你若敢碰他,我便以姜姓先祖名义在这里起誓,定会与你不死不休,至黄泉都不放过你!”   “当真可笑,你如今已是瓮中之鳖,性命落入我手,还谈何不死不休?”来人轻蔑的扫了姜姓庶女一眼,并未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手却一直握着剑柄,被逼急了的人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更何况这人还是恋上嫡父的不忠不孝之徒。   “你……”姜姓庶女胸口一堵,却是不敢轻举妄动,她一时大意中了奸计,被这支来路不明的军队包围,但看样子应是大草原那一系的人,本打算奋死一搏,对方却只是包围她,没有进攻打算。她便选择顺其自然,打探一下对方的意图,结果这人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她面前,还告诉她,她的阿郎已经被抓起来了。   一直到现在,亲卫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想来已经是凶多吉少,她附近的士兵都被这人带来的死士控制住了,想要反手一搏,将形势逆转,除非出现神迹。   难道,她今日要命丧在此了?死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心爱之人遇险,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想死却不得不死。阿郎,阿郎,真是不甘心,就此结束啊!   见姜姓庶女神色几经变化,来人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就将一串手链递给姜姓庶女,道:“这是何物,想必你比我清楚,如此可证明我手上的确握着你嫡父的命。不过你放心,他对此毫无所觉,还安安稳稳的住在府里,等着你归来。但你若敢妄动一下,啧啧,那么清俊的人只怕要葬身火海了,你也不想发生此事吧?”   “你想要什么?”姜姓庶女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握着手链,这是她和阿郎第一次欢好时,送给阿郎的定情物,阿郎再怎么愤怒怨恨都没有脱下来过,那时起,她就知道阿郎心中也有她,才会步步紧逼,再也不愿放开手。如今这手链到了她手上,却是这般情形,想来,不管这人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妥协。   早在沦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世间万物唯有阿郎最高,其他的都可以舍弃。   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向前一步,低声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你的忠诚!”   姜姓庶女并不意外,了然的点点头,道:“二姓奴不可信,下场往往凄凉,鲜有人得以善终。我为了阿郎自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但我却不想践踏了忠义之心后,还落得不能与爱人相守的结局,所以,你能给出承诺,并保证你可信吗?”   “我自然不能给出承诺,也不能保证什么,但你没有选择不是吗?”斗篷女一笑,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但眼里却满是兴味,很满意的看着姜姓庶女变脸。   “是啊,我没有选择。”姜姓庶女看着手链,深深地叹了口气,选择顺从,结果未必会死,即使死,也能暂时保得阿郎周全,选择拼死反抗,结果一定是死,阿郎也会跟着她一起,或许还会死得很痛苦。所以,她没有选择,这“二姓奴”不做也得做,即使愧对女皇隆恩,太女的提拔之情,她也必须不忠不义的背叛。   想着,姜姓庶女苦涩一笑,轻声道:“我要确信阿郎还活着才会忠诚于你!”   斗篷女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天空,“你和情郎每隔三天都会飞鸽传书一次,今天也到了收信的时候,他的字迹可以模仿,但他和你之间的密语却是无人得知。所以,当信鸽来时,你就能知道他是活是死了,如此也不耽误我们继续正事。”   果然如斗篷女说的那样,姜姓庶女的嫡父无碍,只是想念她太甚,有些觉得委屈。看完密语拆分成的字句,姜姓庶女眼睛微红,但终究是应了斗篷女的要求。   为了阿郎,她早已该下刀山火海,如今也不过是让自己的罪孽更深上一分。   “别心存侥幸,向皇城传信解救你的情郎,我的眼线在你和你嫡父身边还留有很多,一旦发现异动,你嫡父就要小命不保了。为了他的安全,此事你最好刻在心里,毕竟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斗篷女一边在姜姓庶女身上刻着属于她们这一支的印记一边吩咐道,决定彻底打消此人的心思。   姜姓庶女忍着痛,握紧手链,即使心内翻腾,面上却不露半分,她没有选择。   告诉姜姓庶女自己的兵会在第二天给她留出一道口子,让姜姓庶女带着士兵突围回到乐将军身边后,斗篷女就独自离开了,至于她带来的人则全伪装成了姜姓庶女的亲卫。见识了这些人的本事,姜姓庶女心中越发惊疑,大草原何时藏了这么强的力量,为何之前都没露出过一丝破绽?敏称将军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流民纷扰,国灭将临 ?  乐将军还没收到女皇指令,就迎回了“九死一生”终突围成功的姜姓庶女,见她虽然受了伤,但到底生命无碍,便暗自松了口气。这段时间的接触,足以让乐将军看清楚姜姓庶女的潜质,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靠着姜姓庶女的智谋武勇,乐将军才能抵抗敌军这么久,真要让她失了这个臂膀,还真是舍不得的很!   姜姓庶女先行养伤,女皇指令到来,知晓女皇得知她被困的时候是要保她,不由得心头一震,却终是闭紧了嘴巴,她不能拿阿郎的性命冒险。三天后,伪装成姜姓庶女最亲近亲卫的女子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她手里,姜姓庶女看过之后,立刻烧毁。纸上给出了新的指示,但也多了一句承诺,许姜姓庶女事后带情郎归隐。   而给出承诺的人,是斗篷女背后的主子,不是敏称将军,不是孟上一,也不是草原太女,身份很是神秘。但姜姓庶女没兴趣了解,反正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有了这个承诺,即使心内依然不安,但至少背叛的时候能够狠下心了,毕竟心内有了指望。此生,她也不求什么,只想与阿郎相守,若能达成,也无憾了。   姜姓庶女被困时,本以为斗篷女是大草原一系,便是受了敏称将军的命令,要来个一网打尽,趁着四国胶着的时候,覆灭天下,祭奠中元女皇。但随后种种,再一细想,只怕覆灭天下的幕后之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敏称孟上一这些不是盟友,便是棋子。能够以天下为棋盘的人的承诺,可信也不可信,但却让人不得不信。   想着,姜姓庶女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系在手臂上的手链下了决心。   昌岐女皇最近很烦,眉头一直皱着,脸上也不见笑意,弄得一干伺候的宫侍侍卫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斩了。唯有甘妤霖一直保持着木木呆呆的表情,似乎不管女皇的心情多不好,都影响不到她,她只需要尽心尽职就可无忧。   “乐将军竟然死了?”女皇收到急报,终是没忍住,猛地站起身,喝问道。   传信的士兵吓得身子一抖,却仍是利索的把话说完整,说现在军心大乱,轩辕副将和姜副将都在努力稳定士气,但在敌军的逼迫下,仍是步步后退。女皇在贴身宫侍的顺气下缓过劲来,思考了一会,道:“着令姜副将暂代乐将军之职,派人运送乐将军尸身回来,风光大葬,追封乐将军为忠勇侯,恩荫其族人!”   立刻有人领命退下,传信士兵也跟着一块走了,暗想乐将军也算是死得其所。   “乐将军之死定然有诈,但此时不宜妄动,稳住大局再说,尸身回来时,派仵作验尸。”女皇召来刑部尚书,向她下达命令,要她严守口风,不得透露半分。   刑部尚书领命退下,大殿内就只有女皇和贴身宫侍及甘妤霖三人,贴身宫侍去给女皇泡安神茶,甘妤霖依旧木木的站着,多半分表情都没有。见甘妤霖如此,女皇莫名的冷静下来了,道:“你知道太多了,难道不怕朕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甘妤霖一板一眼的说道,没有露出一丝惶恐。   “你这性子可真是……”女皇无奈,又点了点甘妤霖的鼻尖,心情稍缓。   乐将军骤然离世,军医说是不知原因的猝死,但姜副将却对外宣称乐将军是受了敌军暗算,要为乐将军复仇。此种说法,倒是激起了士兵的血性,士气大振,但到底缺了主心骨,被敌军步步逼退。好在姜副将临危受命,带着士兵反击,稳定了局势,轩辕副将多有不甘,但大敌当前,也不是不分轻重之辈,就歇了心思。   运送乐将军遗体返回皇城的士兵一路上都很小心,却一直没发生什么意外,顺利的将乐将军送回。刑部尚书立刻带着仵作,亲自监督验尸过程,但结果却是毫无异常,乐将军没有中毒迹象,更没有内伤痕迹,似乎真是骤然猝死。几番验证都是一样的结论,女皇便放下了此事,暗道乐将军不中用,抗不过辛劳死去。   战事越发激烈,卷入其中的四国和大草原都不得喘息,消耗越来越大,局势越发混乱,苦的却只有百姓。战火四起,流民奔走,为求一口饭吃,有人揭竿起义,有人落草为寇,有人卖儿卖女,还有人投身军营,但求轰轰烈烈的死去。   昌岐皇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官家设的施粥棚人满为患,却是供不应求。   为了稳定民心,太女上书女皇,献了三个计策,极大的缓解了流民带来的隐患,也让这些流民看到了生的希望,歇了闹事心思。但有这么一些人混在流民中,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领朝廷下发的任务,为自己挣口粮,看着很是谨守本分。   入夜,一个在流民中有点地位的人忽然睁开眼睛,摸黑来到了右后方的临时窝棚,这里住的都是些失去依托的小夫郎和老弱小孩。掀帘进去,女人看到的却是白天时畏畏缩缩的小夫郎正擦着暗含机关的木簪,不由一笑,还真是迫不及待。   “主子有令?”其中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夫郎停下动作,满是期待的问道。   “七日后行动!”女人没让他失望,说出了动手时间,眼里也升起一丝激动。   闻言,众人皆是一笑,忍了这么久,终于到头了,这些昌岐人就等着死吧!   接下来,俊秀小夫郎发出一声惊叫,女人则爆发出猥琐的笑声,说着什么“小夫郎乖妻主疼你”,几个小夫郎适时地发出哭声,夹杂着老人小孩的怒骂与无助的哀嚎。很快就有人来制止女人,将女人拖走了,是一直在暗处观察这些流民的侍卫,听到这样的动静自然不可能不管,再一看小夫郎们惶恐的样子,不禁一叹。   “安排人守夜吧,有个万一也好及时呼救!”侍卫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离开。   ? ☆、第二百五十章 主后含恨,皇子无悔 ?  七日后的夜晚,姜府内,姜姓庶女的嫡父又发了一通脾气,因为还是没找到他的手链,伺候他的小厮一个个提心吊胆,就怕被迁怒,灌了哑药发卖出去。冷静下来后,嫡父叹了口气,提笔写下手链不见一事,希望姜姓庶女不怪他马虎。   太女宫内,嫡长女正专注的抄写孝经,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正君的笑脸,心底微疼,手上的动作逐渐停下,最后咬着笔头默默的发呆,她真的好想爹爹。   太女没陪在嫡长女身边,睡在了正君寝殿,思念佳郎的她只能用梦境欺骗自己,但短暂的幻象过后,迎接她的始终是冰冷的另一半床,没有人再会抱着她。   “元郎,我真的好想你!”太女抱着正君生前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呢喃道。   主后寝宫内,三皇子正守在床边,给他侍疾,他的身子这几日又不好了,女皇忙于国事,太女亦是如此,三皇子便进宫陪伴主后,反正珑翠的情况已经稳定。   “阿匀,你也累了,就到偏殿去歇一会吧!”主后喝完药,看着三皇子水汪汪的眼睛,心底一软,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三皇子摇摇头,接过碗放到宫侍端着的盘子上,示意宫侍退下后,拽着主后的衣袖撒娇,“阿匀要陪着父后休息!”   “你这孩子……”主后无奈一笑,摸着三皇子的头,想起良贵君小时候的模样,不禁一叹,“阿匀,父后怕是时间不多了,若父后走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三皇子忽然握住主后的手,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动静,知道行动已经开始,便坐到了主后身边,看着他慈爱的眼睛,低低笑了,道:“父后,你到底心善啊!”   主后不解的看了三皇子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在感到心口一阵冰凉时,猛地睁大了眼睛,低头一看,一把小巧的匕首扎进了他的胸口,剧痛随后而来。   三皇子握紧匕首,看着主后震惊愤怒不解的样子,大笑一声,道:“你欠父君的终要偿还!虽然你待我一直很好,命数也不长了,但我还是要亲手解决你的命。你和母皇不是妻夫情深吗,想必她死了,你也不愿独活,如此,就由孩儿来成全你,也算是孩儿的一片孝心。黄泉路上看清楚些,别错过了母皇走的那一条!”   手腕转动,主后到死都没能闭眼,满是错愕惊讶的神色凝固在脸上,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那么的可怕。三皇子颤抖着收回手,看着主后的脸,好一会才找回神智,眼睛一红,流下了一滴泪,真到了亲手杀死父后的时候,他的心也会痛。   “父后,对不起,国灭之后,你的结局不是自缢而死,就是被敌军欺辱含冤而亡,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送你上路,不叫任何人□□于你!”三皇子哽咽着道。   但主后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三皇子拿起他的手放脸上蹭了蹭,低声道:“父后,你安心的去吧,母皇很快就会来陪您!孩儿就此离去,从今往后,这世上不会再有昌岐的三皇子,有的只是一个叫阿匀的傻儿,他是只属于珑翠的傻儿!”   细心地将主后的身子放正,合上他的眼睛,在眼角印下一吻,给他盖上被子,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发髻和衣领,三皇子最后看了主后一眼,转身离开。走出寝宫门口,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在这伺候的宫侍们死不瞑目。还剩一口气的贴身宫侍满是不甘的瞪着三皇子,胸口上狰狞的刀痕在月色下显出了一丝苍白。   想起小时候这个贴身宫侍还抱过自己,更是在良贵君离世时多有体贴安慰,三皇子便走上前,欲送贴身宫侍最后一程,却冷不丁被他扇了一耳光。微微一笑,三皇子忍着痛转过被打歪的脸,却见贴身宫侍已经死了,那一巴掌花光了他的力气。叹息一声,合上贴身宫侍的眼睛,三皇子在内应的护持下,趁乱离开了皇宫。   以最快速度赶回三皇子府,三皇子一把背起还在昏迷的珑翠,就跟着甘妤霖派来引路的人离开了,至于居住在三皇子府上的太医和药童的死活,与他何干?   “出了这里,再走半个时辰,就会看到一辆黑色马车,车夫会将您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事定了,我家主子自会安排您的退路!”引路人停下脚步,恭敬却不谄媚的说完甘妤霖交代的话,就离开了。三皇子运转内力,背好珑翠,快速的往马车停留的方向奔去,将母国彻底的抛在了身后,他的背叛来得彻底而狠绝。   坐进马车里,三皇子将珑翠搂到怀里,掏出藏在胸口的药瓶,给他塞了一颗药,又灌着他喝水,直到他咽下药丸才停下动作。看着珑翠的睡颜,三皇子微微一笑,吻了吻他的唇角,道:“翠翠,我只有你了,你也只能有我一个,明白吗?”   马车颠簸,皇城的厮杀声渐渐消失,三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因为他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他决定放下一切的时候,这生死难消的叛国罪孽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上。他或许会为此终身不得安宁,受万世骂名,但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三皇子抱紧珑翠,正想闭眼休息,却感到怀中人动了下,不由得惊喜的睁大眼睛看着珑翠。珑翠皱了皱眉,忽的睁开眼睛,经过短暂的迷茫后,看清了三皇子的容颜,眼睛一红,瞬间哭了出来。三皇子亦是眼中含泪,不断地亲吻着珑翠,只要还能这么抱着珑翠,亲着珑翠,受万民唾骂也无妨。   待两人冷静下来,珑翠才发现自己和三皇子身处马车内,再一看,赶车的人是个陌生面孔,正想说些什么,就在看到三皇子的眼睛时闭紧了嘴巴。三皇子知道自己没办法再继续瞒着珑翠,但现在真的不是坦诚相告的好时机,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毕竟谁也不知道天亮之后,昌岐皇城的局势会变成怎样,尚不能放松。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战事胶着,昌岐国灭 ?  在三皇子弑杀嫡父的时候,刚结束了一场战事的姜副将与轩辕副将爆发争吵,怒气之下,勒令轩辕副将交出手上兵权,到后方粮草营任职。轩辕副将不甘,甩袖离去,竟是无视了暂代乐将军之职的姜副将,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再现身。   被众人以为在此战事紧张之际却不成熟的耍脾气的轩辕副将,其实早在回到居住的帐篷里时就已经死了。她的尸身被藏起来,一个陌生女子易容成她的模样,待在帐篷里。等姜副将亲自为了大局前来劝说轩辕副将,此女便持剑走了出来。   两人眼神一经交流,姜副将便下了命令,兵力全开,牵制住敌军的行动,为友军争取机会。于是,姜副将带领的这一批军力全部陷入了战场中,不知何时才得以喘息。轩辕副将带着亲卫冲锋在第一线,勇猛无敌的样子犹如神助一般,却没人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让亲卫露出破绽,被敌军斩杀,而她却半滴血不沾。   而一直指挥着士兵排兵布阵,镇守后方的姜副将忽的冷笑一声,就见她的一个亲卫悄悄离开了阵营,过了一会,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姜副将。看完,姜副将眼里升起一丝不可思议,但到底没说什么,派遣亲卫和一些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士兵离开阵营。这些人要做的是封锁从皇城传来的消息,不能透出一丝丝风声为人知。   不单是姜副将所在的这一片战场,便是五溪那一边的通信渠道也被一批神秘人牢牢控制住了。所以,在战事逐渐胶着的时候,这些正为母国拼死杀敌的昌岐兵绝不会知道就在她们的身后,皇城陷入了火海中,昌岐也吹响了亡国的号角。   而知道此事的人中,除了姜副将还会为内疚煎熬外,其他人都是心生激动,隐忍多年,她们的主子终于要征伐天下,问鼎至高之位了,如何不让人兴奋?   就在姜副将以奋勇杀敌为由牵制住手下全部兵力,并把通信渠道守得死死之际,昌岐皇城经过一夜厮杀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那些伪装成流民的甘妤霖私下培养的私兵牢牢地守住了皇城各处大门要道,保证一只苍蝇都没办法飞出去。   三皇子刺杀主后的那一刻,便是甘妤霖主导昌岐皇城□□的开端,她的匕首在同一时刻刺进了女皇的心脏。在女皇和主后不知道的时候,她们一起走上了黄泉路,倒也算是生死相依,至于死后能否保得全尸葬在一起,就要看甘妤霖的意思了。出其不意的杀死女皇后,甘妤霖趁着女皇暗卫与她安插的暗线厮杀之际,斩下女皇头颅,提着她的人头一路走出大殿,与她的人会合,快速的控制住皇宫。   皇宫生乱,流民驻扎处也乱了起来,到处都是火光和厮杀声,不知生路在哪。   等到流民四处奔逃,整个流民区域都彻底乱起来的时候,主导这一场大乱的人纷纷脱掉了粗布衣裳,露出了专属于她们的服饰,青色短打,胸口绣着一团火焰。这些人数量不多,发挥出的作用却堪比一支精兵,一路厮杀过来,竟无人能抵抗。等到皇城守兵反应过来要做出回击时,城门却开了,奔走求救的流民极大的阻碍了她们的动作,守城将领干脆利落的下令,不分敌我,全力射杀闯城者。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这队堪比精兵的青衣队伍窜入皇城后就四处点火,遇人就杀,也有专门瞄准了官员住所的刺客,刺杀了不少朝廷要员。昌岐守兵追在这些人身后欲全力击杀的时候,又是一阵嘶喊声响起,却是不知何时集结起的一支军队。这些人身着黑色铠甲,黑色底衣,袖口绣着同青衣队伍一模一样的火焰。   “杀杀杀——”齐声呼喊,黑衣队伍迅速将皇城四门守住,全力攻打,却是没有从已经打开的东大门进入,那些只会追求本能逃命的流民是她们最好的武器,没必要破坏了。整个皇城都陷入了战火中,没人知道这一批又一批的神秘军队是怎么来的,也没知道她们属于哪一方势力,唯一知道的就是昌岐皇城覆灭了。   “别别别杀我,我把这刚纳的小侍给你……啊……”某个商户家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胖女人将身边瑟瑟发抖的小侍推到身前,一个劲的求饶,却冷不丁被小侍反手一刀杀了,至死都不瞑目。小侍站起身,冷冷的看了胖女人一眼,就带着闯进这里的几个青衣人窜入后院,一路杀过去,终于到了胖女人藏宝物的暗阁。   一个武将的府里,受了伤的武将仍不肯后退半步,指挥着从战场上退下来后充当家丁的老兵排兵布阵,抵抗青衣队伍的攻势。一支冷箭袭来,正中武将的心口,带着不甘与怨恨,武将彻底的失去了意识。没了主心骨的府中下人乱了起来,却被正夫带着的一路家奴斩杀,意图稳住局势,但终究无力回转。正夫一根簪子结束了自己的命,倒在了武将怀里,手死死地握着对方,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怨恨。   文官府里,多得是比下人还惊慌的朝廷官员,有人甚至躲到了佛堂,求佛祖保佑。向来宠侧灭正的一个朝廷官员躲到了正夫清修的佛堂,竟是要正夫挡在外面,护她性命。正夫转动着佛珠冷冷一笑,没有说什么,却叫官员误会,以为正夫情深至此,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往日的荒唐,正要带正夫一起躲,却被一支玉簪刺进了心口。正夫转动手腕,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官员死去,方才拔出玉簪。   “懦弱!”正夫看着官员到死都没能消散的惊恐眼神,轻蔑一笑,反手将玉簪刺入自己的心口,带着释然的笑意倒在了地上。那些曾将他践踏成泥的侧夫一个个都死在了乱刀之下,有的还意图牺牲色相保全性命,可惜得到的结果是死得更快。而那些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庶女也都成了刀下亡魂,再也不能去争去抢。   ? ☆、第二百五十二章 真凤展翅,征伐天下 ?  阳光透出云层,洒在地面,光芒万丈却唤不醒希望,只能带来深入骨髓的绝望。当幸存下来的人看清楚周遭环境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无力挣扎。   黑色大军集结在皇城外,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神情,冰冷没有一丝情感。她们身边是满目的红色,断肢残骸,间或啜泣声,喘息声,却无人敢言语。   青衣队伍也集合站在一旁,抬头看着城墙,似在期待什么,眼中满是兴奋。   “殿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身穿黑衣的女子半跪在地,面无表情的说道。   转过身,那是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脸,恢复了真容的甘妤霖再不见“木姓女”的憨态,一身红衣衬出了她的不羁与肆意。微微一笑,甘妤霖提着昌岐女皇的人头走上了台阶,一步一步,看似轻松,却是用鲜血铺成的道路,骸骨建成的基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穿着黑衣的女子,比之黑衣大军更来得肃杀冷漠。   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时,甘妤霖高举着昌岐女皇的头颅,宣告了她的胜利。   万众俯首,臣服在主子脚下,便是战马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触怒真凤之威。   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甘妤霖将女皇的人头放到了身边侍者端着的盘子上,衣袖一甩,运转内力,将声音传到最远的地方,道:“吾乃甘姓妤霖,轩渊皇朝中元女皇嫡女,承父志,报母仇,誓将篡位贼子斩杀马下,以慰母皇在天之灵!”   “然今四国大乱,杀母之仇不能忘,却非重中之重,唯有立足天下一统大业,方可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方可不愧母上之名,方可承起甘姓先祖期望,无悔于世!”说着,甘妤霖双手大张,绝美容颜神采飞扬,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朕今日在此立誓,一天不平四国之乱,不食荤腥半点,天下分裂一日,不近男色半分,此志天地可鉴,万雷轰打亦在所不惜!”甘妤霖怒目圆睁,瞪着耀眼日光,后把视线放在城墙下的军队上,“朕母父俱亡,今愿以天下为父,万里江山为母,带领尔等成就万世功业,一统江山,使万民归朝,从此不再起纷争!”   “朕的将士们啊,你们可愿追随朕,完成这一统天下的大业?你们可愿追随朕,将胆敢威胁至亲生死的敌人践踏马下,你们可愿追随朕,让那日光永不落母国边境?你们可愿母家父族一生安稳,不受强敌威胁,幼儿齐齐,安乐一生?”甘妤霖扬起声音说道,衣袖被风吹响,在阳光下,恰似凤凰涅槃时的耀眼朱火。   “愿,愿,愿!”黑衣军队,青衣队伍,城墙上站着的人齐声呼喊,震动了人心,便是蜷缩着身体的幸存者都不禁沸腾了血液,恨不得能成为其中一员。   甘妤霖收回手,浅笑一声,道:“得拥江山之际,朕定会打造一个盛世帝国,让尔等子孙提起母辈之名,可骄傲满面,可自信飞扬,可活得犹如撑天的松柏!”   “朕乃天下之主,一言九鼎,尔等可愿追随,尔等可愿尽忠,尔等可愿为这盛世帝国抛头颅洒热血?”大手一扬,似将曜日捧在了手上,甘妤霖扬声说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口一声,齐心一致,众人臣服在甘妤霖脚下。   真凤展翅,四国灭了一国,但这只是开始,甘妤霖的前路仍布满了荆棘,谁也不知走到尽头得到的是什么,但对于没有退路的人来说,向前是唯一的道路。   “你说什么?”五溪猛地拍案而起,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血人,胸口剧烈起伏,吓得身边的副将赶紧给她顺气,就怕一个万一,这个镇国主梁就倒了。   血人撑着一口气,艰难地把话重复了一遍,就倒在了地上,昏死了过去。   五溪愣愣的坐回原位,半晌,忽的笑出了声,“这怎么可能,陛下如此雄才武略,昌岐皇城牢不可破,怎么会一夕之间就覆灭了?陛下可是说过,我一日不死,她寝食难安,如今我还活着,她怎么可以从此长眠于地,不再见我一面?”   众人跪了一地,没人敢接五溪的话,作为她的心腹,众人很清楚五溪和女皇之间的复杂关系,彼此忌惮,却又彼此依靠,但哪怕闹得再厉害,都没人能够质疑五溪的忠诚,女皇的信任。即使女皇提拔了乐将军姜副将轩辕副将,五溪依然能够高枕无忧,不是出于兵权在握的自信,而是臣对君的信心,君对臣的放纵。   “哈……”五溪想笑却笑不出,眼睛一红,从不轻弹眼泪的她,似有流泪的迹象。众人把头垂得更低了,大元帅的眼泪没人敢看,也没人敢放在心上记着。   握紧的拳头逐渐放松,五溪冷静下来后,控制了消息的传播,并让人暗中处理了报信人的尸体。如今战事胶着,若是让将士们知道了皇城覆灭的事,定会对大局不利,她们是重振昌岐国威的最后希望了,不能轻易折损。而现在昌岐兵力都牵制在战场上,抽调不出,也不能抽调,输了后防,不能再连前线也输了。   “给我传信姜副将,要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三日后都带着轩辕副将率领手下军队前来会合!”五溪快速做出了决断,将万种情绪压下,以大元帅的身份,做出此时最有利的安排。当下情势,只有快速解决掉一场战事,趁着松懈之际,悄悄派遣姜副将和轩辕副将回朝,与各地援军会合,覆灭皇城的贼子就休想逃掉。   但在那之前,皇城覆灭的消息能控制一日是一日,不然,五溪都没办法稳定军心。女皇身死,一干皇室宗亲尽数被俘,后继无望,如何能让将士冷静下来?   只一想,五溪就知道了消息透出的可怕之处,所以,她必须为此不择手段。   “大元帅,前方传来消息!”一个亲卫扬起声音,将五溪的思绪拉了回来。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身份公开,逐鹿天下 ?  纸包不住火,昌岐皇城覆灭,女皇身死,一干皇室宗亲尽皆被俘的消息终究还是透了出来,一时间军心大乱,战场生变。公羊芹当机立断,指挥大军攻打敌军,死死地牵制住敌军兵力,但本该作为盟军的草原军队却有意无意的放松防线,让公羊芹倍感吃力。琴夕轩渊得知昌岐□□,顿时士气大振,意图彻底灭了昌岐。   甘子也指挥着手下军队牵制住轩渊兵力,昌岐灭不灭,她不在意,她只在意轩渊国的灭亡,怎么可能会让轩渊借着昌岐生变的工夫得以喘息,甚至争得生机?甘城也气得要死,绝大将军也气到了,亲自带兵,要将甘子也抓到马下。   五溪斩杀了数个意图逃离战场返回皇城的将士后,总算是稳住了场面,但隐患不消,终会成为大乱的开端。为了抵抗敌军,为昌岐争得一线生机,五溪于大军前痛陈利弊,直言她一家老小皆是不知生死,但作为昌岐大元帅,她不能因私忘公,不能断送了昌岐最后一丝希望。此时的昌岐兵不能退,退了,便是将后背露在敌军眼前,彻底沦为待宰的羔羊,退了便是对不起亲人的牺牲成为不孝罪人。   眼下,昌岐兵只能抗敌,皇城之事,各地勤王军和姜副将轩辕副将定会不惜一切的解困,救出太女和嫡长女。作为兵将,昌岐兵必须待在战场上,听候命令。   利弊明确后,军心终于稳定,即使心中有万千不舍万般难忍也都压制住,如五溪说的她们不能退。退一步,便是彻底的绝路,琴夕轩渊可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作为盟军的缘语未必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意思,她们必须在这里拼杀至死。   在前方战事胶着,兵力被牵制无法回援皇城,各地勤王军陆续发动,姜副将和轩辕副将连夜赶路的时候,甘妤霖以最快速度控制住了皇城局势,更是派兵从后方攻打昌岐军队。孟上一派遣大草原的另一批隐秘兵力前去和甘妤霖会合,正式向天下宣告了她才是“草原太女”的事实,一时间,天下大惊,流言四起。   同一时刻,敏称指挥大军全力攻打轩渊,做足了为中元女皇报仇的姿态,借此麻痹琴夕大军。按照计划,昌岐后,便是缘语,然后是轩渊,最后才到琴夕。轩渊和缘语一被攻破,便可三路围攻琴夕,饶是邢来有逆天之术,也挽不回败局。   战场大乱,四国水深火热,大草原终现狼子野心,但已经无力挽回,只有奋战到底,方能搏得一线生机。甘子也得知甘妤霖没死,还带着大军灭了昌岐皇城,意图问鼎天下后,竟打算带着军队投奔,却被绝大将军偷袭,给绑回了轩渊。   甘城也得知甘妤霖的事,生生吐了一口血,却是没倒,强撑着身体应对。   大草原兵力全发,展露隐忍多年的实力,响应甘妤霖的号召,征伐天下。   已经在战场上耗损太久的各国大军无力抵抗,彼此间又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难以止住战事,内忧外患,强敌虎视眈眈,形势岌岌可危。在此环境下,缘语女皇果断下令停战议和,召回公羊芹和各路缘语大军,对抗来自大草原的威胁。   琴夕也有停战之意,总不能损耗母国的利益而为他人做嫁衣,再说大草原跟轩渊有着血海深仇,她们凑什么热闹?邢来意图和缘语结盟,却被拒绝,不得不带兵回朝,抵抗大草原的兵力,心思却万分复杂,甘非燚的报复终于要来了。   缘语琴夕停战后,大草原没有动两国,而是集中兵力攻打轩渊,但暗地里却派了数支精英部队去阻拦缘语兵和琴夕兵的脚步,一点点的消耗她们的兵力。   轩渊则成了被弃的棋子,独自面对大草原的攻势,绝大将军苦苦支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宫内,主后彻底的病倒了,只吊着口气,要亲眼见到甘妤霖走到他面前才肯闭上眼睛。贤皇贵君日夜相伴,亲力亲为,势要保住主后的性命。   一股神秘势力在轩渊内部煽风点火,进一步的加快了轩渊灭亡的脚步,阿原子咳出的血越多,他的动作就越快,只想在甘妤霖回来的时候,以一国为聘礼。   前后串起来一想,阿原子怎会不知自己始终只是甘妤霖的一枚棋子,但那又如何,她和他都还活着不是吗?她明明有数次杀死他的机会,却依然留他至今,她对他并非无情。横竖轩渊都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提前一点,又有什么不可?   缘语琴夕停战,大草原集中兵力攻打轩渊,昌岐之危可解,五溪当即带着大军返回,却被神秘大军拦截,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对方开辟的战场拼死一搏。   而当神秘大军推出人质的时候,昌岐兵沉默了,她们的老母弱父夫郎孩子都在对方手上,要继续进攻,最先死的是她们的至亲,叫她们如何下得了手?五溪怒目圆睁,看着被刀架着脖子的一家老小,想起正夫临死前的嘱托,攥紧了拳头。   “娘,孩儿不孝,来世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五溪最小的女儿不忍她受制于人,咬咬牙,用力地将脖子送到敌人的刀下,血溅当场,没一会就断了气。   五溪大惊,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已经出嫁的长子一根玉簪了结了性命,嫡长孙女更是咬舌自尽,死前什么话都没说。几个一向爱折腾的小爹微微一笑,让五溪千万别做让祖宗蒙羞的事,便玉簪刺心,决然的自杀了。老父看了一眼这些跟他争了一辈子的老家伙,释然一笑,最后看了五溪一眼,抓着刀刃自刎身亡。   “啊——”亲眼见着一家老小一个个身死,五溪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骑马上前,□□一指,不死不休。受大元帅一家刚烈感染,同样作为人质的昌岐人也都选择了自尽,昌岐兵流着泪朝自己的亲人扬起武器,不死不休的冲向敌军。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姐弟相见,再难回头 ?  五溪所带大军被拖住脚步之际,姜副将忽然遇袭,临死前将大权交给轩辕副将,让她带着军队尽快赶回皇城,轩辕副将领命,合上了姜副将的眼睛。但是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姜副将却悄悄潜出了队伍,骑着快马赶到一个地方。当看到心爱之人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时,姜副将再也控制不住心内的激动,抱住了他。   缠绵一吻,姜副将宣泄着自己的思念与不悔之心,似要将情郎吞到腹中。   “嗖——”破空声袭来,以凌厉狠绝之势一箭刺进了姜副将的心口,更穿过去,没入了情郎的身体。喜悦仍残留在脸上,抱紧的身体仿佛什么力量都分不开,但生机已渐渐消失,最终归于黑暗。姜副将抱着情郎倒地,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远处林子里,劲装女子背好弓箭,转身就走,没有确认生死的意思,她的箭术铜墙铁壁也难敌,更何况是血肉之躯?劲装女子走后,出现了两个人将姜副将和她的嫡父就地掩埋,好歹给了两人死后同穴的恩赐,即使没有墓碑无人知晓。   轩辕副将带着大军继续赶路,但路上遇到的阻碍非常多,众将士死伤无数,精锐大减,即使到达皇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各地勤王军有一心为国者,也有趁乱起事,意图逐鹿天下的野心家,未到达皇城,彼此间就发生了几场战事。   倒是让负责偷袭阻截的草原精锐部队占了许多便宜,更快的消耗昌岐兵力。   昌岐皇城,关押一众皇室朝臣的大牢里,不时地传来咒骂声,事已至此,等待她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索性在死前过过嘴瘾,好歹消了黄泉路上的戾气。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在一个士兵的引领下,来到了关押太女的牢房。   走进去,太女正盘腿打坐,容颜虽然憔悴,却不见多少沮丧之色,倒真是沉得住气。男子微微一笑,解开面纱,靠近太女,轻声道:“大姐姐,我来看你了!”   “三弟,你……”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太女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如秋水般灵动的眼睛,不由得一愣,再一仔细看清全然变了个人似的三皇子,心下一惊,满是不解之色。三皇子蹲着身体,让自己能够平视太女,笑道:“大姐姐,你怎么了,不认识阿匀了吗,过去,你可是最喜欢抱着阿匀,带阿匀玩了。”   太女定定的看着三皇子,忽的一笑,道:“你果然是装傻的,是我愚蠢,竟没能看出你的破绽,以至于养虎为患,若是那时你死了,又怎么会有这许多纠缠?皇城之变是你一手策划的吧,隐忍数年一朝发难,成功也是自然。任谁都没想到一个傻儿竟有这般本事,被打个措手不及,到也在情理之中,我输得并不冤枉。”   “阿姐,你错了,皇城之变的确有我的手笔,但占据主动的人却是另一个。”三皇子伸手替太女整理了下鬓角碎发,眼里一片平静,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位‘草原太女’并不是从天而降,她一直潜伏在你身边,看着你算计谋划,利用你操纵你。你猜,她是谁呢?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愧是阿姐,就是聪明。没错,‘草原太女’就是木姓女,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非但看不清我,也看不清她。”   太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异色,压抑着怒火,抓着三皇子的手,“阿匀,若是你要这皇位,意图成为男帝,便是你心狠手辣机关算尽,我也能够理解。胜者为王败者寇,更何况是我技不如人,输了宝座,也与人无尤。横竖你都是尾姓一族的后人,身上流着母皇的血,以你之名,问鼎高位,我便是死也可以瞑目!”   “但甘妤霖是谁,她是甘姓皇朝的人,身上流着的是中元女皇的血,与我们尾姓一族是敌而非友!你竟是怨恨至此,宁可将祖宗基业送与他姓,也不愿护住尾姓一族的骄傲吗?”太女说着,猛地站起身,衣袖一甩,怒目圆睁,喝道:“尾耶匀,你窜通外姓贼子,败送祖宗基业,问心可有愧,可敢在午夜梦回无惧祖宗英灵?你,你,你,九雷之下,你这个叛国逆贼可怕粉身碎骨,可怕轮回无望?”   尾耶匀站起身,对上太女满是怒火的眼睛,灿烂一笑,“阿姐,我做得出来就不会后悔,尾姓一族的骄傲干我什么事,祖宗基业更是与我无关!我要的就是昌岐国灭,我要的就是尾姓一族零落成泥,从今往后,尾姓皇朝不复存在!哈哈……阿姐,到了地下,你说你该怎么承受祖宗的怒火呢,毕竟是你没保住江山!”   “啪——”太女狠辣的一耳光将尾耶匀的脸都打歪了,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早知你会狠辣至此,当初就该杀了你!”太女捂着胸口,似是气伤了内腑。   尾耶匀捂着脸,揉了揉,缓解麻木感,用手背擦擦血迹,“我也希望那个时候能死掉,可惜老天不让我死,非要我活着,我不知活下来的意义在哪,直到我遇到了珑翠。我原本想着此生就做一个傻儿,和珑翠安稳的度过余生,但为何你和母皇要步步紧逼,为何一条活路都不肯留给我?难道我就不是你弟弟了吗,难道我身上流着的不是母皇的血吗,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我,让我没有回头的余地。”   太女却是一笑,道:“皇室中,哪有亲情可言,为帝者,为储君者,必须狠辣。不狠,便会像我这样,输得一败涂地,护不住祖宗基业,无言面对母皇!”   “是啊,必须狠辣,所以我赢了,你输了。”尾耶匀也笑了,却透着一丝苦涩,“还好弟弟先行去了,没看到这一幕,不然只怕要跟我闹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不但闹,他还会动鞭子。”想起小王爷,太女也是一笑,面色略微缓和。   “尤其是当他知道刺进父后心口的那把匕首是我握着的时候。”尾耶匀又道。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昌岐悲歌,难逃宿命 ?  太女猛地一动,狠狠地掐住尾耶匀的脖子,“你说什么,是你亲手杀了父后?”   “是啊,是我送了父后最后一程,这也是我报答父后养育之恩的回礼。”尾耶匀一笑,毫无愧疚感,即使快被太女掐得无法呼吸,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你……”太女怎么都没想到尾耶匀会连无辜的主后也不放过,他是不是疯了,良贵君死后,是谁护着他,是谁给他爱,又是谁在他屡次遇险时挺身相护?   在脖子被掐得越发紧的时候,尾耶匀微微一笑,抓着太女的手腕一扯,咔嚓一声,骨头碎裂,轻松的解除了威胁。太女吃痛的握着被废了的右手后退,惊疑不定的看着尾耶匀,胸口剧烈起伏,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任何言语都失去了力量,太女忽然冷静了下来,无可抑制的笑了。   “阿匀,你果然够狠!”太女看着尾耶匀的眼睛,似赞叹似无奈的说了一句。   尾耶匀心头一苦,面上却一片平静,道:“阿姐,昌岐很快就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这叛国的万世罪名,我担,也担得起!再告诉你一声,轩渊也很快就会步入昌岐的后尘,这是我和甘妤霖达成的协议,我会自己全部的力量助她灭了轩渊!很惊讶吗?弟弟死在了那里,我便要那儿为他陪葬,这是我送他的礼。”   “他待我真心,我便还他公道,这是我作为哥哥的本分!”尾耶匀想起小王爷挥动皮鞭时骄傲恣意的样子,面色微缓,暗自庆幸小王爷先行一步。若是小王爷还在,他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叛国,好在天公见怜,替他除掉了顾虑。   太女略为复杂的看着尾耶匀,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道:“为什么?”   尾耶匀清楚太女想问的是什么,眉头微挑,道:“父后并非真的无辜,他对母皇做的事一清二楚,却还是选择牺牲自己的弟弟,毁了弟弟的幸福。说到底,他也是自私,对我的好,不过是为自己寻得心安借口,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   “错,对,谁真的错,谁又真的对?”太女喃喃自语,半晌,长叹了一声。   心口忽然一痛,太女眉头微皱,低头一看,上面插着一把匕首,握着匕首的人是她的弟弟,是啊,他也是她弟弟,她当时怎么就狠得下手?既然要狠,为什么不狠到底,犹犹豫豫拖泥带水,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死后再无颜面面对祖先。   “大姐姐,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对我动手,该有多好?”尾耶匀转动手腕,“阿姐,我能给你的体面,就是留你全尸了,路上走仔细些,别错过了你女儿!”   太女抓住了尾耶匀的手,面露哀求,“她还小,我犯的错,不该连累了她!”   “斩草须除根!”尾耶匀用力了几分,锋利的刀刃完全没入了太女的心口。   意识逐渐模糊,太女闭上眼,眼角流下一滴泪,“阿匀,来世别再做我弟弟!”   尾耶匀心头一震,松开了手,太女倒下,再不见当初的潇洒身姿,最让昌岐女皇骄傲的储君,命丧于此,被同母异父的弟弟亲手送上了黄泉路。站在原地许久,尾耶匀忽然感到脸有些凉,他竟然哭了,原来他还是会为姐姐的死而哭泣。   转身离开,尾耶匀到了关押嫡长女的牢房,却见她绷着脸蹲马步,似乎将这里当成了静修的密室。向前,尾耶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道:“吃了吧!”   “我终究还是要死在你的手上,既然如此,当初九死一生的醒过来又是为何?”嫡长女上下打量了尾耶匀一眼,瞬间想通了一切,冷笑一声,站起身,道。   走到尾耶匀面前,嫡长女接过药瓶,抬眼看着对方美丽的眼睛,“娘真应该听我的话,在发现你有异的时候杀了你,不然,如何会落到今天的境地?她总是叫人失望,先是让你失望了,后是爹爹,然后是我,这个愚蠢的人可是先行去了?”   尾耶匀看着嫡长女,即使早有了解,却还是被她此刻的表现惊到了,若给她成长的时间,未必不能成为一统天下的女帝,可惜,她偏偏活在甘妤霖的时代。   “看样子,娘是先走了,那我可要跟紧一点,不让她找到爹爹!”说着,嫡长女嘴角忽然渗出了血迹,软软的倒下,尾耶匀下意识的抱住嫡长女,不解的看着她,她明明还没吃下□□,为何?嫡长女张张嘴,吐出了一口血,看着尾耶匀疑惑的样子,笑道:“我不会死在任何人的手上,你不可以,甘妤霖也不可以!”   抱着嫡长女,感受到她的生息渐渐虚弱,不知怎么的,尾耶匀想起了还在襁褓里时的她,小小的一团,粉嫩可爱,见人就笑,笑声悦耳,便是心思再复杂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心底一软。他背过她,抱过她,哄过她,她撒过娇,打过滚,依赖过他,但现在她却死在了他的怀里,他亲眼看着她死,而她才不过九岁啊!   尾耶匀有些慌乱的擦拭着嫡长女嘴边的血迹,但一切终究回不到最初了。   “这难道就是皇室血脉的宿命吗?”尾耶匀抱紧嫡长女,终是没忍住眼泪。   过了一会,冷静下来的尾耶匀放下嫡长女,慢慢的站起身,踉跄着脚步离开。   走出大牢门口,围着素色面纱的珑翠站在那里,尾耶匀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翠翠,我们走吧!”上前,握住珑翠的手,尾耶匀灿烂一笑,轻声说道。   珑翠点点头,不发一言的反握住尾耶匀的手,靠着他,低声道:“我在呢!”   相伴离开,将过往情仇全都抛在了身后,尾耶匀和珑翠的人生将有新的开始。   这个在历史上备受争议的叛国皇子,在昌岐灭后,带着心爱的男宠离开,从此不再见踪影。有人说他一直在甘妤霖身边辅佐,助她灭了轩渊,才归隐山林。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局势稳定,剑指缘语 ?  一段情仇结束,却又生出数段情仇,周而复始,没有开端也没有尽头。昌岐人民终究见不到初日高升的希望,四国最强元帅五溪身死的消息一经传播,民心大乱,万民痛苦,为昌岐,为己身,为嗷嗷待哺的幼儿,不知生路在何方。然而这不是绝望的尽头,紧跟在五溪身死后的消息是,轩辕副将遇刺,尚未来得及转交兵权就去了。各路勤王军将领尽皆遇袭身死,昌岐兵群龙无首,各方争斗不休。   在此大乱之际,昌岐皇室宗亲血脉尽遭屠戮,便是初生稚儿也未能幸免,除了甘愿叛国投降的朝臣,其他人无一例外的都领了死,甘妤霖终将昌岐掌握在手中。而后,甘妤霖提着五溪的人头站在城墙上,彻底的毁灭了昌岐人心中的希望。   但甘妤霖却以甘姓一族的骄傲承诺,只要昌岐人不反,便可享一世安乐,共同见证她打造盛世帝国的过程,成为天下一统后的大国子民,不再受战乱纷扰。   希望几度覆灭几度重燃,昌岐人心大乱,有不甘闹事者,也有任命顺从者。   等到了家中无米下锅,唯有领了表示愿意臣服的牌子才可领米买米时,在家中老弱的哭泣声中,再硬气的昌岐女儿也不得不低下头颅,成为叛国的又一罪人。   孟上一提出的计策果然管用,让甘妤霖一开始就控制住了与民生休戚相关的柴米油盐金箔银钱,等到民心大乱时,再指出活路,愿意归降则可保家人安然,否则就一起饿死。一人尚可以坚守本心,但若牵连了三岁稚儿已过古稀的老父,再怎样都会屈服,心狠手辣者毕竟少数,任谁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家人饿死当场。   昌岐局势逐渐稳定,使缘语大惊,原本还打算趁机调养生息,在昌岐混乱的时候浑水摸鱼,现在却不得不整兵布防,防止甘妤霖大军的侵袭,但缘语大部分兵力都被牵制在半道,一时间无法回防。缘语女皇连下数道征兵令,要缘语女儿投身军营,共同御敌,不然她们的家人难得安稳,生活数年的房子也将毁于一旦。   缘语在元气大伤之际还不得不透支国力征兵御敌的时候,琴夕也动了起来,没想到甘妤霖的速度竟会这么快,快出了她们的预料,不得不征兵补充兵力。但常年战乱,战死者无数,百姓民不聊生,征兵又能征到多少,军粮又从何凑起?   轩渊依旧撑着一口气,堪堪保住不灭,但时间一长,也是吹响灭国号角的下场。在这时候,大草原终于兵力全发,底牌尽数亮出,与甘妤霖这些年秘密组建的军队会合,打出“朱炎军”名号,正式以甘妤霖的名义,融为一体征伐天下。   朱炎军,是甘妤霖最强的力量,是她隐瞒身份潜伏各方慢慢积累起来的兵力。   一朝出发,便打出了威风,让昌岐一败涂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归于甘妤霖之手。朱炎军兵权掌握在甘妤霖手里,但带兵将领却有十个,按照计划,兵分四路,将整个天历大陆都卷入了战火中。这十个领兵将领在史书的记载里,被称为开国十帅,其中有五个得以善终,三个阵亡,两个生了异心,被甘妤霖亲手斩杀。   缘语皇城,一家商行内,素衣打扮的茉眉易带着几个手下出门,要去拜访丞相。他现在可是缘语的大恩人,缘语兵的大部分军资都是靠他支撑起来的,便是女皇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而茉眉易也凭借着捐军资给缘语军的便利,安插了许多暗线,这些暗线分布在各处,平时不显,但在战乱时分,却能发挥极大作用。   “看啊,是梅大善人出来了!”街道挤满了人,明明恨不得匍匐到茉眉易脚下,却死死地忍住冲动,因为一人动万人动,不小心挤死了茉眉易又该怎么办?   茉眉易看着这些人感激的目光,面上微笑,心底却一片冰凉,如果他们知道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覆灭缘语,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轻笑一声,将万千思绪压下,茉眉易一行人步行到了丞相府。他现在虽然是缘语的大恩人,支撑着军资,但到底是商人出身,有些规矩还是得守,横竖距离不远,走一走,也当是散心了。   “你说梅大善人的妻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茉眉易渐行渐远,街道上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嘈杂,有人重新提起了茉眉易的妻主,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哎,没听说吗,这梅大善人的妻主不是个负心薄幸的人,她当初患了病,怕自己死了,专情的梅大善人会殉葬,便寻了个由头,狠心休夫。本想着此生再无见面可能,谁料梅大善人竟执着至此,做起了‘贞男’,一心盼着妻主回头。本就情深,这妻主怎能不感动,便四处寻医,为自己求得生机,好迎回夫郎。”   一个脸上有颗大痣的男子满是动容的说道,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见众人眼睛灼灼,大痣男得意了几分,便接着说道:“可惜天不见怜,就在这妻主寻得良医得以续命欲接回梅大善人之际,却遭人陷害,摔下了马,废了一双腿,再也无法行走。这妻主以为是天意,便不再想着接回夫郎,打算就这么念着他一生。”   “可忠仆不忍心看自家主子难受,便悄悄去信通知了梅大善人,梅大善人当下抛下一切,回到妻主身边,几经周折,才终于破镜重圆。为了保护妻主,梅大善人全面封锁了消息,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到她,而他则在外经营自己和妻主的生意。为了给妻主求福缘,梅大善人这才大气的捐资捐物,助我缘语守国。”   说完,大痣男感叹一声,仿佛自己亲眼见到了这段凄美故事的发生一般。   “你怎么知道?”有人疑问了,这么隐秘的内容,大痣男一个寡夫怎会懂?   “我儿妻主的表舅的侄女的夫郎的弟弟就在梅大善人身边伺候!”大痣男道。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红梅绽放,心机广布 ?  在茉眉易和丞相见面,商谈下一步合作事宜的时候,皇宫内,女皇和太女也展开了一次交谈,却是围绕着茉眉易的话题,毕竟他庞大的财富在现在来说,是谁都想要咬下的肥肉。茉眉易现在是支持缘语的良商,但能够左右军资的力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可又不能明抢,这茉眉易在缘语极得民心轻易不能动之。   “母皇,梅公子一片赤诚,断不好将此事做绝,不如先试探一二。想他一个男郎,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有个残废了的妻主,行事前自要多了三分考虑。”孙玉芝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这梅公子给人的感觉并非贪财之辈,不过是为妻主为自己求得安身立命的依仗,或许此事可有转圜余地。   缘语女皇想了想,却道:“芝儿,据暗卫回报,梅公子的妻主怕是时日无多了,等她一死,情深如梅公子定会殉葬,到时群龙无首,商行大乱,浑水摸鱼……”   “不可!”孙玉芝以为女皇是要提前弄死梅公子的妻主,惊慌之下,失了太女的仪态,后缓和语气道:“母皇,梅公子非凡人,若被他察觉了,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眼前的局势,实在禁不起又一场民心之乱了,更何况梅公子还和阿芹有来往,阿芹因李小郎君的事待梅公子也多有照拂,若是一动,则万千丝动!”   “母皇并没打算对梅公子的妻主下手,横竖是个将死之人,哪值得母皇费心?”女皇一笑,看着孙玉芝的脸却是欣慰的,虽然还是差了一点,但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她疑惑的视线中,轻声道:“梅公子不能死,他的妻主死了,他也不能跟着殉葬,毕竟他是这庞大财富的掌权者,一旦身死,混乱的局面不会只对皇室有利。所以,母皇想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让他的情深转移他人!”   孙玉芝瞬间明白了过来,“母皇,您是要儿臣迎娶他为侧夫,好以妻主之名接管他名下的一切?可梅公子如此情深,又怎会甘心嫁给儿臣,再说,儿臣素来敬重梅公子,却并无男女之念,怎能因此而强娶了他?更何况,儿臣心中只有正君一人,纳娶侧君不过是为权衡朝堂力量,但这梅公子却是大可不必卷入其中。”   女皇看着孙玉芝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和主后初成婚时的光景,但明白女儿之心是一回事,立足大局作出选择又是一回事,为了缘语,她不得不卑鄙一回。   “痴儿,梅公子早已卷入其中,你以为拥着偌大金山的他真能护得住自己?”女皇轻抚孙玉芝的头发,轻笑道:“后宫朝堂,皇室宗亲,谁没动心思想要得到梅公子的一切?不过是不敢与帝王相争,这才隐忍不动,若帝王不争,且看如何!”   “可梅公子绝不会另嫁他人!”孙玉芝和梅公子接触不多,却很清楚他是个忠贞无二的人,若妻主死了定会立刻自裁追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的心。   女皇微叹口气,她何尝不知男子情深,动了便是一世,女子多情,然情定一人后便是一生。像梅公子和他妻主这般的情深似海,又怎是旁人能够拆开的?   但有一点足以拖住梅公子寻死的脚步,想着,女皇就凑到了孙玉芝耳边,道:“若梅公子有了孩子呢?当然,这个孩子必须是他妻主的,若换了旁人,只怕梅公子会带着肚中孽障一同去死。母皇要的便是设计梅公子孕子,在他妻主死后,群狼环伺,为护住孩子,梅公子只能寻求最强的依靠,而到时你便可上门求娶!”   “为大计,我皇家不缺一个稚儿的碗,你只需与梅公子存着这个名分,护他父子周全,他自会投桃报李将财富拱手相让。”女皇说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情绪。   孙玉芝呆愣半晌,终究是默了,如此,倒也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不过一个名分,她给得起。见此,女皇心下稍安,为储君者须有决断,绝不可拖泥带水。   “这残废之人如何有子?”孙玉芝想到一个问题,脸色微红,和女皇讨论房中之事还是第一次,感觉怪羞人的,即使她已经当娘。女皇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道:“这事你不需要费心,你父后自会与正君说,让正君出面给梅公子支招。想必梅公子也想有个孩子,好以添孕之喜为妻主祈福,或是带来生的希望。”   “儿臣明白!”孙玉芝点点头,心里却很是担忧,缘语境况竟是如此差了吗,要费尽心思的抢夺一个贞男的财富?罢了,若能护得缘语安然,她此生不负梅公子便是。哪怕不能给他妻主的爱,也以妻主身份,护他周全,让他得以善终。   走出丞相府,茉眉易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只老狐狸还真是难对付,却不知丞相在他走后砸碎了一桌的茶杯,显然是气得不轻。抬脚正欲离开,却在看到某个小玩意时转移了方向,茉眉易带着手下走到一个货郎面前,拿起一个糖画,道:“可有炎鸟图样的糖画?若有,这枚金锭就是你的了,若无,便把这莲花卖与我!”   “自然是有炎鸟的。”货郎说着,在货架后方找了一下,就把炎鸟糖画递给了茉眉易,又道:“公子,莲花炎鸟本是一对,不如一起买了,当然,莲花不算钱,当是小的给公子的添头。别看这莲花线条简洁,放在阳光下,也是美得很呐!”   茉眉易看了一眼手上的莲花糖画,笑道:“如此也好,这枚金锭便是你的了!”   货郎万分激动地接过金锭,喜得眼睛都不见了,一个劲招呼茉眉易再来光顾。   “公子,这炎鸟糖画虽好,却不值这个价,您为何要如此重赏于他?”跟在茉眉易身边的一个女护卫问出了众多围观者偷窥者的心声,皆竖起耳朵倾听。   “炎鸟糖画乃是我与妻主定情之物,万金难抵!”茉眉易一笑,轻声说道。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奇兵偷袭,缘语之危 ?  众人了然一笑,看向茉眉易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服,忠贞情深至此,真是叫人不得不服。一些尚未娶亲的缘语女儿手痒难耐,很想将茉眉易给抢了,却又碍着他现在的地位不敢动之,只能贪恋的看着他的背影,期盼他的妻主能早些死去。   回到居住的宅院,茉眉易走进书房,屏退左右,说是要给妻主做一幅画。   随手将大价钱买来的炎鸟糖画放在书桌上,却将莲花糖画拿在手里,茉眉易打开一本孝经,翻至后方,将莲花糖画对着烛光。烛光照着莲花糖画,在孝经上弄下一道黑影,花瓣间隙透出的光照应下来,最终突显出了三个字,“吾将至!”   “你终于要来了!”再三确认后,茉眉易一笑,满室春光,将糖画收起,孝经摆好。做了一幅画后,茉眉易带着画和炎鸟糖画走到“妻主”居住的院落。   “妻主,我回来了!”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见了茉眉易,微微一笑,眼里却有着些许不舍。茉眉易走过去趴在女子腿上,亲昵的蹭了蹭,将炎鸟糖画塞到女子手里,又将自己的画作摊开,道:“妻主,这是你我初识的场景,你可还记得?”   女子一手拿着糖画,一手抚摸茉眉易的秀发,道:“自是记得,怎会忘记?”   茉眉易仰起脸,笑得毫无防备,让一直在暗中监视的暗卫都不由得暖了一分。   “妻主,我要你像以前那样喂我!”茉眉易收起画,交到一旁小厮手里,张张嘴巴,满是期盼的看着女子。女子一笑,解开包裹糖画的薄纸,示意茉眉易坐到腿上,小心的掰碎一块糖喂给他吃。如此温馨和谐的一幕,让身边的人都沉默了,无论是伺候茉眉易的下人还是女皇暗卫都想将时间延长一些,继续看下去。   三天后,茉眉易应太女正君邀请入宫赏花,于花丛中红着脸听正君传授孕子的经验。出宫后,暗卫观察到茉眉易神情恍惚了许久,后脸色微红的动作起来,似在准备孕子。当夜,茉眉易宿在了妻主房里,妻主残废后一直不肯和他同房,他也不愿强求,但这一次却意外的强硬。暗卫便听了一整夜的动静,心火大燃。   计划顺利进行,茉眉易坐拥的财富很快就能归于女皇之手,消耗的军力也有了缓解的希望。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路奇兵突然出现在缘语皇城下,却没有惊动一个守城士兵。这路奇兵的打扮很奇怪,一身黑衣,却又套着墨绿色的棉甲,全身上下看不出哪有藏武器的地方,但在行动的时候,她们却都拿出了类似鹰爪的利器。等待许久,城门传来几声虫鸣,很微弱,却让这路奇兵精神一震动作起来。   身如鬼魅,疾如飞鸟,这路奇兵很快就攀上了城墙,窜入了内应准备的房间。   就在奇兵躲好一刻,交接好任务的巡逻兵路过,却并未发现异样,继续前路。   内应简单的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她要趁吃坏了肚子的士兵从茅房回来时回到原来的岗位。奇兵首将吩咐三人为一组,完成任务就离开,完不成任务也不要恋战,以保全自身性命为重,她们是主子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兵,断不能轻易折损。   夜深人静,最是暗杀的好时机,没人能想到这路奇兵能如入无人之境的潜入皇城,不惊动守城兵,也没被在街道上巡逻的士兵发现。更没人能想得到不过一夜,缘语就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后半夜的厮杀声像是宣布了什么,天亮才明确。   丞相等朝中重臣在睡梦中被暗杀,有人直到血流干了才被家中下人发现,有人倒是被发现得及时,但终究捡不回性命,有人和夫郎欢好时被一剑穿心,共赴了黄泉,天亮才叫小厮见着。刺杀者一招击出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立刻逃离,竟是半点痕迹都不留,叫一干护卫追残了腿,也找不到一丝线索,恨得心燃也无奈。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朝臣被暗杀的消息大肆流传开来,缘语民心大乱,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侥幸活命的朝臣,更是加大了护卫的力度,不敢出门半步。   女皇气红了眼,却终究冷静下来,连发数道旨意,务求保住朝堂安稳。太女也跟着忙碌起来,却没有趁机提拔太女党的人,局势大乱,由不得半点私心。   就在缘语陷入慌乱的时候,茉眉易却和假扮他妻主的影卫私下谋划,联系了安插在各处的暗线,要她们做好准备,更是吩咐潜入皇城的那路奇兵隐忍不动。   梅公子的宅院内,书房中,原本双腿残废的女子却站在茉眉易身边,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简体地图,“主后,此时行动方为最佳,可从这路接应陛下军队!”   低沉暗哑的声音,不复原先的悦耳,任谁听了都不会怀疑说话之人是个儿郎。   没错,这个待梅公子情深意重的残废妻主却是一个清秀的儿郎伪装的,不然如何敢和茉眉易亲密接触?甘妤霖的态度已十分明显,茉眉易将是未来的主后,怎能被别的女子触碰?同房时,两个儿郎尴尬的弄出声响,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可,这路虽能出其不意,但难保不会被缘语女皇算计在内,毕竟这是缘语境内!”茉眉易看着影卫指出的地点,思考了一会,将手指放在了另一个地方,轻声道:“绕道后方,为陛下牵制缘语兵力,而后两路夹击,一举将缘语兵困住。”   “再以这路缘语兵为饵,诱使公羊将军带兵救援,于路上设下埋伏,一定要让她相信陛下会将俘兵尽数坑杀,届时便可将缘语兵力全部牵制在这里,胜败就此一战!”茉眉易猜想着甘妤霖可能会有的计策,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断,却让影卫更佩服了几分,怪不得主子会待茉眉易如此,原来此人真有陪伴真凤的资格。   回过神,影卫抱拳行礼:“待他日主后父仪天下,某定会生死不离追随在侧!”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兵行险招,妻夫终见 ?  三天后,缘语皇城仍笼罩在朝中重臣被暗杀的阴影下,即使这路来自大草原的黑衣人在那晚过后就再无动作,但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又一场危机的前奏。就在缘语女皇提拔各方人才填补朝中空缺,又派太女亲自过府慰问不幸身死的朝臣时,梅公子府却生了乱。梅公子的妻主在吃下厨房送来的糕点后,忽然吐血不止,暴毙当场,梅公子急忙赶回来看到的就是妻主的尸体,悲伤之下,一病不起。   不等觊觎梅公子财富的各方势力行动,便传来了梅公子万念俱灰撞墙而死的噩耗,整个府邸都陷入了慌乱,有忠仆死守库房,也有趁乱浑水摸鱼的小人。   等太女带着亲卫前来稳定局势时,却发现梅公子和其妻主的尸体已被忠仆带走,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虽感念梅公子和其妻主命途多舛,但太女却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就以皇家名义收拢梅公子名下产业,意图将这偌大的财富收归女皇脚下。可惜,这偌大的财富早已被人搬空,或者说,它根本就没以缘语为根本过。   太女手下能人异士不少,却没人知道梅公子到底将财富转移到了何处,甚至无法确定他所拥有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暗恨梅公子狡猾的人大多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太女笑话,没了梅公子的支持,缘语军队还能支撑多久?到时,怕是要从国库和皇室内库想办法了,或者还可以做绝一点,寻个由头抄了皇城富商的家。   这些人也就是这么一想,却不料当夜就传出皇城各富商家里遭了贼的消息,气得几个富商一口气没上来,晕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但此事却非皇家手笔,而是刺杀朝中重臣的那路人,得知这个真相,富商们仍是气愤难平,却也暗自庆幸脑袋还在。但不等她们这颗心缓一缓,皇城各处就发生了多起人为纵火事件。   火光闪耀的一刻,缘语皇城外,来了一路大军,战乱终于蔓延到缘语脚下。   而刚刚打劫了富商的黑衣人们却在各处撒银钱,煽动缘语人民捡了钱就快跑,横竖缘语要灭了,倒不如带着银钱夫郎避难去,待甘妤霖一统天下,就做个大国子民,不再受战乱之苦。有人被煽动,有人怒而反抗,有人怯怯懦懦,也有人浑水摸鱼,意图为自己争取多一点保命手段。撒完了银钱,这路黑衣人就趁乱杀出城外,可惜不能恋战,而守城士兵的攻势又太猛,只得爬墙而出不理大门。   缘语皇城大乱之际,诈死离开的茉眉易却带着一路军队绕道后方,准备牵制赶来救援皇城的勤王军。缘语不比昌岐,勤王军大体忠于缘语女皇,想煽动她们像昌岐勤王军那样内斗虽不是没可能,但时间上却不允许,只能战场上见高低。   茉眉易所统领的这路军队,却是甘妤霖在缘语修行三年时暗中扶植起来的一批力量,在他以回归妻主怀抱为由回到缘语的时候,就联系了这路军队的首将。茉眉易以财力支持这路军队的日常供养,这路军队以建立起来的情报网为他的生意提供便利。明面上给缘语军队捐的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茉眉易大部分的财力都耗在了这路军队,及大草原上,使她们在行兵打仗的时候无须顾忌粮草问题。   之前借着捐物资的便利安插在缘语各处的暗线也开始了大肆动作,四处点火,斩杀守将,或是刺杀军中将领,有人甚至在夜里一把火烧了一个营的士兵。   谁能想到有一天身边的患难同袍会变为索命的恶鬼,又有谁能想到夜夜宠着的小侍却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毒蛇?缘语大乱,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全都乱了,甘妤霖在此隐忍了那么长时间,一朝发难,自是要连本带利的全都讨还回来。   如此乱局,怎能少得了甘妤霖呢?在孟上一派的人到达昌岐皇城后,甘妤霖调派了一番,保昌岐局势稳定,又加派军队镇守昌岐各要塞,这才带着朱炎军主力精兵前往缘语。公羊芹依旧被牵制在半道,又听闻甘妤霖即将带兵攻打缘语皇城,忧心之下,便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势要赶在甘妤霖之前,回援皇城。   安王担忧女皇安危,便和公羊芹商议了一番,当夜,在士兵发动又一轮攻势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战场,带着一路精兵先行赶回皇城。一路有惊无险,安王终于回到了皇城,一下马,便直奔大殿,要替女皇分忧。安王太女姐妹齐心,很快就稳住了皇城内的局势,又将城外的威胁死死扛住,让女皇很是松了口气。   但这只是暂时的,缘语消耗多年,根本没有力挽狂澜之力,除非天降神迹。   大乱之时,一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扬开来,却是说甘妤霖就是李小郎君,她伪装成男儿潜伏在公羊芹身边,获得了许多缘语机密,这才打得缘语措手不及。   消息传到安王耳里,却是叫她嗤笑出声,她心慕之人怎么可能是甘妤霖?   还困在战场上的公羊芹听此消息亦是一笑,若李小郎君便是甘妤霖,那她就是中元女皇的转世。当事者没人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民间却议论纷纷,有人相信,有人质疑,更有人猜想公羊芹应是早已叛变,不然为何带着大军迟迟不归?   “主后,陛下就在前方。”缘语后方,阻截勤王军的战场,茉眉易坐在马车里,很是紧张的攥着手,扮他妻主的影卫挤眉弄眼的耍宝,十分欠揍的样子。一身黑色铠甲的甘妤霖在阳光下,是那么的耀眼,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隔着她和茉眉易的是一路勤王军的尸山尸海,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却坏不掉此刻的心情。   领着亲卫打马上前,甘妤霖所到之处,士兵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眼看过去,那辆朴素的马车里坐着她的正夫,她的主后,她终究光明正大的迎回了他。   ? ☆、第二百六十章 兵临城下,安王魂伤 ?  妻夫重逢,个中缠绵就不必细说了,将茉眉易安排在大军后方,着一队影卫负责他的安全后,甘妤霖立刻下令大军围攻缘语皇城,与分散在皇城的内应里应外合。兵临城下,朱炎军身上的黑色铠甲,在阳光下却显出了一丝冷色,放眼望去,兵将脸上皆是肃容之色,眼里没有一分情感,手中握着的刀早已被鲜血沾满。   不知为何,甘妤霖在即将到达皇城的时候,戴上了一个烈火面具,遮盖住真实容颜。许是因为安王回到了皇城,又或者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是想戴就戴了。   一声令下,朱炎军全力进攻,第一轮就险些攻破了缘语皇城,却被缘语兵以命换命的拦住。第二轮,缘语太女亲自在城墙上击鼓,振奋守城士兵的士气。第三轮,太女带着亲卫亲自杀敌,身先士卒,艰难却仍是成功的抵抗住了朱炎军的攻势。第四轮,双方暂停战事,派人打扫战场,收敛尸体,以安抚战死者英灵。   “没想到缘语兵竟会勇猛至此。”中军帐内,甘妤霖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   前来给甘妤霖送安神茶,却差点被拒之帐外的茉眉易此刻正跪趴在甘妤霖腿上,不发一言,只默默的靠着她,因为他知她并不需要他的意见。甘妤霖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茉眉易,伸手轻轻抚摸了他一会,示意他坐上来。茉眉易脸一红,却还是乖乖听话,坐在了甘妤霖腿上,还没坐稳,就被她吻住了脖子,顿时低呼一声。但甘妤霖却没有继续下去,只搂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静静闭眼。   过了一会,帐外响起通传声,甘妤霖睁开眼的时候,茉眉易已经站在了一旁。   “阿易,你先回去,这几日就不要过来了,负责好粮草一事便可。”甘妤霖拉着茉眉易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轻声吩咐道。茉眉易点头,没有多做纠缠,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走出帐外,一心想着要多备一些粮草的茉眉易没发现候在帐外的一个男将眼里一闪即逝的妒恨之色,但便是发现了,他也不会在意。想要陪伴在甘妤霖身边,可不是争宠斗法就能办到的,认不清位置只有死。   等到帐内再次空无一人的时候,甘妤霖想了想,提笔写下一行小字,吩咐一名影卫想办法送到安王手上。她原以为在知道了“李小郎君”的真相后,孙玉颜和公羊芹便会愤怒交加恨不得杀了她,以致失去控制,让她寻到破绽。却不想,她们竟是如此的信任“李小郎君”,没有半分怀疑就认定了真相才是虚假的谎言。   入夜,安王正撑着下巴想退敌之策,忽然一阵风动,烛光摇晃,再眨眼时,桌上就多了一张纸条。惊疑不定的站起身,吩咐侍卫即刻搜府,寻找可疑之人后,安王才拿起纸条一阅。在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安王心中一喜,以为心慕之人终于肯现身,回到缘语了,却在看下去的时候渐渐沉了脸色,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最后,安王颤抖着身体,晃悠了两下,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纸条也飘落到一旁。烛光摇晃,恍惚了安王的视线,脸上似乎有点凉,伸手一摸,原来她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孙玉颜捂着胸口,艰难的呼吸着,嘴巴张了张,竟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湿了满面。许久,当心痛得快要裂开的时候,孙玉颜终于喊出了声,一开始还是颤抖着的,最后却像是用尽了一生力气绝望的嘶吼着。如此凄厉的叫声,惊得暗卫纷纷返回,却都不敢上前询问孙玉颜的情况。   “滚!”孙玉颜攥紧拳头,冲暗卫吼了一声,却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等到书房里再次剩下她一人后,眼泪也停了,半晌,忽的发出一声轻笑,后无可抑制的大笑出声。最后,孙玉颜竟是笑得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笑疼了内腑也不停。   又过了一会,孙玉颜躺在冰凉的地上,看着房梁,嗤笑一声,艰难的爬起身。   脱下华服,孙玉颜换上了只有披麻戴孝时才会穿上的素衣,用木簪挽发髻的时候,有一瞬的晃神,这木簪还是“李小郎君”送她的呢。此时此刻,倒真是极好的礼物,又笑了一声,孙玉颜将如墨的长发挽在脑后,没有弄太复杂的发髻。   同一时刻,甘妤霖忽然有些心烦意燥,走到帐外,拒绝了亲卫陪护,就这么在营地里走起来。妒恨茉眉易的那个男将正好领兵巡逻,见到了甘妤霖,就让士兵接着巡逻,上前给她行礼。甘妤霖免了男将的礼,听他说有计策要献,就许他陪她一起走。男将倒是真有本事,献的计策够毒,却也十分有效,合适用在此时。   “此战若成,你当属大功!”甘妤霖微微一笑,拍了拍男将的肩膀,却被他顺势抱住。甘妤霖一愣,却没有拒绝男将大胆的行为,如此,倒是让男将兴奋了许多,吻了吻甘妤霖的唇,没被拒绝,便更主动了些。甘妤霖似乎来了兴致,很快就抢回了主导权,霸道而热烈的吻,让男将几乎快窒息了,身体的渴望也更浓。   二人纠缠着倒在了暗处,四周的士兵目不斜视的继续巡逻,仿佛看不到一般。   “陛下……”男将正欲脱掉甘妤霖的腰带,却被她阻止,不由得委屈的道。   “告诉朕,你是谁?”甘妤霖定定的看着男将,并未露出一丝情绪,却瞬间让男将清醒了过来,想起自己的身份,此时的环境,冷汗湿了后背,却不知该说什么。甘妤霖伸手抚摸着男将的脸,轻笑一声,道:“这张脸的确有服侍帝王的资格,但又怎及得上主后半分?记住你的身份,若不愿为将为臣,便与人为侍!”   说完,甘妤霖起身就走,再无半点刚才的动情之色,男将面色惨白的僵在原地,回过神后,虽仍是不甘,但到底不敢再在这个时候争夺帝心,只待日后。   ? ☆、第二百六十一章 物是人非,香消玉殒 ?  天色微明,朱日初升,光芒拂过大地,却照不亮人心阴霾,清风吹起,发丝随风而动,甘妤霖的心竟有些许疼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已无后路可言!   抬眼,城墙上的缘语兵满身是血,眼神却越发犀利,不死不休,为国无悔!   无悔,没错,走到这一步,她无悔也无怨,纵然负了天下,也不负了自己。   一身素衣的孙玉颜走到城墙上,在众将士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来到孙玉芝身边,示意她让开。孙玉芝以为她有了退敌之策,正要配合,却莫名的觉得心慌,忙拉住她,“玉颜你要做什么?若有退敌良策不妨与我说说,我也好配合一二!”   “阿姐,玉颜不过是想说几句话,并无良策可献。”孙玉颜摇摇头,笑着越过孙玉芝,趁着众人不备,翻身立在了墙上,眸光一转,寻到万千军马中带着烈火面具的人,粲然一笑,“甘姓妤霖,你敢不敢出来见我,你敢不敢与我一谈?”   闻言,众人更是疑惑了,怎么听孙玉颜的意思,竟像是认识甘妤霖的呢?   甘妤霖忽然想起初见孙玉颜时的场景,此刻,竟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张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走到这一步,她何必再来做痴情之态?轻笑一声,朱炎军让出一条道路,打马上前,甘妤霖在孙玉颜的注视下,摘了面具。   “甘姓妤霖,特来一见,不知安王有何话要说?”甘妤霖微微一笑,道。   看着那张惊艳天地的脸,孙玉颜有一瞬的晃神,原来她真实的容颜竟是这么的美,不愧是中元女皇的女儿。捂着越发疼痛的心口,孙玉颜微微一叹,扬声道:“李真炎,甘妤霖,我该用哪个称呼称呼你才好?李小郎君,又或是草原太女?”   “你当称呼朕为陛下!”甘妤霖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却见孙玉颜身子晃了晃,在孙玉芝伸手扶来的时候,重新站稳,大笑一声,讥讽道:“陛下?你有何资格自称陛下,你不过是一个被弃的太女,在缘语国安王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话音未落,甘妤霖身边的亲卫就要行动,却被阻止,不得不放下弓箭。同一时刻,孙玉颜也阻止了准备搭弓射箭的守城士兵,不是她不舍得,而是不必浪费箭矢,这样的距离,根本伤不到甘妤霖皮毛,又何必做出损己却不伤人的傻事?   “玉颜,你若肯归降,朕定护你一生安稳!”甘妤霖并不动怒,放缓语气道。   “哈哈哈……”孙玉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身体都发颤了。   无论是城墙上的人,还是城墙下的人,都被这肆意的笑声弄得背脊一凉,安王莫不是疯了?孙玉芝惊忧不已的看着孙玉颜的背影,想着该怎么将她弄下来。   但不等孙玉芝想出安全一点的办法,就听孙玉颜停了笑声,运转内力,扬声道:“孙玉颜识人不清,误中奸计,引狼入室,错把大好河山转送他姓,无颜再存活于世!今日,国之大难,孙玉颜将以死殉国,以我之灵咒你甘妤霖永无后嗣!以我之恨,祝你甘妤霖众叛亲离永生永世煎熬苦海,以我之心,愿你甘妤霖尝尽一切噬心之痛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以我万世轮回为畜的代价,贺你不入轮回!”   说着,孙玉颜的身体动了动,吓得一旁的将士纷纷伸手,却见她险险稳住脚步,猛地拔下甘妤霖送给她的木簪,面色一狠,在脸上狠狠地刺了几下,又戳瞎了双眼,一切不过是转瞬的动作。等众将士反应过来,孙玉颜已经是面目全非,鲜血四溢,但她却发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声,似得到了神佛的救赎,还清了罪孽。   “孙姓玉颜,缘语安王,无颜面对皇室老祖,无眼去看黎民百姓,今日毁容戳目,愿以这噬魂之痛,向先祖请罪!”握紧木簪,孙玉颜听不到孙玉芝凄厉的喊声,更听不到将士的悲鸣,却独独听见了甘妤霖几乎发颤的声音,“玉颜不可!”   感受到声音中透出的紧张,孙玉颜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爱的人是真炎不是甘妤霖,我爱的人早就坠崖死了,又怎会带着千军万马来攻打我的国家?”   说着,孙玉颜摸索着用木簪挽了一个发髻,纵身一跃,身后的将军只来得及扯住她的衣袖,撕裂声响起,将军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碎布,似不解发生了什么事。   孙玉芝生生吐出一口血,已是无力却还挣扎着要去救孙玉颜,身边的将士眼含热泪却拼死阻拦孙玉芝,安王无救,太女不能再出事,否则缘语将彻底无望。   孙玉颜直直的坠下城墙,嘴角微扬,似歉意一笑,听着风声,心道:“满天神佛啊,请忘记小女先前诅咒,她狠毒至此,小女却依然割舍不下。恳求佛祖罚小女万生万世轮回畜生道,不为人,世世不得好死,只求她一身罪孽尽归吾身!”   “玉颜——”孙玉颜纵身一跃的时候,甘妤霖身子猛地前倾,大喝一声,伸出手,却终是只能紧紧地闭上眼。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她竟没有勇气睁开眼,看这个被她利用被她伤至一心求死的女子。但万千思绪,心内翻涌的苦海,神魂皆痛的不舍,犹如碎骨剐肉的痛,汇集到了嘴边,终究只有两个字,“进攻!”   朱炎军听令行事,并不为孙玉颜决然的死法所动,在她们看来,孙玉颜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陛下问鼎至高之路的奠脚石之一。以身殉国的安王,激发了缘语将士的血性,箭射完了,横枪抵挡,枪断了,赤手空拳,手废了还有脚,脚残了,还有牙齿。哪怕一身皆伤,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敌人坠下城墙。   此战,缘语兵形如疯魔,此战,孙玉芝身中数箭亦不肯后退一步,如此的决然,如此的勇猛,但在甘妤霖的强兵悍马下,依然是无力回天,城门终究是破了。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皇城哀歌,帝王之狠 ?  “噗——”一口鲜血吐出,公羊芹捂着胸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边的亲卫慌忙扶住她,帐内各将士皆是双目含泪,一些人甚至跪在了地上,“元帅啊……”   公羊芹被亲卫扶着坐了回去,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忽的一声轻笑,后无可抑制的大笑出声,帐内的声音渐渐消失,只余她肆无忌惮绝望哀伤的笑声。没人再敢发出声音,也没人敢刺激她,皇城覆灭,太女身死,女皇等皇室宗亲一并被俘,公羊芹是缘语最后的希望了,若她也倒下,国之将灭,缘语百姓又该如何?   “元帅……”一个将军跪爬着上前,磕头行了个大礼,哽咽着道:“求元帅为万民计,断不可在此危难之机困于情怨,陛下可还在皇城等着您,您不该……”   “闭嘴!”公羊芹停下笑声,冰冷的扫了一眼说话的人,半晌,站起身,道:“传我军令,兵力全发,与敌军不死不休,救出我们的女皇,救出我们的至亲!”   一声令下,将士齐动,以命换命,以血还血,势要冲出包围圈,赶赴皇城。   而帐内,公羊芹端坐在主位,看似已无异样,实则心内寸寸碎裂,她多希望眼一闭一睁就能有人来告诉她,一切只是场梦。醒来了,她的爱人仍然在某处等着她,她的至交好友仍在皇城等她归来,她的陛下依然在指点江山力抗朱炎大军。   但心口的剧痛,却让她没了最后一丝侥幸,不得不伸出手去触碰那犹如天地俱灭的真相。她至爱之人竟是手举屠刀毁她母城之恶徒,而她竟到了这一刻才肯明白才肯相信?为何,日日相伴,次次碰触,她竟没能看清那张皮囊下的祸心?   是她,害死了玉颜,是她,将缘语大好河山糟蹋至此,更是她,错信奸贼,败送了祖上英明,沦为叛国罪人!而她到了此刻,竟仍是无法彻底的恨上骗了她负了她的人,更是没有勇气举着刀夺取那人的性命。为何如此情深,缘何如此无奈,明明她爱上的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幻影,一个那人营造出来的虚伪皮囊。   “甘妤霖,你够狠……”公羊芹狠狠的闭上眼,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管。   这一次若能成功突围,她一定会亲手救出女皇,重振缘语国威,叫那窃国贼子败落逃离。那一刻,将再无公羊芹,有的只是缘语的元帅,死生奔赴沙场的人。   缘语皇城,皇宫内,甘妤霖端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膝盖上,茉眉易满是担忧的看着甘妤霖,低声道:“陛下!”   甘妤霖动了动,一把将茉眉易抓起放到腿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缠绵一吻后,亲了亲他的脸,似叹息了一声,道:“叫我霖儿!”   “霖儿,霖儿,霖儿……”茉眉易抱着甘妤霖,一声比一声温柔的呼唤着。   过了许久,甘妤霖忽然扯开了茉眉易的腰带翻身一压,竟打算在这大殿之上宠幸了他。茉眉易推拒不过,羞答答的看了一眼站在四周的影卫,唤道:“霖儿!”   甘妤霖回过神,知自己孟浪了,就一把抱起茉眉易,往寝宫走去。关上门的瞬间,甘妤霖就撕扯起茉眉易的衣服来,茉眉易也极尽配合之事,不复当年的青涩。灵魂交融的那一刻,甘妤霖狠狠地咬住了茉眉易的唇,似在借机发泄什么。   “霖儿,饶了我吧……”一开始茉眉易还挺享受这种独被甘妤霖需求的感觉,但到了后面已是哭了出来,一个劲的哀求,甚至生出了甘妤霖去宠幸别人的念头。但这个念头一起,茉眉易立刻清醒了过来,勾着甘妤霖的脖子,她是他的,他绝不会拱手让出,就算她已经不再需要他,她的心里也不再有他,也绝不放手!   在这激烈的交融中,茉眉易的神智渐渐恍惚,甘妤霖却依然索求无度,吻了吻茉眉易的泪痕,便继续动作起来,直到茉眉易彻底的晕了过去,才终于停下。   抱着茉眉易小憩片刻,甘妤霖起身,在他额上印了一吻,就去沐浴更衣了。   吩咐宫侍不可打扰茉眉易后,甘妤霖一身素衣的去了安王生前居住的寝殿。   寝殿正中摆着孙玉颜的遗体,在进攻的前一刻,就有影卫将她的尸体抱走了。是甘妤霖下的命令,纵然狠心至此,但终究不忍孙玉颜被万马踏尸,情意不必谈,谈了也是无谓,不过是想给故人留个全尸,让其轮回路上,能够走得安然些。   “玉颜,路上走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和我相遇。”握着孙玉颜冰冷僵硬的手,甘妤霖低低的说道,拉过她的手放在脸边蹭了蹭,却再无笑意。   孙玉颜已是面目全非,脸上痕迹之深,足见她毁容时的决然,更别提那令人惊惧的眼睛了,是怎样的悔意怎样的怨恨才能对自己下此狠手呢?摩挲着孙玉颜的脸,甘妤霖并未露出一丝异色,因为在她心里,孙玉颜依然如初遇时那般耀眼。   “你生来骄傲,得享世人一辈子追求也求不来的荣耀,却这般的纯净,实在是令人羡慕。若我母皇仍在,父后依然康健,我是否会像你一样,不至这般心狠手辣,负尽天下?但世无如果,皇室更无虚设,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你也终究做不到像我这般。你已脱离苦海,而我仍要挣扎,路的尽头是什么,我不知。”   “待我走完,寻得答案,你可愿睁眼一看?”甘妤霖轻轻触摸着孙玉颜的眼睛,想起她堕城时发出的凄厉诅咒,忽的一笑,“我知你本意并非如此,你每次撒谎都喜欢放大声音,所以,你吓不倒我。就算你之诅咒一一应验,我也不惧,敢与天争,是我手上沾了第一滴人血时就做出的觉悟,这天下,终究是我的!”   替孙玉颜盖上白布,甘妤霖起身,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临别一见,此情犹在 ?  一个月后,公羊芹所率领的缘语大军苦苦支撑这么久,终究到了崩溃边缘。女皇已死,一众皇室宗亲尽遭屠戮,便是年幼的皇孙女也未能幸免,缘语后继无望,一家老小又都被困,再强的士气消磨至此时,也快化为虚无了。公羊芹纵有力争到底的心,也终是无能为力,无将可用,无兵可动,似乎只剩下投降一路。   “启禀元帅,朱炎军又派使臣过来了。”公羊芹正摩挲着手上的木簪,就听到帐外响起通传声,微微一叹,似做了决断,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打发使臣,而是请其入内一坐。使臣走出帐外时脸色略显诡异,说不出是好还是坏,却不影响缘语兵仇恨的瞪着她。使臣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恨意,因为很快她们就会成为降兵。   “她要见朕?”甘妤霖听完使臣的话,眉头微挑,半晌,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示意使臣退下。帐内各将士皆是脸色一变,纷纷跪下,恳求甘妤霖不要去。   甘妤霖起身,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道:“败军之将,又何惧之?公羊芹能以如此弱势抵抗我朱炎大军一月有余,当属难得的帅才,朕求贤爱才之心如枯井求雨,便效仿了古人三顾草庐又何妨?此事无需再议,且整兵布阵待朕归来!”   不管如何的暗流涌动,甘妤霖终是应公羊芹的请求,来到了她的营帐外。   站在帐篷外,甘妤霖伫立良久,半晌,终是抬起手,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甘妤霖僵硬片刻,还是回抱住了公羊芹。若不是察觉不到公羊芹的杀意,又确信她身上并无刀柄暗器,甘妤霖断不会许她靠近。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一刻,她竟然还是动不了杀心,如此情深倒真是痴傻。   公羊芹抱紧甘妤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告诉我,你是李真炎还是甘妤霖,你是李小郎君还是草原太女,现在在我怀里的人,是爱人还是死敌?”   “朕乃甘姓妤霖,你当称呼朕为陛下!”甘妤霖没有一丝迟疑的说道,却引得公羊芹失声大笑,笑得那般的灿烂,那般的无奈,“陛下?我的陛下已然身死,这世上再无人够资格让我称其为陛下,你不过被弃太女,竟敢厚颜自称‘朕’?”。   “阿芹,到了这一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想见朕,朕来了,要说什么便说吧!”甘妤霖看着公羊芹的脸,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微微一叹,终是一场虚幻。   公羊芹眸光一转,点点头,似认同了甘妤霖的话,轻轻推开她,从怀里掏出兵符,道:“给你,我已然万劫不复,不在乎再多这一条罪!你如何对待降兵,如何安置缘语百姓,我皆无权过问,也不会要求你什么,因为你不会允许!”   甘妤霖接过兵符,却看也不看一眼,随手塞进袖袋里,抱住公羊芹,略带真诚道:“阿芹,是朕负了你,你我曾经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场虚幻,但你是朕真心欣赏的人才,此事一了,朕便带你回宫!若你愿意,仍可入朝为将,施展抱负!”   “然后呢,女子为妃,或是成为二姓奴,受万世骂名,死后不得超生?”公羊芹笑得讽刺,猛地挣开甘妤霖的怀抱,眉眼一扬,道,“我公羊芹爱了便不会后悔,因这爱所犯下的错误,我会一力承担,不需要你做出承诺,来安我的心!更何况,你以为我会愿意困在后宫那方小小的天地,只能等你的临幸,与人争宠斗法?又或是彻底忘了这灭国之仇,甘为你身下之臣,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之自由,朕可以给,不为臣不在朕身边都可,若你喜欢,朕也可以在宫外建别院,许你安乐一生!”甘妤霖看着公羊芹,孙玉颜的死恍若昨日,这一刻,她是真的想要留住公羊芹的命。但她不会告诉公羊芹,若公羊芹选择顺从,那一身武力将无法再留,终身,公羊芹都只能像个普通人一般行走,再无起事可能。   没错,她就是这般打算,要留一人活命,须得彻底消除隐患,尾耶匀装傻的例子在前,她怎会犯昌岐女皇犯的错?若公羊芹执意要死,也罢,就送其一程。   “自由?在我入了你的情局后,我已无自由可言。”公羊芹一笑,后退了一步,不再看甘妤霖,喃喃自语道:“我爱的人是李真炎,不是甘妤霖,而他早就死了!死在了婚礼当天,死在了我的面前,带走了我完整的爱和唯一的真心!”   甘妤霖略显惊讶的看着公羊芹的鼻子流出了黑血,紧接着便是耳朵,后是鼻孔,最后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公羊芹无力的往后倒落,甘妤霖忙快步上前抱住她,“你服了毒?你早就打算好了死在朕的面前,为何,你要选择同玉颜一样的路?”   “是啊,想想,我终究是不甘心,不甘心在你心里我只是一枚棋子,不甘心你我之间发生的一切皆是虚幻。我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记住我,不许你只记得玉颜一个!”公羊芹笑了,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甘妤霖的脸,急促的呼吸道:“真美啊,不愧是四国第一美人中元女皇的女儿,我想,便是天神也不能长得这般好了。”   甘妤霖欲抱着公羊芹离开,却被她阻止,摇摇头,恳求道:“此毒无药可解,若你曾有一刻动心,就不要救我!我死后,请在我的墓碑上刻下‘罪人’二字,将我葬在缘语边境,面向皇城,我要生生世世的忏悔,死后也永远得不到安宁!”   甘妤霖不由得抱紧公羊芹,狠狠的闭上眼,叹息一声,道:“你何苦如此?”   公羊芹露出一个微笑,并未说话,下一刻,手无力的垂落,便彻底失了生气。   “阿芹,你够狠,我记住你了,如玉颜那般的记住你了。”搂着公羊芹的尸身,甘妤霖忽的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将脸藏在公羊芹的肩上,似在哭泣。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美人醉酒,他的柔情 ?  一身华服的茉眉易疾步走来,殿外慌得六神无主的宫侍见着他瞬间松了口气,忙让出道路,跪在一边。茉眉易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是那么浓郁,足以说明房中人到底喝了多少酒,心底微疼,反手将门关上,走到了甘妤霖面前。   地上东倒西歪着数坛空了的酒,甘妤霖手上还抱着一坛,正大口大口的喝着。   “陛下……”茉眉易蹲着身体,阻拦了甘妤霖继续饮酒的动作,劝说道:“你乃天下之主,何苦困于情怨?待坐拥江山,万民安乐,今夕一切也不过寻常。”   “情怨?不,阿易,你误会了,朕并非为情而苦,这世上,还没有能困住朕的牢笼。”甘妤霖摇摇头,顺着茉眉易的意思放下酒坛,抱着他往后一倒躺在地上,笑道:“朕是开心啊,数年隐忍即将达成所愿,大好河山即将尽归吾手,为何不能以这仙酿分享一二?来,陪朕一起醉,明日就出发前往轩渊,夺回一切!”   茉眉易却翻身压在了甘妤霖身上,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堵住了她的嘴,“霖儿,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永远都不会孤单!”   缘语一战已过去两月,甘妤霖一番调派,推行新法,初步将昌岐缘语连成一体,稳住了局势,也实现了承诺,但凡真心臣服者,皆得以安稳度日。朱炎军不扰民不敛财令行禁止,以严明的军纪,不凡的实力,迅速获得了民众认可。多数百姓不受颠沛流离之苦,能饱腹有衣穿便很难生出心思,只愿关门过自己日子。   那些所谓的义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很快就败下阵来,虽仍有许多隐患,但大体上,缘语昌岐已成了甘姓,甘妤霖尽收两国,下一刻便可剑指轩渊,直逼琴夕。但就在出征前夕,甘妤霖忽然不知缘由的独自饮酒,沉醉酒香中无法自拔。   伺候的宫侍心内忐忑,便去向茉眉易传信,毕竟能劝说甘妤霖的人只有他了。   甘妤霖搂着茉眉易的腰,任由他作怪,忽的一翻身,按着他的手,眼里没有一丝醉意,一派清明道:“阿易,朕不是良人,欺你,骗你,害你,负你,若你愿意,朕可以放你走!朕知你不介意,也懂你一片真心,但待朕真心者的下场皆是凄惨,你也看到了,听到了,朕不愿有朝一日你也变成那般,所以,朕放你走!”   茉眉易定定的看着甘妤霖,声音虽轻,却能叫人听出他心志之坚,“阿易是霖儿的人,又能走到哪里?有霖儿在的地方,便是阿易的家,即使这个家布满了危险,布满了陷阱,阿易依然心悦!哪怕日后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我信你,永远都信你,你既有承诺,就定不会负我,我何惧之?”   “那你不许走,一世都不许走!”甘妤霖伸出手轻抚茉眉易的脸,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品一般,低声道:“即使朕负你,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你也不许走。即使朕伤你心死如灰,让你无法再爱,无法再信,不愿再见朕,你也不许走。阿易,你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许离开,朕给过你选择,是你不要走的!”   茉眉易点头,笑道:“不走,我永远都不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走!”   缠绵相拥,心意相通,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无论是甘妤霖还是茉眉易都是极尽的纠缠,恨不得相拥到老,直到再也无法继续才停下来。迷糊间,甘妤霖唤了茉眉易的名字,比以往轻,也比以往浓,仿若陈年老酒,越久就越是妙不可言。   茉眉易眼角滑下一滴泪,他的爱早已无法收回,也没想过收回,对他而言,爱着甘妤霖这事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就这样吧,他爱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无论遇到怎样的磨难,他都会一直陪着她。记住这一刻她爱他的美好,日后便是日夜凄冷相伴,他也足以支撑到最后,而他信她,她不会负了他。   轩渊皇城,皇宫内,甘城也正满脸怒容的瞪着甘子也,“逆女,你执意如此?”   “没错,阿姐还等着我,我不能再耽搁了。”甘子也微微一笑,并不惧甘城也的怒火,甘妤霖得拥天下,对她来说却是件喜事,什么忤逆不忤逆的,她并不在乎。虽跟她预想的不同,但姐妹二人携手并进,共同作战,也是令她满意的事。   “阿子,她并非你之亲姐!”看着这样的甘子也,甘城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揉了揉眉心,无奈叹道。不知甘子也怎么就和甘妤霖如此姐妹情深了,平日瞧着她也不是个糊涂之人,这已经是摆明了被甘妤霖利用,她怎么还是执迷不悟?   “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甘姓血液。”抬眼,甘子也一句话就噎住了甘城也。   甘子也的确惊讶甘妤霖的身世,但她不在乎,甘妤霖就是甘妤霖,是她从小就想要独占的姐姐,是她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人,与血脉无关,与身世无关。   哪怕被甘妤霖利用,哪怕往日相处甘妤霖并无一分真心,她也绝不后悔。   愚笨之人不配存活于世,甘妤霖有这等本事谋算人心,以天下为棋局,她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只能努力跟随甘妤霖的脚步,成为甘妤霖最重要的人。但她只怕会被甘城也连累,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甘妤霖或许会因此迁怒于她,即便她甘愿臣服也不会得到信重。那不是她想要的,怎甘心甘妤霖身边阿猫阿狗的位置都有,就是没她容身之地?所以,她要做出行动,而开端便是舍弃甘城也。   甘城也看着甘子也冰冷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遭报应了,她费尽心机,夺得皇位,到头来却被唯一的女儿厌憎,后继无望。甘妤霖又势如破竹,剑指轩渊,朱炎大军铁蹄阵阵,已是擂起战鼓,难道她注定一生都要败在甘非燚手下?   ?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黑云压城,茉姓一族 ?  甘子也到底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叫甘城也软禁在地牢里,还给强灌了化功散,一月内若不能服下解药,不但一身功力化为虚无,更是得常年服药,以支撑底子崩坏的身体。绝大将军知道此事,那化功散还是她提供的,朱炎大军就快来到轩渊城下,她不能在这时候再让甘子也作怪,甘子也便是成了废人也总能留得一命。   皇城外厮杀连天,皇宫内却一片安静,甘城也端坐在龙椅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是她心狠,谁让甘子也不听话,一心向着甘非燚的女儿?更何况,朱炎大军已响起战鼓,轩渊胜算微乎其微,琴夕自身难保,缘语昌岐已尽归甘妤霖手心,也许明日便是灭国之日,甘子也成了废人,再无威胁之力,或许还能留住性命。   “咳咳……”咳嗽声响起,甘城也抬眼,是一身华服的咬微悟在贤皇贵君的搀扶下来到了大殿。甘城也心神一动,起身相迎,抱着咬微悟坐到了龙椅上。   “阿悟,我没想到你还会来陪我。”甘城也吻了吻咬微悟的额头,笑道。   “我并非是为了你,不过是想快一点见到霖儿罢了。”咬微悟却是一脸平静,无怨无恨的说道,甘城也收敛了笑意,半晌,叹息一声,“你何必如此对我?”   咬微悟不再说话,端坐身子,一国主后之威展露无遗,并不因他年华不再,满头白发,眉眼倦怠而有所消减。贤皇贵君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眼睛却始终盯着咬微悟,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匕首,如果真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他会生死追随。晴笑佝偻着背,面露担忧,只求甘妤霖的心能有一丝温暖,饶咬微悟一命。   皇城外,一身黑色铠甲的敏称骑在黑色骏马上,抬眼,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城墙,双目含泪,喃喃自语道:“阿燚,我终究是回来了,我来接你了,等我!”   □□一指,敏称眼神一狠,下了全力进攻的命令,而他则亲自去会绝大将军。   兵戎相见,朱炎大军的铁蹄轻易的踏过轩渊士兵的尸体,而多数轩渊士兵选择了投降,毕竟对她们来说,甘妤霖也是她们的主子,而且是个比甘城也更值得追随的主子。皇城内,大官贵族全都行动了起来,胆小者紧闭房门,以为看不见就会无碍,胆大者大开房门,写下愿为朱炎军提供车马便利的书信,派人悄悄潜出城墙。商人最是直接,一箱又一箱的金子送到了朱炎军营地,更有粮草马匹。   这些人的示好,甘妤霖尽数收下,却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只是这样也足够了。茉眉易坐镇粮草营,精打细算的调度,虽然那些商人送来的钱粮极大的缓解了军需压力,但还是不够,毕竟轩渊之后就是琴夕,而琴夕最不缺的就是钱。   或邪已经开始行动,在琴夕内部大肆作乱,这几年筹谋所得巨资也尽数转移,但一时半会还不能动那些储备,需防宵小浑水摸鱼。且天下大定,国库最是需要充盈,不能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储备都耗光了,为长远计,还得再多想办法。如果能探到琴夕国库的位置,手上就能松动一些了,但国库的秘密牢牢掌握在邢来手里,他为琴夕奉献了一生,更是谋算了轩渊乱局夺取甘非燚性命,怎会轻易透露?   “主后,琴夕来信!”就在茉眉易打着算盘苦恼该怎么为甘妤霖提供更多便利时,帐外响起了求见声。来人将一个拇指大小的信筒交给茉眉易后,就恭敬的退下了,而茉眉易确认左右无人的时候,打开信筒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邢来老匹夫!”茉眉易一拍桌子,真是气到了,他没想到邢来竟能做得这么绝,一把火烧了皇室内库,竟是一点渣都不愿留下。看邢来如此疯魔的架势,怕是国库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条路是不用想了,要邢来供出国库,还不如让时间倒流来得容易。或邪已经在想办法调度了,实在不行,就只有四国皆灭后再作打算。缓缓劲,茉眉易提笔写下一封书信,着人潜入皇城送给茉姓一族的族长。   茉家曾是轩渊各世家大族最为忌惮的存在,即便败落了也总有几分依仗,例如历代茉姓族长掌握的茉姓一族宝藏的钥匙,这个秘密只有族长才知道,不到全族即将覆灭的时刻,不得轻易动之。而作为嫡长子,茉眉易也对此知晓一二,如果族长足够聪明,就该知道此刻如何取舍,是死守宝藏还是献宝以求帝心欢愉?   甘城也乃是篡位贼子,弑姐恶徒,又已落于下风,甘妤霖如日中天,势如破竹,为母报仇,名正言顺,再愚笨的人都会舍甘城也而取甘妤霖。何况茉家出了个正值男儿最好年华适宜生养的主后,于全族而言是受益无限的事,再加上这一孤注一掷的投诚,可保茉姓一族三十年安稳。这对甘妤霖或是茉姓一族都是极有利的事,茉眉易此举却是只为甘妤霖,若他日需要压制世家大族,他自会取舍。   茉姓族长收到茉眉易的密信,震惊之余,又庆幸不已,想来当初让茉眉易入宫是茉姓一族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至于贤皇贵君,横竖甘城也已无力回天,便是舍弃了也无妨。当断则断,茉姓族长立刻回信茉眉易,言明会想办法潜出皇城,向甘妤霖献上宝藏钥匙,求得茉姓一族平安。茉眉易心下稍安,便向甘妤霖说了此事,其实,茉眉易向外通信的内容都瞒不过甘妤霖,但他还是喜欢亲口说。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朕信你!”甘妤霖抚摸着茉眉易的长发,轻笑道。   茉眉易点点头,便去准备接族长的事了,而茉眉易离开后,甘妤霖却到了军营后方,去见一个故人,一个早在朱炎大军踏入轩渊边境时,就被控制住的人。   “我该如何称呼你?”阿原子捂着胸口,似有些呼吸困难,轻笑一声,道。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轩渊城上,母女相见 ?  “你当称呼朕为陛下。”一身红衣的甘妤霖站在阿原子面前,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灼目,阿原子竟有些痴了,伸出手想要触摸他心中的太阳,却被避开了。   察觉到甘妤霖的疏离与戒备,阿原子心底一疼,轻叹一声,道:“霖儿,你无须戒备我,当知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如今天下大势初定,你近一步就可坐拥江山,又何须忌惮一个不过苟延残喘的废人?”   甘妤霖看着阿原子颓废的样子,想起过往的种种经历,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臣君给陛下请安,愿陛下长岁万年!”阿原子忽的一笑,半躬身子行礼道。   “你不配。”甘妤霖眸光一转,怎会不知阿原子的意图,却毫不犹豫的说破。   阿原子直起腰,定定的看着甘妤霖,道:“茉眉易没有死,对吧?冲进火场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不会死,除非你要他死,否则便是阎王罗刹也不敢夺走他!”   甘妤霖没有说话,却回答了一切,阿原子灿烂一笑,笑得很是吃力,很是艰难,“你算尽了一切,却算错了他这个人,算错了他的心,于是他走进了你的心!”   “你的心里是否只装得下这个人了呢?”阿原子上前,伸出手指着甘妤霖的心口,带着些许期盼,道:“你的心里可还有我半点位置,这里曾经有过我吗?”   “从无你之位置!”甘妤霖抓出阿原子的手,却被他顺势抱住,身子不禁一僵,正要推开,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听他近乎发颤的说道:“既然从来都没有,为何不杀了我,如果在此之前是为了留我搅乱轩渊局势,那现在呢?我一介废人,时日无多,对你已无任何利用价值,为什么还不杀了我,为什么要将我带来?”   甘妤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推开阿原子,看着他瞬间狰狞起来的面容,道:“你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因为你娘还没死,所以你必须活着,直到她死!”   “不,霖儿,这是借口,你骗不了我,我不能死,不过是因为你不想杀罢了!”阿原子扬起声音,似努力证实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你心中还有我的位置,所以你舍不得,你要我活着,这样我就能陪在你身边了,一定是这样,霖儿!”   甘妤霖不再理会陷入疯魔的阿原子,转过身就走,将他的胡言乱语抛在身后。   看着甘妤霖的背影,直到消失,阿原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自言自语道:“如果我也能像他那样,你的脚步是否会为我停留片刻?我不过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要我?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好。他容貌倾城,可我也不输于他,为什么你只看得到他?”   “论情深,我比他还要爱你啊,可你的爱却给了他!”阿原子捂着胸口,越发的难受,也越发的不甘,“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即使是他,哪怕是他!那些年的陪伴,我不信你已经忘得干干净净,我和你之间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即便你不愿承认,不愿记起,它也依然存在,我终究还是在你心里留下了痕迹!”   又是一口血吐出,阿原子晕了过去,帐外立刻走进两个军医打扮的人,给他诊脉,想办法续命,不让他现在就死了。这里的动静,茉眉易不知,因为甘妤霖不让他知,他又一心扑在筹集大量银钱上,自然是无暇顾及其他。倒是那位意图争帝心所向的男将知道了军营后方藏着一个病弱美男的事,不由得妒火大燃。   但莫名的,男将又觉得高兴,病弱美男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甘妤霖的确宠爱茉眉易,却不是只宠爱他一个,有了一个病弱美男,那必然也能再多一个他!   情怨之事暂且放下,甘妤霖回到主帅帐内,提笔写了一封信着人送到丞相府。   第二天,轩渊皇城又闻噩耗,丞相不知缘由的寻了死,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有人猜测她是因轩渊已无力回天便以身殉国,也有人猜她是害怕甘妤霖的报复才给了自己一个痛快,毕竟中元女皇一事,她也出了很大的力气。甘城也却知道丞相是受了要挟,能让丞相不顾亡夫临终遗言寻死而去的,只有阿原子的安危。但阿原子早已死去,还有什么能够要挟到丞相呢?除非阿原子没有死,成了一枚棋子,一枚在关键时刻夺取丞相性命的棋子,没了丞相,她也失去了一大助力。   “甘妤霖,你够狠!”甘城也轻笑一声,却去取了甘非燚的骨灰,在亲卫的护持下,走到城墙,她出现的那一刻,双方将领都得到了暂停攻击的命令,战事便渐渐停歇了下来。敏称怒目圆睁的瞪着甘城也,恨不得立刻撕了她的皮,饮其血,食其肉,但到底控制住自己,已经到了这一步,何苦因一时激愤坏了大局。   甘城也扫了一眼,没找到甘妤霖的身影,便运转内力将声音传到最远的地方,“甘妤霖,你可敢出来见朕,你可敢当着天下万民的面,出来见朕,与朕一谈?”   打马上前,一身红衣的甘妤霖犹如烈日一般,闪耀了人心,叫人无法遗忘。   “甘姓妤霖,你可知这里面装的是谁?”甘城也看见甘妤霖的那一刻竟有一瞬的晃神,要不是她亲手送甘非燚上了黄泉路,她还真以为此刻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是甘非燚。没想到甘妤霖竟这么像甘非燚,和甘非燚年轻时候根本就没多少差别,想来为遮掩这般容颜,甘妤霖费了不少功夫,不然,早被她看出破绽了。   甘城也回过神,高举着装着甘非燚骨灰的瓷瓶,大笑道:“这里装着的是中元女皇,我的姐姐,你的娘亲,你想不想和她说说话,倾诉这许多年的思念呢?”   甘妤霖眼睛微眯,握着马缰绳的手不自觉的抓紧,眼底升起了一丝杀意。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挫骨扬灰,覆灭一战 ?  甘妤霖的情绪很快就影响到了朱炎大军,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怒之色,竟敢拿主子娘亲的骨灰来威胁主子,这甘城也也实在是卑鄙。不单是朱炎大军,轩渊守城将士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甘城也,中元女皇何等的雄才武略,死后竟只落得这个下场?敏称死死地盯着甘城也手上的瓷瓶,那里装着的竟是他此生最爱。   “甘妤霖,你谋算人心机关算尽,终究是百密一疏,输给了朕!”甘城也笑得越发肆意,又将瓷瓶举得高了些,“今日,朕就当着天下的面,将你娘亲挫骨扬灰,要她死后永世不得安宁,成为这天地间的孤魂野鬼!他日便是你坐拥江山,享万世安乐,你也终究是一个护不住娘亲骨灰的无用之人,看你如何安寝于室!”   “甘城也,你敢!”甘妤霖双目喷火,运转内力,发出的声音,竟将一些伤兵震得吐血了。敏称亦是咆哮大怒,若非身边亲卫死死拦住,只怕早就上前了。   “阿姐,你女儿来了,我送你去见她!”甘城也盯着手中瓷瓶,微微一笑,打开瓷瓶的机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甘非燚的骨灰洒向了高空,风吹起,最终什么也没剩。如此狠毒,如此狠辣,激怒了朱炎大军,也寒了守城士兵的心。   甘城也如何不知这么做只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但她不在乎,已然无力回天,倒不如放手,然后给甘妤霖的灵魂刻下一道永生难忘的耻辱印记。这样,即便她输掉一切,断送大好河山,也能死得瞑目了,她终究是赢的那个,甘非燚输给了她,甘非燚的女儿也同样输给了她。她,甘城也,终是这母女二人面前的赢家!   “进攻!”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甘妤霖一声令下,朱炎大军兵力全发,轩渊城墙很快就破了,一时间血流满地,求饶声哭泣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却无法引来半分同情。甘妤霖身先士卒,一路斩杀过来,竟是半滴血也未沾,犹如杀神降临,震破了轩渊士兵的胆。到了最后,路上已无一人抵抗,皆跪伏在路边,迎接她们新的主子,甘妤霖。朱炎大军势如破竹,很快就占据了皇城各大关口。   甘妤霖提着染满了血迹的□□,敏称跟在她身后,一路朱炎精兵护持,一行人走进了皇宫,无论是宫侍还是侍卫,亦或是暗卫,全都跪在地上,臣服在甘妤霖脚下。暗卫首领早被甘妤霖派出的影卫斩杀,暗卫群龙无首,又被甘妤霖震慑,再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甘妤霖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走到了大殿内。   一身龙袍的甘城也正抱着咬微悟坐在龙椅上,神情闲适,没有一分慌乱。   倒是咬微悟在看到甘妤霖的那一刻猛地睁大了眼睛,似在透过她看另一人。   贤皇贵君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一双眼只顾着看咬微悟,丝毫没顾及其他。   晴笑看了看甘妤霖,又看了看敏称,在心里默默向佛祖请求,护住咬微悟。   “你真的相信你是阿姐的女儿?”甘城也动了,松开搂着咬微悟的手,道。   甘妤霖没有说话,甘城也也不在意她的应答,轻笑一声,道:“容貌可变,你又怎知你这般容颜才是真实?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算尽一切,冷血无情,你这么像朕,当是朕的女儿!你呀,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比之朕还是不如!”   “便是如你所言那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朕的,你或是甘非燚都成了过去,什么也不是!”甘妤霖大笑一声,□□一指,满是不屑的看着甘城也,“如今,这是朕的天下,跟朕是谁的女儿无关,朕也不需要与你争辩,因为此事已无意义。你败给了朕,你输了天下,也输了一切,而朕却将取你代之,成为这天下之主!”   “你,缘语女皇,昌岐女皇,琴夕女皇,都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你们四分天下的江山,将在朕的手里统一。而后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我,甘姓妤霖!”甘妤霖一笑,犹如浴火出生的凤凰,彻底的压制住了甘城也这病弱老凤。   甘城也一愣,后大笑一声,竟是笑出了眼泪,“好好好,甘妤霖,你很好!”   “霖儿……”一直沉默着的咬微悟开口了,伸出手想要唤甘妤霖过来,却在半道僵住了,低喃一声,垂下眼眸。甘妤霖听到了咬微悟的声音,却没给出回应,因为她什么承诺都不能给,已到了这一步,再谈父女亲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敏称等待甘妤霖命令,准备斩杀甘城也的时候,咬微悟却突然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地刺向了心口,他的动作来得太快也太狠,已是无法阻止。甘城也惊慌失措的抱着咬微悟,看着他刺进心口的玉簪,呼吸一瞬间失去了控制。贤皇贵君更是跪在了咬微悟面前,一个劲的哀求他不要死,晴笑瘫坐在地,不知该如何。   “父后……”甘妤霖睁大眼睛看着咬微悟脸上的释然笑意,终是唤出了声。   “我对不起千歌,也对不起燚姐,如今还能听你一声‘父后’,便是死也无憾了!”咬微悟抬眼看着甘妤霖脸上的紧张之色,满足一笑,后把视线落在甘城也身上,一字一句的道:“甘城也,当年初见,我的心里便有了你的影子,可你终究不是我爱的那个诚王!今世不欠,来世不见,我生生世世都不要再与你相识!”   话落,咬微悟的手无力垂下,带着释然的笑,远离了这个煎熬多年的尘世。   “阿悟……”甘城也抱紧咬微悟,瞬间红了眼睛,他为何非要寻死呢?   甘妤霖向前一步,却终究没有继续,是她步步逼迫,何苦再来做懊悔之态?   贤皇贵君痴痴地望着咬微悟,掏出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心口,到死都没能向咬微悟坦诚一切,但那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终于能永远的追随在咬微悟身后。   ? ☆、第二百六十八章 雪恨当年,帝后情浓 ?  甘城也抬了下眼皮,看着贤皇贵君握紧匕首的手,心头一动,叹道:“你如此年轻,何苦寻死,朕不爱你,亦不宠你,不过是视你为棋子,你却生死相依?”   贤皇贵君已是不能再说什么,他带着释然的笑,跟随着心中的神离开了人世。   这时,晴笑站起身,看了一眼咬微悟,又看了一眼贤皇贵君,微微一叹,最后将视线落在甘妤霖身上,“霖儿,请许老奴最后唤你一声,不枉曾经的付出!”   话音刚落,晴笑就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血溅当场,死得决然,却始终带着笑意。甘妤霖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沉默了,死了倒也好。   “甘城也,你当初背叛阿燚,可曾预料到会有今天?”敏称向前一步,剑指甘城也的心口,这一刻他等待得太久了,久到他以为此生再无复仇机会。万幸千歌留了一女,且此女心机手段都不输曾经的阿燚,更比阿燚还要狠上十分,终将甘城也逼到如此地步。而他也将实现当年的誓言,以甘城也的头颅祭奠他的阿燚。   “预料了如何,不预料又如何?”甘城也一笑,在敏称仇视的目光中,给咬微悟理了一下发髻,“便是我今日输尽一切,阿姐也终究是回不来了,她的龙椅到底是被我夺走,我比她活了那么多年,也足够了,只是你这只小凤又能嚣张多久?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我报了当年弑姐的应,你甘妤霖的应也即将到来!”   甘城也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咬微悟刺进心口的玉簪,道:“甘妤霖,我会睁大眼睛看着,看你如何踏入我的后尘,看你如何输尽天下,为他人做嫁衣,哈……”   大笑一声,甘城也猛地拔出玉簪,刺进了自己的脖颈,满是柔情的看着咬微悟,心道:“阿悟,我来了,这一次,我再不会丢下你,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报应?哼,朕不惧,便是他日报应来了,逆了这天,朕也敢与之一争!”甘妤霖一笑,上前将甘城也推开,抱起咬微悟离开,甘城也不配拥着她的父后死。   “阿……悟……”甘城也伸出手,想要触摸咬微悟,却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他,终究是走了。无力的倒在地上,甘城也回顾一生,终是只记得初见咬微悟的场景,那时的她和阿姐都很年轻,那时的言千歌意气风发,那时的阿悟笑意盎然。他们曾经欢笑过,大醉过,她与言千歌斗嘴,扑到阿姐怀里撒娇,要阿姐教训他。   甘城也的手挥动了一下,似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抓了空,彻底的失去意识。   敏称上前,半跪在地,一只手抓着甘城也的头发,一只手握着剑柄,曾经的一切终究只剩下了仇恨,他不再记得他们曾经夜翻宫墙玩乐,只记得宫变之痛!   提着甘城也的人头,敏称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大殿,一滴泪在不经意间滑下。   轩渊覆灭,因甘妤霖本就是甘姓皇朝的血脉,又即将成为一统天下的女帝,皇城九成以上的人都选择了归降,各地也陆续传来愿意臣服的消息。原本在轩渊大肆作乱的义军没有趁乱割据国土自立为王,却突然停下动作,义军首领石南向甘妤霖表示了臣服之心,并上交义军兵符,愿意为甘妤霖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   甘妤霖接受了石南的臣服,将她封为前征将军,着令她带着一路兵马攻打琴夕。石南毫不犹豫的去了,头上戴着一个花环,为她死而复生的“小公子”效命。   一些世家大族挑选了族中有貌有才的嫡子,送到甘妤霖身边,意图博得帝心欢愉,但都被甘妤霖拒绝。就在众人以为甘妤霖一心扑在大业上,无暇顾及其他时,茉姓一族却曝出了喜讯,原以为葬身火海的茉眉易高调归来,被甘妤霖以主后之礼迎到宫中,入住主后寝宫。之后,茉眉易便是梅公子的消息传扬开来,甘妤霖毫不否认茉眉易的付出,直言非他竭力调动,朱炎大军的行动未必能这么快。   甘妤霖迎回茉眉易后,夜夜宿在他的寝宫,这般恩宠,实在是叫人嫉恨难耐。   茉姓一族因为茉眉易受宠族长又献了代代传承的宝藏的关系,得到了甘妤霖的重视,贤皇贵君得以厚葬,贤皇贵君的亲人也都有了妥善的安排。虽然其他族人还无赏赐,但对比其他世家大族,这已经是帝心欢愉的征兆,茉姓一族兴盛指日可待。族长为求稳妥,寻了一些秘方送入宫中给茉眉易,示意他尽快生育嫡女。   “族长未免太过心急。”茉眉易看着桌上的药方,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   一只手从茉眉易的腰间摸上了胸口,而后将他紧紧抱住,甘妤霖吻着茉眉易的脖颈,轻声道:“阿易,给朕生孩子吧,朕不叫停,你就必须一直生,一直生!”   “霖儿……”茉眉易脸一红刚要说话,就被甘妤霖堵住了嘴,又是一阵缠绵。   “霖儿,那些男子当如何处置?”呼吸平复后,茉眉易趴在甘妤霖的胸口上,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一手撑着头,略带醋意的说道。甘妤霖眼皮都没抬一下,亲了亲茉眉易的额头,道:“全都送回去,再有人送来,朕自会出面,杀一儆百!”   茉眉易心里一暖,却道:“霖儿,如今大势初定,不好再见杀戮,这些男子也不乏才貌双全者,年纪轻轻,无辜身死也委实可怜,送回去也可惜了,哎哟……”   捂着被甘妤霖咬了一口的耳朵,茉眉易委屈的说道:“我没说留下他们!你是我的,我谁也不会让!自古美男配英女,霖儿手下有那么多员大将,娶夫者不多,何不将这些公子赏赐下去,也算是慰劳她们的奖励,还给这些公子寻了依靠。那些世家再不满意也不敢抗旨,但陪嫁人员中定要安排影卫,好做两方监视!”   “就依你的意思办!”甘妤霖说着,翻身将茉眉易压下,他最好尽快孕子。   ? ☆、第二百六十九章 高低逆转,执迷不悟 ?  坐在轮椅上,阿原子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微微一笑,茉眉易入住主后寝宫又如何,甘妤霖还不是派人将他接进了宫里,便是他时日无多,也终究能成为茉眉易心头的一根刺。他和甘妤霖曾经发生的一切,终是会刻在甘妤霖的心里,即便他死了,她也无法忘记他,帝心易变,死了的追忆,活着的是否能得到珍惜,却是未定。待甘妤霖坐拥江山,身边美男无数的时候,还会看得到茉眉易?   在宫侍的推动下,阿原子进入了主后寝宫,一身华服的茉眉易正端坐主位。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茉眉易微微一叹,似在同情阿原子,阿原子却是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一别数年,再见面,你高坐主位,而我却要俯下头颅向你行礼!”   “若你不愿行礼,这礼免了也罢,本主不会与一将死之人计较。”茉眉易轻笑一声,并未把阿原子的讥讽放在心里,甘妤霖为何要留着阿原子,又将人请进宫里,阿原子不清楚,他心里却很明白。甘妤霖这是给他亲手报仇的机会,更是要阿原子看清楚,如今形势逆转,居于主位的人是谁,能够陪伴她的人又是谁。   “是啊,我快死了,不想死却必须等死,而你还好好地活着,但生死胜负,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分出的?”阿原子轻咳一声,似有些吃力,却还是笑着道:“我死了,有关我的一切或许会消散,或许会越发清晰,让活着的你们难以忘记我。”   “而你们活着,你活着,住在这天下男儿都梦想着的寝宫里,执掌后宫,父仪天下,但这不是赢了,只是又一个开端。茉眉易啊,你活着,终有容颜老去的那一天,待你年华不再,还能得帝心欢愉吗?天下好男儿比比皆是,容貌绝美者有之,才气不输咬微悟者有之,清尘脱俗如天上仙子者有之,等他们来了,进了这宫里,你的位置还能坐稳吗?”阿原子看着茉眉易红润的气色,仍是冷笑着道。   茉眉易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道:“为何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要执迷不悟?”   阿原子又咳嗽了一声,用帕子捂嘴,轻笑一声,道:“执迷不悟?不是我执迷不悟,是你不愿看清,她如今是天下之主,待剑指琴夕,天下一统,便是千古以来难得的第一女帝。以她之容貌,她之才智,天下男儿谁不向往谁不渴求?便是她现在心里只有你,可时间长了,知情知趣的人多了,你也只能在这宫里苦等!”   “茉眉易,你和我其实是同类,我们都愿为了所爱付出一切,只求她能一心待之。你现在还能大度贤良,但等她身边新人笑,佳人拥,你的心还能保持如初吗?”阿原子握着帕子的手用力了几分,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咳血的冲动,艰难道。   “阿易,看我现在的样子,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他日的下场,如我一般妒火难耐,苦海挣扎,最终失了理智,堕落成魔!”阿原子说完,畅快的笑了,却是那么的凄凉,到底还是不甘心啊,明明他才是甘妤霖的正君,却被茉眉易抢走了主后之位。为什么,他的付出一点也不比茉眉易少,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半分怜惜。   茉眉易起身,拒绝了宫侍的搀扶,走到阿原子面前,弓着身子,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霖儿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无君,只我一人,她的后嗣将在我肚里孕育,且只有我够资格给她诞下嫡女。”   “承诺易变,人心易变,她一定会负了你!”阿原子抓着茉眉易的手,面容狰狞如恶鬼附体,既慌乱又恐惧,声音逐渐放大,似借此来安慰自己,“她一定会负了你,所谓的诺言不过是一时兴起,你抓不住,永远都抓不住,你一定会落得跟我一般的下场!茉眉易,我快死了,你放心,我会走慢一点,在路上等你!”   “阿原子!”茉眉易抓住了阿原子的肩膀,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微微一叹,道:“你可知,你曾经差一点就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但你做错了选择,不是我夺走了霖儿,是你亲手弄丢了她。你说的没错,我和你的确是一类人,但我终究跟你不同,我爱霖儿,卑微无助的爱着她,她的一切对我而言就是神佛的旨意!”   “便是日后她负了我伤了我不要我,我也不会恨她怨她,这颗心永远都会为等待她而跳动,即便我再也等不来!她给我受,她收我放,无论她要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哪怕她想要我的命!”茉眉易说着,后退一步,指着横梁,轻笑道。   “换做你,你绝不会甘心如此,你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留住她的脚步,即便要你毁了她本该展翅高飞的翅膀。”茉眉易看着阿原子惊疑不定的眼睛,又道:“你总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霖儿,但你可知她要的是什么?她是中元女皇的女儿,甘姓皇朝的血脉,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你却妄想捆住她的脚,夺了她的志,让她成为你的附庸?你这么做,是为你自己,而非为她,所以她不要你!”   “我之所以能走进霖儿的心,不过是比你多看透了一分,明白她需要的是什么罢了。”茉眉易想起甘妤霖的柔情,浅笑一声,便是真如阿原子说的那样又如何?他的路早已选好,哪怕路的尽头是绝望,也绝不后悔,只因他爱上了甘妤霖。   茉眉易一叹,接着道:“她不要你,因为你爱她,却从来都不懂该如何爱她!”   阿原子的心越发疼了,捂着胸口的手渐渐攥紧,再看茉眉易满是怜悯的眼神,忽的一笑,争抢了这么久,他终究没有争到,只因他始终慢了一步,没有先认识甘妤霖。早知如此,他就该在得到甘妤霖鸳盟的时候不惜一切的杀了茉眉易,那样的话,至少他可以在一切破碎的时候告诉自己,霖儿的漂亮哥哥只有他一人!   ? ☆、第二百七十章 人死恨消,男儿心思 ?  “我不杀你,横竖你也活不久了,这宫里的寝宫不少,你可任意选择一处居住!”说完,茉眉易摆摆手,立刻有宫侍将阿原子推走,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   “原正殿,我只要原正殿!”阿原子回头看了茉眉易一眼,眼中的冷寂让茉眉易心惊,却是一叹,点头允了。阿原子轻笑一声,曾几何时,他想要什么,竟要通过茉眉易的许可了?当真是事无绝对,他从茉眉易手上抢来的又统统回到了茉眉易手里,又会是谁从茉眉易手里抢走他们想要的一切呢,他可是期待得很啊!   只是,他终究看不到了,他活不到那一天,命数之短,连让茉眉易动手的兴趣都没有,甘妤霖更是不曾过问一声。他死后,甘妤霖会如何回忆他,如果能记住曾经的半分美好,记起他和她情意最浓的时候,也不枉他来这人间走一趟。   “霖儿,你记住我好不好,记住我曾如耀日般灿烂的容貌好不好,不要记得我们情意不再的样子,不要记得我这般狼狈等死的样子,好不好?”阿原子对着梳妆台,拿着一把木梳仔细梳理着,看到那发间的斑白,痴痴一笑,喃喃自语道。   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阿原子吃力的推动轮椅,从尘封已久的衣柜里翻出一套华服,那是他和甘妤霖新婚初夜的喜服,他一直留着,即便那夜的回忆只有她冰冷的眼神。颤抖着手换上喜服,阿原子嘴边渗出了一丝血迹,滴落在红色鸳鸯绣样上,那么的刺目,却叫他笑出了声,道:“鸳鸯泣血,霖儿,你看到了吗?”   推动轮椅,阿原子艰难地爬到床上,将衣摆整理好,撑着床板躺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拔掉塞子,一口气吞下十数粒药丸,闭上眼静静等死。过往的一切飞速闪过,他终是只记得甘妤霖对他许下承诺时的温柔笑意,那时她的眼里只有他,再无他人。他曾经得到过啊,原来,他真的得到过,他不是在骗自己。   手无力垂下,药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阿原子的一生就此结束。   收到消息,甘妤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吩咐道:“择一处山林好生葬了!”   茉眉易看着窗外,双手捂着腹部,不知在想什么,许久,默默的叹了一声。   阿原子死后不久,一直疯疯癫癫的青月绵在青姓一族尽遭屠戮后,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一字未留。甘妤霖派宫人将青月绵的尸身扔到了乱葬岗,与那些青姓族人相伴,黄泉路上至少还有人陪伴。此事一了,甘妤霖去了地牢,甘子也还在那里,不停地向看守说要见她,到底姐妹一场,临终一别,总该去见一见。   甘妤霖去地牢的时候,茉眉易却和连加宜在御花园赏玩,似乎很是和谐。   “不知主后召见加宜是有何事吩咐?”走到湖边,连加宜突然停下脚步,询问道。茉眉易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不过是想找个人解解闷,哪来的吩咐一说?加宜,你不必如此小心,你我都是伺候霖儿的人,当以兄弟相称。本主不是个拈酸吃醋的人,容得下,你且放心,日后若想进宫,持着这令牌进来就是。”   茉眉易解下腰间的一枚令牌递到连加宜面前,连加宜浅笑一声,没有接。   “主后,陛下心中有谁,你当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如此试探于我?我与陛下之间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她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影卫,仅此而已!我的位置早已摆正,不会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会争抢什么,因为陛下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一切。在这女尊男卑的世间,我得以安身立命,不困与于宅院,全赖陛下英明,这一切,我珍惜之,也感念之,从今往后,只会做一个合格的影卫!”   “木姓一族的覆灭,不过是陛下实现我效忠当日许下的诺言罢了,再无其他意义,我以一生忠诚的因,换得大仇得报的果,一切便到此为止。加宜无争宠之心,更无魅惑帝心之意,便是想争也争不过独得帝心的主后你啊!他日,许会有众多美男想来争宠,但主后不必担忧,因为陛下看不上他们,世间男子,唯有主后能得陛下另眼相待!”连加宜半跪在地,轻笑着道,眼里并没有露出一分嫉妒。   茉眉易定定的看着连加宜,半晌,自嘲一笑,他到底还是被阿原子的话影响了,竟做出这般愚蠢之举,倒是让人看了笑话。伸手虚扶连加宜起身,茉眉易这回多了一分真诚,道:“本主的确是缺人陪伴,若加宜不嫌弃,可愿与我交友?”   “主后才思敏捷,智慧不凡,只要不嫌加宜愚笨不懂诗词,加宜自是愿意为友!”连加宜点点头,看着茉眉易瞬间灿烂如花的笑容,心头一动,也许,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够资格站在甘妤霖身侧,而他只能看着,但就这样看着也足够了。   两男继续赏玩花园,气氛渐渐融洽,让一些心慕甘妤霖的宫侍误以为这是宫里要添新主子的意思,不由得活跃起来,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一飞冲天。   而在茉眉易化名为梅公子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他的贴身小厮心思却是最活跃的一个,他见识过甘妤霖的身手,看过她将茉眉易解救出危难的英姿,早已动心。但又惧怕甘妤霖的狠辣,不敢向前,可如今茉眉易大度贤良,大有为甘妤霖选取佳男充盈后宫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多一个他?他忠于茉眉易,定会与其守望相助,在这宫里站稳脚跟,便是日后进再多的佳男,他的地位也无人能够动摇。   想着,曾经的贴身小厮,现在的贴身宫侍嘴角微抿,似在微笑,不远不近的跟着茉眉易,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不妨碍他想象。连加宜正要给茉眉易讲一讲自己幼时的趣事,却突然背脊一凉,想都没想的就将茉眉易扑倒护在了身下。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姐妹情在,子也故去 ?  茉眉易遇刺之前,甘妤霖正被甘子也抱在怀里,一话未说,更没有半分情感流露。甘子也却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别数年,终于能再度拥甘妤霖入怀,便是此刻死去也无憾了。许久,甘子也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仔细打量着甘妤霖的脸,轻笑道:“如此容颜当真是绝美无双,但阿子还是喜欢姐姐为太女时的容貌。”   “阿子,有件事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今天却是想知道一二。”甘妤霖抬眼,看着甘子也眉眼弯弯的样子,轻叹道:“你我身上流着的都是甘姓血液,乃是骨肉至亲,时移世易,到了如今,你可恨我怨我要我死,却为何还是恋着我?以你之资,若肯全心付出,轩渊未必能灭得这么快,你却拱手让出?”   “阿姐,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场景?我一直都记着,许是那一刻起,我待你的情就发生了变化,再难控制。”甘子也很清楚的感受到甘妤霖眼里的疏离,实在是没办骗自己,心知过往一切尽是虚假,但她的心却是收不回了。想起幼时的事,甘子也依然能笑得出来,如此,也不枉曾经相识一场,如此,也能满足了。   “初见?”甘妤霖挑眉,仔细想了一会,回忆起来了,小时候的甘子也脸圆圆嫩嫩,用阿原子的话说就是刚出笼的圆馒头,看着就想咬一口。因着父辈的关系,她又一直不受甘城也待见,所以常年居在咬微悟宫里,没什么玩伴。直到甘子也追着新得的猫儿来到宫门口,遇见了当时正在爬树的她,她们姐妹才相识。   她第一眼见到甘子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娃娃很可爱,可爱得让人恨不能搓死。这么想着,她也就行动了,将甘子也压在地上,用胖胖的手使劲搓甘子也的脸,像是搓泥玩一般。甘子也被她弄得哇哇大叫,不是哭,而是笑,笑声大得惊动了咬微悟。等到将她们分开,甘子也的脸都快被搓没了,偏还笑得开心肆意。   忆起过往,甘妤霖不自觉的缓了面色,伸出手使劲搓揉着甘子也不再圆胖的脸,感觉也不复当初的纯粹。甘子也任由甘妤霖作弄她的脸,笑着笑着却流下泪来,“阿姐,如果我为男身,不为甘城也血脉,你我可有可能畅游山河大醉不醒?”   “我不知。”甘妤霖摇摇头,看甘子也红着眼睛略带哀求的样子,终是狠心。   “阿姐,阿子是注定只能一死了,对吧?一个觊觎你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还流着你仇人的血,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更何况这个女人容易生妒,若要她看着心爱之人与别人亲亲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干脆。”甘子也握住甘妤霖放在她脸上的手,看着这张绝美却陌生的脸,终是只记得甘妤霖为太女时的样貌。   “你若不想死,我自然会留你一命,但你是不要想着能留在我身边了。绝家崛起前居住的祖宅,会是你最后的归宿,如果你愿意,我自会安排好一切。”甘妤霖反握住甘子也的手,感受到她虚弱的脉搏,微微一叹,甘城也够狠,绝大将军也够毒,废了甘子也,让她再无任何威胁,依着过往情意,这命总能留下。   真是算计到位,可她们算计了她,却忘了甘子也的心,若甘子也不想活,神佛都阻止不了。果然,甘妤霖话音未落,甘子也就摇头笑道:“阿姐,赐我一死!”   “我得不到你,又不能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更不能做出伤害你的事,这般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的好。”甘子也趁甘妤霖不备,狠狠地亲了下她的嘴,满足一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我便做了这色鬼,由你亲自送我上路!”   甘妤霖定定的看着甘子也,道:“你何苦如此,须知甘城也临死还想着护你!”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天下一切,只稀罕你,所以,由你送我一程,当是最好。”甘子也后退一步,张开双手,露出一丝浅笑,带着些许释然,似想到了什么,又道:“阿姐,那一夜阿原子是被我强迫的,我不甘心你娶夫,更不甘心本就得你心意的阿原子与你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所以,我卑鄙了一回,强了他。”   “我自然知道他是被迫的,但我与他断情却不是为这个,若我心中真的有他,自然不会介意这些,早在你动手前,我就已经断情了。因为他会阻断我的前路,让我无法振翅高飞,妄想操控我的人,弃了也不可惜,即便要我一尝挖心之痛。”甘妤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递到甘子也面前,却见她张着嘴,一副等喂食的撒娇样。无奈一笑,甘妤霖亲手喂甘子也吃下了这含着剧毒的药。   “阿姐,若有来生,我为男身,不求荣华,你娶我可好?”□□果然厉害,入口即化,即时发作,甘子也软倒在甘妤霖怀里,勾着她的脖子,吃力的说道。   “好!若有来生,我遇到了身为男儿的你,定娶你过门。”甘妤霖说着,合上了甘子也的眼睛,轻轻抱着怀中已无声息的人,亲了亲甘子也的额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一个待她真心的人不得好死,若有报应,定是九天神佛都化解不了的,但那又如何,帝王之路从来尸山血海,她不惧报应,更不惧恶鬼缠身!   走出地牢,吩咐一旁的影卫择一个安静的地方葬了甘子也后,甘妤霖正要去御花园寻茉眉易,却听见他遇刺的消息,不由得蹙眉,施展轻功飞向御花园。   “阿易……”甘妤霖一眼就看到了茉眉易,几个快步来到他面前,确认他无碍后,松了口气,却顺着茉眉易的视线看到了胸口中了一箭的连加宜。向前,甘妤霖蹲下,握住了连加宜朝她伸来的手,低声道:“加宜,你之忠心,日月可鉴!”   连加宜握紧了甘妤霖的手,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真好,还能见到她。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加宜之志,异姓封王 ?  顺势倒在甘妤霖怀里,连加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一字未说。生息渐渐消失,连加宜靠着甘妤霖,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忽的想起那一夜,她是那么的温柔,但这份温柔,他终究留不住。这样也好,在最好的时机死去,她会记得他吧,他不会泯然于众多优秀的影卫中,“连加宜”终成她回忆的一部分。   “霖儿,我的陛下,我的妻主,其实那夜我早已动心,但我知你待我并无情意,所以我不强求,得不到你的爱,便护住你爱的人,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带着这个想法,连加宜释然一笑,身子一软,彻底的失了生机,茉眉易瞬间红了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明明说好了要为友结好,连加宜怎么可以死去?   不由自主的抱紧连加宜,甘妤霖微微一叹,她如何不知他的心意,但有了茉眉易,她断是不能再娶他人。原以为从此她多了一个优秀的影卫,却不想分别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犹记得影卫名单从他身上剥离的那一刻,他脸上的不屈与坚韧,这是个极好的男子,本该得以善终,却死在了刺客的箭下。而这刺客却是冲着茉眉易而来,冲着她的主后,意图挑衅帝王的威严,怎能轻易放过呢?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甘妤霖一声令下,轩渊皇城迎来了更为可怕的大清洗,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做法,终是将隐藏在深处的一些势力连根拔起。而胆敢策划行刺茉眉易的人却是阿原子的手下,倒是个忠心的,冒着一死也要为主子除掉眼中钉肉中刺。而甘妤霖也给了这忠心手下一个最体面的死法,当众千刀万剐,让整个皇城的人都来见证胆敢对茉眉易下手胆敢挑衅帝王之威的下场。   忠心护主,又在轩渊覆灭一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连加宜被追封为忠勇王,是甘妤霖手下第一个封王的人,亦是史上第一位外姓封王的男性王爷。此举引来天下男儿关注,甘妤霖如此厚待一个男子,便是他有天大的功劳,也实在是太过荣宠。莫非她打算效仿中元女皇,再次掀起“女男平等”的变革,改天下大势?   意识到这一点,追随甘妤霖的男儿们激动了,女儿们却心思各异,但大都想着一介男儿尚且得此厚待,她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去。如此,士气大振,追随甘妤霖的人越发的振奋,只等着天下一统,共创万年盛世之景。   连加宜风光厚葬后,也到了攻打琴夕的时候,轩渊缘语昌岐尽归甘妤霖之手,三国最有威胁力的世家大族尽遭屠戮,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更别提皇室宗亲了。便是初生幼儿也没能逃过一死,斩草除根,甘妤霖绝不会留下不可控的隐患。   屠尽隐患,解决了最有威胁力的势力后,甘妤霖也给了蜜糖,以稳定各国局势。一番运作,甘妤霖已将三国局势牢牢的控制住,又调派了大批人才到各要处任职,稳定民心,恢复民生,军队也是死死地占据着各大要塞,金银粮草在茉眉易的调度下十分充足,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她一声令下就可剑指琴夕。   甘妤霖亲自请出护国法师,让他算了个日子,在这一天下了征伐琴夕的令。   人们方知这个备受甘城也信重的护国法师竟是甘妤霖的人,思及从前的事,更为惊惧了几分。但护国法师很快就圆寂了,他早已命数不久,不过是苦苦支撑,如今得见故人之女登上高位报了母仇圆了父志,他也可以放心归去再不留恋了。   出征前夕,甘妤霖最是忙碌的时候,却听外通传,说是茉眉易派人来给她送养神汤了,面目不禁一缓,暂停手上动作。来送汤的人是茉眉易的贴身宫侍,只见他眉眼弯弯,似在高兴什么,端着盘子的手雪嫩葱白,让甘妤霖多看了一眼。   “陛下,主后心系陛下,特意吩咐奴才给陛下送这养神汤来,只求陛下能歇歇神,顾及凤体。”贴身宫侍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说道,有意无意的露出雪白后颈。   甘妤霖本来没注意贴身宫侍的举动,一心想着茉眉易的体贴,打算一会去看看他,却在抬眼看到那雪白细嫩的后颈时眯起了眼睛,又是一个背主忘恩的奴才。   贴身宫侍不知甘妤霖所想,转过身,准备端起碗伺候她喝下,却冷不丁被她抱住,心里一喜,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推拒道:“陛下,请饶了奴奴吧!”   “哦,饶了你?”甘妤霖搂紧了贴身宫侍的腰,对上他的眼睛,轻笑道。   “陛下……”贴身宫侍脸一红,咬着嘴唇,似豁出去了般的抱住甘妤霖,低声道:“陛下,奴奴自是愿意伺候陛下,但奴奴是主后的人,如此,却是不好的!”   甘妤霖一根手指抬起贴身宫侍的下巴,轻声道:“如何不好,怎个不好?”   贴身宫侍被甘妤霖看得浑身发烫心痒难耐,却还是克制着自己,说道:“要是让主后知道了这事,怕是会伤主后的心啊,奴奴不敢伤了主后,还请陛下……”   话未说完,贴身宫侍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抬眼,甘妤霖正一只脚踩着他胸口,冰冷的眼神一扫,瞬间让他害怕起来。甘妤霖仔细打量了贴身宫侍一眼,这样的人不配伺候茉眉易,但也不能轻易死了,倒是可以一用。   “传朕的命令,后宫上下,无论身份高低,无论年老体弱全都聚集在南门,缺席者斩立决!”甘妤霖一笑,下了令,立刻有人去执行,而贴身宫侍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动都不敢动一下,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心动了吗,为什么会是这反应?   贴身宫侍很快就知道了甘妤霖的真正用意,他在全宫上下的见证下,被活活打死了,罪名是背主忘恩魅惑帝心。他死得极惨,惨到当夜就病倒了许多宫侍。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帝心如铁,铁蹄阵阵 ?  缺了一人,自然要补上一人,甘妤霖派影卫去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在轩渊城灭当天被一侍卫趁乱抢出宫的梅侬。梅侬失了贞洁,但侍卫也被他杀死了,他一直都在想办法回到宫里,再去伺候茉眉易。不想,这个愿望竟真有实现的一天,在甘妤霖的安排下,梅侬回到了茉眉易身边,主仆二人再见,却是相顾无言。   但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茉眉易是主,梅侬是仆,主子还记得这么个奴才,便是天恩。梅侬又是或映教导出来的,最是知道本分,有他伺候茉眉易,至少魅惑帝心的事发生的可能性会最降低许多。梅侬也经历了不少,比之以前成熟,也更珍惜现在的地位,一心为茉眉易考虑,因为他看得明白,唯有忠诚才能站稳脚跟。   “主后,今日天气大好,不如戴上这支百花簪子,去花园赏玩一番?”梅侬给茉眉易挽了个发髻,举着一支做工精致的百花簪子,提议道。茉眉易点点头,想着自己也该出去走走了,这几日的连番调度着实累坏了他,但能给甘妤霖分忧,再累他也开心。主仆二人一路走到御花园,路上遇到的宫侍侍卫皆是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茉眉易贴身宫侍临死前的惨叫,至今仍盘旋在他们的耳边。   且不单如此,杖毙了贴身宫侍后,甘妤霖又彻底的清洗了一次皇宫,本就所剩不多的宫人瞬间又去了一半,得以存活者多是年华不再懂事通透的宫侍。此举,终是让世人看清了甘妤霖维护茉眉易的心,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真的只看得到他,一点委屈都不愿他受,仅为一个贴身宫侍的背叛就下了此等狠手。   那些有心献子争宠的家族不得不暂停动作,而最高兴的自然是茉姓一族,但如此荣宠,茉眉易却还未闻喜讯,总是让人不放心。茉姓一族私下里送了不少偏方秘方进宫,就是为了让茉眉易能够一索得女,早日诞下嫡长女坐稳自己的位置。   茉眉易也有点着急,却被甘妤霖安抚,想着子女一事需求缘分,便放宽了心,等待天赐。他已经得到了太多,若是太过急切,怕是会惹来厌烦,所以他等着。   甘妤霖统领大军征伐琴夕,茉眉易在城墙上目送她的背影,深信她会一如从前那般,无论让他等多久,她都会回到他身边。梅侬看着甘妤霖的背影,想起她还是“草包太女”时的一些事,不由一叹,却是在为茉眉易高兴,兜兜转转,终究是茉眉易得到了帝心。阿原子,青月绵,连加宜,都成了过往云烟毫无意义。   而在朱炎大军大举压境的时候,琴夕的局势已是岌岌可危,石南这个疯子打起仗来那是命都不惜得要的,她手下的兵也是如此,直打得琴夕兵毫无招架之力。   但在调兵遣将上,还是邢来占了上风,双方屡次交手,却是胜负各半,若无一个契机突破,怕是这战事还得延长。琴夕不缺钱粮,储备之丰,是她们的底气。与其他三国不同,在甘妤霖征伐天下之前,四国就已陷入了战乱,三国因此元气大伤,琴夕的境况也不好,但到底物资充足,消耗至今,却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邢来破釜沉舟的毁了皇室库房,不留一枚铜钱,并以国库作为琴夕兵打胜仗的奖励,言明若琴夕能渡过此劫,他愿打开国库大门犒赏大军,人人都可分得价值连城的宝物。琴夕富足,代代传承,传承到现在,用脚趾头想想,就能想出国库里的宝物到底有多少,而邢来却甘愿大开国库之门,此举当真是震惊了天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怕局势不利琴夕,琴夕兵依然是不曾退后一步,一有保家卫国之忠,二有护卫亲人安危之义,三有国库宝物之利。石南恨得要死,本想着在甘妤霖来之前,打下琴夕证明她的价值,但却让邢来这个老匹夫破坏了。看来,只有等甘妤霖带着朱炎大军赶来,才能一举攻破琴夕这满是铜臭味的城墙。   又是一天过去,双方暂停战事,派人打扫战场,收敛尸体,以慰藉战死英灵。   石南坐在右下首位,痴痴的看着主位,既期待甘妤霖的到来,又希望对方的脚步能慢一些,她还是不想让心慕之人看见她无能的样子。石南的几个心腹清楚她的心意,却都觉得忐忑,现在甘妤霖的心里只有茉眉易,若这石南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或是才惊天下的佳男,或许还有一争之力,可石南却是个女子。公羊芹孙玉颜的下场就摆在眼前,石南却还不知道收敛心思,若再继续下去只有死啊!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发动总攻。”石南回过神,冷眼一扫,下了命令。   众人听令退下,只余石南一人,见左右无人,她站了起来,走到主位前跪下。   “小公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子!”伸出手抚摸着象征着帝王的金椅,石南眼露痴迷,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幻想着有一天甘妤霖会戴上她亲手编的花环。   一夜过去,琴夕兵在石南猛烈的攻势中步步败退,险险就要被她攻破城墙,但在邢来灵活的调度下,终是扛住了这一轮攻击。石南气急败坏向邢来下对决书,却被手下追回,几经规劝,才终于打消了她的念头。邢来此刻的状态也不好,明知甘妤霖是为甘非燚和言千歌来索命,他该一死以偿还旧债,却始终无法抛弃自己的母国。他一生奋斗,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琴夕,怎可以在这危难之际轻言放弃?   “王爷,陛下来了。”门外突然响起通传声,邢来回过神,立刻整装迎接。   身着凤袍的年轻女皇一进来就抱住了邢来,蹭蹭他的胸口,道:“皇叔,若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什么都不要管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只要你活着!”   邢来揉了揉年轻女皇的头发,摇头道:“皇叔不走,没了琴夕活着也无意义。”   ?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男儿执意,一战胜负 ?  “皇叔……”年轻女皇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极了兔子,让邢来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如今已为帝王,怎还可轻易露出情绪,快把眼泪收起来!”   “我不!”年轻女皇猛地摇头,抱紧邢来,又蹭了蹭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见邢来誓要和琴夕共生死,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皇叔,这是毒性最强的□□,只需一颗,就能夺走人命,若,若真到了那一步,还请皇叔给自己留一条全尸。我也会以帝王之尊为国殉葬,绝不叫那朱炎贼子践踏我之生死!”   邢来接过药瓶,又揉了揉女皇的头发,轻声道:“皇叔定会战至最后一刻!”   女皇一个没忍住就哭了,把脸藏在邢来的怀里,一如小时候那般,比起母皇,她更依赖的是这个皇叔。因为是皇叔教会了她一切,更是靠着皇叔的保护,她才得以存活至今并最终问鼎高位。人人都怀疑皇叔最后会篡国,成为第一位男帝,但她却看得清楚,皇叔一心只为琴夕,意不在帝王之位,是最忠诚母国之人。   目送女皇离开,邢来将药瓶收进了怀里,歉意一笑,他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死无全尸永不踏入轮回,是他最好的结局,以赎还他欠了阿燚和千歌的债。   朱炎大军终于来到琴夕城下,石南俯首恭迎甘妤霖,其他将领亦是如此。   甘妤霖彻底的了解了连日来的战况后,当即书信一封,着人送到了邢来手上。   而信到邢来手中的时候,虎毅正和他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走,见到甘妤霖的字迹,有一瞬的晃神,忽然想起言千歌的笑脸,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邢来也陷入了回忆中,言千歌,甘非燚,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最终被他狠了心肠剥离出去。如今,他们的女儿来了,要亲手向他索债,他敢是不敢应此一战呢?   “你待如何?”邢来看完信后神色不定,虎毅不由得上前一步,询问道。   “战!”邢来沉默片刻,终是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虎毅眼神微动,但到底没有阻止他。已经到了这一刻,是死在大军中,还是死在故人之女的手中,差别并不大,反正终究是一死。只是,若能死在甘妤霖手中,邢来也能瞑目了。   虎毅在前几次的战事中失了一条胳膊,本该给邢来一个拥抱,此刻却只能轻拍他的肩膀,“此一战,败,是琴夕哀歌,胜,亦是琴夕哀歌,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战至最后一刻!你一生为此奋斗,不要在最后关头坏了自己的信念!”   邢来握住虎毅的手,点点头,道:“我自会如此,无论胜负,只求不留遗憾!”   两人相视一笑,有着坦然面对生死的豁达,也有终于得以解脱的释怀。   阵前,无论是朱炎大军还是琴夕军队都敛声屏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看着各自的主子。两军交界处,一红一黑,一老一少,还无动作就已开始对决。   一身朱色铠甲的邢来骑着黑色骏马,神色复杂的看着甘妤霖,那张脸像极了甘非燚,怪不得她以“李真炎”的身份陪在他身边时,他会那么的失控。原来不是他移情别恋,而是流着甘非燚血液的她,让他感到了亲近,进而步步陷入。他该庆幸自己始终都没有沦陷,守住了心,不然便会落得跟公羊芹孙玉颜一般的下场。但他却没办法忘记那日日的陪伴,甘妤霖香甜的滋味,不知阿燚是否也如此?   阿燚死时,他都没能触碰她半分,便是言千歌也是只能远远看着,不想一个轮回,却让他得到了他们的女儿,即使没到最后一步,于他而言也是莫大安慰。   他终究抓住了阿燚和千歌,没有游离在他们的世界外,他们的女儿,使得他和他们的距离越发的近。真是可惜,若那时就拥了甘妤霖,怎还会被逼到如此局面?想着,邢来自嘲一笑,他到底是老了,没有当年的决断,更没有最初的明智。   身着黑色铠甲披着墨色披风的甘妤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冽,绝美的容颜,却越发的耀眼,骑在墨绿色大马上,气势竟隐隐盖过了邢来。她冷冷的看着邢来,无论他曾经和她的父母发生过什么,都抵不清他害死她母皇的罪孽。她本可以一声令下,让邢来死在万军马蹄之下,但转念一想,这么死不是如了他的愿?倒不如当众废了他,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琴夕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横刀一指,甘妤霖露出一丝微笑,率先发动了攻势,直取邢来的心口。   邢来与马似融为了一体,灵活闪避甘妤霖的攻势,反手一刀劈向她的肩膀,被她横刀抵挡,竟是反弹了回来。夹紧马腹向前避开,邢来调转马头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甘妤霖,知她隐藏了实力,却不知她隐藏得这般深,只一个照面就让他险些招架不住。但他绝不会就此认输,琴夕就在他的身后,直到死才能越过他。   两人再次交手,甘妤霖趁着邢来闪避她攻势的时候,撑着马背一跃而起,握紧刀柄借着冲力直劈邢来的肩膀。这犹如雷霆之势的一击让邢来避无可避,只得横刀抵挡,却被劈断了刀身,更叫锋利的刀刃斩断了手腕。鲜血溅出,邢来来不及呼痛,立刻夹紧马腹退后,用仅剩的一只手握紧马缰绳,扫了一眼地上的断手。   “这只是开端!”甘妤霖也被溅了几滴血,却是擦也不擦,微微一笑,道。   “你的确不输阿燚,但你终究不是她!”邢来回以一笑,松开马缰绳夹紧马腹,仅靠下半身的力量掌控马儿。甘妤霖一击过后就跃回了马背上,虽断了邢来一手,却还是不敢大意,这个男人的可怕不是吹出来的,一个不慎便是她的败局。   两人交手,激烈的对决,让观战的两方士兵看得眼花缭乱,大气都不敢喘。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哀琴之歌,悔不当初 ?  “嘭——”闷响声响起,邢来被甘妤霖一脚踹飞,往后重重的摔下,但他的掌风也拍中了甘妤霖的胸口,让甘妤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两人的战马都死在了刚才的对决中,邢来的骏马最是惨,整个马头都被甘妤霖的内力震得稀巴烂。   抬眼,甘妤霖握紧刀柄,大喝一声,脚下使力一跃而起,在琴夕大军齐声惊呼中,生生斩断了邢来的另一只手。邢来忍着剧痛,却是大笑出声,看着浑身都被他血液侵染的甘妤霖,道:“你终究小看了我!现在你的身上是否感觉有些痒,像是蚂蚁在啃咬你的身体一般?哈哈,我早在接下你的对决书前就服了毒,这种毒发作不快,且对服毒者伤害不大,但对沾染服毒者血液的人来说却是剧毒!”   “哈哈哈……甘妤霖,便是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你此生都休想踏入我琴夕半步!”邢来强撑着精神,似已心愿达成,听着朱炎大军愤怒的咆哮声,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甘妤霖此刻的表情,却只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一紧,不祥预感油然而生。下一刻,甘妤霖证实了邢来的预感,只见她大笑一声,“邢来,你可知朕之父死前做了什么,你又可知这些年朕是如何欺瞒过甘城也的?”   向前一步,甘妤霖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那双美眸一转,波光潋滟,“护国法师是朕的人,朕自小就受着他调配的药浴锤炼,又传承了父亲一身功力,早已百毒不侵。你不过是枉做小人,白白费了这番功夫,最终也不过是惹来朕之轻笑。”   邢来不甘心的睁大眼睛,但终是在甘妤霖冷漠的视线中败下阵来,知道自己的计划没能成功,他自然是遗憾的,却又莫名的感到轻松。能做的他全做了,此生终不负琴夕,以这般残缺之身死去,想来也足够偿还他欠阿燚和千歌的债了。   剧痛袭来,邢来又被甘妤霖斩断了双腿,后像是毫无重量一般让她提着衣领悬挂在半空。琴夕军队早已控制不住,向朱炎大军发动了攻势,许多人呼喊着“烈王”之名,城墙上城墙下哭声一片,虎毅深深地叹息一声,握紧刀柄领兵冲阵。   甘妤霖提着邢来在亲卫的护持下退到后方,她点了邢来的穴道,让他暂时死不了,又被迫睁着眼看着琴夕军队在朱炎大军的铁蹄下溃不成军,步步败退。   “邢来,你给朕仔细看着,你为之付出一切的琴夕是如何湮没在战火中的!你追求一生的信念,又是如何破碎成泥,最终什么意义都没有!来,看见了吗,琴夕城门破了,我朱炎大军的铁蹄终究踏平了你琴夕的城墙,而朕也将进入琴夕,将整个琴夕囊入手中!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琴夕’,只有朕天下一统的江山!”   甘妤霖手腕使力,让邢来能够看得更清楚些,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想起在地宫里苦苦煎熬最终凄惨死去的言千歌,忽的一笑,她终是完成了父亲遗志。邢来愣愣的看着破碎的城墙,耳边盘旋着哭泣声怒骂声以及被利刃刺穿胸腹的闷响声,半晌,忽的一笑,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悲痛得仿佛失去了一切意义。   “甘妤霖,你够狠!”邢来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闭上眼睛,更不能侧过头去看将琴夕毁掉的罪魁祸首,咬破了舌尖,终是只能吐出这一句话。甘妤霖贴心的转过邢来的身体,对上他的视线,道:“我今日之狠,却是你当日种下的因!若你没有步步谋算,将母皇推上了死路,如今又怎会以一国覆灭作为代价?”   “邢来,你是这世间最没资格指责朕的人!”甘妤霖说着,随手一扔,下令将邢来高高悬挂,让他见证琴夕的灭亡直到最后一刻。亲卫领命,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悬挂在高空,让他正对琴夕城门,看着朱炎大军是如何完美屠城的。   邢来只觉得胸口一疼,吐出一口黑血,就再也看不到听不见了。迷糊间,他好像看到了言千歌舞剑的身姿,甘非燚坐在一旁抚琴吟唱,一个英气十足的俊俏少年站在甘非燚身侧,正鼓着脸满是醋意的瞪着言千歌,却在和他视线相对时红了脸。那个少年名叫邢来,不是烈王,也不是琴夕的杀神,只是一个小小少年。   “阿燚,千歌,对不起!”邢来带着满是悔意的笑,渐渐地失去了生息。   在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后,琴夕终究落入了甘妤霖手里,烈王惨死,女皇殉国,皇室宗亲尽遭屠戮,世家大族更无一活口留下。可以说,琴夕是被屠戮最多的国家,血洗过后几乎是寸草不生,原本的繁华富庶也成了昨日光景。甘妤霖派出的影卫抢在邢来的人前找到了国库的位置,避免了国库灰飞烟灭的下场。得到这庞大的财富后,甘妤霖立刻充入私库,牢牢地掌控着天下初定所需要的资金。   洛祈带着莲斯逃了,丢下了身怀有孕的正夫,逼得正夫上了吊,她们二人也死在了逃亡的路上。虎姓一族无活口留下,洛敢也服毒死在了虎佳坟前,终是去寻了她。整个琴夕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阴霾后,才在甘妤霖的掌控下恢复生息。   自此,四国尽归甘妤霖之手,天下初步统一,大势已成,只等建国选年号。   大草原也成了统一的一部分,天历大陆再无分裂的土地,尽数归了甘姓所有。   新年初始,甘妤霖在众臣的见证下,建国名乾,自封“凤元女帝”,年号归一,封茉眉易为主后,并表示后宫仅此一人。新政开端,甘妤霖便拿出了她生母中元女皇的气魄,大力改革统一后的乾国,逐步提升男儿地位,改变男卑局面。   她提倡实力为尊,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迅速的扶植起了一批寒门子弟,男女皆有。因守旧势力都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被屠戮了个干净,因此新政受阻不大。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下初定,帝王心术 ?  敏称在甘妤霖登基当天就在百官的见证下交出了兵权,卸下一身官职,自请到皇陵为甘非燚和言千歌守墓。甘非燚和言千歌的确尸骨无存,但衣物仍在,甘妤霖登基前就着人修缮了皇陵,为甘非燚和言千歌弄了一个衣冠墓,终是给中元女皇正了名。众人皆知敏称痴恋甘非燚的事,见他如此,倒没多少人挽留,甘妤霖也痛快的收回兵权,放了敏称自由,许他守墓,封他为忠义王,让其安享晚年。   孟上一在辅佐甘妤霖度过天下一统最艰难的初期阶段后,以一杯酒结束了自己的官位,弃了金银钱物,只带了几件衣服就去皇陵找敏称了。他已经挣扎一生,如今天下大定,万里河山尽归甘妤霖手中,再无任何事可拖住他的脚步。余生,他都会陪伴在甘非燚身边,而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敏称陪着,他们会一直守着她。   或映在甘妤霖登基后就交出手中一切权利,削发入庙,甘愿长伴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甘妤霖没有挽留,或映的情终究是隐患,他能有此决断,断了念想皈依佛门,她又怎么能不成全?况且,影卫的权柄不宜分散,她会一一收入掌中。   或邪专心打理皇庄事宜,不再去管其他,他依然心恋甘妤霖,却自知没有争宠希望,也不愿把最后一丝情分都折腾干净,便摆正位置,在她需要的地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甘妤霖因此更看重了或邪几分,在一定范围内委托他重任,并把后宫的一些事宜交给他,茉眉易是主后,但主后有时候也会受到阻碍,而或邪要做的便是在阻碍出现时清除干净。或邪受了重任,也一直做得很好,直到他死。   或岭成为影卫教头,专门负责扶植培养新的影卫,亦是甘妤霖放在茉眉易身边的最后一道保护。或岭心慕甘非燚,虽也想效仿敏称孟上一去皇陵陪伴她,但到底不能放下身上的责任,何况甘妤霖需要他,那他便扛着这份责任直到再也不需要扛。甘妤霖信重或岭,是因为他是四影卫中能力最强的,由他教导新的影卫,定能保影卫系统安稳。但他只有教导的权利,再无其他,不再像以前一般自由。   或沅成了暗卫教头,在甘妤霖的授意下重整皇城暗卫,大肆清洗了一番,又从民间寻了条件合适的孤儿,作为暗卫的后备力量。他是四影卫中最低调的一个,也是甘妤霖最放心的一个,但他同或岭一样,只有教导权利,其他一概无权过问。   在昌岐一战中给甘妤霖提供了最大便利的三皇子尾耶匀在她登基后不久,就带着珑翠离开了,不要高官厚禄,也不要良田庄园,只要一身自由。如他所言,从此归隐山林畅游山河不理世事,世上再无昌岐三皇子,只有珑翠的尾耶匀。   珑翠在知道一切真相后,坚定地选择了尾耶匀,没有弃他而去,更没有责怪他装傻欺瞒一事。两人的感情越发浓厚,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从此一心人相伴,再不管世人非议史书批判。甘妤霖实现了承诺,放尾耶匀和珑翠走,没有斩尽杀绝,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下,一有异动杀无赦。   甘妤霖天下大定后,依然没能喘息,总是同患难易享富贵难,于是她大玩权衡之术,分封功臣的同时收拢兵权,明升有功劳之人实际却是将此人排挤到边缘。提拔寒门子弟,尤其是背景孤寡之人,却又十分谨慎,避免百年后又出现一个世家的情况。而那些在血洗中得以幸存的世家,也在她的安排下渐渐退出了皇城中心,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她们此生都只能做一个富足的老妪,再无其他。   便是茉姓一族也没能逃过这一命运,让甘妤霖大手一挥,被迫携老带小远离皇城,回到祖上兴起的贫瘠之地。茉姓族长曾找过茉眉易,但不知二人谈了什么,族长在回到府上的时候就立刻下令顺从圣意,更何况她们只有顺从这一条路。   如此,局势初定,皇权得到最大限度的集中,文武百官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左右圣意。但甘妤霖也非独断专行的人,听得进谏言,懂得吸纳意见,如此,君臣关系也算和谐。新政的推广越发的顺利了,男子地位渐渐回到中元女皇在位时期的光景,那些为甘妤霖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男子更是得到厚待,封侯列王。   如果这些人安心于此,不奢望太多,得以善终并非难事,但总有人心存侥幸,妄图得到最多。那个动了心思争宠的男将就是如此,被封为勇乐侯后,还是不死心,妄想得到后宫无君承诺的人是自己,但没等他付出行动就病倒了,连着高烧三天后,死在了病榻上。甘妤霖给了他死后的体面,风光大葬,让其他的功臣看了,都是心底一安,明白只要谨守本分谨记君臣之别,她们就能安稳的度过余生。   成为天下之主后,甘妤霖越发的忙碌,几乎都没什么时间陪伴茉眉易,茉眉易也不闹腾,而是贴心的准备滋补汤水,在甘妤霖忘记用膳的时候提醒一二。   如今后宫无君,只有主后一人,如此荣宠,叫人又妒又羡,却碍着帝心狠辣,不敢妄动。但时间一长,这些人的心思又活跃起来,因茉眉易迟迟未能有孕,民间早已流言四起,都说是茉眉易不能生,若甘妤霖只宠幸他一人,恐有绝嗣之危。   也有流言称是甘妤霖征伐天下的时候杀戮过重,引来上天惩罚,要她以无后作为代价,偿还那些尸山血海的命债。传播流言的人很快就死了,尤其是那些指责甘妤霖杀戮过重引来天罚的人,一个个都在闹市被刽子手千刀万剐。如此狠绝的手段,震慑了人心,至少一段时间内都不再有人敢传播流言非议帝王主后了。   茉眉易知道民间非议,更清楚甘妤霖维护他的心,但仍是觉得不安忐忑。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中宫无喜,百官进言 ?  大殿上,甘妤霖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让文武百官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一个个冷汗直冒,却还硬撑着。中宫无喜,为江山社稷后代传承着想,都该充盈后宫,广纳佳男,兴旺子嗣。她们这么做是为甘妤霖分忧,即便如此会激怒甘妤霖,也在所不惜。   冷眼一扫,甘妤霖忽的笑了起来,她还想着何时会出现百官罢朝逼迫帝王妥协的情况,没想到这才建国不到两年,就成为现实了。一个个打着忠君爱国的名号,私底下的算盘怎么打的,她不用猜也知道,不过是天下初定心思又活跃起来了。但她们怎么以为她会如了她们的愿,在此事妥协,继而步步妥协削弱皇权?   “陛下,臣等确是为江山社稷忧虑,并无异心,更无挟制帝心之意啊!”见甘妤霖久久不说话,打前的文官老泪纵横的跪伏在地,就差没有挖心明志了。   甘妤霖又是一笑,道:“没错,尔等忠心日月可鉴,无异心,更无挟制帝王之意。”在众臣微松口气打算再接再厉的时候,却道:“尔等不过是在逼宫罢了!”   话落,甘妤霖站了起来,仅是一个动作,就骇得满朝文武皆跪伏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大殿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偶尔听见呼吸声,或是急速加快的心跳声。   一甩袖袍,甘妤霖走到了文武百官中间,每一步都像是重锤击打在地面上,让人战战兢兢,恨不得钻到地里消失不见。扫了一眼文武百官惊惧颤抖的样子,甘妤霖眸光一转,扬声道:“传朕旨意,乾国自今日起全面推行‘一妻一夫制’!”   “无论官身白身,无论身份高低,无论富贵低贱,家中都只能有一正夫,无侧夫,无小侍,更无通房小厮!推行法令前,已有侧夫小侍通房小厮者,或是遣散或是移居别院,膝下有儿女者,可带着儿女离府别居,主宅院内,只能容得正夫一人,不得有误,违令者斩!意图迫害正夫,过府别居者,千刀万剐,杀无赦!”   “宠侍灭夫者一经查实流放三千里,家中钱物尽数充公,家中灭嫡扶庶者一经查实全族遭罪,族中三代不得录用,情节严重者世世代代不得踏入官场半步!”甘妤霖说完,走回到了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文武百官的表现,冷笑一声,又道:“尚未成婚的女子在婚姻一事上拥有自主权,宗族不得干涉,她可迎娶心慕之人,若受到宗族迫害,可到官府求助,一经查实,由官府给她们正名,结下良缘!”   “从今往后,无论大官贵族,平头百姓,膝下有子者将不再惊惧,忧子嫁入别家受气,忧子受侧夫迫害,忧子因子嗣问题被妻家逼迫,忧子惶惶不可终日!”   大殿议论声起,众人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进言甘妤霖充盈后宫这一举动,就惹来她如此滔天的怒火,更是要将整个天下局势彻底改变。刚娶了几房貌美侧夫的官员悔得肠子都青了,若没有今天这一出,又怎会被帝王如此狠戾的反击呢?   “朕知尔等在想什么,但古往今来,姐妹倪墙,嫡庶不分的悲剧还少吗?远的暂且不提,朕之母亲,中元女皇不就是死在胞妹甘城也的手下?如今朕尚未有嫡女,主后又正值年华最好的时刻,尔等就急着让朕膝下多出庶女庶子,甚至是庶长女。待十年二十年后,你们是要朕看着她们互相残杀,死也有憾吗?还是,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抢这从龙之功,将手伸到朕的后宫,左右江山走向?”   此话一出,群臣惶恐,纷纷磕头求死,这样的罪名若是落在了头上,就是族灭的下场啊!便是她们真有如此打算,此刻也断断不能展露,死也不能认下!   “后宅之乱,小可覆灭一族,大可颠覆天下,如今天下一统,断不能溃败于此!为人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贪于男色,谈何修身,宠侍灭夫,谈何齐家,后宅不稳,勾心斗角百般算计,谈何治国,谈何平天下?”甘妤霖停顿了片刻,背手而站,运转内力,将声音传至最远方,“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凡是家宅不宁,嫡庶不分的官员,一经查实,视具体情况定罪,重则杖刑三百流放千里!”   “朕也在此重申一次,朕这一生只茉眉易一人,便是他终身无女,朕也甘愿!充盈后宫广纳佳男一事到此为止,若敢再提,以惑乱江山罪名,当堂杖毙!”说完,甘妤霖也不给文武百官反应的时间,直接退了朝,在她走后,一些官员直接瘫倒在地。有些官员则是松了口气,宁可君主暴戾,也不要她沉迷男色荒唐度日。   凤元女帝一怒,天下大变,她在大殿上说的话一经流传,天下男儿皆喜极而泣,奔走相告,他们终于迎来了明君。家中有子者亦是感激涕零,终于不再担心儿子出嫁后会受气了,而尚未给女儿娶夫的人家都暂停了动作,不敢随意安排婚事,万一女儿已有心慕之人怎么办?正苦于身份地位,打算带着情郎私奔的女子听此政令,大笑三声,牵着情郎到了当地官府,在官府的见证下,明媒正娶。   天下女子有顺从政令者,自然也有不甘心者,但在众多宠侍灭夫的人被流放三千里,压抑嫡女扶植庶女的宗族覆灭后,全都歇了心思,纷纷遣散侧夫小侍,只留正夫一人。本就与正夫心灵投契的女子大方的给钱给田,将那些迫于宗族压力娶回来的侧夫遣散出府,他们愿意带走孩子就带,不愿意的话,她养着也无妨。   而已经与爱人分开,另娶他人的人后悔也是奈何,只得敬重正夫,收了心思。   有人问若婚前就有心恋之人,却因种种原因被迫娶了心恋之人为侧夫又当如何,甘妤霖直言给不了心恋之人尊位又斩不断过去不懂尊重正夫的人不配言语。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喜讯终来,帝心欢愉 ?  这一政令代代执行,百年后,天下人家,再无庶子庶女,更无侧夫小侍通房小厮,一妻一夫,不但家宅终宁,天下局势也稳定了许多。男子社会地位趋于平稳,虽仍是不能与女子平起平坐,但终究是得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女子也在这样的环境中,修身上进,荒唐纨绔者日渐稀少,败坏祖宗基业者十人难见一人。   凤元女帝的后人回想起老祖宗的一生,皆是叹服她为一男子做的决定,却福延至今。有人猜她并非真是出于爱重主后,才做此变革,不过是为了稳定朝政,巩固皇权。也有人猜她一生冷情,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却独独对主后动了情,间接影响了她的执政理念。更有人猜主后是难得一见的贤男,是他的陪伴,才让当时被世人视为暴君的凤元女帝得以流传千古,成为亦正亦邪的君主代表。   事实究竟如何,无人得知,因为凤元女帝早已牵着主后的手踏入了轮回路。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甘妤霖在大力推行政令的时候,茉眉易却抚着肚子眉头紧锁,他知她心意,但他怎忍心她百年之后无人尽孝,江山社稷无后嗣传承?他要给她安排侍寝的人吗,他要将她推到别人怀里吗,不,他不可以,即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想和别人分享她,她的心,她的情,只能留给他一个人!   “主后,陛下有请,城墙相见!”梅侬的声音响起,茉眉易回过神,面色一缓,换了一套华服,将自己尽量收拾得精神些,他不要她看到他憔悴的样子。   来到城墙,背手而立的红色身影无论看几次都会让茉眉易脸红心跳加快,快步上前,第一次忘了主后身份,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霖儿,霖儿,我的霖儿!”   “阿易……”转过身,甘妤霖捧起茉眉易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肆意掠夺着他香甜的滋味。茉眉易也主动回应,勾着甘妤霖的脖子,热情得不似他本人。   一吻结束,甘妤霖一手牵着茉眉易,一手指着远处延绵不绝的青山,朝阳初升,光芒拂过大地,仿若神灵降世,“阿易,朕是天下之主,许了你一生,便是一生,你只需要牵着朕的手,相信朕便可!便是你我终无子嗣,你也只能跟在朕的身边,若你胆敢松开朕,将朕推到他人身边,朕的心里从此将再无你的位置!”   茉眉易一愣,随即坚定的点点头,道:“霖儿,便是要我背负千古罪名,我也会牢牢地抓住你的手,哪怕,哪怕我此生都不能给你诞下一儿半女,也不悔!”   重新将茉眉易拥入怀中,甘妤霖亲了亲他的额头,“阿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便是天降神罚,朕也不会妥协,更不会后退!”   “霖儿,我……”茉眉易正想说话,却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袭来,让他很想吐,而他也这么做了,背过身,将早膳吐了个干净。甘妤霖见此,心神一动,忙将人抱起返回寝宫,着人传唤太医,来给茉眉易诊断。梅侬跟在后面,一个劲的向神佛祈祷,希望茉眉易这是有喜了,不然空欢喜一场的落差实难承受。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主后有喜了,已有月余!”太医院首收回手,难抑激动的跪在地上,说出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闻言,茉眉易先是一愣,而后红了眼睛,抚摸着腹部,这里面孕育了一个孩子,他和霖儿的孩子!梅侬直接跪在了地上,感谢满天神佛,给了主子这个喜讯,狠狠地打了那些进言纳娶的官员的脸。   甘妤霖呆呆的看着茉眉易的肚子,她有后了,她快要当娘了?伸出手轻抚茉眉易的肚子,虽然什么都没感受到,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女儿正在这里孕育,等待出来的那一天,忽的一笑,而后大笑出声,“哈哈哈……传朕旨意,大赦天下,后宫上下领十倍赏钱,三天后举办庆喜大典,朕要与民分享这个天大的喜讯!”   “谢陛下隆恩!”众人跪了一地,帝心欢愉,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松口气了。   屏退左右后,甘妤霖扶着茉眉易躺下,轻轻的趴在他肚子上,笑道:“阿易,这是个女孩,朕能感觉到,可是还要等十个月才能看到她,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茉眉易戳了戳甘妤霖的脸,道:“霖儿,说什么呢,孕育子嗣哪是那么简单的?还有,你怎么肯定就是个女儿,万一要是,要是个男孩呢,你难道不认了?”   说着,茉眉易把头一扭,孩子气的鼓脸,不搭理甘妤霖,真是恃宠而骄了。   “认,怎会不认?”甘妤霖心知男儿有喜在身性情都会大变,故并未恼怒茉眉易之举,爬起身,亲了亲他的脸,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但她就是个女孩!”   “……”茉眉易胸口一堵,刚想说什么就被甘妤霖堵住了嘴,没一会就放软了身体。碍着茉眉易的身子,甘妤霖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跑去洗了个冷水澡。   一只手撑着头,茉眉易听着哗哗的水声,嘴角微翘,呵,她还要憋很久呢!   主后承喜,天下大喜,万民奔走欢呼,乾国后继有望,怎能不叫人喜悦?   文武百官亦都松了口气,她们进言陛下充盈后宫,虽也有私心,但更多的却是为乾国的传承考虑,如今主后有喜,后嗣有望,于大局而言是最好不过了。嫡长,嫡长,不单是字面上的意思,在这皇室中,长为安,嫡为稳,安稳最是好!   “哈哈哈……好,此事就照爱卿的意思办吧,着工部户部协理此事!”大殿上,甘妤霖笑容满面的准了一个文官兴修水利的建议,见她如此喜悦,文武百官更是放松了许多,比起狠辣无情的她,自然是如今满心欢愉的她来得让人轻松。   松了口气后,有人动心思了,主后有孕不能侍寝,陛下难得就真能憋得住?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夜宿书房,噩梦袭来 ?  甘妤霖还真的憋住了,夜夜宿在御书房,屏退左右,身边仅留一个老奴伺候,光明正大的为茉眉易守身,白天一有时间都会陪在他身边,真是半点不给人靠近的机会。那些想要趁着茉眉易有孕献上美男谋求帝心的人都歇了心思,得,甘妤霖肯为茉眉易做到这个份上,便是她们做再多也只是白费功夫,为小命着想,还是别激怒她的好。天下男子闻此消息,又是羡慕茉眉易,又恨不得自己能取代之。   “陛下,东南传来了消息。”甘妤霖正在抄写佛经为茉眉易的孩子祈福,就听得求见声,是她放到石南身边的影卫,便停笔,传人进来。来人半跪在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石南的贴身之物,“石将军中了山匪奸计,不幸身死!”   甘妤霖挑眉,随即怒道:“传朕旨意,追封石南将军为定山侯,葬入英烈陵墓,着令其族人世代为其守墓,以慰藉她之英灵。澜将军,席将军,穆将军,各领兵三万驰援东南,给朕端了山匪的老窝,一个活口不留,在东南设白骨塔,警告世人!再有,着令影卫一队迎回石南将军的尸身,待她归来,朕亲自出城迎接!”   帝王令下,众人动,三位将军经过一番苦战,终是将东南山匪的老窝端了,更在东南百姓的见证下,设了白骨塔,用这些山匪的尸骨给了天下警告。影卫一队护卫石南的遗体回来的时候,甘妤霖亲自迎接,当真是君臣情厚,让人不得不惋惜石南将军的早逝。而在石南将军被封为定山侯,葬入英烈陵墓后,一心等着圣上封荫家族的石姓族人却被世代守墓的旨意浇灭了一切希望,再生不出心思。   “石南跟老家的石姓族人并无血亲关系,即使有,那丝血脉也少的可怜,往上数十代,这石南一脉都和石姓族人来往不多,关系早就淡了。这石南将军死了,石姓族人就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呸,真是想得美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这下好了吧,叫陛下一道旨意给绝了前程,世代都得给石南将军守墓,啧,活该!”茶馆里,一个士兵打扮的粗女子大口喝着茶大声说着话,附和的人却越来越多。   “要说陛下这招也真是妙,石姓族人此前拼了命的攀关系,好像和石南将军关系多紧密多难舍似的。石南将军早逝,尚未娶夫,更无一儿半女留下,正缺守墓之人,这下可不就刚好了?”邻桌的一个女子接过话,满是幸灾乐祸的笑道。   “哈哈哈……”众人大笑,皆是嘲笑石姓族人的愚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时,右后方的一个男子突然插话道:“两位说错了一点,如今得称石南将军‘定山侯’了,这是陛下给定山侯的恩宠,若再以将军称呼,恐怕不妥啊!”   先前说话的两位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同时起身,以符合自己身份地位的礼节,分别朝男子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多谢小哥郎提醒,不如在下请你喝一杯!”   男子豪气的应了,三人偕同友人一起离开了茶馆,女男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定山侯一事一了,她名下的军队便被甘妤霖收整重编,打散了放到各路朱炎军中。因定山侯的一干心腹都死在了东南剿匪一事上,故无人提出非议,便是提出了,也是人微言轻,无人在意。至此,甘妤霖名下军队尽归掌中,再无分裂。   茉眉易挺着大肚子散步在花园,心情正好的时候,突然听得一阵喧闹,不禁眉头一皱,梅侬当即向前,怒斥道:“大胆,何人敢如此放肆,竟惊扰了主后!”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话的几个宫侍正好走过假山,迎面看到茉眉易,再听得梅侬的训话,不禁脸色一白,慌忙跪下。茉眉易扫了一眼,见都是些稚气未脱的小宫侍,轻抚肚子,不想追究这事,便道:“退下吧,谨记宫规别再犯!”   “谢主后不杀之恩!”闻言,几个宫侍松口气,又跪伏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几个宫侍退下后,茉眉易却对梅侬吩咐道:“着人调查宫中各处,看是否出了事而本主不得知,别惊扰了陛下,国事繁忙,她正疲累着,此事暗中进行便可!”   梅侬领命,眼底升起一丝狠意,最好不要发生什么事,不然,他不介意双手沾满鲜血,主子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谁也别想破坏了,进而伤害他的主子。   “主子,宫中最近流言四起,都说是陛下夜夜难以成眠,时常被噩梦惊醒,太医院首几经诊治都没能诊断出结果。这消息本来已经被或邪总管压下去了,但不知为何屡禁不止,便是暗中血洗了一遍也没用。现在更是传言陛下征伐天下时杀戮过重,引来厉鬼缠身,故而夜夜难眠,时时噩梦。”梅侬将调查到的情况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他知茉眉易大着肚子不能忧心过多,但瞒着却是更加不好。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茉眉易握紧了拳头,难怪最近看甘妤霖都是一脸的憔悴,他还以为是国事繁忙,身为帝王,她不得不如此,不想却是另有缘由。   “应该是主子承喜满五月时发生的。”梅侬想了想,略带一丝肯定的说道。   五月?茉眉易不禁捂住肚子,那不是说甘妤霖起码有两个月没能好好休息了?想到这里,茉眉易心一疼,扶着腰起身,下令摆驾御书房,梅侬便召来软轿,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入轿。甘妤霖正揉着眉心,略显烦躁的叹气时,就听到了茉眉易求见的声音,便及时调整情绪,亲自出去迎接,不想刚一见到就被牢牢抱住。   “霖儿,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待书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茉眉易轻咬着甘妤霖的下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道。甘妤霖神色一变,扶着茉眉易坐下,“阿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莫要听人胡言,如今你当以养胎为重任,明白吗?”   ? ☆、第二百八十章 入寺祈福,坏信传来 ?  “可是……”茉眉易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甘妤霖堵住了嘴,没一会就意乱情迷了,双手无助的勾着她的脖子,被动的承受一切。甘妤霖一开始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转移茉眉易的注意力,却不料身体憋了太久,一个没控制住就不可收拾了。   “当心,当心孩子……”被甘妤霖压在御书房的软榻上时,茉眉易猛然惊醒,推了推她,但这次她没有停手,而是继续作怪,“太医说这时可以适当的行房!”   茉眉易脸一红,又被甘妤霖弄得浑身滚烫,想着她也的确是憋坏了,便放软身体,纵容了她。连守几个月的孤寡,甘妤霖这会可真是恨不得将茉眉易揉碎了吞进肚里,但到底惦记着孩子,只拥了他一次就结束了。缠绵过后,茉眉易乖顺的躺在甘妤霖怀里,若有似无的笑意,最是勾人,但此刻却是一种极致的折磨。   为防止失控,甘妤霖起身离开,独自洗了个澡后,就召来影卫下了命令。   半个时辰后,宫里再不闻任何流言,或邪的手段狠,但到底不及甘妤霖,在几乎将整个皇宫都清洗了一遍后,再没人敢议论厉鬼缠身一事,主要是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还跟谁传流言?而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人,也被影卫挑断了筋骨,悬挂在粪池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受着煎熬。这人原以为自己藏得够深,也够沉得住气,或邪清理了那么久都没找出她,她就是安全的,但到底败给了甘妤霖。   甘妤霖知道天下初定,多得是人不甘心,但她不惧挑战,之前不出手,是为了考验或邪,更是迷惑幕后之人。或邪忠心可嘉,但到底权柄不大,所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这一点,是她满意且有意造成的,所以她不会追究或邪能力不足的责任。而或邪也的确迷惑了幕后之人,让她一朝发难,就将这个轩渊遗留的钉子拔出。这样的钉子肯定还有,藏在某处,就等着咬她一口,不怕死,那就尽管来!   “哈哈哈……甘妤霖,你的报应到底要来了,以为茉眉易身怀有孕,就是喜兆吗?哈哈哈……错,那个孩子是索命的恶鬼,她会将你的一切都夺走,首先,便是你心爱之人的命!”从梦中惊醒,甘城也的笑声依然盘旋在耳边,甘妤霖深深的吸了口气,起身走到甘城也曾经居住过也是她母亲甘非燚居住过的寝宫。   推门进入,甘妤霖屏退左右,站在殿中,冷眼一扫,扬声道:“你活着的时候,朕尚且不惧,如今你死了,朕又何惧之?便是你成了恶鬼,那又如何,看最后是你奈何了朕,还是朕将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甘城也,你且睁大眼睛仔细看着,看着朕是如何坐稳这龙椅,又是如何拥着大好河山,子孙延绵,枝叶繁茂!”   回到御书房,甘妤霖喝下贴身宫侍泡的安神茶,想着茉眉易还有一月就要生了,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想出宫一趟,亲自为他祈福。这么想着,甘妤霖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宣布了自己将出宫一日,入国寺为乾国的未来祈福。文武百官心思各异,但到底没有提出反对,陛下为国祈福,她们能说什么,自然不能。   凤元女帝所到之处,万民簇拥,尤其是男子,都恨不得扑到她身上求侍寝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来到了护国法师生前所在的寺庙,如今已被封为国寺,寺里辈分最高的僧侣迎接了甘妤霖,安排她在护国法师圆寂的地方住下,让其直接受护国法师的庇护。盘腿坐在蒲团上,甘妤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以为是吟诵佛经,实际上却是在和某人说着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护国法师并未逝去呢。   “阿易,你一定要顺利的生下我们的女儿,如果不能,宁可牺牲她,也要保住你。”许久,甘妤霖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眼底升起一丝狠意,虎毒不食子,但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她便是食子又如何?没人可以让她放弃茉眉易,也没人可以让她牺牲茉眉易,百年之后的事,她不惜的管,她只在乎活着时他是否还在。   寺里送来了斋菜,经过试吃确认无毒后,才送到甘妤霖桌上,素斋味美,但甘妤霖却没有食欲,想起茉眉易担忧的目光,叹了口气,正要夹一些食用,门外就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眉头微蹙,甘妤霖还在想是谁这么没规矩,却听见门外响起了她放在茉眉易身边保护他的影卫的声音,心头莫名一震,便唤人进来。   “陛下,主后早产,情况危急!”影卫一进门就说了来此的目的,她心知茉眉易对甘妤霖来说有多重要,自然是不敢废话。甘妤霖先是一愣,回过神后猛地站起身,抬脚就往外跑,竟是顾不得帝王威仪,弃了玉辇,弃了仪仗,施展轻功赶回皇宫。身后宫侍侍卫跟了一路,却只有影卫能跟得住她的行踪,护持她回了皇宫。脚下不停,甘妤霖一路飞到主后寝宫,正好看见几个宫侍端着血水出来。   “阿易……”甘妤霖心中一紧,想都没想的冲向大门,却被身后的影卫死死拦住,劝道:“陛下不可,产房血光冲天,会损及凤体,影响江山社稷的传承啊!”   “大胆!”甘妤霖一掌拍飞了抱住她腿的影卫,正要踹飞其他影卫的时候,就听见茉眉易嘶哑的声音响起,“霖儿别进来,你要是,要是进来,我就死!”   甘妤霖瞬间僵住了身体,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握紧了拳头。   等待了一会,茉眉易痛苦的呼声一直未断,甘妤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太医却在此时跑了出来,老泪纵横的跪在甘妤霖面前,哭道:“陛下,主后难产啊!”   “你说什么?”甘妤霖一把揪起太医的衣领,宛若杀神一般吼道:“主后难产,你不在里面救治主后,跑出来做什么?给朕进去,若主后死了,你也得死!”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生死一刻,霖女逆天 ?  帝王之怒,无人敢承,太医被甘妤霖一脚踹回了寝宫,只得擦干老泪,继续想办法。主后难产,事关国运,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忙碌着,太医院首更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求苍天垂怜,赐主后一条生路,也赐她们一条生路。甘妤霖一直站在殿外,听着茉眉易的痛呼声,隔着一道门,却像是隔了万年光景般远。   天渐渐黑了,茉眉易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甘妤霖握紧了拳头,正要冲进去,却见负责接生的承喜师神色慌乱的跑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惶恐,但奴才还是得问陛下一句,如今危局,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甘妤霖一怒,若不是碍着承喜师的身份,茉眉易顺利生产还得靠他,这会都能把人一脚踹死了,以极大的意志克制住自己,压低声音道:“大小一起保!若,若到了最后关头,保大人,无论如何,主后都不能出事,不然,朕灭你十族!”   承喜师脸色一白,咬咬牙,颤抖着站起身,又回到了殿内。此时,天色大变,乌云密布,瞬间电闪雷鸣,仿若天降神罚一般。殿外之人跪了一地,神色惶恐的乞求上天饶恕,但影卫却始终站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盯着甘妤霖,谨防她冲进产房。甘妤霖听着犹如上天咆哮的雷鸣声,忽的一笑,转身,走到了宫前的回廊。   施展轻功,甘妤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到了宫墙上,抬头,对着天空。   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点亮了黑夜,照得甘妤霖的身影越发清晰,叫人难忘。   闪电劈过,雷声轰鸣,甘妤霖却是半点不惧,大笑一声,双手大张,运转内力,将声音传到最远的地方,“甘城也弑杀亲姐,谋朝篡位,乃是大逆不道之人!甘子也心怀不轨,意欲夺占亲姐,乃是不伦不德之人!阿原子不贞不洁却存逆心,妄图夺取皇权,逼迫甘姓血脉屈于人下,乃是祸国罪人!朕杀了她们,那又如何,便是她们毫无过错,朕杀了便杀了,又能如何?朕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待如何?”   甩袖,背手而站,甘妤霖冷笑道:“天道不公,朕便逆了天道,命运难测,朕便破了命局,天命尽掌手中,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收了朕,朕倒要看看是你奈何了朕,还是朕奈何了你!神罚,佛罪,天理报应,笑话,统统都是笑话,朕是这万里江山之主,千百年来第一位一统天下的女帝,便是神佛都奈何不了朕!”   被甘妤霖之言震惊,跪伏在地的人一瞬间忘了恐惧,抬起头,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只听她继续道:“莫说神佛,便是你这贼老天也奈何不了朕,你若真的公道,就冲朕来,欺朕夫郎孩子算什么?朕如今站在你面前,你倒是来会会朕啊!”   “哈哈哈……朕就站在这里,不退不避,不闪不躲,与你挣命!朕倒要看看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还是人定胜天逆了轮回!”话音刚落,一道粗如手臂的闪电划破了黑夜,甘妤霖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骇得众人惊惧交加的跪伏在地,有的人甚至晕了过去。唯有影卫始终坚定不移的站着,看着她们的主子与天力争。   “阿易,你听着,朕不许你死,你若敢死,便是追到黄泉,朕也要将你抓回来!”回头看了一眼寝宫大门,甘妤霖握紧了拳头吼道,又转回头,指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咆哮道:“贼老天,你给朕听着,你若敢伤我夫郎,我便以江山覆灭生灵涂炭作为回报,我要让你仔细看着,这世间是如何沦为地狱,再无一活人!”   听见甘妤霖的怒喝声,几度失去意识的茉眉易猛然惊醒,死死地抓着被子,在心底咆哮道:“苍天在上,茉氏眉易甘愿以命抵命偿还一切罪孽,只求老天留我腹中胎儿一命,给我妻主一个重生的机会,让她知道她也能为人母亲,她也能得享常人幸福!求老天开恩,让甘姓血脉得以延续,这万里江山不能再生战火了!”   “主子坚持住……”梅侬抓着茉眉易的手,眼睛都哭肿了,就怕他撑不过去。   “保小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茉眉易强撑着一口气叮嘱梅侬,梅侬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连连点头,心里却在说对不起。   深吸一口气,茉眉易集中用力,配合着承喜师的动作,势要生出腹中孩子。   “啊,主子用力,用力啊,已经看见头了!”承喜师大喜,示意茉眉易使劲。   “啊——”茉眉易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头一歪,彻底的晕了过去,随着他的昏迷,响起了洪亮的哭声,婴儿的啼哭,瞬间点亮了众人的心房。闪电渐渐消失,雷鸣声也渐渐减弱直至虚无,乌云密布的天空瞬间晴朗,繁星展露,簇拥着一轮弯月。围绕在弯月附近的云层,隐隐透着红色,恰似凤凰涅槃时的朱火。   “哇哇……”在众人为这神迹惊叹的时候,甘妤霖却回到了寝宫门口,正巧承喜师抱着婴孩跑了出来,一见甘妤霖,立刻报喜,“恭喜陛下,主后诞下嫡女!”   甘妤霖接过孩子,却没有仔细看她,而是问道:“主后如何,可有妨碍?”   “大小平安,主后这会只是累晕了,休息一会,就能醒来。”承喜师赶紧道。   “哈哈哈……好好好,传朕旨意,即日起大赦天下三年,免赋税三年,文武百官俸禄增长一倍,朕与万民同庆得女之喜!”甘妤霖松了口气,当即下令道。   将怀中婴孩抱得更稳一些,感受到那软软小小的触感,甘妤霖又道:“宫中上下十倍赏钱,整个太医院俸禄提升三倍,承喜师赏金万两,今日辛劳众位了!”   众人跪下谢恩,脸上都发出真心的笑意,主后无恙,皇女无恙,真是太好了。   这个女婴,便是甘妤霖百年之后,接过皇权登基为帝的元延女帝,甘为天。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眨眼数年,帝后同行 ?  身着红色凤袍的甘妤霖走到寝宫门口,示意左右退下,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听着幼儿“哇哇”的哭声,面色一缓,大步上前,越过帷帐,笑道:“阿易!”   “陛下!”茉眉易吓了一跳,不禁瞪了甘妤霖一眼,将女儿交给乳爹,正要行礼却被甘妤霖伸手一拉,倒在她的怀中。抱着茉眉易,看着乳爹怀里的幼儿,甘妤霖越发开怀,笑道:“阿易,我也是个有福的人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女儿!”   “陛下,这是陛下福运延绵所致,阿易可不敢居功。”茉眉易一笑,仿若百花盛放一般,美得让甘妤霖都有些呆了,待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抱起往里面走。   梅侬等人见此皆是一笑,悄悄的退下,乳爹怀中的女婴也咬着手指安静了。   “陛下,不可啊,这还是白天呢,日头正盛,若是让百官知道了,不知又该说什么了……”茉眉易羞愤难平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撕扯衣裳的声音。甘妤霖的笑声随后响起,似乎还夹杂着吮吸声,“管他们说什么,夫郎服侍妻主天经地义,再说,我都憋这么久了,你就不怕把我憋出病来,损了凤体,延误国事?”   “你这是歪理……嗯……”一声喘息后,茉眉易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当天,茉眉易没能爬起床,甘妤霖却是神清气爽的抱着女儿去散步,眉眼弯弯的样子,简直要闪瞎人眼。小小一团的女儿咬着手指,“呜哇哇”的说着什么,甘妤霖却像是都能听懂一般,不时地点头摇头,好一个母女情深相处融洽的氛围。   期盼许久的嫡女终于降生,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平头百姓都松了口气,江山后继有望,她们怎么能不开心?且皇室嫡长女降生当夜的异象,也足以说明她是受天庇护的真凤,凤凰涅槃,预示着她将给乾国带来不一样的发展,这天下一统的江山终能得到延续。如今,只希望茉眉易能再多生几个,子嗣兴旺总是好的。   嫡长女的降生令人喜悦,但甘妤霖与天力争的事却更让人拜服,古往今来,哪个帝王敢与天挣命,哪个帝王敢要挟天道,哪个帝王敢如此嚣张?唯独甘妤霖一个,她如此猖狂,如此肆意,却是为了保住夫郎女儿,此情天地可鉴。众人方意识到,原来甘妤霖也只是一个为护住夫郎女儿不惜一切的妻主,在某种意义上,当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天下男子只恨自己不是茉眉易,可以得到如此完整的爱。   与天力争,只能说明此人气魄十足,意志坚韧,不愧帝王之威,但力争成功,却足以证明她的确是足可逆天的第一女帝,压制得天道都不得不降下祥瑞护佑她的女儿,认可她的身份。乾国在甘妤霖手中,何愁希望,何愁发展,何愁未来?   故此,民心大定,流言没了传播的根本,再不能轻易煽动民心,寻衅闹事。   山河稳固之际,茉眉易却再无所出,本以为是生育嫡长女时伤了身体,需要时间调养,但转眼六年过去,他还是没有喜讯传来。后经太医院首诊断,茉眉易身体康健,再孕并非难事,许是缘分未到,所以强求无能。甘妤霖并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子嗣在精不在多,有一女已经足够,若无缘分,这子嗣求不来也无妨。   又过了一年,文武百官再次进言,请求甘妤霖充盈后宫,为江山社稷着想。   但无论是多么情深意切的恳求,或是忠肝义胆声泪俱下的谏言,都被甘妤霖镇压了下来。她更是在新年大典上,全程抱着嫡长女,毫不掩饰自己护女之心。   在茉眉易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甘妤霖都做了许多,多年来不知挡掉了多少美男计,其中不乏美貌赛过茉眉易,也不乏才情越过茉眉易的,但她都不曾动心。   以前她不知心底住进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如今却是彻底的明白了,原来当遇到那个人的时候,真的会再也看不见其他,万千美景都及不上他回眸一笑。   想来,言千歌之于甘非燚,珑翠之于尾耶匀,就是这般光景,为其可与天下抗争,为其可以放弃一切不求荣华但求一心人相伴。而幸运如她,也有了一个茉眉易,她不知自己是从何时爱上茉眉易的,许是月下初见,许是他冲向火场的决然,但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里刻下了“茉眉易”三个字,再无其他。   她负过许多人,伤过许多人,冷血薄情,忘恩负义,但她这一生终究对得起一人。真心待她的人很多,甘愿为她付出一切的人也很多,但奈何他们都不是茉眉易。此生,牵着茉眉易的手,坐拥天下,共看大好河山秀丽风景,已经足够。   “阿易,我心悦你!”又是一番缠绵后,甘妤霖抱着茉眉易,微微一笑道。   茉眉易意识有些不清醒,没听清楚甘妤霖说了什么,只觉得心甜滋滋的。   时间匆匆,甘妤霖的嫡长女甘为天在十岁那年就被册立为太女,地位稳固。   甘为天像极了甘妤霖,小小年纪便具备了帝王之资,聪慧无双,心机手段亦运用得成熟。且此女极为孝顺,当是世间孝女之楷模,但她却在一件事上忤逆了甘妤霖。在她十四岁挑选太女正君的时候,断然拒绝了甘妤霖满意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公子,执意要娶澜大将军家的嫡长子,更是数次翻墙向这位公子表明决心。   最终,在茉眉易的周旋下,甘为天如了愿,大婚当日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效仿母亲甘妤霖,一生只为一人停留,而时间最终也证明了她的情深难舍。   甘为天嫡长女满七岁的时候,茉眉易一时不慎感染了风寒后,就一病不起,最终死在了甘妤霖怀里。不到三个月,甘妤霖也去了,死前将权柄交给了甘为天。   甘为天登基为帝,封号元延女帝,执政期间,创造了又一个盛世奇迹。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